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研究会- 第19部分

　　　　摸了摸自己那“硬如磐石”的面孔，张洛很快便彻底确认了这个判断。

　　　　现在的自己除了双手以外，全身上下的肌肉和皮肤都消失了，但大脑和眼睛以及声带貌似还在，否则也就没办法看东西和思考了。

　　　　当然，他可不会傻乎乎的用手去摸自己的眼球，毕竟现在脸上没有肉，万一眼睛掉出眼眶就糟糕了。

　　　　“变成骷髅倒是第一次，感觉也没那么糟嘛。”张洛笑了笑。

　　　　除了某个很重要的功能无法使用以外，感觉自己目前的“骷髅形态”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变成骷髅，倒不如说是件好事。因为——

　　　　脱掉身上的所有衣服扔到一旁，处于裸奔状态的骷髅伸出白骨嶙峋的右脚，直接一步踏进了条纹状的光芒中。

　　　　“果然如此。”张洛的骷髅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可以瞬间烧穿血肉的光线，对于白骨并没有效果。

　　　　既然如此，变成骷髅的自己，也就可以轻松的走到镜前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对身上的某些部分进行“处理”：

　　　　“嘶嘶！”

　　　　伴随着烤肉时烤糊的声音，张洛伸出的双手，几乎是立刻被光线烧得只剩白骨。

　　　　虽说这样的行为在正常人眼中已经属于不可理喻了，但他接下来做出的举动，却比烧掉自己的手更加疯狂得多：

　　　　张洛用只剩骨头的双手，按在自己的头盖骨上，接着猛然发力——

　　　　“咔嚓！”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竟然拧下了自己的脑袋！

　　　　虽说已经成了一具身首异处的白骨，张洛的身体却出人意料的并未倒下，而是微微弯下腰，把脑袋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让双眼正对着前方的镜子，接着又再度站了起来。

　　　　“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地上的骷髅头再次笑起来。

　　　　——既然只剩下白骨还能生存和随意移动，就说明自己现在控制这具身体，并不需要神经和肌腱，所以就算掉了脑袋，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他刚才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进行孤注一掷的赌博。

　　　　而这一次，他很显然是赌赢了！

　　　　若是直接走进光线，那光芒很可能会烧掉自己的眼球，然后再烧毁头盖骨中的大脑。但只要把头颅放在黑暗中，只让身体身体过去的话，就轻松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哈，我果然是天才。”骷髅头“恬不知耻”的自言自语。

　　　　“远程控制”自己的无头骨架走到镜子前，把镜子拆了下来抓在手中，张洛操纵骨架回到条纹型光线中，举着镜子转了半圈。

　　　　当墙壁远端那道漆黑的铁门，被镜中折射出的光线照亮的瞬间，便发出“咔哒”一声，缓缓向后打开了。

　　　　与此同时，从门口投进屋子的明亮灯光，也终于驱散了这间屋子中的无边黑暗。

　　　　破解了第三间屋子的谜题之后，无头的白骨放下镜子，回到颅骨旁边，抱着自己的脑袋，大步向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38　梦魇之屋－4

　　　　梦境世界的第四个房间，是一个看起来很温馨的卧室。

　　　　深褐色的木质写字台上，小熊形状的可爱台灯散发着柔和光芒，墙壁上的浅粉色贴纸透出温和的味道。正对着写字台的，是一张被白色床单覆盖的小床，从那床单下面，渗出了一丝血迹。

　　　　张洛才刚走进屋子，便看到写字台前的转椅转了过来，一个苍白的兔子布娃娃坐在上面。

　　　　那兔子的长耳朵无力的耷拉着，用玻璃材质的黑色“眼珠”盯着张洛，依旧是发出了墨菲斯那标志性的浑厚声音：

　　　　“你来了，这次你的任务是……”

　　　　“我没兴趣做你那该死的任务。”张洛摇摇头，声音里带着胸有成竹的味道：“这个无趣的游戏，也是时候结束了。”

　　　　听到他自信满满的话语，兔子娃娃沉默片刻，低声道：“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光着身子说出这种台词……实在是完全没有说服力。”

　　　　“在梦里还要在意服装的人是有多无聊？”张洛完全不在意自己目前正在裸奔的问题，大步走上前去，扼住兔子娃娃的喉咙，把它轻飘飘的身体提了起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最好赶紧说出来，不然就没机会了。”

　　　　“……你会后悔的。”兔子的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如果你在这里杀了我……”

　　　　“杀了你又如何？你不过是个无力的傀儡罢了。”

