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纤的素净脸庞被紫光映照,也流露出激动:“这材质与铸造绝非凡物,云雁你真够运,不仅手握三十六天品之首,还暗藏着这样的宝物。”
“还好我们已相熟。”公孙朗打量着承影,调侃笑道:“你一介筑基中期,竟带着两把顶级武器到处乱晃。如果是陌路相识,我定会对你提出道偈决斗试试运气。”
婉婉脸色微变翻手一覆,遮住承影宝光,小声道:“公孙师兄说得对。食神你可要小心,咱们论剑山上经常会撞见这样的事情……万一决斗输掉,命可能会在,但武器却万万保不住了。”
论剑山这种以道偈决斗,来获取别人财物的流行风格,云雁向来十分不喜。在她心中,就算有不得倚强凌弱,高阶对低阶挑衅的规矩,这样的事也类似蛮横抢劫。
她身在南斗,并不能理解北斗剑修近似残酷的生存氛围,对所谓的道偈传统规矩,更无动于衷。当日薛忆先因为对止水的贪婪,对自己提出决斗,将他肉身斩杀后,他的师妹凌梦桃就陷入疯狂报复的执念……
这些往事一一回放到脑海,使云雁更为憋闷,她沉默片刻望向众剑修冷下脸来,道:“我是南斗修士,无法理解这种强盗行为,所以此生决计不会因贪念对人提出决斗。”
在北斗众人瞪大的目光注视下,她紧握手中的两把剑柄,微低下头注视银光:“但谁若定要为它们向我挑战,一旦接下我将搏命出击,不死不休。”
说到不死不休时,她语气紧绷到极为低沉决绝。身上骤然发出的强烈紫光刺人眼目,周围空气如寒霜突降,阴冷凝固。承影和止水应和她心意,都轻声呜咽,在风中发出尖锐细鸣,萦绕不断。
在场都是剑修,对这种杀气斗志极为熟悉,集体引发本能警惕,稍稍朝后退了几步。
在论剑山上的道偈决斗,如果只为取宝发生,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真正的生死相搏。胜利者会手下留情彰显风度,失败者则自认倒霉,期待来日进阶反攻一把,将东西连本带利夺回。
云雁这样狠绝的论断,与论剑山的氛围格格不入,使众人震惊。在他们看来山上时常发生,早已见怪不怪的决斗夺宝,这人为何显得如此愤怒,甚至立下必杀之誓?
葛新回忆起当日初遇云雁,自己也有通过决斗夺取止水的念头,面色有点发红。他举起定秦轻轻碰触止水剑身,笑着打破了现场尴尬的氛围:“云道友,这里并非论剑山……那个……别去想了……刚才你好像说有什么事?”
云雁面色稍霁,将承影从鞘里抽出。众人见到剑身上隐隐斑杂的裂痕,都发出极为惋惜的惊呼。这低低的惊呼声,使云雁心中绞出阵痛:如此卓尔不群的承影,令剑修们无比艳羡的承影,却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它守护着懵懂弱小的自己,一步步踏入仙途剑道,却落到这样的田地。
不愿再等了……现在材料齐备,想将那熟悉的握剑感找回,让它回到自己手中。
每次进入剑府,都能看见它孤单的紫影,从剑种高树里钻出迎接自己。可随着止水一天天与自己默契后,承影不再靠得那么近。它往往直立在树干边,徘徊犹豫,面朝着自己发出情绪低落的紫光。
它也许想问:我何时才能恢复,何时才能伴你出战……云雁,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可能不要你!当初面对柒月一歌时我为你死战,以后也将为你死战!云雁胸中荡出一丝热流,声音也跟随着火热颤抖起来。她望向葛新慎重道:“如道友所见,这把剑我急需将它修复,并升级为重剑。”
“材料皆已齐备……”她愈发激动,眼中晶亮升起无限希翼:“拜托葛道友为我引荐那位铸剑高手。”
葛新闻言一愣,笑意在脸上瞬间消失。他将定秦阔剑斜斜扛在肩头,眉毛拧紧低下头去,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思。
381。第381章 呃……
云雁见葛新似乎面有难色,心中微讶:莫非这名铸剑师性子古怪,难以打动请他出手?
