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咂!”一口茶汤入肚,老山主满脸享受的闭上了眼睛,金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舌尖,慢慢的流过了他的喉咙,霎时,唇齿留香,沁人心脾,“好茶!不愧是妖尊,无穷先生的品味,堪堪远胜于老夫!”
“喜欢就好,咯咯,回去的时候,本宫送你几包!”
“嗯,那老夫便却之不恭了,多谢陛下的馈赠!”好久,老山主睁开了双眼,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了数道精光,颇为恋恋不舍的放下了茶杯,他又轻笑着开口说道:“徐琨那小子,刚直得几近木讷,陛下就这么自信,他能配合你的计划?”
“鳏居多年,徐侯一直没有续弦,唯有膝下二女一子被其视若珍宝,你是知道的,不论这个男人有多么的刚正不阿,在自己的儿女面前,他终会失去自己坚持多年的所有原则!”
“啧啧!”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老山主呵呵直笑道:“关于人心,陛下可谓是洞若观火啊!”
“别扯这些虚的,关于本宫夫君遇刺之事,山主难道不给个说法么?”
“说法?”老山主坐直了身子,斜眼瞥向了北宫馥那不断敲击着桌面的玉指,“老夫今天的来意想必陛下是知道的,还未来得及开口,陛下何苦夺人先声?”
“尘哥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为他自己!”
“所以,老夫只是讨了一杯茶喝!”
“好!”北宫馥点了点头,表示接了山主大人这份人情,良久,她又重复开口道:“既然山主心中已有答案,那本宫所需要的答案,山主该怎样来解惑呢?”
“嗯!”老山主站起身来,于厅中来回踱步,沉吟片刻,他不禁皱起了白眉道:“昨天上午,老夫亲眼目睹了靖安坊发生的一切,对方的确是有备而来,沧澜王的打斗习性早已被他们里里外外摸了个透,到最后,老夫正待出手,可陈晟那小子竟然赶到了,至于最后逃走的那个人,也是柳尘故意放走的,陛下所料非虚,那人最后的确是逃向了皇宫,皇宫有禁制,老夫也无法窥视……相信以陛下的智慧,要抓住这个人不难,甚至揪出他背后的主谋,也并非难事!”
“关于凶手到底是谁,本宫并无兴趣,反正他迟早得死,本宫在意的,是为何本宫的夫君被人群殴至生死关头,你这山主大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如此,你就不怕他有个什么闪失,让东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么?”
“有些挫折,有些生死,他不自己亲身体会,又如何能真正成长起来?别忘了,等待他的,是鱼太玄!”(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妥协
就在那姗姗来迟的沧澜军团开始猛攻长安西侧的时候,五军都督府的金吾卫们终于开始将防线收缩回了皇城之中,也就是这个时候,,整个长安,都乱成了一锅粥。
在木字营副帅柳牧的带领下,沧澜军团一路势如破竹,几乎都没损耗什么兵力就彻底的攻进了帝都,等到沧澜军团和沧州军于玄武门前顺利会师,长安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充斥着高举沧澜王大旗的兵士们。
与此同时,在陈晟的有意煽动下,沧澜王遇刺的消息,正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席卷着帝都人们的内心,来不及惶恐帝都被破的悲伤,柳尘的不知生死,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刚刚想拿起武器来保卫帝都的人们,皆是满脸惊惧的放弃了抵抗,夕阳西下,长安城姓柳……
琅琊卫的冷眼旁观直接造成了皇宫之中的沉默,甘露殿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退到皇城范围的金吾卫们都是无比紧张的缩在了琅琊卫的身后,玄武门前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
天色渐晚,本就没有阳光,伴随着晚风轻拂,远处的紫荆山上突然吹过来些许斑白,天启十四年冬天的第二场雪,就这般毫无征兆的落在了风雨飘摇的长安……
“少帅,怎么办?”
浑身笼罩在黑甲之中的柳牧悄悄打马来到了柳故的身边,先是朝那默然不语的柳十三拱手鞠躬,待柳故抬头,他便压低了声音轻道:“徐侯挡在门口,咱们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照这样拖下去,等到中州各地的勤王军赶到,背腹受敌的可是咱们呐!”
“夜鸦都统,您觉得呢?”
柳故没有去回答柳牧的话,而后侧过头去,拱手冲着黑袍夜鸦道:“若不然,您找机会控制住徐侯和薛督,我们一鼓作气打进去?”
“唉,要是能打老夫早就打了!”夜鸦摇了摇头,与琅琊卫对峙了一整天,都统大人的心里开始有些焦虑,隐藏在黑袍下的双眼也时不时望向紫荆山的方向,他那幽异的目光中,正不断闪烁着一丝忌惮。
“此话怎讲?”
