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杀掉吃肉。
每个月拉姆就会带着儿子，前往帝释天城交换货物，换取生活所需。此番路途较为遥远，云雁和凌霄、小拉姆坐在椭圆形车厢里，颠颠簸簸地眺望四方。
遵循不在其他族地盘，随意运用道法的原则，云雁把双剑包裹在厚麻布中，负在背上。她此刻穿着薇的浅棕色长裙，裹着拉姆的一条亚麻长披风，满身都是妖族特有的味道。
据猎户一家人说，妖族喜爱依嗅觉获取印象。所以穿上他们的衣物，会使对异族排斥的妖族民众，放松下来。如果说云雁是一副妖族农妇打扮，凌霄目前就是妖族农夫打扮。
他裹在质地粗糙的毛皮大衣里，头顶还戴了顶样式古怪的夹层帽。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丝毫影响他的美貌。
这人现在撑起手肘搭在车侧，媚眼狭长微微眯起，似乎进入了小憩。但这随意的姿势，简陋的装束，依然使他看起来，透露着丝丝贵气。放佛酒足饭饱后，依靠在花园蔷薇丛，白玉池水畔，慵懒的王侯一般。
云雁看得有些郁闷，从储物袋里摸出拉姆的一件破罩衫，劈头盖脸将他活埋起来：“等进入帝释天城后，希望你少露脸张扬。”
“我知道，咱们是去做贼的。”凌霄懒洋洋把罩衫拢到头顶，遮住整个身子，眼睛幽幽放光。
小拉姆整个人扑到云雁膝头，眨着铜铃大眼：“贼？你们要去偷什么东西吗？云雁不像坏人啊！”
“偷偷进入八部……唔！”凌霄刚要开口泄密，就被一枚泊尔果砸到面前，塞住了嘴巴。对面扔果子的云雁怒不可歇，低声道：“这个名字也休得再提。”
……
……
爬山涉水，翻山越岭。
艳阳高照下，前方草丛渐渐消失，露出了一条笔直大道。牛车磨磨蹭蹭地在地面划出痕迹，终于接近了一座巨大的城郭。与人族建筑样式大为不同，此处被巨木巨石垒成，城墙上雕刻着五颜六色的各式纹样。
帝释天中心城到了。
城墙外缘突出着大小不一，尖锐的木质架构，犹如牛角形态。妖族极喜爱图腾崇拜，八部各族的兽型原身，被雕塑成直入云霄的巨型雕像。它们分为四组，左右矗立在帝释天城的东南西北大门。
远远望去，帝释天城在恢宏天光映照下，显得古朴厚重，威风凛凛。生动精美的雕像花纹无处不在，跳动着异域特有的风采。云雁见惯了神州的雕栏玉砌，此时见到妖族风光，禁不住眼睛一亮，颇觉新奇。
牛车咯吱咯吱走向城门。
夹杂着暗黄沙尘的城市边缘，越来越多地出现了生物动静。她惊奇地发现，在妖族的中心地域，竟然有许多的游民。他们拖着粗大的蛇形尾巴，晃动着大小头颅，或蹒跚行走在路旁，或聚在城角的破烂草席上。
“别看他们。”驾车的拉姆突然转过头来，有些闷闷道：“那伙人是堕那迦的游民，有力气不干活，脑子用在坑蒙拐骗上的混蛋。”
云雁好奇询问：“他们如此大规模的聚集在城边，妖族高层不管的吗？”
“人数太多了，开始还管一管，后来那迦族不高兴了，说欺负了他们的族人……”拉姆哼了一声：“这些又懒又坏的家伙也是他们的族人了！什么三教九流，那迦族都想拉拢。大伙儿心知肚明，他们想夺取统御者之位，发动王座战。”
“爹爹，娘说要我看着你，不许你说这些。”小拉姆突然跳起来，用个小木柴敲打着拉姆的后背：“特别不许你进城时候说。”
“好啦好啦……”拉姆愤愤不平的声音，瞬间畏缩下来，呵呵大笑：“我不说，不说就是。”
这边牛车上父子正窃窃私语，左边突然扑过来一名堕那迦，伸出双臂扒到牛车箱上，对小拉姆挤挤眼睛：“小夜叉，你叫什么名字？要看变戏法不？”
“你们远道而来，想要便宜的住宿吗？我大姨妈的小舅子的外甥的徒弟，在帝释天里有又大又好的房子哦，中庭还种植着无花果！”另外一名那迦也拖着蛇尾游动过来，堵住牛车，高声嚷嚷。
“新鲜！新鲜的猩红奈恩根、夜茄和霜甘草！”第三名那迦拖着个破烂大筐，吃力地挪过来。里面装着发臭腐烂的一堆植物，怎么也看不出如何新鲜法。
接着，堕那迦越聚越多，瞬间把牛车围满了。也许看见拉姆一家是老实本分，又好惹的普通猎户，他们才齐齐涌上。而左侧路过的一架豪华火焰马车，这些人看都没有看一眼。
“我们不买东西，不住房子，不看马戏……”小拉姆举着小柴火棍，在身前舞得啪啪作响：“你们让开，快让开！”
“走开！走开！”一路上焦躁不安，又满怀期待的鹏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万华镜里钻了出来。他急于探听迦楼罗族的现状，对于这群拦路者十分愤怒，跳到云雁肩头，扑腾着翅膀高声大叫。
