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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此。”云雁苦笑：“以往没有攀到这个山崖时，总觉得意气风发，自己定能登顶，毫无阻碍。”
“但只有到了这里后……才能感受到磨难与丧气。”她平静道：“所幸我现在已修得心平气和，不会为失败太过苦恼。将它看作寻常事一件，那么就能很快进入，下一次的良好状态。”
“师姐所言句句真金。”石不言发出感慨：“我一定好好牢记，也要达到这样的状态。”
云雁俯下高大的主神身躯看他：“只可惜我天境剑域，迟迟不成，所以现在无法辨识出，石维坚的最近前世。”
“我试试看，把自己当作石前辈，因为我对他非常熟悉，曾好像同一个人。”石不言振奋道：“既然前辈还有剩余魂力在我体内，我……我就一定要做到！找到害死他的凶手，为他报仇！”
他说着说着已十分激动，不仅面带深沉严肃，整个神魂都燃烧出华光，迷离而耀目，异常鲜艳。
“可是……”云雁怔怔望着石不言：“机会只有一次……”
“嘘！”徐泽龙抬头对她做出噤声的动作：“既然毫无办法，不如让师弟，如此充满自信的试一试。”
云雁思考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接着她平举双目，看着石不言缠绕着魂力彩光，挺直脊梁走向浮世光球，伸出右臂掌心朝上托举。与此同时，一个中等大小，缠绕着阴沉黑雾的湛蓝底光球，激烈地发出颤动。
它迟疑片刻，从球体群落中闪身而出，缓缓地落到石不言掌心。
“不管了，就进这个看看。”徐泽龙对云雁使出个眼色，迅速靠近石不言，看着他伸出手指，朝浮世球上轻轻一戳！
炫白虚无空间，彩色魂力光晕，铺天盖地的，宛若星辰的浮世光球……所有一切，都好似突然沉没进地底。取而代之的，是仙雾缭绕，奇花异草遍地的洞府空间。
香果飞瀑，灵泉彩蝶，青葱藤蔓之间点缀着金红小花。地面隔出清波荡漾，池中芙蕖锦绣，滚落着珍珠般的大颗露水。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花神迷苑！
云雁闻着溢满在空气里的芬芳，只觉心中迷醉，好想翩翩起舞，足踏凌波。于是她当真煽动翅膀，在花草中扭来扭去，无比陶醉地热舞起来……
等一等！哪里不对？
等理智压下感受后，云雁黑着脸朝自己一打量，顿时快要跌到地面。但见自己有着大大的肥肚皮，五彩斑斓，青黑做底的漂亮翅膀，还有两根十分别致的触须……
又变成动物了，还是曾经附身过的大蝴蝶！
该死啊……她一面诅咒着万华镜，一面腆着肚皮朝洞府深处飞翔。既然来到了花神迷苑，那么这里定是石维坚的最近前世拥有杀人凶手，大水牛的前世！石不言成功了！
只要能飞近大水牛，辨认出他的长相……那么就算这只辣鸡蝴蝶被拍死，也死得其所。
小翅膀扑闪扑闪，飞啊飞……云雁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想不到花神迷苑显得如此宽敞，大水牛究竟在哪里！
“嗡嗡！”
迎面飞来一只黄色肚皮黑色斑点，长得凶神恶煞的马蜂！都是呆在花苑里的常驻客，云雁不想和它有任何过节……不……任何交流。于是她傲娇而轻灵地舞动双翅，优雅地与马蜂檫身而过。
不料那马蜂却在半空扭曲身子，化为一道金光，“哧溜”地停在云雁身前。凝视它大大的复眼，锋锐发光的尾后针，云雁觉得头皮有些发凉。难道要以蝴蝶的身形，拔出触须里的魂器，和这只马蜂格斗？
那副模样，连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用哪只脚去抓剑。
但万一蝴蝶被马蜂弄死了，说不定就很难看见大水牛！
于是既不想打架，也不想死的云雁，停在半空对马蜂，发出尖细的威胁。那是只有昆虫之间，才能相互听见的声音：“嘶给我滚开！否则就弄死你！”
“干嘛？你认不出我了？”马蜂挠着自己的大复眼，惊讶道：“我是徐泽龙！”
“混蛋！吓死我了！”云雁大松了口气，就近抱着一枝条的茉莉，翅膀瑟瑟发抖：“为何看不到我的主神紫光，你也不需要时间就觉醒了？”
第1439章 幻石·青姬
“不知道。”马蜂扑闪着翅膀，与云雁并肩飞行，嗡嗡道：“莫非万华镜又出了问题？”
“也有可能是，石维坚留在石不言体内的魂力，实在太浅，导致万华镜产生了特殊反应。”云雁轻盈飞舞着回答：“但这样也挺好，不用花时间等你们觉醒。”
她摇晃小脑袋环顾四周：“话说石头呢？不知他附身为何物，毕竟这也不算他的本我浮世，与以往会有很大不同。”
