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问题。
吴峥现在急需要做的是趁着夜色赶紧偷偷潜入堡子回到家中,把藏在东间炕洞中,父亲吴立鹏留下的那个暗红色竹筒拿回来。
于是,接下来便发生了吴峥在自己家中与吴立山不期而遇,随手打碎了吴立山手中的灯笼,并引发大火,摸出炕洞中的竹筒,翻东墙逃了出来。
只是心有不甘的吴峥,还是二次返回,又悄悄点燃了吴立山家屋檐下的柴火垛,这才再次回到了祖坟里奶奶的坟头前。
倒在地上喘息了一会的吴峥,突然感到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随即疼痛逐渐加重,以至于吴峥都忘记了胸口的伤痛,而双手捂着肚子,在土地上翻滚起来。
依然保留了一丝清醒意识的吴峥知道,绝不能在吴家堡附近逗留到天亮,可是腹中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吴峥想要站起来都不能够,又如何有力气逃走呢?
百般无奈之下,吴峥只能咬牙坚持爬回钻上来的石臼处,重新回到了下面的坑洞中。
来自腹中的疼痛,以及感觉体内似乎有一团烈火正在燃烧起来吴的峥,思维彻底停滞了,根本没有精力去想,若是天亮后被人发现了被打破的石臼,并沿着石臼找到藏身的坑洞怎么办等问题。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水。
在本能的驱使下,吴峥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胸口的伤势,忘记了身在哪里,甚至忘记了没入塘底的洞穴出口外就是满是毒蛇的水蛇湾。等他来到洞穴入口处,不假思索一头就钻了进去。
被清凉的溪水一激,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的吴峥,只来得及担心了一下千万不要被水中的毒蛇咬伤,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家堡中的人刚刚从只剩下断垣残壁的吴峥家返回,就又听到了吴立山的呼喊声,不少人甚至都懒得走出屋门看一眼,就在心里暗骂道: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火不是早就灭了吗?”
只是当看到被火光映红的窗口后,才知道不是吴立山瞎喊。
吴立山的家可不像独门独院不说,周边的邻居都隔得比较远的吴峥家,而是在堡子的中心地带,差不多是住户最稠密的地方了。一旦吴立山家的火势失去控制,势必会烧掉大半个吴家堡。
与吴立山家只是一街之隔的吴友仁手里拎着一面铜锣,一边敲打,一边吆喝,完全不是刚才去看着火的吴峥家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了。
今夜注定是吴家堡中一个无眠之夜,先是吴峥家的房子失火,继而吴立山家又走水了。好不容易把吴立山家的大火扑灭,正在安慰着哭成泪人的吴立山的父母,却猛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甚至振动的脚下大地都抖了两抖。
当有人大喊一声:
“是堡子北边的祖坟方向!”
历来注重风水的吴家族人,闻言一窝蜂就朝祖坟那里跑去。无不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家的坟头塌陷了。
通过刚才的声响判断,大部分人都误以为是坟头突然塌陷下去所致。因为以前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毕竟坟头下面是一排厚重的长条石,俗称盖石。一旦塌陷,重重砸落坟坑中,的确能发出很大的沉闷声响,尤其是富贵之家修建的大坟,动静还会更大些。
当众人跑到祖坟那里,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坟头塌陷,反而是祖坟旁边,上面被凿出一个盛水的石臼,那块深埋于地下的巨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黑乎乎的深坑。
“都给我站住!”
眼看族人再次一窝蜂围上去,甚至有些胆大的人还要跳下去看个究竟,族长吴友仁突然大喊一声阻止了所有人的举动。
“立伟,带人回去取灯笼火把。吴春,带人维持好秩序,在没有取来灯笼火把之前,任何不得擅自下去。”
不明白的人,均以为族长这是担心大家的安危,明白吴友仁一贯作风的人,却无不在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哼,假仁假义。
不错,吴友仁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块突然陷落的巨石下面,说不定是一座古墓。如果真是古墓的话,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可是让他万分失望的是,跟在吴春身后第二个下人坑洞中的吴友仁不仅没有发现什么古墓,更没有发现好东西,反而发现了三只已经被巨石压扁,以前用来沉塘的铁笼子。而且,在坍塌的石壁中还发现了一个逼仄的地下通道。沿着通道一路走来,又发现了三个铁笼子,一条早已死去,头部以下至身体一半处的肉都消失不见的巨蛇。
马上,吴友仁、吴春,以及紧随在后的吴立山就发现了留在洞中的所有铁笼子上的怪异之处:竟然每只铁笼子都有一个被撑大了的缝隙,从缝隙的大小看,足以让一个成年从中钻出来。
“难道,难道吴峥真的没死?!”
