冷，她是令许多人闻风丧胆的碧寒仙子，出手无情，处处无情。
这些年，她虽从未与萧尘有过任何往来，但近些日萧尘在紫境驱逐下凡仙人的事情，她又怎能没听说。
“他，回来了……”
淡淡的声音，像是在对其他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许久后，她才轻轻叹息了一声，又回想起当年闹婚的事情。
“此生你我……情义绝，情义绝……”
昔日言犹在耳，那次明知他是去救各派的人，但为何，自己要那么无情，把他逼到悬崖，进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
是怨？是恨？还是那天，他打在自己左肩上的那一掌。
“唉……”
轻轻叹息了一声，素怜月低下头来，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莫不是说了那些教人伤心的话，如今，反倒怨恨起他人来了不成……”
她与皇甫心儿最大的不同，是她比较硬气，敢爱也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
只是过去这么久了，反倒更像是难以释怀了。
不知过去多久，微风吹过，庭院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进来了一名女弟子：“坛主，玄姬大人来信，近来极北之境那边有异动，女帝让你或是红瑶去查探，你看，是你去，还是属下回信，让红瑶去？”
“苦境么……”素怜月声音淡淡，望着天上的月亮，仿佛那一次，萧尘离开时，去苦境那一晚的月色，也是暮秋。
“罢了，我去吧，明早就动身，你去准备。”
“是，属下告退……”
……
风云不动城。
萧尘还在天枢宫与芝峦闹腾，一人一猫，明明昔日生死共患难，如今却仿佛成了对冤家一般，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城主，白长老让您去一趟。”
“白长老么？有没有说什么事？”萧尘停了下来，向外面看了去。
“没有，只是让城主去一趟。”
萧尘微一凝眉，这么晚了让自己去，那一定是急事，慕容仙儿笑嘻嘻道：“萧尘哥哥去吧，馋嘴猫，我来收拾他，给他松松骨……”
芝峦气得龇牙咧嘴：“你你你！死丫头！”
“恩。”萧尘点了点头，又抚了抚她额前的头发：“我若晚回来，你自己先睡。”
“恩恩，萧尘哥哥去吧。”
……
片刻后，萧尘来到了白楹所在的瑶光宫，见她在屋中来回踱步，问道：“怎么了？”
白楹见他来了，取出一枚玉笺，凝眉道：“刚刚收到我那臭姐姐的灵讯，问你回来没有，灵讯有些模模糊糊的，还中断了，想必是发出的时候遭人阻挠过，里面提到云雾院许多已经出师的老弟子都赶回去了，我想，可能是云雾院出事了……”
“云雾院出事了……”
这一刻，萧尘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了，上个月水月便传来了灵讯，但并未说什么事，必定是不好明言让自己过去支援，而这一次，恐怕是事情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莫非，云雾院遭到了大敌入侵？生死存亡之际？难道是夜沧溟？不对，经过上次合作，夜沧溟应该不会再去找云雾院的麻烦了，况且再怎么说，夜沧溟也是云雾院的弟子，三圣于他终究是有养育之恩，他断不会毁了整个云雾院。
那么如此说来，是比夜沧溟更大的敌人了？莫非也与天界有关系？
凝思了片刻，萧尘点头道：“好，这两日我就过去，你……一起吗？”
“恩。”白楹点了点头，这次她也打算去，再怎么说，她也是苦境的人，这次也算是回趟故里。
蓦然间，萧尘又想起了一事，她与水月是亲姐妹，只是当年受妖花之难，姐妹二人流离失所，后来失去联系，水月被三圣带回了云雾院，白楹则被云游在外的三清门师祖太虚真人带回了紫境凡尘。
那么如此说来，二人都是苦境的人，可是为何与师父长得那么像，更甚至有时候看着白楹，就觉得她像是师父一样。
突然间，萧尘想到了什么，千年前师父的分身在人界，最后不知去向，问天也曾去苦境找过，最终无果，难道师父的分身重伤之下去了苦境？然后遇见了水月与白楹的前世，与她们的前世又有何关联？
犹记得当年离开凡尘时，白楹曾与他讲了个故事：“相传在太古时期，九天玄女剔下一截仙骨救了一人，当那人轮回转世后便有了玄女的部分记忆，也曾一度认为自己就是玄女转世……”
那么如此说来，师父的分身，跟白楹与水月的前世，真的有关联了……
片刻后，萧尘回过神来，眼下最重要的是云雾院之事，师父究竟在哪，连千羽霓裳都不知道，此事一时半刻解不开。
“白长老，你安排一下，这两日就出发，我先去趟天璇宫。”
萧尘去了天璇宫，去苦境一事，自然要与皇甫心儿说一声，到了天璇宫，只见皇甫心儿坐在昔日的庭院里，那一次六神将下凡，曾将这里毁去过，不过早已修好了。
“心儿，这么晚还没睡么？”