“在这里！师姐！我在这里！”云雁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花丛内，传来石不言细弱的喊叫。虽然他们没有了紫色光晕加身，但对自己的主神气息，反应依旧敏锐……
云雁大松了口气，与徐泽龙的马蜂一起，朝花丛内急急钻入。没想到这个浮世是个简易模式至少现在是。进入万华镜空间的三人，就这么轻松聚合了。
蝴蝶和马蜂磕碰着灌木枝条，在花蕾之间窜上蹿下，检查着每只蚂蚁和毛虫，也绕着花骨朵和绿叶查探。可是……竟然没有一个是石不言。云徐二人正在疑惑，只听那小子的声音，从更低的地方，急切响起：“云师姐！泽龙师兄！我分明感觉到了你们，为何看不到你们！”
徐泽龙立刻回答：“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被万华镜附身在一只蝴蝶和马蜂身上。”
“原来如此。”石不言舒展了口气：“这个剑神器好生有趣……对了！如果是蝴蝶和马蜂的话，我想已经早看见你们了！”
云雁趴在叶片，晃动触须：“我们已检查完了整个花丛……莫非……你没有附身成生物？”
“对。”石不言嘿嘿笑了起来：“我现在是个无法动弹的鹅卵石，陷在花丛的泥土中。”
云雁和徐泽龙对视一眼，如果他们能笑，恐怕已笑了起来。
“石头”是大家给石不言取的绰号，想不到现在，他果然变幻成了一个石头。
两只昆虫无声下潜，果然发现了浑身黑不溜丢，长着浅绿斑纹的石不言，正蹲在一堆湿土里，无法挪动。这样可不是办法，于是云雁和徐泽龙各自伸出六条腿，努力兜住鹅卵石，将他从土中拔出。
虽然他们的附身很柔弱，但高阶修士的力道依然留存了不少。在习惯了这种怪异的平衡后，两昆虫抱着鹅卵石，开始巍颠颠地飞行在半空。
因体积问题，速度有些缓慢，还好并不大费力，所以不到一柱香时间，他们便飞进了花神迷苑的内部有着高大喷泉与几间树屋的所在。
百万年前的洞府，与云雁记忆中的那一个，相差不算很大。那是因卫夫人恋旧，竭力维持着当初原貌的缘故。只是那时候的所有装饰都较崭新，府邸内的繁花数量更多，呆在这里的人，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
云雁三人的眼前，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几道人影，也开始出现，他们彼此交谈的声音。可是这些人虽然离得不远，却被白雾团团包裹，不仅声音飘渺，连面容也看不大清楚。
其中一个白衣女子形貌的人，正发出娇俏明朗的笑声。她的长发飘飘，直垂下树屋，被好几只蝴蝶着迷地追逐发丝。她的姿态随意潇洒，右臂抱着剑鞘，左腿则吊在树屋外缘。
虽然看不清面孔，但能感觉到此人的俏丽风情，好似春风拂面，暖洋洋地透射过来。
她笑了一会，对围聚在身边的四人道：“就是这样子啦，我明天就要搬去天权星君府。等禹山祭典后，你们的乐乐五妹，就是一代青姬持剑！”
围着她的四人激动不已，其中一女子伸手与她相握，柔声笑道：“哟哟，小丫头长大了，出息了呀！就要离开咱们自立门户，还是守护神州的持剑……了不起了不起……”
说着说着，那女子一把抱住乐乐，似乎在落泪：“可是我舍不得妹妹！听说……做持剑虽然身份尊贵，但要在均天大战里缔结守御剑阵，会有生命危险的！”
“姐姐一直都懂我的心。”乐乐在她怀里笑嘻嘻道：“无论前途如何，我是一万个愿意做青姬的。因为呀，我能将自己的所学尽数施展，将这么久的苦练，凝聚成守护之力。”
“保护姐姐，也保护整个神州的人们！”她自信又豪气地说话：“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做持剑更有意义呢？”
四人中的一个男子靠近了来，温和道：“五妹，天权星君是个怎样的人？对你好不好……你二姐她对我倾诉了一夜，正是担心你入住星君府的事。”
“天权星君呀，是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女孩子呢。”乐乐一下子兴奋起来：“她和我原先想的威严样貌完全不同，在持剑立誓后，星君还带着我跑到凡人集市……咱们……嘻嘻嘻，买了好多好吃的糕饼。”
围着她的四个人影同时一怔，开始面面相觑。
接着包裹他们的白雾越来越浓郁，再也看不到那几人的身影。现在云雁三人旁侧，除了雾气弥漫，就是鲜花盛开，绿草萋萋。虽然迷醉的甜香与叮咚泉水声，将环境渲染得好似仙境，可大家却很烦躁。