　　　　张洛笑了笑，接着突然眯起眼睛，压低声音道：“你之所以把我弄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让我玩什么游戏，而是要摧毁我的意志，然后自己附身到我身上完成‘夺舍’，我说的没错吧？”

　　　　兔子沉默不语。

　　　　见墨菲斯没有说话，张洛继续说出自己的推断：“刚到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这个所谓的梦境世界，其实并不怎么牢靠，甚至还不如之前我在医院里进入过的‘里世界’。你维持这个空间，是不是越来越费力了？要不是靠着以前残留下来的能量，恐怕这里早就崩溃了吧？”

　　　　兔子继续保持沉默。

　　　　“你口口声声说可以杀我，说我如果不遵循规则就会死，但是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杀掉我的能力。否则在我当着你的面睡觉的时候，就肯定把我杀掉了吧？正常的神怎么可能忍受如此的侮辱？”张洛笑道。

　　　　兔子依旧沉默不语，但额头上却掉下了一撮毛。

　　　　“不仅没有能力杀我，你连停尸房里的那些‘植物人’都杀不掉。那里的尸体都没有伤口，而且也并没有流血，基本上都是自然死亡。你就连杀掉那对中学生情侣的能力都没有，所以才想借我的手干掉他们，我没说错吧？”张洛脸上依然挂着和善的微笑。

　　　　听到这里，兔子终于忍不住反驳道：“如果不是被那个可恶的弗莱迪夺走了力量，我才不会这么……”

　　　　“我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弱，不过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同情你吧？”张洛凝视着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玩偶，沉声道：“现在你最好把我送出去，否则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兔子再次沉默了。

　　　　这种梦境中的密室游戏，对于普通人或许还有效，但对张洛这种人来说，根本就完全没有效果。

　　　　——就算再来一百个密室，这家伙的精神也不可能出现一丝瑕疵。

　　　　很显然，现在的墨菲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这家伙……真是个怪物。”兔子低声说。

　　　　“少废话。”张洛说着用力抽了兔子玩偶一个耳光：“到底怎么做，你差不多该想好了吧？”

　　　　“算你狠，我送你回去……”墨菲斯终于做出了判断。

　　　　这个虚弱的“梦神”能感觉得到，如果继续和面前这个男人玩下去，先崩溃的肯定是自己……

　　　　在兔子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这间虚幻的卧室连同站在里面的那个人，开始飞快的模糊消失。

　　　　这个空间，再次被漫无边际的彻底黑暗，以及绝对的安静所覆盖。

　　　　……

　　　　在漆黑的无边虚空中，时间的流速和现实世界中完全不同，不知过了多久，那彻底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道淡漠的微光。

　　　　啪！

　　　　一双看起来很精致的草鞋，踏在被光芒映亮的空间中，紧接着，一道人影大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此人不算太高，身穿一套浅棕色长袍，头上还带着灰色的头巾，一副标准的古人打扮。在飘逸的乌黑长发下方，露出一双无比澄澈的黑色眸子，以及稚气未脱的精致面庞。

　　　　“嗯……”

　　　　这个可以用“翩翩美少年”来形容的人物，盯着眼前的黑暗虚空沉吟片刻，以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年音喃喃自语道：

　　　　“他果然很厉害，不过还是不够强，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的选择离开。”

　　　　和外形完全不符，此人话语的内容倒是十分“现代化”，一点也没有古人的样子。

　　　　孤零零的站在无边黑暗中，少年深吸一口气，接着突然大笑起来：

　　　　“如果再晚点走的话，或许就可以发现我的存在了吧？你的火候还不够啊，哈哈哈！”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令少年的笑声戛然而止：

　　　　“谁说我走了？”

　　　　“哈？”少年愣住了，接着猛然回头。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刚才随着卧室一起消失的那个没穿衣服的男子，竟然再次回到了这里。

　　　　而且此刻，那个人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怎么做到的？”少年诧异的问。

　　　　“我还有些问题没解决，现在暂时还没有走人的打算。”张洛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凝视着黑暗中的那个少年。

　　　　面对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人物，少年的反应显然比墨菲斯平静的多，站到张洛面前，踮起脚尖看着他的脸，好奇的问道：“真没想到你能回到这里……怎么做到的？”

　　　　“你听说过‘清明梦’吗？”张洛言简意赅的解答了对方的疑问。

　　　　“原来如此，你会控梦啊……这倒是我的失算了。”少年扬起嘴角微笑起来。

　　　　——控制自己的梦境，并不算是什么稀有的能力，有许多人都可以做到。事实上，在梦中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便算得上是拥有了最基础的“控梦”能力了。

