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何夕心生疑惑。
要知道,装载无量天渊之后,即使是弦月脉冲,也仅仅只能重创她,要杀死她,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但这道无箭之弓,却给了她这样的感觉,而且十分强烈。
何夕目光移转,落在卫紫怡的身外,那一道道横行生灭的流光之上。
“这光,究竟是什么?”
卫紫怡神情宁静,她的身外,是一道道横行的短短星线,大约只有半指长,流动之际,会突兀扬起,而后突兀落下,形成一道深沉雄凝的脉冲。
这一道道脉冲,节奏不一,律动不同,有些絮乱无章。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一道道看似毫无关联的脉冲,正在变得越来越和谐,犹如一曲多重奏!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夜坠
“哦?”李仪眼神一亮,神情振奋,“修炼许久,看来是水到渠成了……比我预想中的,还要稍快一些!”
他喃喃低语,蓦然睁大眼睛,眸中光芒大盛,道道星轨回转,闪烁不休。
仅是一刹,李仪的观星术,已然运转到了极致!
“呼……”
卫紫怡凛然而立,呼吸平稳绵长,身外一条条半指长的星线横掠,周而复始,迷离绚丽。
那一条条星线,宛若跳跃,线条猝然拔起,又猛然垂落,形成道道脉冲,沉凝而厚重。
嗡~~
这道道脉冲,渐渐变得密集,且层次分明,犹如一曲多重奏,谐律共振,气象森严。
脉冲起落,声声跌宕,其中沉积的一道道暴虐脉动,也相互交叠堆垒,化为一股狂暴雄浑的至强力量。
砰!砰!砰!砰!
卫紫怡的周身上下,无数暴鸣之声响彻,声音不大,却如九天雷鸣,撼动虚空,扭曲规则,深沉莫测!
“哦?这股力量,好强!”李仪眼神一颤,那声声暴鸣,居然令他心悸,浑身发寒。
何夕脸色变化,也觉得呼吸困难,心头泛凉。
“杀!”
卫紫怡暴喝一声,动作矫健如龙,长弓指天,弦音清幽回荡中,一箭射出!
嗡!
弦上无箭,但她的三根手指之间,道道星辉流转,炽盛气机凝聚,竟是化作一柄潋滟生辉的长箭,一箭直上!
斗气化箭!
箭射无声,冲霄而上,直贯苍穹。
长空之高,箭矢崩碎,竟演化为一片幽秘夜空,群星璀璨,气象瑰丽!
“嗯?这是……”李仪长身而起,仰望苍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群星卷荡,夜空向中心聚拢,坍塌而下,化为一道由天垂落的暴虐龙卷,杀意凛冽,凶暴无匹。
这道九天而下的龙卷,愈是向下,就变得越细,而那肃杀凌厉之意,却也愈发深沉酷烈,撼天动地!
接近海面之时,这道龙卷,已化为一道璀璨细线。
其中杀意,却是炽烈浓郁得难以形容!
仿佛,那整片崩塌的夜空,都凝缩于这一箭之中。
李仪心神激荡,心中念头闪烁,暗暗吐出两个字“残暴”。
这一箭中,有一抹“残暴”之意,凶残暴戾,意韵深幽。
嗡!
箭落于海面,一道绚烂星芒猝亮,尔后骤灭,犹如烛火,消弭无痕。
“嗯?就……这样?”何夕歪了歪头,有些惊讶,“是失败了?”
她难以明白,那令她感到死亡寒意的一箭,怎会这般轻易,就消散无踪了?
“别分心,看着。”李仪淡淡一笑,却没多做解释。
紧接着,让何夕目瞪口呆的一幕,猛然上演。
海面上,以箭落之地为圆形,一道百丈巨坑疯狂坍落,深不可量!此景,仿佛是神灵的一拳落下,生生砸塌海面,留下巨大豁口。
那道巨大凹陷,形如巨碗,其中的海水,并非是被挤压排走,而是直接湮灭!
哗!哗!哗!哗!
潮声不断,凹陷之痕的四周,无数海潮翻涌倾泻,想要填补这道“创口”。
但是,无论多少海水灌入,一旦进入其范围,就会刹那湮灭,蒸发无痕。
这海面上的凹坑,竟犹如一道蠕动伤口,不断失血,无法愈合。
“这个,就是那一缕‘残暴’的效果?”李仪点了点头,瞳中星轨激荡,流转愈急。
他自然能瞧出,这一箭的可怕之处!
这一箭,不止威力恐怖,那一缕“残暴”意韵,更是诡谲莫测。
那是规则的力量!
被这一箭射中,即使不被杀死,其伤口也根本无法愈合,任何治疗效果都会被湮灭,只会失血过多而亡。
他算是明白,何夕对此箭,为何会如此忌惮了。
她的雷泽之体,固然恢复力强大,但在这残暴之意面前,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可以说,此箭,是何夕的天然克星!
