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解释一下?”中年男子道。
游翼笑了笑,在略带苦涩的笑容中摇头,似乎是有过思绪的挣扎,又似艰难开口,叹息道:“既然你真的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原因,不要随意说出便好。”
“请讲。”中年男子沉吟道。
“我姓游,游族是远古家族。我是远古家族之人。”游翼的话语有点繁复的意味,但他却是不觉得,“外人都觉得我们远古家族很了不起,我们这些天才更是别人仰慕、崇拜的对象。”
“不得不承认。我们真的很了不起。比世俗许多天才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见识之上也有很大的优势。”
他笑了笑,看着中年男子,很是平静,对于中年男子微动的面部表情,对于之前所述的一番叹息话语,像是没有任何感觉,好像他才是听者。
“或许你觉得我的话不好听。但这就便是事实,任何人都不可否认的事实。”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这是事实,是令一代又一代的人感到心悸的事实。”
“所谓的天才,是真正的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百万里挑一……甚至是亿中无一,是你所想象不到的残酷选择。”
“现在想起,仍旧觉得心悸。”
平淡的表情,似平淡的言语,可话语中有着重复,表明他内心的不平静,仍旧心悸。
“继续。”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年龄但凡达到八岁者,必须进入昊一境,并且要在其中呆满五年,算作第一层的考验。”游翼脸上写满郑重,“那段岁月……一生难忘。”
“不仅是难忘,更是无法忘记……已经是刻在身体与灵魂里的东西,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时候。”
“通过了考验,接下来便是族内长老进行教育,包括一系列的功法、灵技……还有很多关于修炼的东西。但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些,而是……做人。”
“做一个合格的人,能够成为远古家族在外的代表。”
各种牵扯,是曾经的记忆与思绪的纠缠,有一些乱,却表述出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
“有任何不合格的,那便是失败。至于失败者,很可能失去当时所拥有的一切,或者只能成为只知战斗的炮灰,被杀戮的意志占据一切。”
“不是我们想那样,而是经历过昊一境考验的遗症。”
“有一大半人都不合格。被虚幻侵袭,整个人浑浑噩噩,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抱歉,我的思绪混乱。”
话语结束,游翼看着中年男子,脸上带起丝丝愧疚之意,又沉入自己的思绪中,把那混乱渐渐排斥。
离开远古家族的他,一直表现得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的他,追忆在远古家族里沉淀的记忆,若他自己说过的话,仍旧觉得心悸。
心悸,话语便乱了,思绪也是混乱的。
许久,他才是平静,轻声说道:“昊一境,是祖上所留,是一件仙器,是各种幻境的集合,糅合了时间与空间,专为考验族人的心性,只留下内心坚定者。”
“在昊一境中失败的人,在修炼一途,基本不会有什么作为,便是被族中放弃。至于通过的人,则是接受祖上传下的一套理论,培养可以为游族辉煌而勇敢赴死之人。”
“这里若是不合格,则是一辈子没有出路,甚至不会有将来,但有一些人例外。”
“那些人有着强大的修炼天赋,让他们进入另一片战斗空间磨练,彻底成为族中的杀戮工具,成为战斗时的炮灰。”
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停了下来,看着中年男子,摇摇头。
“还有什么,接着说吧,我是一个死人,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的。”中年男子说道,很郑重。
游翼还是摇头,之后闭上眼睛,喃声道:“我想说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压在心中很久的话。”
“我愿意当一个倾听者。”中年男子说道。
“我差点成为杀戮工具。”游翼开口,却觉得说不下去。
沉默。
岩浆渐渐消失,回归最初时候的沼泽地,有魔兽飞速向游翼掠去。
他没有动,可眼眸却是有着杀戮的光芒闪烁,相对于魔兽的单薄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股气势,使得奔腾的魔兽停顿、颤栗。
魔兽在颤抖不断向后退去。
“它们很怕我,因为我的内心是鲜红的,被血液染红,而那红色很通透。”他张开嘴巴微笑,没有往常的儒雅。