　　　　眼见少年依然非常平静，张洛低声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回答问题了：你到底是谁？”

39　梦魇之屋－终

　　　　“你想知道我是谁？”

　　　　听到张洛的问题，长发少年稍稍低头，闭眼叹息道：“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就算没有名字的话，总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吧？”张洛问。

　　　　身为一个对未知谜题总要寻根究底的家伙，面对这种身份未知的人物，他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虽说并不知道长发少年的名字，但张洛能看得出来，此人显然要比刚才那个肾虚的墨菲斯，高出不止一个层级。

　　　　不知是不是因为“神威”或者“灵压”之类的东西，站在少年面前的张洛，马上便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攻击此人。

　　　　别说是做出动作了，就连带着攻击意愿的思想，也会在出现的瞬间被抹消。如果这是个网络游戏的话，那自己现在就是站在“安全区”中的玩家，完全无法进行攻击动作！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少年笑了笑：“你是在想为什么没法攻击我对吧？原因很简单啊，因为这里是梦嘛。”

　　　　“你是梦境的统治者么？”张洛看着面前稚气未脱的“小男孩”。

　　　　——如果说墨菲斯只是个虚弱的傀儡的话，那么这个看似天真却深不可测的少年，才真的配得上“神”这个称号！

　　　　闻言，少年马上摇摇头：“我并不是什么统治者，而是梦境的管理者。至于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周公’。”

　　　　“《周公解梦》是你写的么？”张洛开了个玩笑。

　　　　“不，我诞生的时间，其实是在那本书出现之后，而且我也和历史上真正的‘周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因为人们愿望而生的产物罢了。”少年清秀的面庞上挂着笑容，声音里却有种凄凉的味道：

　　　　“‘神因人们的祈愿而生’，你应该听说过这个说法吧？我觉得自己应该就是这样诞生的，但是并没有人告诉我究竟是不是这样。因为从产生意识以来，我就一直独自呆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张洛点点头。

　　　　看样子，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便是一名因愿而生的梦神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刚才那个“墨菲斯”，显然便是——

　　　　“墨菲斯是你制造的傀儡吧？”张洛提出自己的推断。

　　　　“没错，我只是对人的梦境感到厌倦了，所以制造出那个家伙帮我完成工作。但是后来才发现那是个失败品。再怎么说也是神的化身，竟然被一个叫做‘弗莱迪’的人类夺取了力量，实在是够蠢的……”

　　　　说到这里，少年话锋一转：“不过，你是怎么看出墨菲斯只是个傀儡的？”

　　　　“我也是到中途才发现的，毕竟以一个神来说，那家伙实在是太弱了点。而且他的说话方式也太‘亲切’了，完全不像是古希腊的梦神，反而更像是街坊邻居的样子。”张洛笑了笑。

　　　　就算是在猎奇方面“独领风骚”的张洛，也不认为目前的自己拥有了足以弑神的能力，在第二个房间里击杀了墨菲斯的化身时，他就产生了些许怀疑。

　　　　而这些问题，在第四个房间中终于得到了解答：

　　　　墨菲斯果然不是真正的梦神，而是梦神制造的一个分身，不过即使如此，自己好像也完成了不得了的创举……

　　　　想到这里，张洛脸上不禁又露出得意的笑容。而这笑容，自然也没有逃过少年的眼睛：

　　　　“是的，我是管理这片区域的梦神。所以我制造出的傀儡的确会有种‘中国风’，这也是没办法的。”少年低声说。

　　　　“这么说，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的梦神对吧？”张洛问。

　　　　“没错，西方世界的梦神本来是墨菲斯，但从一百年前就变成了一个叫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男人，如果你遇到他可就没这么走运了，他可比我危险得多。”提到这个名字时，少年微微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弗洛伊德……那家伙竟然已经成神了么。”张洛自言自语。就算是他也没想到，目前西方“梦境之神”的真身，竟然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心理学家。

　　　　还在回想以前看过的弗洛伊德著作《梦的解析》的内容，少年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张洛的思绪：

　　　　“关于墨菲斯袭击你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事实上我之前也并不知情，赶到的时候才发现你已经离开了。不过这次和你聊天很愉快，作为补偿的话，我可以传授给你真正的‘控梦之法’。你觉得如何？”

　　　　“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洛遵循古代礼法鞠了一躬，可惜配合他没穿衣服的姿态，完全没有任何礼貌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