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传说里的雪山天女,大发慈悲拯救雪崩中的遇难者一样,一名叫轻雨的天冲峰侍剑,扬起白衫蓝袍翩然而至。她抬手一扬,将四枚符合目前修为的识牌抛下,交给云雁等人。
接着收回坑掉他们的金丹期识牌,在斩情阶上祭出剑境,挡在众人身前,为他们抵御冲击。一面相助试炼,轻雨一面解释:原本斩情阶试炼,不容外人插手,但因祁元化的捣鬼,已丧失了公平。
她只会相助到此地,接下来的试炼,要靠众人自己完成。
帮着退去压力后,轻雨挥一挥袖,如她来时候一样,轻松神秘地隐没到云端,消失了踪迹。这当真是天降甘霖,使云雁等人立刻摆脱窘境。
没有了祁元化设下的干扰,试炼过程变得如喝水一样轻松,就连根基最差的君莫愁,也走得脸不红气不喘。午时未到,迎客松就出现在眼前,看来入门计划,总算会顺利完成。
但与祁元化的梁子,算结了下来。徐泽龙愤愤不平对众人提议,等在论剑山落稳脚跟,就要对他实施报复。他所谓的报复计划,是前往聆松四号楼,将祁元化与店主们卖假货的勾当,当着众人揭破。
君莫愁却不满这样简单的报复,提议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需偷偷下套子,将祁元化宰掉泄恨。听了他满怀戾气的杀意之语,云雁虽不满祁元化,但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君莫愁气急败坏之下,骂了她几句伪君子,假圣母之类。并翻出酆州的陈年旧账,指出她在竞技场里杀人如麻,连眼睛都不眨。却偏偏跑到论剑山后,会对祁元化这种人留手。
于是对祁元化的咒骂,渐渐演变成众人之间的理念之争。一路吵吵嚷嚷,四人更加不留意脚程,在混乱之中,不知不觉踏上了迎客松所在的平台。
此时云雁正手握剑柄,对跳脚的君莫愁敲击脑袋。枢夜在旁日常性劝架,徐泽龙挠着后脑勺,笑嘻嘻的看戏。君莫愁高声惨叫,奋力挣扎,与云雁斗成一团,搅得地面尘土四起。
直到一中年男修的重重咳嗽声响起,才使四人安静下来。
“什么?这不是迎客松吗?”君莫愁从烟尘里滚出,仰脖指向前方的巍峨高树:“难道我们完成试炼了?”
“不错。”先前咳嗽的男修漠然回答,一手提笔,一手执玉简,上下打量四人:“恭喜你们第一批通过试炼。”
他语气闷闷,没有半点恭喜的情绪,反而皱眉撇嘴,对四人又是愠怒又是惊异:“我作为迎客松的接引者,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如此上山的弟子。”
“嘿嘿……”“哈!”“……”
云雁等人立刻肃然站立,颇不好意思地低头,发出讪笑。也难怪别人愠怒,这样乱七八糟地爬上斩情阶,站到论剑山门口,的确有些太过放肆。
“但是”那男修话锋一转,纳闷道:“能够打着架抵达迎客松,看来你们的底子算是上佳。各峰目前急需优秀人才,我就不与你们计较。”
“先去剑奴驻地休息吧。”男修低头盯着名册玉简,又伸出手摊开掌心:“把识牌上缴,根据你们的试炼表现,我们会加以炼制,发放回你们手里。”
原来流程如此。
大家立刻掏出轻雨给的识牌,交给那人。男修接过以后,放置掌心观察片刻,眉头微挑:“怎么回事?识牌上并无你们的名字!”
不好!轻雨并不知道众人姓名,只根据他们的修为,偷梁换柱,替换了祁元化的识牌!这下尴尬了,万一被发现,试炼时轻雨进行过插手,这入门弟子考试,就会宣告失败。
云雁暗中思考,与伙伴们偷使眼色。
万不得已之下,只能说出实话,当着众接引修士的面,揭露祁元化的阴谋。人证物证都有,就不信论剑山会包庇一个,如此胆大妄为的聆松楼执事!
那男修反复查探识牌,越看越疑惑,喃喃自语:“古怪……莫非是祁执事忙乱之中,搞错了东西?识牌没有姓名与来历,让人如何录入正式名册?”
君莫愁再也忍耐不住,气呼呼大叫:“那个祁元化并没有搞错识牌。相反,他发给咱们的,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说曹操曹操到,祁元化胖乎乎的身形,突然从山崖后,驭剑冉冉升起。他身后紧随一人,在半空挥动手臂,打断君莫愁的话:“是搞错了!搞错了!”
“祁执事……和天冲峰的陆风行?”男修又是一惊:“你们怎么驭剑上山?”
