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骗自己,自己都觉得可笑,可那时候的欺骗才是真的。”
“现在,无所谓了。”
缓慢的讲述有些飘忽,金天是没有听明白的,小心地站向一边,远离老和尚。
“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有什么样的过往?”金天小声道。
“不说。”李裕宸道。
金天无奈。有些丧气,却也不觉得丧气,似无聊地打量起四周。
火海烧灼荒芜,燃着一股寂,非生。
“跟我来吧。”李裕宸说道。
一棵树,围着一圈厚土,挡三个方向,阻隔了火。
“怎么没杀?”金天问。
树下那摊斑驳的烂泥动了动。也只是动了动,好像是表示什么。却似什么都没有表示。
“一滩烂泥,杀了有何用?”老和尚讥讽道,“就这样便好,能趁机了解一些东西。”
地上的烂泥动了动,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动了动。不说什么,再没有其他表示……似乎除了能动一动,什么都不想做,也懒得做。
落到别人手上,生死还不是由别人定。少反抗一下,兴许能少受些折磨。
“烂泥,始终是扶不上墙的。”金天说道。
“佛能普度众生,奈何众生皆苦。”李裕宸轻声说道,“佛主度化,我让予他,不让他心情失落,让他遂愿。”
“不错!”老和尚大声道。
“怎么不错?”金天问道,又自语,“真的不错吗?”
“确是不错。”李裕宸点点头,露出笑容。
金天仍旧疑惑,老和尚笑出了声音,而且越笑越大声,笑容荡在树下,荡到火海之中,隐有悲意。
“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金天更疑惑了,忽然回神,“你们和那个什么佛主有仇?”
“有仇!”
“无仇。”
老和尚说得坚定,李裕宸说得平静。
“无仇,那便有怨。”金天摇着头,忽然点头,“肯定是有怨!”
“该是有缘。”老和尚道。
“缘,亦怨;非缘,亦非怨,是愿。”李裕宸笑了笑,“或许,或许有相同的目的,只是念想有差异,行事的方法有差异。”顿了顿,“也不确定。”
“什么意思?”
“你们看到的东西太少,想的也不够多,还不明白。”李裕宸也觉得无奈,“我也只是猜测。”
他的确是猜测,因为所站立的高度不够,真正知晓的事情有限,只是凭借之前遇到、看到的事情猜想,尽量从客观的角度想,不确定的猜想。
即便看到,他也会不确定。
即便真实,他也会有怀疑。
眼睛会骗人,真实亦虚幻。
他只是说说,说过便过了。
“喂,那摊东西,你身上怎么这么臭?”金天脸上满是厌恶的神采。
“习惯就好。”李裕宸微笑,“会有习惯的时候。”
金天想反驳,只是动动嘴,没有声音传出,握紧的拳头砸在树上,震出一声闷响。
“呜呜。”
金天的头顶多出一团白色,趴着的,绒绒的,像一只狗,的确就是一只小狗。
“汪汪。”
小狗轻轻叫出了声音,睁开的眼眸闪烁惊喜,又似有些抱怨,声音低沉又带迷糊,身体还动了动。
“哈哈,哈哈……哈哈!”老和尚笑了,笑得断续,笑得倒在地上,“小和尚啊小和尚,不错啊,有出息啊,竟然被一只狗骑到了头上。”
不仅是倒在地上,老和尚还在地上打滚,无丝毫属于长者的风度。
“小狼,过来。”李裕宸喊了一声。
白色小狗动了动,似觉得脚下光滑,下落,又于瞬间跳跃而起,撞向了李裕宸。
“死狗!”金天骂了一声,又于瞬间无奈。
小狼绒白的身躯撞在李裕宸的胸口,却没有传递丝毫力量,娇小的一团缩成了一团,凭空贴在了衣物上。
“呜呜。”
细长的呜咽声轻响着,小狼的身躯缩了缩,似乎找寻一个最舒服的位置。
“哈哈,小光头啊小光头,被一只狗给无视了吧?哈哈!”老和尚笑得很欢乐,似找到一个可以延续的笑点,可以一直笑下去。
“跟条狗一样的滚,似乎好玩。”金天抬头看天,亦是没有看天,也看不到天。
“小狗你说什么呢?”
“老狗觉得好玩吗?”