“这是什么破浮世！我要退货！”蝴蝶云雁仰着脑袋，对穹顶嘶嘶叫道：“把我们变成昆虫石头也就罢了，可是浮世中，人的脸都看不清楚，要怎么辨识大水牛啊！”
徐泽龙蹲在一朵蔷薇上，死命挠着复眼：“出现这样的问题，会不会和刚才你说的一样。因为石前辈的魂力，实在稀疏，所以只能有这样的影像。”
鹅卵石挣扎着抬起头，发出石不言困惑的询问：“但是这些花草，为何就像现世里一样，清晰而自然？”
“该死，多半是石维坚对我们有所防备。”云雁愤怒地煽动翅膀：“因为他见识过我们的念力，知道我们可能会施展道术，探究他的从前。”
“而石前辈是那么固执，绝不愿将大水牛的身份吐露。”徐泽龙道：“他或许没有刻意施展道术，但像他那样的大能，会本能地在魂力里缔结屏障。”
“唔。”云雁烦恼道：“石维坚因为心念抗拒窥探，所以在不自觉之间，对自己的记忆进行了屏蔽。但既然咱们闯入了，就要抓住一切机会，得知真相。”
第1440章 幻石·水牛
三人……不，两只昆虫和一个石头，开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将刚才得到的讯息进行整理。云雁施展出律境，化出个蝴蝶分影停在半空。她一抬脚，那蝴蝶变发出咯咯的娇笑，爽朗悦耳。
“喏，这就是那个五妹的识别声音。”云雁道：“她竟然是百万年前的青姬……我还记得卫夫人对她的评价。”
徐泽龙点头：“她说乐乐爱笑，有点冒失。但心底有大爱，爱着一切美好安宁。为了维护她爱着的一切，她非常勇敢坚强。”
云雁叹：“当时卫夫人说得很平淡，咱们竟无一人，猜想到她口中的那个善良少女，会是这么大的来头。”
聊完乐乐，徐泽龙施展律境，化成两只大马蜂。他一抬左脚，左边的马蜂便发出柔柔的女声，好似清泉荡漾，典雅宁静。云雁点点头：“和乐乐交谈的女人，是二姐卫襄没错。”
徐泽龙一抬右脚，右边的马蜂发出温和清朗的男子声音。云雁捧着触须摇摆：“这个定是大哥卫长清，通过他的话也能得知，他与卫襄的夫妻关系。”
“我们是知道石前辈声音的。”石不言激动起来：“即使万华镜不给咱们看他们的脸，我们也能得知凶手的音调了！”
云雁只点了点头，却远远不如他兴奋，反而胸中沉重加深。这个时候，她好像突然有了明悟。为何卫夫人与石维坚都那么固执，至死也不愿，将那老三大水牛的身份告知。
既然五妹乐乐，是青姬持剑，而其余的人都是卓绝的大能。那么大水牛的身份与修为，肯定不简单！就算他真的是玄冰，石维坚两人，也不愿将自己等人牵连进来，为他们复仇。
无论是卫夫人还是石维坚，都是那样，非常愿意为别人着想的人物……
所以他们要将真相掩埋起来吗？哪怕杀人凶手逍遥了百万年，至今还活得好好的！云雁努力摇了摇头：既然这两人对自己有恩，那么眼见这样的事情，怎能将它抛在一边，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师姐！又有人影出现了！”石不言兴奋的声音，将云雁从思索里拉回。她急忙折到绿叶丛里，朝着喷泉树屋处望去。果然先前的白雾正在消散，眼前出现了模糊的一团金色。
那是个看起来，身形颀长，十分帅气的金衫男子，正背着手在身后，探头盯着喷泉莲池，怔怔出神。云雁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蝴蝶复眼，离那男子似乎极近，呼吸之间，已靠在他身旁的小衫树上，视线居然维持着齐平高度。
难道……
还来不及思索，云雁便听到自己发出了石维坚的声音，依然带点木讷，有些简洁：“三哥，你也要离开了吗？”
啊也！
想不到万华镜还有这个功能……不，也许它在破损后，自动变异出了这个功能。此时此刻，自己的感官视线，竟与石维坚这个浮世主人，牢牢融合在了一起。
用他的目光在打量世界，用他的声音在与人交流……只是无论是动作还是语言，自己都无法操控，好像在看身临其境的3d电影一般。
这是石维坚残余魂力的记忆，他叫那人三哥……那人正是祸首大水牛！
话说，虽然看不清大水牛的脸，但他身上辉煌爽朗，如同太阳般热烈的气质，倒与徐泽龙特别相似。怪不得当初第一次遇见石维坚，他会把徐泽龙误认为，是眼前这个家伙。
好像徐泽龙的大水牛，缓缓侧身，对石维坚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已经决定了，你们谁也别想劝我。”
“三哥决定下的事，自然谁也无法劝阻。”石维坚也笑了：“正因为这样，五妹时常说你像头小蛮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