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前呆过的海面,只有各种大小的黑色漩涡急急转动,天幕压下很低,雷电的袭击,却再也找不到目标。
……
……
这里仅有一片黑暗,似有无限大的空间,足够容人立足。云雁等人醒过神来时,发现七人依旧维持着剑阵,脚下还踩着那个小舢板。只是身边已没有半滴水,遥远处的滴答声,应当是怪鱼的胃液流动吧……
大家几乎同时想到这里,齐齐打了个寒颤,脸色很不好看。
“呜呜呜……”鹭过第一个哭出声来:“想我纵横一世,却不料要葬身鱼腹,化为一滩肉糜被它消化……”
“别胡说八道。”云雁踢了她一脚:“既然这条鱼敢将我们吞下……”她脸色阴寒:“那么就要有觉悟,在腐蚀我们之前,获得应有的代价。”
鹭过不哭了:“你是说,咱们用力划破它的脾胃,和它同归于尽吗?”
“我们寻找合适的地方,刺穿怪鱼的身体,却不会和它同归于尽。”云雁回答:“只要砍杀出足够大的缝隙,就能回到外面去。自古以来,这种蠢萌的庞然大物,不知有多少,都死在它吞掉的食物手中。”
第1418章 鱼肚里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徐泽龙已毫不客气地迸出一道剑光,朝离得最近的鱼肚内壁刺入。大家也不再说话,维持在剑阵守御里,牢牢盯着他的试探攻势,期待会对怪鱼进行重创。
“铿……嗡……”
泰阿的剑刃深深扎入了鱼肚内壁,却在下一秒被不明气体弹开,带着万般无奈,气呼呼地飞回徐泽龙手中。这把长得像瑶光仙君的巨剑,在成为徐泽龙的临时武器后,一天比一天展现出灵气。
它的脾气似乎有些大,但冲劲十足,自信高涨。浑身上下,似乎写满了“我是一把绝世神兵”的骄傲自豪。现在被徐泽龙驱使巨力一击,却没有对目标造成任何伤害,使它几乎气急败坏。
泰阿启动傲娇模式,狂乱扭动剑身,恨不得再飞出去进行劈斩。徐泽龙微皱剑眉,像哄孩子一样安抚下掌中巨剑,沉默许久才开口:“我想现在难以刺破鱼肚,打出通道了。”
云雁询问“适才那一剑,是不是好像陷入了虚空,尽头无边无际,却找不到目标使力?”
“正是。”徐泽龙认真地注视她:“你先前的感觉也没有错,这条怪鱼,也许是鲲吾的亲戚之类。”
“它也会鲸吞术。”云雁环顾四周,撤掉手中剑气:“鲸吞术是一个单纯的容纳空间,不会有来自怪鱼的攻击,咱们可以先收敛剑阵,保持警惕就好。”
鹭过满脸问号,跟上她左转右转:“这条蝙蝠鱼有毛病吗?为什么不用牙齿撕扯,也不用胃液腐蚀,而要把我们好端端地装进法术空间里呢?”
这时,黑漆漆的鱼肚深处,传来一个轻柔高雅的男子声音:“因为是我叫鲲琼这么做的,她的性子温柔慈祥,原本不打算伤害你们。”
“呀!”鹭过被那声音吓到,一骨碌蹦起来,双手扼住云雁的脖子,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鱼肚子里有人!他还给这条怪鱼取了名字!他指使怪鱼袭击咱们!”
云雁被她的指甲掐得几乎要窒息,当即拼命挣扎出鬼爪,朝那出声方位踏步移动。一边小心翼翼探路,她一边疑惑地询问:“酆州死海之地,怎可能有温柔慈祥的祥瑞灵兽?阁下是人是魔,为何呆在这样的地方?”
“鲲琼和我一样,原身逝世已久。”那男子不紧不慢回答:“我们都是半缕残魂,飘荡在这世间,或许等到某一天……”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带着淡淡哀伤:“这点点前世记忆与意识,就会烟消云散,什么也没有了。”
或许因为玄冰的缘故,现在云雁一提及关于前世的话题,就有些毛躁。她立定不动在原地,思索片刻,不咸不淡道:“阁下用不着如此悲伤。”
男子噤声没有回应,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云雁继续道:“你已身陨辞世,便无需纠结过往的一切,既然有前世,那么就有来世。来世的你不会记得前世的伤悲,这本属天命,不如解脱开来,好好珍惜眼前时光。”
“你说天命吗?”男子轻声开口:“如果我的死,当真属于天命……我也不会有任何抱憾……还有如此多的愤怒与不甘。”
“你可知晓?这世上有人可以强行扭转天命。”他长叹一口气:“在他们眼底,没有神魔压顶,也没有天命规则。”
接着他再叹:“如果一定要有,他们就遵循自己创造的那一个。”
云雁嘴角微微勾起:“阁下提到这种人时,为何连连叹息,情绪抑郁。在我看来,这样的人倒属于另类的强者,十分令我佩服。”
她流露憧憬神色:“如果可以,我也想做那样的人,能够掌控天命,不受规则羁绊,自由自在。”
“可惜啊……”她苦笑望向手中剑:“为何苦苦修行了千年,我却依旧感觉到枷锁,就算修为越来越高,却始终好像当年,初窥人世的心情一样。”
那男子“哦”了一声,温柔道:“敢问……你当年和现在,都是怎样一种心情”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云雁幽幽应答:“为何会如此?”