1189。第1189章 百年准司剑
》
“事出紧急嘛,紧急!”陆风行嘿嘿笑着,挟带着祁元化落到迎客松下,将他猛地朝前一推:“祁执事方才与我说,搞错了试炼弟子的识牌,忘记录入他们四人的名字。”
他指向云雁等人,对男修道:“这还得了!如此优秀的人才,论剑山怎么能错过!所以我便和他一起追来,情急之下只好驭剑上山。”
祁元化讪笑附和,并急急掏出四枚新识牌,放到男修手中,面朝云雁等人一揖,诚恳道:“聆松楼诸事烦杂,出了这等岔子,实在对不起各位。”
“哼!”君莫愁斜眼瞪他,凉凉道:“到底是真错还是假错,你自己心里清楚,瞧瞧你这使坏的眼神,我平生不知见过多少……”
云雁不动声色将他拽下,回了祁元化一揖,道:“试炼路上多亏祁执事照应,让我等受益匪浅,就此谢过。”
她的目光与祁元化交接,两人表情维持微笑,眼神中却各自寒光迸射。陆风行见势不好,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哈哈大笑:“既然已试炼顺利完成,从今以后大伙都是同门,就不要这么客气啦!”
“来来来!让我陆师兄来带个路,送你们去剑奴驻地,好好休整一番!”他一把拽住云雁,笑嘻嘻对众接引修士挥手。又对祁元化使了个眼色,风风火火沿阶而上,一溜烟消失了踪迹。
一路上陆风行的话很多,不停指点景物,为云雁等人做风景向导,唧唧呱呱说个不停。直到云雁不耐之下,努力挣脱他的手,才获得了片刻安宁。
眼前这人身着雪色长衣,身披蓝袍。袍子上极为个性地,绣着大朵的粉红粉蓝纹样,颇为花里胡哨。透过他的斗笠望进去,又是一张胡子拉碴,毫不修饰的脸,与他精细的服饰风格,形成鲜明对比。
云雁瞪了这男修几眼,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话:“请问你到底是何人?”
“我叫陆风行,是天冲峰的大侍剑……”男修有些尴尬顿了一顿,神秘道:“又有人称我为百年准司剑。因为早在三百年前,我就可以担任少司剑了,可惜一直没成。”
云雁很好奇:“为何三百年过去了,你还没有升至司剑?”
“因为每次努力挣得了功绩,过个几天,就会因出些岔子被罚。”陆风行耸耸肩头,摸脑袋咧嘴一笑:“我早就习惯了,不做这个司剑也无所谓,可惜师父总是唠叨,令人烦恼。”
云雁淡淡道:“看来,你的岔子多半出在爱管闲事上。”
还没等陆风行回答,她又道:“我们被祁元化陷害,差点栽在九十九斩情阶上,可是你却横空出世,不让我们揭他底细。”
徐泽龙忿忿道:“祁元化还在聆松楼勾结店主,贩卖假货给游客,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原形毕露!”
陆风行这次没有笑,安静听完众人对祁元化的怒斥,严肃道:“你们想做什么,原本与我无关。但这论剑山上很多事,只凭一腔冲动,或许会换来极糟的结局。”
“你们初来乍到,并不知各峰家族林立,其中的关系深浅。”他站到一株雪松前,眺望云雾中的遥遥山景:“祁元化是天辅祁家之人,祁家自上次均天大战后,便崛起繁盛了百万年。”
“因他们的先祖,曾救助过开阳星君与绿姬持剑,功勋卓著。”陆风行回身,注视云雁等人:“可以说,现在的祁家一手统领着天辅峰。而天辅却万万不能得罪,因为上面几乎全是乐剑师。”
“乐剑师在北斗的地位,格外尊崇……”他慎重道:“你们或许从前,并未与这些音境剑修打过交道。”
云雁低下头,默默听他继续道:“在这山上多呆一段日子后,便知我所言不假。也会知道我今天出手阻拦这场冲突,实是对你们抱有善意。”
陆风行说到这里,猛地握住徐泽龙的手,流露激动热切:“如果能体会到我的善意,那么在冬至火庆上,你就选择咱们天冲峰吧!”
徐泽龙忙不迭抽回手,尴尬道:“我们已有决定,准备一起进入天关。”
“为什么要去那种无趣的地方啊!”陆风行恢复了本色,死皮赖脸拖着徐泽龙的袖袍,哀怨道:“以前的天关峰上,不怕死的人太多,到后来因过于勇武,陆陆续续都死了。现在整个峰上冷冷清清,走半天都遇不到一个活人。”
“因为人才凋零,天关峰的战力现在是七峰最弱。如果修为再低一点,就会被人找茬欺负,没有任何靠山。”陆风行苦苦劝解:“还是咱们天冲最好,最近蓝帝回返后,经常开坛论道,引导弟子,大家的修行那是突飞猛进”
原来暮沉风已回到北斗,那么他管辖的天冲峰一定不能去了。自己现在已与七剑无关,再度见面未免尴尬……
云雁暗中思索,决意更坚,打断陆风行的引诱,笑道:“师兄有所不知,我早已答允了白影衣侍剑,在抵达论剑山后,便会入驻天关。”
“什么!居然让那个面瘫得手了!”陆风行啊哟一声,连连捶打雪松,抖落下一地白霜:“该死的白影衣,好事从来都被他抢了去!气死我啦!”