萧尘走进了庭院里，皇甫心儿见他这么晚了一人而来，有些挖苦的笑道：“怎么？萧大城主这么晚了，不去哄你的李妹妹，跑来本宫这里做什么？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萧尘不禁苦笑，坐到她身旁，轻声问道：“身子好些了么？”
皇甫心儿见他这么晚了跑来嘘寒问暖，总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手捂着肩膀，双眉一蹙：“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啊……”
萧尘又苦笑了笑，说道：“没有，只是来跟你说声，这两天我要去趟苦境，云雾院那边似乎出事了。”
“哦。”皇甫心儿脸上异常的平静：“然后呢？”
“然后我想问你，要不……你就先留在城里，如何？”
皇甫心儿摇了摇头：“想都别想，鬼仙说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又替我配了些方子，你要去苦境，我与你一起去便是，兴许还能搭把手。”
“呃，这……”萧尘挠了挠耳朵。
皇甫心儿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又挖苦道：“啧啧啧，我倒是忘了，你一回人间，那红颜知己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你该不会是想着……”
“这哪能呢……”萧尘连忙打断道，皇甫心儿冷笑一声，又看着天上的月亮道：“那你刚刚，是不是还在想着碧水坛那位美人呢？”
“这……心儿，你听我说，其实素坛主，她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萧尘看着她，他知道皇甫心儿之所以不待见素怜月，是因为那次刚好撞见素怜月“利用”自己对付莫家的人。
“哦？那萧大城主倒是说来听听，是怎样呢？”皇甫心儿双手支颐，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呃……其实那次去苦境前，我们从五岳山逃出来，你忘了那次我们被万仙盟追杀，若不是她冒险收留，恐怕现在……”说到此处，萧尘看着皇甫心儿，声音柔和一些：“那次她收留咱们，对我们不也挺好么？”
“呵！呵！”皇甫心儿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下，又耸了耸肩，做出一副古灵精怪惋惜的样子：“说得蛮有道理的，可是那天她来绝情宫，那一掌是你打的，也是你让她走的，还说什么当做从未认识过，现在人家不理你了，关我什么事呢？难道你还怪我不成？”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再赴苦境
说到最后，皇甫心儿反而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萧尘被她说得语塞了，看着她愣了愣道：“心儿，你……那次不是你……”
皇甫心儿故作一脸惋惜的模样：“好可惜呀，人家对你有情有义，你却一掌把人家打伤了，还叫人家走，你这人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呢？”
“心儿，你……”萧尘更是语塞了，仿佛又看见了昔日在凡尘，古灵精怪的她，笑骂道：“好你个小妖精，什么时候这么会算计了……”说着便扑了过去。
皇甫心儿莲步轻移，轻盈的躲开了，仍是一脸古灵精怪，惋惜道：“好可惜呀……可是这位大哥哥，你把人家赶走了，你不能怨我呀……”
“好你个皇甫心，给我站出！”
两人在院子里打闹了一会儿，似乎累了，皇甫心儿坐在石桌前，向他勾了勾手指：“不闹了，我跟你说正事，过来。”
“怎么了？”萧尘凑了过去。
皇甫心儿在他耳边笑了笑，小声道：“你是不是在想，今后就带上我，还有你的那些红颜知己，然后一起红尘作伴，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去浪迹天涯？”
萧尘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像……也蛮好的哈？”
“也蛮好的是吧？”皇甫心儿笑眯眯的看着他，然而下一刻，就如变天一般，说变就变，用力一下敲在了他额头上：“萧尘，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哈？”
“是……是挺美的，啊不，我是说，今晚月色挺美，挺美，挺美，清风醉人。”
“呵！呵！”皇甫心儿笑眯眯的看着他，又朝他勾了勾手指，但这次，却是柔情似水，温柔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轻声道：“我不管你这一世有多少红颜知己，你与她们策马扬鞭也好，一起行侠仗义也罢，但若敢亲亲我我，甚至……那本宫就……”说到此处，轻轻贴在了他身上，在他耳边万分温柔的道：“阉了你。”
“呃……”