这世间凡是技艺高超者,都或多或少有某种傲气,有些人甚至带有极大的怪癖。但既然他肯为葛新铸剑,说明并非太高冷的隐者。葛新如此纠结,是为了什么?难道需要重金收买这位高人……
修士界的重金,当然是指灵石。此地被妖风搅合卷跑了灵气,加上风仙果难寻的情况下,许多人不得不暂时吸纳灵石来做修行。云雁之所以半年里能顺利进阶,也是靠了储物戒指遗留的大批灵石。虽然不如凤仙果灵气充裕,也显得太过奢侈,但也没办法。
原本出来试炼地,修士们不会将全部家当带出,所以灵石的流通也越来越少。虽然靠着制作灵食,偶尔可以获得土豪们的光顾。但随着时间流逝,土豪们对灵石也越来越珍惜,钱也难赚起来。加上转乾坤变态的灵气需求度量,云雁早已囊中羞涩,拿不出大数目的灵石。
她左思右想,仍然抱有希望:待见到那位铸剑师后,自己苦苦哀求表明对承影的珍爱……因与徐泽龙相熟,她明白炼器高手大都能理解这样的心情,说不定会软下心肠,稍微便宜些。
眼下只能厚下脸皮试一试了。
云雁将心绪放缓,对葛新作了个平礼道揖,不说话维持低眉垂于手掌的姿势不动。葛新见她显得如此急切执着,更加纠结地晃了晃脑袋。他躬身回礼道:“不必如此见外……我只是有点奇怪罢了……你想见这位铸剑师根本不难,他要求也不算高。”
云雁一听要求不高,略窃喜:“他对铸炼剑器如何收费?”
葛新依然皱着眉头:“他胡乱收费。”
“啊?”
“这位铸剑师开始要收二十颗极品灵石,我还有点不乐意觉得有些小贵。后来见到定秦出炉,我发现材质极其珍稀,打造相当完美,又觉得亏了他……”
葛新将阔剑一拍笑了笑:“我当即要拿出一倍数目给他,他却降价了。说是因为见我真心喜爱此剑,就只收成本,还不允许我推脱……哈哈!真是个好人!”
云雁听他如此谈论,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位高手是精神至上主义者,即使自己囊中羞涩,或许承影也有救。但葛新为何对自己提出引荐之事,如此纠结呢?她与葛新相熟已久,也不隐瞒想法,直言相问。
不料葛新摸摸后脑勺又拧起了眉头:“你确定要这位铸剑师出手相助吗?”
云雁点了点头。
葛新瞪了她半响,突然嘿嘿一笑眨眼道:“说来也巧,我此次来,就是为约他到驻地做宴答谢并欣赏名器谱,顺便拜访你。你若执意要请他铸剑,就随我来。”
……
卷云掠风中,云雁随着北斗剑修们不到两个时辰,就来到了他们的驻地。这里山崖高耸微射出青光,显得色调较为冰冷。看来论剑山的人因为成长习惯,更喜欢孤寒之地。
正胡思乱想间,葛新与众人带着云雁落到一处宽阔崖台。上面坐落着硕大的一个高堡,由巨石垒成的壁面遍布剑痕。每一个石块都被削得整齐平滑,连花纹棱角都一模一样,想必北斗剑修们把造房子也当成专注度与力道修行了。
云雁暗自称奇,正对他们这种勤修不缀的精神赞叹不已,葛新已率众踏入了堡垒大厅。大厅里佳果珍馐满桌,其间一个巨大酒罐,正对着一扇石门。葛新在石门口停了下来,神秘低语道:“铸剑师已经来了,正在里面翻阅北斗的名器谱玉简……你可以随时见他。”
云雁瞧着他有些古怪的似笑非笑,暗暗警惕: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但修复承影的愿望,将满腹疑虑终于打消,她上前走到门边朗声说:“听闻炼器高人在此,我有一事相求。”
抚摸着手中紫剑,云雁微微叹息:“此剑名为承影,被我作战冒失损毁,时常后悔不已……恳请尊驾将它修复,并升级为一把重剑。如能成全此愿,我将感念恩德,此生竭力相报。”
那高手反应倒也爽快,立刻“”地一声震开了石门。
云雁知道要人修复宝物,在诚心请求过后,需要呈上物品给炼器师细观。很多高人不大爱说话,也不爱在不感兴趣的器具上浪费时间。
无论是修复还是炼器,都讲究一个缘字。
修复宝物相比铸造宝物,某种程度上更难。因为将要参考成型物体的材质,揣摩当初铸造之人的技法,一旦有丝毫不妥,修复就将失败。这就如在已画好的纸上,延续前人风格添加色形,要比在一张白纸上随心所欲作画难度更大。在这种困难度下,如果宝器风格与炼器师无缘,将在观测后被冷淡送出,再无后续。
她与天机院弟子们交好,也曾听过不少关于炼器的奇人异事。这位高手默不作声又门户大开,是在等自己进去,还是等自己将承影送进去呢?
云雁静候半响,决定将承影送入此地全是熟人如此安全,还怕炼器师跑了不成。她微一凝气,将手中紫剑如雷电般急速摄入房内:“此物便是承影,请尊驾观测后给予答复。”
不到一分钟,房内就有了动静,那高手身影披覆在金色长袍之中,从门后冒了出来。云雁定睛一望,顿时石化。只见徐泽龙手握承影扒在门框边,将脑袋探出,朝前后左右观察了一番,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哈哈哈!尊驾!”那小子一个蹦跃跳了过来,嘴巴裂到了耳根,显得十分得意。他本就生得剑眉星眸,此刻眼中更是精光乱窜:“云雁!你真的要我来修复承影吗!我太高兴了!”