“哎哟哟！”堕那迦们纷纷朝后退了一步，亮着双眼嬉笑出声：“是迦楼罗族的小鸟儿啊！毛都没有长齐，刚从蛋壳里孵出来的吧！”
“让开！”鹏圣气急败坏，毛炸了起来，活脱脱一副愤怒小鸟形貌。
“统御者贵族好嚣张哦，对咱们这些可怜人儿，从来都这么凶。”一名堕那迦突然低下声音：“像这样的小鸟儿，没人看着，拿来煮汤喝了倒不错。”
“不错……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迦楼罗的肉呢！”另外一名那迦奸笑了几声：“迦楼罗族怎么会流落出这么只雏鸟，雏鸟不是该在日曜宫里养着吗？”
502。第502章 小冲突
“他定是生有巨大缺陷，或父母犯过什么大罪，被族部遗弃的。”其余堕那迦指着鹏圣议论纷纷。到后来则开始讨论，要把他捉了去熬汤。这些人看起来对迦楼罗颇有怨忿，但只是嘴里叫嚣，并不敢真正出手。
拉姆似乎对这样的情形见的很多，被众那迦包围，他并不惊慌。而是扬起鞭驱动草牛，拖动着人群朝城门慢慢移动。
“你们快看，这小鸟儿脚脖子上有人类的装饰物！”一名长得较高的那迦见识稍广，注意到了鹏圣那鲜红小爪上的脚环。这个脚环是落星白少送他的玩物，制作十分精美，他从出蛋壳里没多久就戴上，没有取下来过。
一直缩在斗篷里装隐形人的云雁，听到此话暗叫不好：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鹏圣虽不是白少的灵兽，但戴着这只脚环，很容易被妖族们误会。妖族与那些修炼得道的妖兽，有一定的区别。做其他族群的灵兽，是很难被容忍接受的事。
围着牛车的堕那迦们立刻交头接耳，语气更为不善起来。迦楼罗族作为八部统御者，在妖族地位崇高。因他们部族作风刚直威严，这些懒散的那迦游民，经常在帝释天城里被严查、驱逐。
以前这些人在城里晃荡，现在不得不把大本营给挪到了城外。加上那迦本部，近年来对王座之位的觊觎，使这群堕那迦对迦楼罗更有敌意。
迦楼罗族的小鸟流落在外，居然做了人类的灵兽！
这可是个上好的新闻，足以挫那些高傲统御族的锐气。那名高大那迦眼珠一转，伸出粗壮手臂，就将鹏圣从云雁肩头，给捏了下来。鹏圣平日被云雁捏脖子，倒已习以为常，可被其他人捉住，却极其愤怒。
他被突然捉住羽翅，激怒之下张开红嘴，一股胳膊粗细的烈焰，直喷向高个那迦的鳄鱼长脸。虽然年纪幼小，但血脉威能犹在，嗤嗤几声，那家伙的鳞片就大批被融化，露出鲜红血肉，疼得嗷嗷直叫。
“做了人类的灵兽，你还敢如此嚣张！”众那迦顿时愤怒起来，纷纷扬尾吐目，朝鹏圣一涌而上。云雁眼见冲突暴起，虽然实不愿在妖族地盘惹事，也不得不微微起身，作势要拔出背后长剑。
一只手却按在背后，阻止了她的动作，凌霄略掀开罩袍，对着城门处高声叫道：“打架啦打架啦！守卫救命啊！”
说时迟那时快，几名身穿金红甲胄的兵士，手持长刀枪卷起直筒型气流，当空落下。他们挨近牛车只一劈一挑，刀枪光影就吓得堕那迦们齐齐住手，“呼啦”一声抱头窜开几米。
一名拖着皮质披风，全身银甲的鸟头军官，从兵士身后慢慢踱出。他的头与鹏圣看起来极为相似，只是型号却大了数倍。难道这也是只迦楼罗？云雁觉得有些迷茫：以往在玉简里看见的迦楼罗族，无一不是金红灿烂的羽翼与毛色。
为什么鹏圣和这个军官，看起来都是黑不溜丢的乌鸦形态……
她悄悄盯着乌鸦头军官，仔细打量。那军官也手按腰侧配剑，一双锐利鹰眼打量着牛车上的众人。他的眼睛落在鹏圣身上，微微有些黯淡，又环顾周围兵士，出声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禀梭摩大人，一群堕那迦在向路人兜售物件，可能有些小冲突。”一名兵士点着大脑袋摇晃着，指向拉姆：“这个夜叉叫贝叶的拉姆，是名猎户，经常出入帝释天城……”
“拉姆。”叫梭摩的军官略加思索，点点头：“我也记得有这么个猎户，放他们进去吧。水曜月快到了，该多办置些保暖物品，在贝叶雨林里生存并不太容易。”
“是。”兵士们头也不抬，齐齐涌到牛车旁站定，堕那迦们立刻朝外又撤开一大圈。云雁伸出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鹏圣拽了回来，牢牢裹进斗篷里。