“呵呵!”立于夜鸦身边的柳十三苦笑一声,终于开口回道:“还是老夫来替都统大人解释吧,只花一天不到的时间,咱们几乎就拿下了整个帝都,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这是哪儿?这是人族的帝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曾经那不可一世的神国大军都没有拿下来的存在!仅凭我们这支军队,真的够么?别逗,打赢了金吾卫还真不算什么本事!”
“……”
“当然,琅琊卫的不抵抗算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在某些人看来,现在的我们还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底线,如果咱们攻打皇城,这个性质就变了,迎接我们的,将是那些人无比残暴的还击,在这种还击之下,不用等到勤王军赶来,咱们就得乖乖的……束手就擒!”
“您的意思是……”柳故和柳牧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的心底顿时就凉了半截,沉吟片刻,柳故吞了吞嗓子,不由得伸手指了指华清池的方向。
“对啊,天玑阁!”
黑袍夜鸦颔首苦笑,沙哑的笑声回荡在几人围成的一个小圈子内,阴恻恻的冷风让那年轻的沧国公世子的后背湿成了一片。
“话说,咱们隐武卫也算是出于天玑阁,没人比咱们更清楚天玑阁的强大,更何况,山主大人现在正在紫荆山中,且不说皇宫里面还有没有隐藏什么高手,就说那山主大人的随手一挥,‘撒豆成兵’的故事,你们没少听说吧,可有那个信心带着这么一点儿沧州军和沧澜军团打赢山主大人的亡灵大军?”
“咕噜……”
强忍着头皮发麻的不适,年轻的将军们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之后便相继噤声了……
“踢踏,踢踏!”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两拨人的窃窃私语,远处行来一骑雪族女骑士,迎着数万人的注目礼,那女骑士保持笑容,缓缓策马来到了玄武门广场的中央。
先是冲着夜鸦一行人颔首微笑,而后那女骑士一转身,直面徐琨领衔的琅琊卫军阵,稍稍酝酿一番,宁静的黄昏便被一阵婉转清亮的声音给打破了。
“伟大的,人族冠军侯阁下,首先请允许末将带来我家主人最真挚的问候!”
“你家主人?”徐琨皱了皱眉,暗中得到了薛正的示意,他才满是疑惑的开口问道:“可是沧澜王后北宫馥?”
“正是!”白发女骑士嘴角一弯,咧出了一丝妩媚的弧度,不得不说,雪族女孩儿的容颜,甭管是放在大陆的任何地方,都是最顶级的存在。只是眼下,两军对垒已久,疲乏和烦闷使他们早就没了赞叹美色的心思。
“你家主人如何说?”
“主人邀请冠军侯单独过府一叙!”
“……”
“侯爷不可!”徐琨身边的薛正第一个出声反对道:“万一等您走了,他们趁机进攻咋办?”
“是啊,侯爷,这太明显了,调虎离山啊!”
“唉,已经让人打到了这里,再失了皇城,我们会成为千古罪人啊,侯爷!”
“……”
脸色变幻许久,徐琨才堪堪抬头沉声发问道:“你家主人有没有说,沧澜军团和沧州军何时退兵?”
“只要侯爷答应跟着末将走,沧州军和沧澜军团即刻退兵,撤回明德门大营!”
“既然要谈判,为何贵军不撤出帝都?”
“我家主人说了,王爷如今生死不知,将军府不能失去保护!”眼见徐琨还要争论,白发女骑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语未落又急急开口笑道:“放心,我们可以以沧澜王的荣耀起誓,不论何时,沧州军和沧澜郡王绝不踏进玄武门半步!”
“那隐武卫呢!”
“夜鸦统领自会携隐武卫护送侯爷过府!”
……
“侯爷……”
“这……”
“不必多说!”徐琨一抬手,压住了周围所有苦苦相劝的声音,随后他冷笑一声,策马越众而出,来到了白发女骑士身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跟你走,正好我有一些疑惑,需要你家主人来给我一个交代!”
“侯爷,请!“
女骑士保持笑容,侧身让出了大路……
临到女骑士跟上徐琨远去的时候,一颗做工精致的弹丸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在了黑袍夜鸦的手中。
弹丸化作了青烟,等到夜鸦轻笑着抬起头来,身旁的柳故便急急开口问道:“如何?嫂嫂怎么说?”
