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 第673部分

　　　　不知过了许久，一股极为舒畅的感觉，从神魂里迸发四射。这是长期累积在出窍大圆满的桎梏，终于被冲散开来！云雁虽然能感受到地面，也能感受到高空。

　　　　她现在的五感已化为了光影，可以自由的脱离肉身飞翔！

　　　　人虽在地面，意念随即转动，就已接触云端，而无需有任何的方位挪移！这是多么奇妙的感受，令她睁开眼睛，对着识界天地朗笑起来。

　　　　识界已一分为二。

　　　　上方的光与下方的影，就像在水波涟漪里颤动，不断抖动轮廓。云雁招来头顶的太阳光晕，用左手握住它，朝下方轻轻一抹。

　　　　那太阳飕地将本体朝天空疾飞，但云雁的掌心之中，却留下了一模一样的炙热光球。识界中的太阳也修出了分神她觉得实在有趣，便从雪山跃下，踩到识界之海。

　　　　云雁伸展双臂左右一拉，就将一模一样的大海虚影，从水底拖拽上来。里面不仅有浅水深礁，还有浮游着的七彩鱼类，绚丽珊瑚，洁白贝壳

　　　　它们就这样被自己捧在手心，任意塑造成方块、圆柱、锥型，和小玩具没有多大区别。

　　　　云雁玩耍了片刻，将大海的分影揉成纸团模样抛掉。果然这些原本雄奇的万物，落到高阶修士手中，可以将它们尽情变换，脱离原貌，任意处置。

　　　　高阶的力量，的确太令人神往，所以大家都在努力，朝这条路的巅峰攀援。可真正能够抵达这个高度的，世间又有几人呢？云雁流露苦笑：因为高阶的经验记载太少，现在的状况，颇有些尴尬。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进阶了分神。

　　　　虽然识界中的一切，表现为分神期的完成状，刚才出窍大圆满的桎梏，也确确实实被冲破了。可是有两个问题：第一，如果已是分神期，那天劫在哪里？

　　　　第二，也是最令人迷惑的：既然已到了分神，那么自己凝聚出的阳神呢？她又在哪里？为何逛了这么久，也没有看见那东西出现。

　　　　云雁悬在空中，颇为踟躇：现在体内已没有了冲关迹象，所以灵压都偃旗息鼓，状态稳定。虽然感觉威能比以前增强了许多，但一没有阳神二没有天劫

　　　　难道冲关又失败，要重新运行转乾坤，再来一次？！

第1527章　阳神（上）

　　　　止水说过，若不能进阶分神，恐怕难以从古怪雪域里脱身。眼下冲击分神似乎失败，令云雁陷入沮丧之中。短短的时间内，她经历了收获转乾坤的喜悦，以及进阶失败的打击，情绪从高昂到低落，变化巨大。

　　　　识界与她息息相关，眼前的天地景物，自然因为感应，产生了新的形貌。但见空中乌云纠结，狂风大作。地面植被被吹成杂乱的草毯，凋零的叶片乱飞。而海面则扩散开巨大漩涡，浪涛怒涌而上。

　　　　“又失败了吗！”云雁对着识界天地大喊，紧握拳头：“是我冲关的灵力不足，还是因为夜逝水留下的魔种捣乱！”

　　　　“止水……在吗……如果可以听见，就回答我吧……”她喊叫发泄了一通，终于将纷乱的情绪压制，冷静下来想要寻求帮助。

　　　　可止水的意念，终于没有传入识界空间。

　　　　看来，眼下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聚集灵气后，再次试着进阶分神。可是冲关不能连续着来，起码要留一段时间，来恢复元气。

　　　　云雁环顾四周，重重地叹息。

　　　　看来要在这个雪域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当务之急，是要先出识界，否则因冲关失败留下的负面力量，会给此地造成不小的破坏。

　　　　她转身冉冉上行，朝着天幕最高处奔去，不料连续施展了两次力量，神魂没有半分动弹。好像被某种东西黏住……云雁讶然回首望去，果然看见自己的身体被纠缠上紫气，连接在识界一点。

　　　　紫光来源于海面的巨大漩涡，从中不断溢出灵压，在加持着这道束缚。岂有此理！在自己的识界里，竟然会出现束缚主人的东西！云雁原本心情就不大好，现在愠怒之下，立刻以指尖摄出剑气，朝漩涡深处击打。

　　　　“啪啪……”

　　　　水花浪涛中，出现了好似玻璃碎裂的脆响。接着一个冰晶迭出的人形物，卷带着激流朝上跃出，在空中稳下身形，立在云雁对面。说来也奇怪，这东西钻出之后，身上的束缚立刻如柔丝断裂，消失无踪。

　　　　感觉到这家伙好像在注视自己，云雁克制下惊讶，对它说话：“你是什么？为何出现在这里，挡住我的去路？”