牛车开始缓缓前进，梭摩立在原地并没有回头。而那群兵士如影随形在旁侧，严阵以待。与其说是“放牛车进城”，不如说是“守卫牛车进城。”
这情形有些奇怪，云雁暗道：原本以为会惹出大事。岂料那大乌鸦一现身，就这么轻描淡写给化解掉了冲突。而鹏圣迦楼罗族的身份，脚上疑似人类灵兽装饰的物件……他们居然当成空气一样，根本没有注意，或是注意到了，不愿点破提起。
牛车驶进了城中的大市场，那群守卫才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不要再惹事之类的话，纷纷离去。拉姆父子开始从车上搬运猎物，来到摊前摆放售卖。云雁帮他们整体好物品后，就进行告别，要去帝释天逛逛。
鹏圣一直在万华镜里睡觉，并没有在猎户眼前出现过。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纠纷，早吓得拉姆父子不敢吭声。想不到，云雁这位来自远方的人族，居然还随身带着一位小迦楼罗。
以前没有看见过这只小鸟，突然就飞了出来……难道是传说中的人类灵兽袋子之类？拉姆顿时觉得水很深，但在云雁道别时，他还是呐呐开口：“咱们……咱们是不能做人类灵兽的。”
“是啊！”小拉姆盯着鹏圣的脚环，悄悄接话：“做灵兽是犯罪。如果不脱离契约回到妖族，被发现了会被关监狱的。”
“鹏圣不是灵兽。”云雁见父子两人看自己眼神都变了，急忙解释：“那个饰品由以前他的人族友人赠送，和契约完全无关。”
“不是灵兽？”拉姆和小拉姆一起竖起独角，盯着鹏圣看了许久，抬头道：“那……那敢情还好……你是人类，在这地方走动要多加小心。”
“谢谢提醒。”云雁从储物袋里摸出大块妖晶，红艳艳十分瑰丽。这是她在祝融洞里时，发现后随意收取的。原本以为此类妖族物件，对自己没多大用处，所以当时收获得并不多。
她将妖晶塞到小拉姆怀里，拍拍他的独角：“我拿着这个没用，听说你们妖族喜欢，送给你玩。”
接着她拢好斗篷，对父子两人挥挥手，朝车水马龙的城邦大道走去。
503。第503章 妖晶
“爹爹！”小拉姆望向云雁背景，又低头看着怀里，那如排球大小的妖晶，嘴巴有些合不拢：“你看……你看……”
拉姆的嘴巴张开，直抵下巴，早已陷入呆怔。感觉到周围一些目光注视，他猛然反应过来，一把将儿子抱入怀里：“这个不能收！太贵重了！用它百分之一大小，就可以买咱们的草牛！”
“那咱们快追上去还给云雁！”小拉姆有点着急，蹦起来老高朝人群望去：“她走的怎么这么快，看不见人了！”
拉姆满头大汗，开始搬运货物：“快！快把东西收好！”
小拉姆疑惑不解：“爹爹？”
“咱们得赶快走，找到她把这个还回去……刚才有人已经看到妖晶了，再不走怕要出大事情！”
……
……
帝释天城中，一个小道街口。
云雁停在一块巨型大石前，正拿玉简记录上面的街道地形。
“你倒好心，送了那么大块妖晶给小孩子玩。”凌霄抱起胳膊，裹在罩衫里，淡淡说道：“也不怕他玩坏了。”
“那东西本就是妖族喜爱的物件，我拿着没用。”云雁不回头，继续抄录玉简：“在城里乱逛，也无法得到什么好讯息，看来得混进部族之地去。”
“你说的是那里吗？”凌霄抬手指向天空，一个巨大的倒圆锥型平台，散发着金红在缓缓转动。在它的身侧身后天空，隐隐约约有好几个这样的东西，沐浴着艳阳悬挂在蓝天里。
那是妖族八部的部族所在地，外面笼罩着妖气屏障，宛如各色的玻璃晶锥。从这里透过阳光，甚至能看见里面的建筑与繁茂花草。凌霄指着的那个金红驻地，名叫日曜宫，正是迦楼罗部族的栖息地。
而在它周围，则分布着月曜、金曜、水曜……等其他部族宫殿城堡。它们悬挂在高空，有特殊的接引方式，只有本族的成员与他们的认可的友人，才能进入到里面。
“关键时刻，只有靠鹏圣了。”云雁眺望日曜宫，有些跃跃欲试。鹏圣是纯血的迦楼罗皇子，带自己通过接引地，应当没有问题……
凌霄却依旧在纠结妖晶，打断了云雁的话：“我看，你还是先去找拉姆父子。”
“那东西我这里还有一些，当初想着鹏圣鲲吾也许喜欢，才随手从洞里拿的。”云雁有些不耐：“老想它做什么，你是魔族，妖晶对于你也没用。”
“但是在此地，对许多妖族而言，却十分有用。”凌霄叹了口气：“你好像根本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