话语之后,他收敛了气势,重心稍向下,坐在沼泽里。
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更像是一个颓废者,他坐在沼泽里,身上沾染泥泞,丝毫不在乎。
他笑了笑,有些傻。
“我感谢族姐,我羡慕李裕宸。”他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骨架
雨停了,在很久之前便停了。
沼泽地里的景象分明,但数万人与魔兽混战的场景不再,甚至连人影都少得可怜。
游翼坐在地面,头发散乱了,且满身泥泞,像极了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与平时所有的平淡与儒雅没有丝毫联系。
“我现在能够在这里,是因为族姐,她救了我。在昊一境中救了我一次,在长老教导时再救了我一次,甚至在祖地获取传承时,又救了我一次。”游翼用极低的声音呢喃,思绪回到很久之前。
沼泽地很安静,是小范围的,在他所在的区域,万物都逝去该有的声音。
“你的心情,我不懂,却也懂。”中年男子闭上眼睛,好像有过相同的经历。
“或许吧。”游翼笑了笑,“族姐救了我三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只能默默为她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有仇报,有恩报,乃人之常情。”中年男子点点头。
“在外界,我认识了李裕宸。”游翼轻笑,身体向后,躺在了泥泞之中,“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但随时间流逝,越来越觉得他很幸运。”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因为没必要,只是觉得躺着的感觉很不错,想一直躺着,直到一切结束。
泥泞,或许不舒服,但他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温暖。
温暖,似在怀抱里。舒服。
可是,他站了起来。
“我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怎么能浪费?”他笑了笑。看不到嘲弄。
他挥一挥衣袖,衣物不再沾满泥泞,甚至一尘不染,散乱的头发也在瞬间整齐,整个人透着一股淡然的儒雅,还有自信的气息随之释放。
转瞬间,若是两人。
“你很不错。比当初的我要优秀很多。”中年男子微笑点头,盯着游翼的眼眸闪烁异彩,“我想把曾经感悟的道则给你。却又好像有些多余,怕是影响了你将来的道路。”
“可是,因为有你,别人我都看不上。这个问题就变得难解了。”
喜悦逢着忧愁。正是此刻中年男子的心情,他是真的看好游翼,确定游翼将来会比他在修炼道路上走得更远。而他所拥有的,又不能给游翼,怕是得不到好处,反而是一种危害。
道是路,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强行的灌输。把自己的理念强加给别人,最可能会是伤害。
“无所谓的。”游翼耸耸肩。“即便给我,我也只是参照一下,不会那样选择。若不给,内心则是一片安定,确定的会更加确定。”
“果然没有看错你。”中年男子笑着说道,“只是仍觉可惜。”
“或许,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个人,李裕宸。”游翼言语直接,将心迹表明。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看着游翼的神色很认真。
游翼也没有再说话,站立着的身躯挺直,平静之间显着儒雅,那份淡然在自信的微笑间流露,似乎早已注定,而他也不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默然间,中年男子消失了,在属于他的世界穿梭、寻觅、询问。
许久后,他来到李裕宸的身边,看着发生极大变化,甚至脱离人的范畴的李裕宸,很是动容。
他说话,声音在空气里游荡着,在岩浆之中飘荡着,在李裕宸的耳边时刻响动着,却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
听绝,绝灭一切声音。
李裕宸的世界很安静,安静得异常,恍惚间,比死亡更似死亡。
也许痛苦有极限,只要超越,便是消失,所谓的痛苦将不再是痛苦,像是生活里有着的常态。
岩浆焚灼了衣物,接着便是侵蚀了皮肤,将血肉都给融化……滚烫而火红的似液体的物质靠近骨头,依然不减那炽烈的温度,要将不和自身相同的物体吞噬。
李裕宸坐在岩浆中,仅剩下一副骨架。
看起来是有些骇人。
若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他不会有多大的感觉,似乎骨架就是骨架,仅是骨架……而已。
他习惯了疼痛,更习惯了等待……在看不到边际的世界,在真实和虚幻相互纠缠的空间,他等待,至少是有千年,就那么等待过了。
如今,他等待。