“娘娘说,让世子殿下和柳将军一起领沧澜军团撤到明德门大营,管事大人带着沧州军出城,于城外十里处扎营,随时警戒左右,以防勤王军反扑!”(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承诺
玄武门外拔剑张弩气氛慢慢缓解,各军逐渐散却,如风如火的来,却是静悄悄的离开,大街小巷里的沧澜军团士兵们有条不紊的撤回了明德门,面对着周边百姓们的窃窃私语,沧澜军团并没有闲着,在柳故的指使下,他们配合着陈晟安排的人开始散布着那些耸人听闻的流言……北宫馥说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皇宫,某个偏殿。
“找到人了么?”
“没……”匍匐在地上的小黄门满头大汗,即便隔着好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从黑暗中传来的阴狠愤怒,“不过……不过有好消息……沧州军撤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尖锐而又扭曲的暴喝直叫那小黄门脸上的讪笑陡然一滞,从而开始了浑身糠筛似的颤抖,“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打进皇城半步,别看那夜鸦嚣张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给他进,他敢么?”
“是……”
“记住,就算是掘地三尺,你们也要把陆九给老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么!”
“奴才明白!”
“还不快滚!”
……
灯火通明的宣威将军府正值戒备森严,在雪族女骑士的引领下,徐琨来到了位于府内最中央的花厅,上一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主人还是柳擎,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臣徐琨,请王后娘娘安,请德妃娘娘安!”
丝毫不理会徐玉爻那早已哭得通红的双眼,徐琨面沉如水,正正齐齐的单膝跪地,行人族大礼。
“侯爷不必多礼!”面色淡然的受了徐琨一礼,北宫馥从旁握紧了徐玉爻那不断颤抖的小手,又轻轻开口道:“来人,看座上茶!”
等到徐琨就坐,花厅里瞬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三个人谁也没说话,谁也不看谁,就这样各有所思的僵持着。
“今天事情真多!”
到最后,还是徐琨忍不住满心疑惑当先开口了,“早朝的时候,太子殿下突然向臣发难,最险的时候,臣与琅琊卫几乎都要被他赶出了中州,连陛下,也不再信任于臣了……”
自家父亲的委屈,徐玉爻早就知晓,第一次,冰雪聪明的她突然在心底升起了好多无力的感觉,平日里,她可以把整个沧澜郡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世人皆赞德妃娘娘的聪颖贤能,可真当面对现在这种左右两难的处境,她却开始惶恐,开始彷徨……柳尘遇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报复,歇斯底里的报复,即便是背负造反弑君的骂名,她也在所不惜!
可偏偏这个阻拦自己疯狂复仇的人,却是自己的父亲。造化弄人的悲伤,就快要把她折磨得疯掉了……
和徐玉爻的低声啜泣不同,北宫馥一直很平静,她是个很好的听众,就那般端坐在软塌上,静静的听着徐琨的诉说。
“可是臣怎么也想不到,危机关头,竟然是帝姬开口为臣求情了,原本,臣应该是心怀感激的,徐家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数千年,就这样离开,总归有太多的不舍,臣就是害怕,害怕一旦离开,便是永远的失去了……有生之年,或许臣都无法在走近这长安半步,无处心安,何以为家啊!”
两行浊泪悄悄的划过了徐琨的眼角,这一刻的冠军侯,远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苍老。
“到最后,臣真的还未来得及感激,可那朝堂上的突变,就足以让臣的心,堪堪跌入了谷底,要赶走臣的人很多,几乎占到了文武百官的一半,而那些留住臣的人更不少,在帝姬开口求情之后,先前冷眼旁观的人们,却突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那些夸奖的话,直让微臣听得面红耳赤……”
“一直心怀侥幸,臣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徐家列祖列宗所累积的功德,可惜现实永远是苍白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一直柔柔弱弱的帝姬,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帝姬,竟成长到了如此地步,二位娘娘也看到了,微臣现在还留在长安,帝姬的强大,已经让太子殿下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了!”
“爹!”徐玉爻强忍着眼泪,缓缓站起身来冲着徐琨哀求道:“求您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让人难以察觉的疼惜在徐琨的眼角一闪而过,到最后,他嗤笑着,冷冷的看着徐玉爻道:“既然做了,难道还不敢面对么?没错,‘王失其鹿,天下共逐’这是东陆延续万年的规则,陛下时日无多,皇子们都可以争,但唯独蔷薇帝姬不能争!这是祖制,是规矩!任谁也不能破!牝鸡司晨,乃祸国殃民的孽事啊,纵观大夏历史万年,就没出现一个想要当皇帝的女人!……我的好女儿啊,你们,这是逼死你爹啊!”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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