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人……面孔和人相似,皮肤却是青色与灰色交替。脸上的皮似流动的,仿佛是随时都会掉落的色彩斑驳的污泥。
第一眼是头,接下来是身躯,似人影,似于畸形,色彩更加斑驳、杂乱。甚至还带着腐朽的气息。
因为很恶心,李裕宸并没有立即回应。
“看到我,是不是感觉身体里有些异样?是不是随时都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道身影说着,“我们这个族类,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似是笑了,“今后,你们会看到恶心不出来的。”
声音还在游荡着,身影便是动了,似从无尽深渊传递出生命最为腐朽的气息。欲冲破包围,想到这个世界的角落里。
可是,这里有火。
似无穷无尽的火,一片火的海洋。
火焰携带着高温,可以焚灼万物……无数火焰奔袭而来,冲击那些带着极尽腐朽的气息,加诸在那一圈绿色的光点之上,燃烧出晶莹而带璀璨的绿光。
自然的气息。原始的气息,压制腐朽。毁灭衰败。
竹箫轻动着,有更多的绿色光点飘忽,停在火中,被冲过来的身影尽数碰上,沾满身。
低沉的声音在火海中回响,一次接着一次的碰撞。腐朽的气息破碎火海之间,被焚烧,被焚灼,剩下许多奇怪难闻的味道,碰撞更多的绿色光点。
“我被送到这里。注定是要死的,可曾想,死这么快,死得没什么作用。”
“这是命。”李裕宸说道,“宿命,你不可逆。”
“呵呵,好一个命,宿命,不可逆啊!”
“不可逆啊!”
腐朽的气息伴随极致浓郁的衰败,于瞬间炸裂开,把那火海的火焰全面压制。
“无用。”李裕宸说了两个字。
火海中多出了经声,是两个人的声音,不止两个人的声音……声声经文刺耳,穿破了时间和空间,将时空定格。
还有一首雄壮的歌,悲伤的歌,悲凉的歌,悲壮的歌。
火海之歌,唱响一片火海,那被压抑的火焰逐渐消失,尔后生、长,变旺盛,比之前的火海更加旺盛。
似寂灭之后的新生,无数火焰将腐朽而衰败的气息全都吞噬。
“死吧,你的命。”李裕宸轻声呢喃,“死了,能得其所。”
不明意义的声音在火海中回荡,不容于经声与火海中的歌声,带着空气轻动的声音,突现黑光。
火海中只剩下了火,连声音都消失了。
“这是哪里?”
“一个空间。”
“哪个空间?”
“我的空间。”
“你不杀我?”
“为何要杀?”
“为何不杀?”
“还不想杀。”
像是觉得疲惫,或者是因为之前的战斗消耗太多的力量,那道满是腐朽气息的身影落到地上,似瘫软,化作烂泥一大团。
“你还活着,别装出一副要死的样子。”李裕宸轻声道。
“在你手上,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那道身影说道。
“至少你没有死。”
“活着不若死去。”
“你去死吧。”
“不愿自杀。”
“就这样吧。”
不待地上的身影在说什么,李裕宸走了,身形消失在满是荒芜的空间。
“这就走了?”
“你在不在?”
“在不在啊?”
“真的走了?”
“还真走了,真的走了。”
等待了许久,地上的身影才是站起,打量周遭的空间,只有无尽的荒凉与残败,甚至压着一股寂,可毁灭一切的寂。
枯寂、死寂。
走了走,有些随意,有着目的……那道身影找到一棵树。
一棵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这里,除了这树,估计真没什么了。”
那道身影徘徊树下,细细打量着这棵树,亦是猜测李裕宸的想法,最终什么都懒得想,瘫软在地。
“反正没死,就是遂了你的愿又如何?”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我还活着。”
声音没有高昂,没有怅惘,真的什么都不想。
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好,好好躺着,就是最舒坦。
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还做个梦。
“结束了?”金天问。
“结束了。”老和尚回道,“结束了,也是开始。”笑了笑,有些无奈,“今后啊,估计没几天好日子喽。”
“不会吧?”
老和尚没有回答,收起了笑容,收起了无奈,看着天空,看着那片火海。
“我们商量个事?”
“什么事?”
“你嫁到了火家,是不是该改个名字?”