“小杂种再说一遍!”
“老子就说老杂种!”
“你个小杂碎!”
“你个老杂碎!”
金天站在李裕宸身边,又靠近了一些,哪怕畏惧,依然骂着……越是骂,越舒坦,还有着仰天长啸的冲动。
李裕宸微微笑着,没有阻止,亦乐得如此。
吵着吵着,不和谐的声音也和谐了,思绪飞快逃离到正事之外,暂得安逸。
忽然,李裕宸招招手,身边的树消失了……在他的手中,有一张无弦的弓。
“来了?”
“来了。”
李裕宸拉弓,有箭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不需要理由
箭横出,后向上,钻进云雾,没入虚无。
“怎么样?”金天问。
李裕宸没有说话,眼眸中跳动一蓝一紫两缕焰苗,于焰苗深处有着一点漆黑的幽然。
他收起弓,竹箫落入手中。
轻轻划动竹箫,柔和的波纹向上传递,虚无之间撕裂出一道森幽的缝隙,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扯出一连串的胡乱纠缠着的邃暗。
破碎的天空,混乱的虚无……像是这个世界张开了巨口,吐出许多废弃的东西,无数似泥团的物体向着炽烈燃烧的火海坠去。
“开始了。”
“送死的。”
分隔开的话都是地上那摊烂泥说的,声音平静,不明悲喜。
“说说怎么回事?”金天问地上的烂泥。
“说吧。”李裕宸亦是点头。
一滩滩似斑驳的烂泥的身影不断落下,打得火海中的火焰埋低了头,却又无法彻底打灭火焰,阵阵焦灼而又难闻的气味游荡在火海。
“生命力太弱,是一种悲哀;生命力太强,也是一种悲哀。”烂泥说道。
“什么意思?”金天问。
“若你们的生存能力太强,人数太多,生存的空间便会变得相对狭小,你们会怎么做?”烂泥说道。
“不可能。”金天摇头。
“没什么不可能。”烂泥传出些许轻笑,“除了自相残杀,便只能对外入侵。”
“确实。”老和尚点了点头。
“该杀。”李裕宸轻声说道。
“为什么?”
除了李裕宸,都不明白,不知这两个简单的字深藏的意味。
“应该杀,便杀了。”李裕宸看向还瘫软在地的烂泥,“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的声音平静。似问的语气没有丝毫的不确定,仿佛是知晓一切的极其客观的评定,不带有个人情感。
“弱,那便死,没有理由,也算是理由。”烂泥说道。
“呵呵。”李裕宸笑出声音。看着烂泥从瘫软转为直立,“他们该死。”
平静的声音似宣判,任那应该落下的生物不断落下,打在火焰之上,打得火焰向下,却只能被火焰燃烧,似是燃料。
数量多了,便找一些减少数量的方法……内斗不够,那便外侵。
第一批异族。不过是送死来的。
最弱的存在,连火海里的火焰都经受不住,纷纷于触碰火焰后死去……其实,摔死的更多。
“不可饶恕。”李裕宸轻声道。
“是啊,可是……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烂泥笑了,笑得很无奈,“谁都想过得更好,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那一丝近似于虚幻的光明便是一切,激励着处在黑暗中的身影。寻找光明。”
“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也没有确切的可行的办法,却又必须需要改变的办法。”
“所以,只能到这里了。”
李裕宸听懂了,这是一个种族的悲哀,这是一个种族的选择。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烂泥似的种族数量太多,生存能力又相对较强,种族之内的战争并不能够彻底解决数量问题,而有了外侵的机会,便是不可能放过。
成功或是失败。都会死去很大一部分……若失败,无所谓;若成功,则欢喜。
成功的希望并不大,但总归是有希望的,也便有许多目光落到这一点点的微弱的希望之上,为之战斗。
这是一个种族的选择,是不少种族的选择……只要认定自身有这个能力,便会这样选择。
“你们选了,我们也会选。”李裕宸平静说道。
选择是谁都会有的,既然有选择入侵的,那么便有抗争的。
抗争若是失败,一切便罢;若是成功,便有选择。
曾经的成功者选择了“封印”,如今胜利,便不一定会有同样的选择。
至于结果,尚不可知。
“其实,没有那个必要。”烂泥说道,“我们的存在,或许会给你们造成不小的困扰,但正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才让你们保持危机意识,时刻准备战斗,有更大的可能在更大的危机中安然度过。”
“可是,太丑。”李裕宸说道。
不仅是烂泥无奈,老和尚和金天都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但在心底都是认同的。
“若我们长得太漂亮,你们还舍得杀么?”烂泥仔细思索,说得很无奈。
“都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金天说了一句属于事实的话。
“哈哈,好!”老和尚出声赞同。
李裕宸笑了笑,笑得很轻,有些轻快,有些轻松……好像压力没那么大,不必要太认真。
“杀你同族,你愿意吧?”他问烂泥。
“我无所谓,但最好是不杀。”烂泥回道,想了想,“还是不杀的好。”
“那你就在这里吧。”李裕宸转看向金天,“走吧,战斗,杀戮……屠戮!”