“也许世间规则本应如此,我的心情一直以来,也和你极其相似。”男子微笑起来,连声呼唤:“这或许是缘,来,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可好?”
这男人有些娘娘腔,但言谈之中,却不像奸妄狠辣之徒。
他是魔吗?
这样温柔如霁月光辉的人,竟也会堕天?如果不是,他为何会身处酆州死海,躲在一头怪兽的肚子里?
“你在犹豫和我面对面。”男人扑哧一声笑道:“我不是魔,以前不是,以后也绝对不是。”
不知为何,这人的声音里,带出阳光般的温暖,使云雁警惕的心渐渐放松,没来由地对他产生好感。奇怪啊……如此暖洋洋活泼泼的情绪,好像曾经也有人,经常在身边带给自己。
她来不及去回忆,就已瞥见前方数丈距离外,幽深漆黑的术法空间里,燃起了一片金碧辉煌。就像地球西方传说中的魔法师,将一个黑山洞点化成了一座华美宫殿,那璀璨的金光如星芒迸射,迷乱着人的眼睛。
地面漂浮着一个金色圆环,里面细密的刻印着某种符文。云雁微微瞥去,只觉它们虽然形迹模糊,但异常熟悉。来不及深入思考,她的目光已被地面蜿蜒的金色长发所迷。
只见一个白衫身影,斜斜跪坐在符文圆环中心,身材颀长优雅,进发漫天飞舞。它们好像幻梦里的光晕,有的拖拽在地,有的扬起如飞瀑布,环绕着萤火虫灯般的瑰丽星点。
在被星点照耀簇拥里,那白衣人双手搁在膝盖,缓缓地抬起头,抿唇一笑。
熟悉的五官,剑眉星眸,投射着热烈爽朗……但他的气质却宛如一名古典淑女,柔美深入骨髓,连笑起来都是极为考究的淡雅。
见到这样不和谐的里外组合,云雁打了个寒颤,微微皱起眉头,快速走向那娘娘腔男人:“何图?你……为何在这里!”
第1419章 瑶光鎏金(上)
当日在大司祭的炼壶里,救下被放入黄玉中的何图。离开酆州后,他便急急告辞,想要回论剑山,调查罗谷南等人的死因,找寻失忆后的真相。
云雁打量眼前形貌怪异的男子,心中充满震惊:想不到他不仅没有回返北斗,还变成了这幅形状,在死海的一条鱼肚子里沉浮……他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和本人差异太大,那宛如淑女的模样,难道是肉身被别的魂魄占据?
……难道是那个人!
云雁心中咚咚直跳,好奇地绕着何图转,轻声道:“我终于想起来,这股暖洋活泼的气息,在哪里感受过。”
何图迷惑地微微皱眉,却被她一把握住手腕,只听云雁附耳过来,极近低语:“我有一位朋友,叫瑶光金灵,她的气息与你极为相似。”
“虽然很淡弱……”云雁深深低头施礼:“但瑶光鎏金星君,现在占据何图肉身的,是你吧?”
“你叫我什么?”何图微微皱眉,没有将手从她掌心抽开,只淡淡柔和道:“我不记得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时而头脑清明却烦恼万千,时而陷入浑浑噩噩,不知春秋时光。”
“我只知晓自己是个早逝的怨魂。”他轻柔地抚摸大鱼肚皮:“与鲲琼相识在死海,却一眼就知道,她是我的朋友。”
“我与她在死海漂流,努力回忆着往事。”何图的眉头越皱越紧:“却在关键时刻失去头绪,不知自己如何丧命,也不知自己如何留下魂魄,更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直到今天,我突然感觉到,前方漂流过来几分熟悉的气息。”他抬头望着云雁,无奈地苦笑:“冥冥之中,有个意念在告诉我……你们是我的有缘人,我需要……见见你们。”
“我们确是有缘人。”云雁拍拍他的手背,认真道:“因为我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也认识你转世成为的这个男修。”
“你原本是半缕残魂转世,若非被酆州俘虏,在大司祭的魔道里抽离魂魄意识,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觉醒,一直做何图。”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可惜被魔摆布了一番后,你强大的残魂觉醒了,将何图原本的意识压制,带着他到处乱跑。”
何图微微启唇,烦恼道:“原来如此……可是我也不知,究竟想要去何方。”
云雁曲起一条腿半跪下,凝视他凄婉柔美的表情:“鎏金星君,你朝着死海行进时,心中就没有半点情绪与期待吗?”