呃……
云雁已不知道此时该有什么表情,只觉脑中空白一片。
怎么这么坑爹!
她迅速回头瞪向笑嘻嘻的葛新。那胖男修对她的质问表情完全无视,高声哈哈:“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纠结了吧!高手铸剑师就在身边,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出手帮忙?”
382。第382章 铸剑之道(上)
为何从未想过找徐泽龙帮忙……
云雁有点发怔,望着眼前金袍男子沉默不语。徐泽龙因年少时误食了玉女清妍丹,发生了悲剧:容貌在金丹期以前,无法有改变,除非用某些幻颜的丹药器具。他自然不用那些东西,于是这些年就一直顶着十七岁时的模样,艰难地熬着。
女子往往期望自己是个小姑娘样貌,男子却期待朝成熟威严方向走。徐泽龙虽然在十七岁时身量就已较高,但顶着个青涩样貌使他经常烦恼。当然这小子烦恼过后,一会也就忘了,大家对他那张脸也早已习惯,见怪不怪。
现在他正站在对面,将承影横在胸前仔细端详。剑眉英挺,琥珀色的眼里沾满了星星点点。面容神态与刚穿越来时,在旬阳城道场遇见的那个少年瞬间重叠。
他的样貌几乎没变过,纯正的心态几乎也没变过,终日又在身边相协作战,摆酒谈天。在云雁心里,徐泽龙一直是那个飞扬的少年,诚恳而值得信任的密友……却偏偏不是想象中深沉傲气的炼器高手。
所以当葛新谈起那名铸剑师时,她丝毫没有朝他身上去想。
更何况,自从二十年前他给梅成功打造了太常后,就再也没见他铸过剑。一直没有拿出过剑器成品的他,竟然在铸剑水准上到达那样的高度了……
身边事物的改变,往往最难以察觉,因为大家在一起太近太久。
云雁嘴角牵出丝笑意:自己都从凡人踏入剑意了,徐泽龙为何不能在这些岁月里,成为一名优秀的铸剑师。
何况……他一直那么爱剑,一直那么努力。
但因刚才叫了好几声“尊驾”,她尚有点恼羞,出口辩解:“没有想过要他出手,是因为这小子已经不铸剑了。二十年来,从未见过他拿出一把完整的剑器出来。”
葛新闻言微讶,望向徐泽龙眼神立刻更显尊敬。他激动喃喃道:“天才啊!极品天才!这么久不曾铸剑,一朝出炉成型,居然是定秦那样的绝佳上品!”
徐泽龙把目光从承影收回,面色倒严肃起来。他用手挠挠脑袋,从储物袋里摸出好几个小盒,依次放在地上,道:“其实我一直都有铸剑,而且铸得最多。只是因为不满意,一直没有再拿出来。”
云雁等人细观小盒,眼睛被瞬间点亮这是压缩过的储器架,造型与欧冶器房的一样,材质也是星光木。它们原本就亮丽,现在被缩小成火柴盒大小,更显玲珑可爱。
徐泽龙指尖弹出灵压,那些武器架迎风而长变作两人来高。随着他的不断召唤,壁柜层层弹开,露出了里面各式的剑形:有如秋水寒潭锋锐的,有形状古怪特异的,有厚重凝稳的,也有美轮美奂的。
直剑、弯剑、短剑、双剑、蛇形剑、重剑……木剑、银剑、铁剑、水晶剑、不知什么材质剑……它们剑柄拥挤,剑身相贴,密密麻麻闪耀各式光晕,一个壁柜阁中就有上百数。
储器架有十个壁阁,而在场高立的储器架又有八个。这几千琳琅满目的剑中不乏有精品宝器,看得在场剑修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恨不得将它们立刻捧在手中细观揣摩。
徐泽龙望向自己的作品们,神色平淡,既不挑剔也不得意。他抽出一把玄铁泛金的巨剑,微叹:“身为剑修,我总会悄悄打造最喜爱的剑。开始半月能做一把,还到处请人观看有炫耀之意。后来需一月有余,开始怀疑自己,展示就少了。”
“渐渐所需时日不定,快时一夜数把慢时可达半年,也越来越觉得有缺憾,全部放进了这里没给人看过。”
望了眼葛新背上的定秦,他眼底微泛光彩:“近来铸剑却大有变化,下手思考变少意随心动,成效却比以往要好。叶师兄说,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我将要在炼器道上突破大阶。”
“如果能修复承影这样的极品宝器,获得参悟,我有信心更上层楼……”徐泽龙抚摸着手中紫剑的宝石,兴奋快乐溢满脸上,却蓦地住口不语。他迅速瞄了眼云雁,显得跃跃欲试又忐忑。
太了解云雁了她为承影可以不惜性命,也从未提过要自己出手。
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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