话语中的意味就在话语中,当传出后,到听者耳中,便似变了意味,也确是变了些意味……两道不同的身影穿行在火海中。
虽然第一批彻底是送死的,第一批异族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却总有一些没有死的,在火海中挣扎。
李裕宸和金天,便是收割这些生命。
因为异族长得太丑,杀便杀了,不会有丝毫的负罪感。
这牵强的理由,确是李裕宸的理由,因此而杀戮……这比种族之间的战争还要重要许多,比所谓的正义还要有力,比所谓的信仰更加完美。
一滩烂泥,始终扶不上墙,杀了便杀了。
这里是战场,荒芜之地,枯寂之地,埋葬之地……这里埋葬了许多东西,会埋葬更多东西。
异族的坟墓。
“杀!”
李裕宸喊得很轻,可音符传递,却又生出一股力量,增添杀戮的气势,仿佛引得这片天地动。
身影动,竹箫随,一改绿色清凉意,杀意狂暴。
污浊的血液,仍旧血液。
大黑暗血灵经!
一蓝一紫的焰苗在瞳孔最深处,闪烁时有一点黑芒,更添上丝丝猩红。
“他变了。”老和尚低声喃喃。
“好猛!”金天出声感慨,“不愧是我大哥,亲大哥!”
“正常。”烂泥看着远处,“我想到一个人,在过去的故事里,口口相传着,或许……不会有终结。”
“你想到了谁?”老和尚问道。
“故事里的人,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一个确实存在的人,一个不是人的人……”烂泥缓缓说,思绪在纠缠,“一个……或许没法说清楚的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有一个人
“我们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那个人。”
“我们之所以存在,都是因为那个人。”
“我们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那个人。”
“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悲哀的失败者,注定无法改变命运。”
烂泥说着,松松垮垮的脸上看得到凄楚,沉浸在一种无奈的悲伤、哀痛之间。
才站立不久,又瘫软在地上,什么都不再看,只是将那并不完全的故事回忆。
“我们像是被遗弃,我们就是被命运抛弃的一个族群,根本就不会有真正的发展。”
“我们存在,都是为了你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
“我们,明明知道做的事情都让你们得到好处,可我们却不得不做,不得不尽力去做。”
“他给了我们一丝希望,带给我们的,是最大的悲哀。”
迷惘的叹息自烂泥口中传出,一个又一个的音符散在火海间,被无穷无尽的火焰吞噬,却又连焦灼的烟云都没有升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价值。
这是过去的事情,是口口相传的故事,加上了无数的或是过去或是现在的猜想,得出的一个并不愿意承认的结论。
无论正确与否,都能表述许多的可以看到的事实。
“我们,悲哀。”
“那肯定是你们的选择。”老和尚摇摇头,“能关乎一个种族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简单了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一切事情,必然存在着因果。”
“本就是一个故事,究竟被改变了多少,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够说清楚。”
烂泥没有反驳。因为道理是谁都有的,只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
的确,曾经的事情没有多少人能够说清楚,即便是曾经经历过的人,也不一定能够说清楚,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故事是曾经的故事。真真假假都不重要,如今需要面对的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都是来送死的,都弱到不能再弱,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烂泥不解李裕宸的做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是怎么想,他是怎么做,都是他的事情。”老和尚笑了笑,又有些思索,“他应该和你说的那个人不一样。也应该和曾经那些人都不一样,至于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
火海中消失了说话的声音,除了不断坠落的生命猛烈撞击地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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