“有……有的!”占据何图躯体的仙剑残魂,突然激动起来:“我清醒的时刻,会在无限怨念与哀伤里渡过,脑中隐隐约约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我想要去见他!”
作为一把仙剑,最关心最想要见的人,恐怕会是她的持剑。
云雁缓缓站起身,与围聚过来的伙伴们对望,目光停留在木越西身上。木越西打了个冷颤,抱起胳膊大叫:“干嘛!你说这个男人是前代仙剑转世?那把剑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她想见的人可不是我!”
眼前的情形如此奇异,也怪不得大家都会受惊。云雁白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只是想请你查询七杀门的资料,弄清楚鎏金的持剑是谁。”
“事情过去的太久,持剑仙剑的身份,又高高在上,远在暗门权限外。”木越西嘀咕着在储物袋里翻出几枚玉简:“或许当时她的持剑,名字能查到,但详情却不一定知晓。”
“呃……”木越西阅读到第二枚玉简时,发出低低一声感叹:“原来有这样的事情。”
云雁等人眨巴眼睛望过来:“瑶光鎏金的持剑是谁?”
“前任金帝和现任金帝是一个人。”木越西惊奇道:“居然都是夜逝水!我从没有留意过历代持剑的故事,反正也不见得能查询清晰,这些历史很多属于秘闻,一般谁会去关注。”
仙剑与他们的持剑,亘古以来驻守神州,行踪不定。凡人寿元短暂,只会对那些传说中的帝姬仙君膜拜,而修士们也因权限,难以触摸七剑的范围。
所以历代的仙剑与持剑,虽然在外名声显赫,却有许多故事,难以被大众知晓。就像这个夜逝水,居然做了连续两代金帝,却为何没有任何人提及……
云雁正在沉思,徐泽龙就像知道她想法一样,开口道:“前代瑶光剑折损殒命,这样的事对整个神州都是悲剧,所以大家刻意闭口不谈。”
“此事对于金帝来说,定也十分悲痛。”鹭过点点头,附议道:“所以为了照顾他与外界的情绪,鎏金的死并不会被宣扬。时间一久,大家就更加忘却了。”
是啊……在神州大陆上,大肆散播仙剑折损的消息,的确会动摇凡人的信心,也会使修仙界陷入迷茫恐慌。
云雁有些惆怅,抚了一把围聚在何图身边的金色星光,闷闷道:“所以历代的仙剑与持剑,经常都这样默默地逝去,连丧事也不会宣告天下吗?”
“不仅如此,如果持剑与仙剑犯下了罪责,更会成为禁令不得提及。”木越西阅读玉简,道:“这上面记载了许多条,七剑历史上的秘事,全用黑色五星遮挡住文字。”
云雁奇道:“那是什么意思?”
木越西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神秘秘兮兮道:“就是咱们暗门也无法得知的讯息,属于特级难解机密,世间知道真相的人,估计也都不在了……”
鹭过探过来脑袋,伸出手摄出灵气,在他的玉简上重重一划。
木越西急忙大叫:“我的绝密珍贵资料!你做什么!”
“既然真相早已湮灭,留下这些诱惑人去揭秘的五星做什么!”鹭过气呼呼指着玉简:“这些神神秘秘又毫无用处的讯息,除了将人弄得脑袋贼大,还有什么用?不如我销毁它们,看着碍眼”
“不!快住手!”木越西哀嚎着逃窜:“此乃暗门的绝密宝物,是前辈们用了特殊材料制成。若这些秘史记录被合适的环境催发,是可以显出线索,让人探寻的!”
第1420章 瑶光鎏金(中)
为了阻止鹭过下毒手摧毁玉简,木越西一边逃,一边依旧将它贴在额头上阅读,发出高喊:“你不要闹!这本《七剑秘闻编年史》,不仅仅存在绝密线索,也记录了一些珍贵的图片!”
面对鹭过横扫过来的一条腿,他仰面弯腰呈现九十度,高举玉简击打出检索灵压:“找到了!住手!我找到了对瑶光鎏金的记录!”
云雁飞扑过去将鹭过撞到一边:“是怎样的记录?!”
“她生前的绘像,我将它调出来!”木越西话音未落,在众人合围的中心,便出现了一道乳白色烟雾。接着金光迸射,一男一女两个透明立绘,出现在了玉简光照中。
“夜逝水……果然是他。”云雁注视高个的金色披肩发男子,深深吸了口气,又将目光落到男子旁侧的佳人身上。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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