“特性夜坠!”李仪眼神闪烁,低语说道。
弦月脉冲的特性,为月陨,如弦月之陨,杀意暴虐;而群星重奏的特性,则是一整片星空的坍塌坠落,群星陨灭!
其威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嚎!
李仪思索间,一声苍茫巨吼回荡,如飓风狂潮,挟裹着一抹浩瀚深沉的灵魂力量,令人灵魂震荡,意识模糊。
其声音痛苦,且夹杂着强烈愤怒,似乎已是暴跳如雷。
“什么?”李仪面露震惊,失声说道,“沧海意志?它,它怎么会?”
此声,来自这片海域的灵魂沧海意志!
兽吼声中,一道通天贯地的巨兽虚影浮现,屹立于海面,咆哮生威。
这头巨兽,其相似鲸又似龙,鳞甲苍蓝,牙爪狰狞,遍身雄浑威压弥散,居然形成一座海之领域,气象雄伟,规则浩荡。
“嗯?这个是……”李仪目光闪烁,忽然神情一变。
巨兽的身上,竟有一道浅浅伤口!
这伤口极浅也极小,若非李仪有洞察入微的观星术,根本无从察觉。
“这道伤口,是卫紫怡的一箭所留!”李仪念头生灭,心中浮起一抹强烈震撼,“这也太惊人了!”
沧海意志,为海之灵魂,可是近乎神灵的存在!即是卫紫怡这一箭,仅是留下一丝微不足道的伤口,那也相当恐怖了。
喀!喀!
那道伤口蠕动不止,无数枚海之符文溢散,但那恢复的速度,却是慢得惊人。
可见,这一箭的恐怖!
“哦?”李仪瞪大眼睛,屏气凝神,精心观悟。
那道创伤之中,竟有一抹抹海之规则,流散荡漾,深邃玄秘。
“嚎!”
巨兽咆哮,视线横移,在陆地上不断搜寻,寻找伤害它的罪魁祸首。
“紫怡!”李仪神情微变,赶忙低声提醒,“收敛气息,赶紧隐匿!”
“知道!”
卫紫怡点点头,呼吸放缓,身上气息渐浅渐淡,冰消瓦解,隐没无痕。
她掌中的苍兕之怒,竟也随之黯淡无光,就如同一柄普通长弓,毫无出奇之处。
嚎!
巨兽眼神暴怒,深蓝眼瞳在崖角上扫过数次,依旧一无所获,这才面露不甘,消散于海面之上。
“哥,刚才那是什么?好可怕!”何夕走了过来,一脸心有余悸。
“万物皆有灵性,山有山魂,海有海灵!”李仪微笑,解释地说道,“这个,是这片沧海的灵魂,为沧海意志!此意志,历经无穷岁月,虽然未能成神,但距离神灵,恐怕也是不远了。”
“沧海意志?”何夕听得一愣一愣的,咋舌不已。
“紫怡,怎么样,你没事吧?”李仪则转头,关切地问道。
这群星重奏,为道道脉冲叠累,其反作用力也是相当恐怖,对弓手本身负担不小。
而且,普通的箭矢,根本承受不了这般恐怖的力量。因此,这一箭,才直接以斗气为箭,气贯苍穹。
“我没事!”卫紫怡摇摇头,眉梢微挑,一脸笑容,“运气很不错,还得了点好处……”
“好处?”李仪不由一愣。
“称号断海!”卫紫怡双目一亮,轻声道,“似乎,能伤到沧海意志者,就能获得此称号。”
“断海?”李仪一愣,好奇地问道,“这个称号,有什么效果?”
“其效果,名为‘涨潮’。”卫紫怡道。
“涨潮?”
“效果‘涨潮’,可根据星月轮转,对我的斗气,形成起伏的增益!”卫紫怡微笑着,娓娓道来,“当星月距离大地更近时,我身上的斗气,就会更加活跃和强大。”
“哦?这效果,倒是挺实用。”李仪点头,称许说道。
“不过,往后磨砺箭术,就有些麻烦。”卫紫怡看了一眼海面,面露苦笑,“若再引来沧海意志,恐怕会有些风险。我的箭技,还未能与群星重奏融合呢……”
她这一箭,仅是普通的一箭,并未动用任何箭技!
可以想象,这具群星重奏,若能与卫紫怡的箭技结合,威力会是何等霸道,杀伤雄浑。
“这不是问题。”李仪想了想,微笑道,“莽泱位面,应该会很适合你……”
“莽泱位面?”