第十三章 绝处逢生
源出吴家堡东山深处的南溪,蜿蜒西行不到十里远近,便绕着吴家堡背后的大北山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转而沿大北山山后自西向东流去。刚好从后坡村村南经过,所以当地人还是称之为南溪。
后坡村里一位侍候了大半辈子牲口的驼背老人罗旭东,自从七天前自一位年轻后生手中,花十六两银子买来一头大青牛,高兴的他当天夜里几乎就没合过眼。
别人或许不懂,五十四岁的罗旭东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头只有八岁口的大青牛最起码还能出三年好力气,而且,三年之后,即便是杀掉卖肉的话,也足够买牛的本钱了。
所以,自从意外得了大青牛后,每天早晨天刚亮就会起身,牵着大青牛来到溪边,放上个把时辰才会回家吃早饭。
四月二十九这天也不例外,照例黎明即起,牵着大青牛来到村南的南溪边。由于大青牛异常温顺,所以便把绳子缠到牛头一对硕大的弯角上,放任大青牛自己吃草,罗旭东则蹲在溪边一棵柳树下点上一袋烟,吧嗒吧嗒,有滋有味地抽了起来。
哞,哞——!
正在抽烟的罗旭东突然发现,刚才还在老老实实吃草的大青牛却突然叫唤了两声,朝着溪边一蓬灌木跑了过去。
唯恐心爱的大青牛出什么意外的罗旭东,急忙磕掉烟袋锅中的烟灰,站起身来,锅着腰快步朝大青牛追去。
只是当他来到停在溪边灌木处的大青牛身边时,猛然看到大青牛正在用嘴从灌木下的溪水中拖出来一个瘦小的尸体。
之所以认为是个尸体,是因为罗旭东根本看不到瘦小的身体上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虽然心中也被突然出现的尸体惊了一下,却因为每年夏季南溪中总会有前来戏水的孩子被淹死的事情发生,所以罗旭东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正在奇怪大青牛怎么会突然对死人感兴趣时,又看到大青牛竟然伸出舌头在尸体的脸上舔了起来。
嘴里还不断发出“哞哞”的短促叫声。
“难道人还没死?”
好奇之下,罗旭东不由蹲下身子,伸手在尸体口鼻处探了探,果然还有微弱的呼吸。
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罗旭东顾不上继续放牛,把地上的瘦小身体抱起来,放到大青牛背上,赶着大青牛就回到了自己位于村子西北角处的家里。
回到家里,考虑到牛背上昏迷的孩子不定还能不能救过来,所以罗旭东也没打算把孩子抱进屋子里。而是想暂时先放到柴棚里,等叫来私塾里的先生看看,如果还能救活的话,再另做打算。
只是当罗旭东踮起脚再次把牛背上昏迷的孩子抱入怀中时,才猛然发现孩子身上滚烫滚烫的,急忙抬脚就要朝柴房走,也顾不上先把大青牛赶入牛棚了。
不想,大青牛竟然跟在身后亦步亦趋。这让侍候了大半辈子牲口的罗旭东突然意识到,牲口被喂久了,大都会通人性。也就是说大青牛一定认识怀中昏迷的孩子。说不定,大青牛原来的主人正是这个孩子,不然不可能表现出如此异常的举动。
干脆,罗旭东一转身,把怀中昏迷的孩子放到了牛棚中的干草垛上。看到大青牛走过去,又伸出舌头在舔孩子烧红了的脸,不由伸手拍了拍牛头,嘴里还嘀咕了一句:
“好好看顾着你曾经的小主人,我去找先生。”
后坡村并没有郎中,平时村里人得个小病小灾的,都习惯先找私塾里的先生,也是本村一位久考不中的老童生,今年五十三岁的甄庆义来看看。实在看不好,才会外出请郎中。
俗话说秀才学医关上门捉鸡。尽管甄庆义一直中不了秀才,胸中的才学还是有的,又加上平时喜欢看些医书,所以轻来轻去的小病小灾也能看个**不离十。
当罗旭东领着甄庆义来到家中的牛棚,见大青牛依然不舍不弃地一边舔着昏迷孩子的脸,还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叫声,罗旭东心中不由一热。更加觉得买大青牛是买值了。
“先生看看,这孩子还有救吗?”
伸手在草垛上孩子脸上摸了摸,又抓起一只胳膊,试了试脉搏,甄庆义不由问:
“罗大哥,你是说在溪中发现的?”
“是啊,先生,怎么了?”