萧尘蓦然间感到背后一寒，皇甫心儿笑眯眯看着他，又如蜻蜓点水在他唇上轻轻沾了一下：“好啦，奖励你的，快回去吧，免得仙儿妹妹又念叨你了，还有，你家的那只猫，他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拔了他头上的那朵蘑菇。”
“呃……”
……
两天后，白楹准备了最快的飞云石，一切准备就绪，这次去苦境的，有萧尘、初七、白楹、萧寒、皇甫心儿，还有芝峦和咕噜兽。
上官嫣也想吵着去，但萧尘担心这次云雾院是有大事，怕她过去了添乱，故未同意，而李慕雪，则回昆仑。
这日暮色时分，飞云石来到了昆仑山脉的下方，巍巍昆仑，万里冰封，绵延无尽，萧尘送李慕雪回昆仑琼华宫，到得琼华峰上，只见四周玉树琼花，冰雪飞舞，与山脚下的暮秋之境大相径庭。
路上李慕雪埋首不语，萧尘见她回了昆仑，就变得心事沉沉，问道：“怎么了？”
李慕雪抬起头来，摇了摇头：“没事，萧大哥，你此去苦境，好生保重，我若不是这边……也会陪你一起去的……”越往后说，声音越低。
萧尘笑了笑：“没事。”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对了，上次帮你铸剑的那个人，他后来……有没有再找过你？”
李慕雪看着他摇了摇头：“那人……我也不认识，上回他把剑还给我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这样么……”萧尘笑了笑：“没事，快到了，你看，上边那些人是你师姐吗？”
李慕雪抬头望去，见上边有七八个女子，喊道：“师姐！”
上面那七八个人听见喊声后，朝下边望来，略有些奇道：“初雪师妹回来了？”
两人纵飞至上边，那七八个女弟子见到萧尘后，不知该如何开口称呼，最后还是恭恭敬敬称了一句“萧城主”。
上次萧尘将掌门令和封天剑授与天一子，又得了天机子的传承，若按照玄门规矩，严格说来，萧尘便是上一任昆仑掌门。
萧尘笑了笑：“那你们上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恩。”李慕雪轻轻咬着嘴唇，双眉微蹙，点了点头。
几名女子和李慕雪往山上而去了，萧尘仍是在下面目视她们走远，这才返身往山下而去。
“师尊他……还在闭关么？”李慕雪双眉微蹙，轻声问道。
“恩……”这一刻，几个女子脸上，仿佛都笼罩起了一层淡淡的愁云。
……
回到山下后，便要穿越巍巍昆仑山脉去苦境了，芝峦显得最是兴奋：“喵了个咪！本大仙这回也算是出了趟远门！”
咕噜兽坐在飞云石边缘，呆呆的看着天边夕阳，他虽然不能像芝峦那样口吐人言，但却颇通人性，知道这是要回云雾院了，对于云雾院，他也有些想念，却又有些害怕。
白楹也站在飞云石边缘，望着苦境的方向，一个人静静不语，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可惜了上官嫣没来，不然现在一定非常热闹，萧寒一个闷葫芦不爱说话，初七就更不会多说一句话了，皇甫心儿也静默不语，萧尘也望着苦境的方向，若有所思，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细细回想，上次离开苦境已经过去七年多了，凝烟……也走了七年多了。
在他心里，凝烟始终像是一道伤口，无论时间过去多久，看上去仿佛没事了，但总是会隐隐作痛，尤其是此刻，看着昔日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回忆像是一幅长长的画卷，而他，像是又走进了这幅画卷里面，以第三人的视角，去走过一幕幕过往。
耳边，仿佛又萦绕起了当初那最后一刻，凝烟的喃喃细语：“凝烟好想……去公子的家乡看看……那里，叫做紫境，有一座风云……风云……”
“凝烟，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风轻轻吹过，萧尘眼眶逐渐有些红了，视线开始模糊，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一幕幕，又重现眼前，凝烟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是自己害死她的，是自己杀死她的，是自己……救不了她！不……不！凝烟，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不——”
突然的一声长啸，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芝峦正在啃果子，被他这一吼，吓得丢了出去，飞起来气鼓鼓道：“死小子，你发什么疯啊，吓死本大仙了……”
而其余人都奇怪的看着他，见他眼睛红红的，白楹皱眉道：“你怎么了？”
萧尘这才惊醒过来，脸色有些惨白，呼吸变得急促，刚刚他出现了幻觉，看见了一片杀戮，看见血流成河，看见尸积如山，看见凝烟又一次的死去……
“怎么了？”皇甫心儿在一旁，也小声问道。
“我……”萧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