“是的。”李仪点点头,吩咐道,“紫怡,你去狄老那里,领取一具林海之息,直接去莽泱位面磨砺吧!多猎杀一些高级魔兽,带些兽血回来,供血池成长。”
“是!”卫紫怡面有喜色,容光焕发。
“我也要去!”何夕眼睛一亮,一脸跃跃欲试。
“你?你不行,太危险了!”李仪摇头,断然拒绝。
“哥哥,让我去嘛,我保证小心!”何夕又是撒娇,又是赌咒发誓。
不过,李仪却很坚定,一点不肯松口。
他很清楚,何夕的雷泽之体固然强大,但毕竟只有七级,在莽泱位面之中,依旧有些危险。何况,她生性好战,性情又粗枝大叶,实在不适合在那里魔力。
而卫紫怡则不然,心性就不必说了,她强大的隐匿能力,能令她在林海之中,如鱼得水。
……
回归。
蓬!
李仪手掌轻抖,掌中幽光浮荡,一张金黄之色的图稿,浮现于他的掌中。
猛犸寒山。
海妖裂潮。
枭兽啸月。
三幅巨兽图影闪烁,流淌着规则神韵,熠熠生辉。
此物,正是轮回裹尸布。
随着李仪一点点地摊开,第四幅图影,也渐渐显露出来。
塞壬扶摇。
这第四幅图影,竟也解开了封印!
“果然如此!”
第五百七十章 恸哭
轮回裹尸布上,那第四幅玄秘图影,同样光影流转,熠熠生辉。
塞壬扶摇。
“果然!”李仪点点头,心中暗忖道,“这幅塞壬扶摇,似与海之意境的顿悟相关……若非因缘巧合之下,我窥探出一缕沧海意志,恐怕这一式,还不知何时才能解封。”
他展开那张轮回裹尸布,垂下脑袋,眼神专注,静心观摩。
图影之上,是一幅人首鸟身的神秘兽影,扶摇于海天之间,御罡风,踏巨浪,逐日追月,栩栩如生。兽影之外,无数符缭绕闪烁,形成一种幽秘气场,甚至隐隐形成歌咏之声,萦绕四周,缥缈无定。
“嗯?有趣,实在很有味道……”李仪眼神一动,暗暗道。
这头人首鸟身的巨兽,并非是东境雾岛上的塞壬,而是上古圣兽恸哭塞壬。
此兽,还有个特殊的封号,名为“精卫”。
五禽戏中,猛犸巨兽为生机之祖,沧海巨妖为柔韧之王,拜月枭熊为智慧之尊,而恸哭塞壬,则为通灵之使。
恸哭塞壬,通灵而敏锐,可聆听万象之音,风吹草动,潮起月落,声声入耳。据传,此兽为神之使者,双耳通玄,可倾听风之呓语,草木低吟,日月清歌,海之咆哮,可谓玄妙无尽。
上古传说中,此兽耳闻千域,听世间疾苦,常怀悲悯,才会恸哭不已。
“塞壬扶摇……么?”
李仪放缓心绪,静心凝神,先看一遍图影,然后诵读口诀,字字推敲,记忆于心。
“哦?”良久后,他回过神来,眼神闪烁,低声道,“此术,是一种聆听之术,聆听天音。”
此术,可强化听觉,倾听万事万物之音,通悟于心!
李仪闭目,静心领悟片刻,蓦然睁眼,双掌扶摇,魔法手势迭出。他的身外,一枚枚清幽秘符闪耀,回卷凝形,衍化为塞壬之相,引吭高歌。
唳!
一声清唳响起,他的头顶上空,浮现一头塞壬之影,双翼震荡,凌虚御空,神妙难言。
“哦?这是……”李仪唇角微动,面有狐疑。
他的耳畔,响起无数细密声响,看似杂乱无章,但似乎又有一抹井然有序,浑然天成。
这声响,有尘埃的浮荡,有元素的流转,有光线的折射,甚至连李仪自己的心跳,皆是明晰入耳。
“这声音,啧啧,有点意思了……”
李仪眼神一亮,这道道声响,拓宽了他的感知视野,无数讯息涌入,似乎令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思忖片刻,手掌几个魔法手印变幻,发出一声短促凌厉的暴喝。
“喝!”
李仪的额顶之上,那道塞壬之影愈发清晰,展翅扶摇,身外无数符萦绕,气场凝聚,韵律深沉。
轰!
他猛地眯起眼睛,仿佛挨了一记当头棒喝,神情一阵恍惚。
“嘶!真厉害!”
那道神秘气场,犹如一座聚音法阵,李仪耳畔的种种声音,刹那嘈杂万倍!
仅是瞬息之间,他的听域,已然囊括了整个月之暗面,包罗万象,无孔不入。
整座月之暗面,每一名学员的练气和冥想,其呼吸节奏,其心跳起落,甚至是血脉和灵魂的律动,李仪都能清楚听到,如同声声雷鸣。
“我来看看……或者说,我听听?”
他面露古怪,精神力轮转变幻,意识聚焦,落于一名普通学员的身上。
嗡!
音律起伏,仅是片刻间,这名学员修行中的各种讯息,一一浮上李仪的心头。
甚至,此学员修炼中,其皮肤的颤抖,额头的冒汗,乃至血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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