“滚!”
“我们不是商量?”
“滚!”
“商量,都不行?”
“滚!”
老和尚大笑,看着一脸愤怒的金天,只觉得内心舒畅。
李裕宸的身影浮出,脸上有着郑重。
“收拾收拾,准备大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问佛
“还要战斗?”金天盯着李裕宸,差点就跳了起来。
“你战斗过?”老和尚轻笑,“就是念了一会儿经,屁事都没做,还战斗?”
“念经就不是战斗?我这是用心意在战斗,用信念在战斗。”金天大声反驳,但视线停留在李裕宸身上。
“不是个人的战斗,会持续很久。”李裕宸平静道。
金天嘴巴轻轻动了动,思绪在脑海中活泛,终是将言语湮灭,似有些许丧气,似是认命。
老和尚抬头,看着那仍旧炽烈燃烧的火海,仿佛是坐在那个破庙,感觉脸庞有些热,很想念念经,但忍住了。
“真的,要开始了?”
“是的。”
“这么快?”
“还有一些时间。”
老和尚闭上了嘴巴,也闭上了眼睛,坐在地上。
金天看着老和尚坐在地上,愣了愣,又看看李裕宸,似觉得无事可做,也坐在地上,嘴里无声念着词。
“人,活着,总要做事。”李裕宸转过身,“或许想做,或许不想做,都是由自己决定,却不能由自己决定。”
“你能决定做或是不做,你不能决定会不会有事情做,哪怕不想做,很多事情也会找上来,又不得不去做。”
“每个人的心,总装着些东西,还装得满满的。”
“每个人的心,也都愿意守护。”
“守护……经、庙、树、山,家、城、人……”
本就是仓促的念想,由联系又散乱的字眼表达出,似隔着长久岁月,于字间沧海桑田。
老和尚想着事,似乎是睡着了。
金天也想着事。怎么也睡不着。
李裕宸不想事,脑海中有着很多事,还是必须做的事。
“求援。”李裕宸对舒心峰说,“异族。”
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已经有了这样的念想,待到李裕宸说出来。舒心峰终是将其确定,更有着无声的叹息。
求援。
后续的事情已经超过掌控,甚至无法预料,这样的抉择也是迫不得已。
未知的未来,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未来……舒心峰心中最多的是悲意,怅惋的悲伤,坚定的悲壮,还感受到火海传递的丝丝悲凉。
李裕宸离去,出现在季怜月身旁。带着她到火家。
“姐姐,你们都离开吧。”
“为什么?”
“我希望你们平安。”
天雪不愿离去,季怜月不愿意,季诗月亦是不愿意,要留下,要战斗。
“我希望你们离去。”
“弟弟在哪里,姐姐就在哪里。”天雪认真注视着李裕宸,“我不想再离开。”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一直跟着你。”季怜月微笑道。
“我是幻月宫的弟子。”季诗月声音平静。
“我希望你们离去。”
“不想离开。”
“好吧。”
各人的路由各人选择。李裕宸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得不到认同,他也很无奈。
既然都这么选,他也不再劝说,不用费口舌……内心里多出了几分难以放下,也是一种动力。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增添一些不得不用心的力量。
火海燃烧,直到天明。
天空还给了太阳。
火海落到了地上。
房屋、建筑之上燃烧熊熊烈火,街道石块上的火焰纹路亦是有着高温,甚至一些花草树木都在燃烧。
当然,只是虚幻的火。并未烧灼真实。
火帘城变成一片火海,火海中的火并不影响火海中的人,火帘城的人走在火海,若是平常。
“那宽广的火海啊,你是火的精灵汇集的地方,你是火的精灵的出生地。”
“那炽烈的火海啊,你是最热枕,你是最温暖,燃烧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那汹涌的火海啊,你是世界上最绚烂的光明,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
“自然的赞美,希望的颂歌,我们是你的子女,我们是火,我们心向着火,我们的心在你这里……”
有人唱歌,是穿行在火焰中的人,是火帘城的居民,体内流淌着火热。
世世代代的,祖祖辈辈的,大大小小的,都是火帘城的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高歌,在这里奔腾……都在这里。
“我们奔行在火海,我们是火海产生的精灵,我们是火海的一部分。”
“我们飞速的奔行,我们在生养我们的地方欢呼,我们在心的归属尽情高歌……唱一首火海之歌!”