云雁旁观他发泄,道:“既然陆师兄的拉人计划失败,我看也不必再陪我们走了,就此别过。”
说完她对同伴们使个眼色,朝剑奴驻地方向疾驰而去,要将这个太容易激动的陆风行抛远。接下来的任务,将是从剑奴驻地开始,暗中探索论剑山的每一个秘地。
身边多了这个家伙,定会碍手碍脚。虽然他看起来并无恶意,但谁又能知道,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祁元化的事已是意料之外,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最好别再多生事端。
云雁等人速度甚快,等陆风行反应过来时,四人已掠过山阶,绕过奇石孤松,只留下淡弱残影。陆风行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竟可以瞬间抛离自己,突然记起一事,他立刻高声呐喊,对四人拔腿便追。
1190。第1190章 东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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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山的剑奴驻地,身在迎客松北面的青衣岭中,由两座深院阁楼组成。它们中部被山岭分割,虽然互有关联,但内部有所不同。青衣岭东的驻地,被称为:“东岭楼”,西面那处则叫“西岭楼”。
新晋的剑奴都会先入驻东岭,经过严酷集训后,依照能力高低重新分配。训练成果优异者,则能进入西岭,而进入西岭之后,才能“得见天日。”
因为东岭的集训规则相当古怪,拿地球话来讲,可以称为:“密封式魔鬼训练营”。无论是修仙大家族的后辈,还是未入旋照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或是有一定基础的散修。
所有人都会被一股脑塞进东岭之中,不能踏出驻地范围半步,也不能得到任何探视。所以陆风行才会拔腿追赶云雁四人,因为他们一旦进入东岭后,便入门深似海,不知何时能过关,进入自由的西岭。
他身为一峰的大侍剑,功力自然不低,此时心急之下驱动了时境剑意,更是形如蛟龙,迅捷如电。一边在山道上飞奔,陆风行一边发出呼唤,想让云雁等人留步。
听到他的动静,四人更加卖力奔跑,在陆风行的距离仅剩下数米时,齐齐跃起,落入东岭的红漆圆门。一道呼啸剑气的彩色光墙,冲天而起,在他们身上扫视片刻后,凝在空中不动。
陆风行来不及刹车,重重撞到墙上,摔了个鼻青脸肿。东岭的封闭训练规则甚严,只要不是新晋剑奴弟子,就算是大能莅临,也会被光墙毫不留情扔出去。
“你们!等一等!”陆风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抹了把鼻血,对四人高呼:“再考虑一下!等你们能进入西岭时,说不定火庆择峰典礼,就要开始了!”
“不考虑了。”徐泽龙笑着对他挥手:“天关峰原本就与我们属性契合,人少一点,修行更清静一点。”
陆风行隔着光墙捶胸顿足,大为哀叹,眼前着云雁等人抽身要走,他突然又喊:“再等一等!”
四人站稳回身,听他悲呼:“到手的天灵根跑了,我好舍不得!让我再看你们一眼!”
四人扭头不理他,正要继续内行,只听陆风行压低了嗓子,又道:“东岭是不与外界通达之地,训练极为苛严……”
他顿了一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叹了口气:“万事小心,冬至火庆上见。”
云雁回头,报以感谢目光,轻声道:“到时候再见。”
她安静伫立姿态娴雅,望着那个身形,一种神秘的气息,瞬间摄到陆风行心底。这是种让人极为安宁,感到镇静的气息,好像站在被狂风骤雨猛击的山峰上,也能岿然不动,朝深渊凝望。
陆风行回味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种气息,是叫自信的东西。奇异的是,那女修的自信,好似能平复周围人的情绪。好像被浅流洗刷,自己也变得精神旺健,热力四射。
为什么会这样?
陆风行透过光墙,充满疑惑地凝望云雁背影,当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才深深吐出口气,微微一笑。
到时候再见吗?
就算站在倾覆天幕的雷云之中,脚下踩着百里血海焦土。面对着敌众千军万马,吞吐风雨,剑葬落日时,她或许也会平静说出这句话……
不知为何,陆风行对这种感觉深信不疑。
那么,入驻西岭对她而言,只会是浅浅迈出一小步。
……
……
此刻云雁等人,已进入阁楼内部,身处一片昏暗之中。与其说进入,不如说是被古怪大力,猛地拽入。在残烛黯影里,可以窥见楼中情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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