“孩子脉象洪而沉,虽然正在发烧,却不像是由伤寒引起的。”
“可有办法?哪怕只是先把他弄醒也行啊。”
甄庆义也想先把人弄醒,如此就可以询问得病的缘由了。
低头想了想说:
“要不先给他发散发散吧,若是减轻呢,人也许就醒了。不然,还是赶紧去请郎中吧。”
说完,一边转身朝外走,一边对罗旭东说:
“正好我那里还有一包发散药,罗大哥也不用跟我过去了,等回去打发孩子给你送过来吧。罗大哥先烧点开水,一会药送过来,就给他喂下去试试。”
“我代孩子谢谢先生了。”
“罗大哥说哪里话,都是救人,无需客气。”
罗旭东自从三年前老伴过世后,唯一的一个女儿又嫁到了外地,每年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看看他,所以一直是一个人过活。
送走先生甄庆义,便来到厨房烧水,一锅水还没烧开,甄庆义已经打发家里的小女儿青莲把药送了过来。
“罗大伯,爹爹让我送药过来了。”
“呵呵,是青莲来了,还没吃早饭吧?”
见青莲直接来到厨房,罗旭东站起来接过药包放到灶台上,随口打着招呼。
“不晚,罗大伯,我来帮你。”
不由分说,青莲蹲下来替罗旭东一边烧火,一边问:
“罗大伯,病人呢?”
“在牛棚里的草垛上呢。”
青莲自然知道村里人的禁忌,人若是死在屋子里会很不吉利的。所以,别说是陌生人,即便是家中亲人病危咽气之前也是要抬到屋子外面,临时搭起的灵棚中。
等锅里的水烧开,罗旭东已经准备好一只空碗,把药包打开,倒入碗中,又舀出一瓢沸水把发散药冲开,随手拿起一把汤匙搅拌着,端着药碗就朝牛棚走去。青莲也跟在后面走进来,蹲在一边对罗旭东说:
“罗大伯,还是我来吧。”
看见罗旭东笨手笨脚的样子,青莲干脆接过药碗,一汤匙一汤匙放在嘴边吹凉了,才小心翼翼灌入草垛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口中。
喂完药,青莲便告辞回家吃早饭去了。
整个过程,罗旭东都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大青牛。
当他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大青牛似乎能看懂一样,不用催赶就退后了两步,不仅没有再发出短促而又低沉的叫声,眼睛还一直关注着昏迷中的少年。
等到青莲离开之后,罗旭东留下来又观察了一会,知道药力见效也不是一时半会,也就转身去准备自己的早饭了。
等他做好吃完,再次回到牛棚里的时候,发现大青牛竟然静静地趴卧在草垛旁边,就像在看护着依然昏迷的少年一样。
“唉,有时候人还真不如畜生有情义。”
心里暗叹了一声,罗旭东上前再次伸手试了一下少年的体温,发现好了很多,竟然不再烫手了。
刚要把手从少年额头拿开,草垛上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不说,还猛然坐了起来。
不错,醒来的少年正是吴峥。
当吴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身边趴着的大青牛,第一反应就是又被捉回吴家堡了,所以才吓得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只是,由于动作过猛,难免牵动了胸口的伤势,随即“哎呦”一声,又摔倒在草垛上。
“哞——!”
在大青牛欢快的叫声中,吴峥也终于看清,不仅眼前的人自己不认识,就是这间牛棚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心情总算平静了些。
第十四章 青莲
“小哥,醒了?”
看着眼前面容慈祥的驼背老人,不想可知,定是此人救了自己。吴峥只记得忍着剧烈的腹痛重新钻入地下洞穴中,当时体内犹如一团火焰在灼烧,从洞穴没入塘底的出口,一头扎进水蛇湾清凉的溪水中后,不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谢爷爷救了我。爷爷,这里是哪里?”
“呵呵,说是我救了你,还不如说是大青牛救了你。”
随即老人又说道:
“这里是后坡村。小哥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该怎么回答呢,吴峥一边伸手入怀,摸了摸依然挂着脖子上,藏在小褂里面的竹筒,一边快速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
“爷爷,我叫仇峥,是柳林堡人。”
后坡村吴峥还是比较熟悉的,若是沿着南溪岸边的大路走,也不过只有三十里路。若是翻过吴家堡背后的大北山,走山中小路的话,则只有二十多里路。吴峥奶奶的娘家就是后坡村。小时候两家还有来往,只是在父亲走失那年的春天,舅老爷钱充故去之后,再加上父亲不在家中,彼此间便断了来往。
“柳林堡,那你是怎么掉入南溪中的?”
“爷爷,因为家中没有别人,肚里饿的慌,所以翻山到了吴家堡的东山里。沿溪而下,来到一处水塘时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随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不会是去了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