不知道有多久,但他继续等着……他确定自己不会死亡,便不会在意周遭的一切。
他闭着眼。
他最先想修炼,但持续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办法做到,所以他就休息,是把所有的苦痛统统忘记的休息。
他一直闭着眼。
像是在休息时睡了过去,他睡得很安心,真正忘记了一切,连思绪都飘荡到身体所不能束缚的地方,到他只去过两次的在他体内的世界。
荒芜的地域,栽种着一棵树。
是一棵小树,树叶并不繁茂,甚至称得上稀少。树上枝条不多,似缺少生机,却都显着坚韧,始终存在。
远处,有一截金色生物闪着光芒,在沉睡。
很远的地方,有着一只鸡,或者说是像一只提醒较大的小鸡仔,瞪大着彩色的眼眸,与他的念想碰撞着,似乎不解,似乎是想要交流。
视线在这片田地里驰骋着,最终又回到初时的树,看得很仔细。
他看到一些东西。
树下坐了一个人。
树下的人闭着眼。
树上有叶片落下,树叶落到树下的人的头顶,擦过头发又顺势向下。
树叶落到地面上,消失在地面上,似乎是融入了土地。坐着的人的头发也轻轻飘落,到地面,一根根的,将黑少黄多的地面变成黑多黄少,铺了一层。
树上树叶很稀少,树下的人没了头发。
时间的走动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不知道树下的人坐了多长的岁月。
岁月,代表漫长,不是一刻两刻。
人影散了,小树还在。
“感觉少了些什么。”李裕宸小声嘀咕着,不觉间发出了声音。
在岩浆中,盘坐的骨架咬合牙关,发出骨头摩擦所特有的音符,荡在火热的空气里。
李裕宸醒了过来,感觉身前有人,也看到身前的人。
他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微微笑着,嘴巴不时张开又闭上,似乎是在说着些什么,好像还很重要似的。
“前辈,我叫李裕宸,现在听不到声音。”他在中年男子闭口时开口,微微张了张嘴巴,想要微笑,也想尽量表现得真诚一些。
在这之后,他发觉有些不对劲。
低头,他发觉自己仅剩下一副骨架。
然后,他接受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听不到声音?”中年男子问道,然后点了点头。
他确定,李裕宸是真的听不到他的话,却又犯难,不知道该如何将内心的念想表达。他纠结于文字,实则是一些想法还没有彻底决定。
想了想,他继续想。
李裕宸接受了自己只剩下一副骨架的事实,觉得这只是虚幻,不会是真实,便丝毫不在意。
一副皮囊而已,暂时没什么需要,便不奢求什么,至于交流,就当自己是又聋又哑,迫切需要时便以文字交流。
语绝时想说话,如今到听绝,他连话都不想说了。
沉默着的时间流逝。
许久,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赞叹道:“你很不错。”
声音响于很久以后,音符在空间里飘荡着,只被空气和岩浆听去声音。音波渐渐弱,直至消逝,似乎刻下什么,却是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中年男子伸出右手,隔着些距离点在李裕宸的额上,看得到一个细小的红色光点在光秃的额骨上轻轻颤了一下。
之后,中年男子不见了,李裕宸也跟着不见了。
一副骨架,出现在沼泽地里,坐在魔兽间。
魔兽发觉身边出现一副骨架,却是没有什么的表示,还是继续着之前在做着的事情,受着鼓动而杀戮,也是本心向往的杀戮。
有人与魔兽厮杀,冲破了魔兽的包围,到骨架前方。
“这是谁?”李裕宸呢喃。发出琐碎声响。
他还在思索,那人便是靠近,而且速度很是迅猛。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杀意沸腾。
灵力在空气里欢快地跳动着,随着一柄红白相间的长剑舞出美妙的痕迹,像是一朵绚丽的花,盛开在泥泞的沼泽地。
一声大喝伴着空气爆破之音,杀意被凸显到极致。陡然变得似暴戾的杀戮意志使得无数魔兽顿住,接着便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杀意的爆发点。
这些都是徒劳的,阻挡不了已经近乎飞驰的身影。
李裕宸看着已经到达近前的身影,感受着那股充斥杀戮的意志。不明白中年男子的意思,却是知道当前的情况。
战!
他伸手向腰间,没有熟悉的清凉与滑润。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适应久违的不熟悉,也没有时间低头去看。可他还是低下了头。
于骨头摩擦间。他看到一身的白骨,他自己就是一副光秃秃的骨架,又能够到哪里去寻什么竹箫?
可是,依旧战!
这短暂的迟疑,灵力奔腾已至身前,他抬手去阻挡,既是奋力抵抗,又带着些随意。右手白色的腕骨与红白相间的长剑相互碰触。
金铁之音响起,他用手挡住了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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