　　　　冰晶塑造的人形上，闪烁着耀目的星光，它的每个立面和褶皱都平滑如镜，发出的声音则清脆柔美：“你不认得我了吗？云雁，我是你的阳神啊。”

　　　　“嗯？”云雁激动之下，凑近了冰晶人，打量它被透明立面塑造出的五官：“你是我的阳神？那么……我进阶其实成功了？”

　　　　“不错，恭喜你已是分神期的修为。”冰晶人笑道：“为何你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对分神期几乎全无了解。”云雁盯着它从头看到脚：“但既然进阶成功，为何没有天劫降临？”

　　　　“还有，都说修士的阳神，其实是本人的复制品……”她抱起胳膊摇摇头：“你这副模样，看起来和我完全没有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冰晶人又笑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你当真完全不记得了吗？”

　　　　云雁正要开口，却见那物体抬起手臂洒落星尘，在迅速融化开来。出现了！它内部果然包裹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女人！

　　　　“折羽？”云雁揉揉眼睛，发出惊喜兴奋的呼喊：“你竟然还存在着！太好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

　　　　折羽拖拽着鲜红的长裙，蜿蜒的衣角与发丝蹁跹的云端。这么久不见，她还是那么风华绝代，美得惊心动魄。只是不知为何，今天的她，和以前的状态截然不同。

　　　　以往的她只是一抹虚影，飘渺而模糊。现在的她却缔结出无数的影子轮廓，重重叠叠之间，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清晰数倍。或许因为自己进阶到分神，所以折羽也精神起来了吗？

　　　　真是不错……

　　　　云雁沉浸在欣喜之中，与折羽那双潋滟三千秋水的眼眸对上，朝她发出真诚的笑意。从筑基开始，这个大能就一直出现在身边，不断地提点引导。

　　　　若在修行路上没有她，不知会走多少冤枉路。虽然已和她许久不见，但往日的恩情依然在。重逢之后，看来她的力量也增长了，大概不会再离自己远去。

　　　　云雁胡乱地思索着，突然脑子里，好像被一注清流涌入，刺得她神魂有些发疼。折羽依旧安静地立在身边，她却不知不觉地朝后，慢慢挪动了数米。

　　　　“方才……你说道，我的阳神……”回忆着折羽被包裹在冰晶里时，颇为认真的那些话，云雁逐渐清醒下来：“为何我的阳神会是你？”

　　　　“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折羽淡淡说话：“我曾说过多次……除了你之外，世间再无我可以留存的地方。”

　　　　“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她垂下天鹅一般的脖颈：“只是从前的你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而已。”

　　　　云雁再次镇定了许多：“我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光与影，生与死。”折羽笑得美丽：“你是我投射在轮回中的，最后一世。”

　　　　“你记得吗？”她眺望远方，红唇轻启：“我们在最初的那一世，魂器的名字就叫云雁。”

　　　　“不记得了。”云雁干脆地回答，再次朝后挪移了几米，微微皱眉：“而且我不大明白你的话。”

　　　　“难道……我就是你遗落在世间的那把剑吗？”她开始猜测：“剑魄转世为人，这样的事情我是见过的……”

　　　　“哼，你见过别人在轮回里挣扎，却不记得自己的百世磨难。”折羽有些嘲弄地弯起嘴角：“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你果然已被所谓的天道，改变了许多。”

　　　　云雁的脸色暗沉下来：“你和我认识的那个折羽，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我从未有半点变化。”折羽轻笑着瞥过来，对她缓缓招手：“关心着自己的进阶，担心在弱小的时候陨落，不正是每个修士，该做的事情吗？”

　　　　“或者……”她别过头去：“你当真愚蠢到，以为我一直在帮助你？”

第1528章　阳神（中）

　　　　“事到如今，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云雁怔怔地望着折羽美丽的容颜：“以前你并非在帮助我，而是在养成我。”

　　　　折羽的目光里流露赞许：“我们是贵极天才的那种人，只可惜你在轮回里，已被磨损掉太多灵气，三百世后还剩下什么呢？”

　　　　“能够获得灵根，再次修行已是万幸。”她感慨道：“最令人满意的，是你好像路边的小野花一样，已经自己成长起来，免去了我好多功夫。”

　　　　“你说是我的阳神，但你想要的，恐怕不只是甘愿做一抹分神吧。”云雁越来越憋闷，有些恼怒道“在我功成之际，出现在这识界当中，然后说出这些话”

　　　　她缓缓调用转乾坤的力量，沉声道：“折羽！你是想要夺舍我吗？”

　　　　“知道你的转乾坤残本，是从谁那里来的吗？”折羽拖着红裙，双手朝天一指，天幕立刻化为氤氲的暗蓝。

　　　　她再朝地面一弹手指，下方的景致立刻风化成为粉末，变幻出一大片曼珠沙华的花海。花海无边无际，中间的每一朵都盛开得浓烈凄艳，满地铺开，燃烧到天际。

　　　　那是和折羽初次相见的地方！

　　　　云雁环顾四周，心中微动：那时候，她告诉自己，这是死地之花难道，它就是折羽的独立结界？自己在雪域中的识界里，再被折羽拖走，简直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想要挣脱这些一层一层，宛如包装纸的空间，可能并非易事！