或欢笑,或哭泣……既然在这里活着,便可在这里死去,重归火的怀抱。
火海之歌,是世世代代的歌,祖祖辈辈的歌,大大小小的人的心中的歌,是一首燃烧的歌,不息的歌,一经唱响便会永恒的歌。
雄浑、悲壮、伟大。
这是属于火的歌,属于火帘城的人的歌。
其实,还有经声。
慢悠悠的声音,无悲无喜的声音,无聊又无趣的声音……老和尚和金天一直念着经,似乎除了念经,就只能念经了。
经声响在火中,游荡在火帘城里,落在不多的人的耳中、心中。
“我看到一个光头,老是在那里念经,念得我心都烦了。”瘫软在树下的身影轻声念着,虽然不爽,却懒得动。
“应该是佛主。”李裕宸站在树下看树,并没有看树,“一个光头、无赖。”
“不该是佛祖?”
“一样。”
“好吧。”
“佛有慈悲。”
“什么意思?”
“佛曰:普度众生。”
“想说什么?”
李裕宸不再说,也因为说得差不多了,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他不想说,是懒得说,一些废话不应该有,便不会有。
他准备把地上的“烂泥”转送给佛主,相信佛主不会拒绝,相信佛的思想不会生出排斥,给这堆烂泥一个归宿,也算是他对佛主的回应。
“佛祖,有大慈悲。”烂泥轻声说道,“也罢,死不了。”
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无奈,似认同,却又丝毫不认同……李裕宸的心中忽然有些纠结,想了想,只是笑了笑。
“佛主或许有慈悲,或许是大慈悲。”
“不,佛祖有慈悲,是大慈悲。”
“随你。”李裕宸笑了笑,“对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随你。”烂泥说道。
“你可以叫我天弄。”李裕宸说道,“天意弄人的天弄。”
树干落下细碎的泥尘,树叶轻晃着,荒芜的地域生起了风,于跑动些许距离便变得狂野的风,欢呼肆虐。
“可不可以商量个事?让你的族人别来了,就算来了,也是没用,不如在只属于你们的空间好好呆着。”
“估计……不可能。”
风中,有沙,有石,有声音。
“真的不行?”
“去问佛祖。”
狂风、飞沙、走石,声音断,身影离去,有火焰初生。(未完待续。)
ps: 若是哪里没有写好,不是我的问题,要问佛祖……若佛祖不知,去问佛主。
第四百五十一章 火岛
火帘城的上空有一座悬浮的岛。
虚幻连接着真实,岛的四周与下方连接虚无,其上有着火焰升腾,越发汹涌的火焰亦是连接向虚无。
“这里是战场。”李裕宸的话很简短,却将一切定下。
“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金天指着脚下,觉得不好形容,“就踩着的这土地,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完成应该完成的任务,或者可以说是使命。”李裕宸平静道。
脚下这座岛,亦或者是陆地,存在于他的体内,如今带出,将成为战场……这片土地,虽然荒芜,显得死寂,却汲取了太多的珍贵的血液。
一处埋骨地,埋葬了仙,埋葬了岁月,还将埋葬许多东西。
“不明白。”金天的回应很直白。
“你不需要明白。”老和尚在金天的头上敲了一下,飘然后退,又故作深沉,“有些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知道得太多,死得很快。”
“你个老和尚,死光头,烂秃驴!”金天立刻大叫。
“知道得少些,可以少想些,就没有那么多烦恼。”李裕宸笑了笑,有些苦,“无知的人,或许快乐会多一些。”
“无知便是愚,有愚才能愉。”老和尚点点头。
“那你应该骗自己。”金天忽然道。
“做人,不应该骗自己……尽管我经常骗自己,但骗自己是不应该的,也不能总骗自己。”老和尚说道。
“骗或者不骗,其实都一样。”李裕宸摇摇头,闭上只剩黑暗的眼睛,“开始。我不用骗自己,顺着本心行事,可到了后来,我不得不欺骗自己。”
“短暂的心安之后,觉得欺骗很无力,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却还想着骗自己。”
“后来,一骗自己,自己都觉得可笑,可那时候的欺骗才是真的。”
“现在,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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