　　　　“你以为这是属于我的独立结界？”折羽拽着长裙拖到花丛里，迤迤而行：“其实，这还是你的识界。”

　　　　“你的，就是我的。”她侧过脸：“转乾坤是我遗留给你的知识，天地同伤是我给你的天赋。就连能召唤魔魂的异能，也是我生前修行而成的无上**。”

　　　　“你在三百世轮回后继承了我。”折羽很严肃：“今天终于等到了夜逝水的回朔术，将为我取回所有的东西！”

　　　　“夜逝水！”云雁震惊之下，激荡出的灵压，将身旁红花撕裂成碎片：“原来他给我种的魔种，竟然是你！”

　　　　“而且你还不是你”她抱住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方才你说道，你第一世的魂器叫云雁。”

　　　　“你不是什么折羽你是商红羽”云雁喃喃出声，只觉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在神魂里宛如利刃游走：“我看见过，看见过那一世，关于商红羽的片段。”

　　　　“这在你心底最深处，早就是轻轻一揭，必会弹出的秘密。”折羽凝视她，语气冰凉：“可你从来不敢去细想，就连刚才在外面，推开了那道暗门，你也当做不关自己的事。”

　　　　“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云雁只觉剧痛在体内胡乱渗透，直想发泄大叫：“这个商红羽，说不定是我的前世之类，因为我的元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可前世关我何事！”她发出激烈的大喊：“我是云雁！不是谁的剑，也不是谁的百世投胎！养成准备夺舍的躯壳！我就是我，什么都无法抹去我的存在！”

　　　　“是你在害怕。”折羽轻笑：“你清楚至极，我们曾是堕天的魔头，你害怕知晓往事，只愿维持现状，浑浑噩噩下去。”

　　　　“知道凛紫为什么要选择你吗？”她突然转身，离云雁的脸极近：“暗门中的景致，你也看见了！”

　　　　“他是为了我，才撕裂界位，给你塑造灵根，带回这里立为紫姬。”折羽的脸上，闪耀着或许能称为幸福的光芒：“因为他爱着我，想要留下我最后的魂魄。”

　　　　“呃”虽然眼前情势糟糕，也架不住云雁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此话当真？仙剑也会谈恋爱？”

　　　　“三百世的轮回中，天道施加惩戒，也将你的爱欲磨灭到了极小。”折羽冷静了下来，轻声道：“所以现在的你，根本难以理解我们。”

　　　　“你们”云雁回味着这两个字，心中迷茫渐去：“是指你和凛紫吗？或者是商红羽和凛紫”

　　　　她突然一拍手，回忆起第五道门中的景致，恍然大悟：“我看见他们在花海里切磋论道商红羽竟然曾是凛紫的持剑！怪不得一进入这地下陵，就发生了古怪的变化！”

　　　　“她的遗骸正被埋葬在地下陵中，对吧！”云雁已顾不得和折羽之间的纠葛，只想了解真相：“可是为什么！一代紫姬的陵墓，会在英灵阁的地底！”

　　　　折羽没有回答，只低垂双目，安静地注视眼前的艳红如火。

　　　　“是了”云雁叹了一声，坐倒在地，揉碎了碗口大的一朵曼珠沙华：“我听闻，商红羽是堕天的魔头，所以论剑山要如此处置她”

　　　　折羽幽幽道：“猜对了，论剑山将历代有罪的持剑，深埋进了英灵阁的地底。不供奉他们，还封印着他们的墓穴，因为这些人都曾满手血腥，屠戮四方。”

　　　　云雁默了片刻：“商红羽也是那样的恶人吗？”

　　　　“恶人？”折羽哈哈笑了起来：“你竟会认定自己是恶人？”

　　　　“天道之下本无善恶！”她冷冷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天界和魔界真正的光景。”

　　　　云雁也冷冷回答：“不幸的是，恰好我曾见过。”

　　　　“呵是吗？”折羽显得极为严肃：“那么你定然知道，天界是天道的善上升凝结，魔界呢？它是天道的恶下降汇聚！”

　　　　“它们就如光与影，生与死，根本无法分开！”她猛地挥动红袖：“善也好恶也好，它都是天道！都是自然存在！”

　　　　“那么我们要恪守什么？”折羽扬起精致的五官，发出长笑：“为何定要在它的规则里，好像蝼蚁收起翅膀，壁虎紧贴墙壁，过着无法随心所欲的生活！”

　　　　云雁静静听她发泄完，强忍着神魂中剧痛：“原来如此，怪不得夜逝水如此的珍视与怀念你。”

　　　　“你和他倒是最佳拍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