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呵呵!”再次拱手打断了柳尘的话,班叔子明轻笑着,语气理所当然:“只要是人,不论种族,不论身份,都是会存在瑕疵的……可大王回想一下,从鲁圣,到剑神,再到最近的剑圣大人,东陆各族的通史上,没有记载过他们的德行有亏吧?”
“的确没有!”柳尘点头,一脸疑惑道:“他们的品德,堪称万事楷模!”
“大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见柳尘摇头,班叔子明笑了笑,接着开口道:“因为总有一个人,会为沧澜王挡下世间所有的诽谤,一切善良,都是源自沧澜王的操守,一切诡诈,都是有人狐假虎威……”
“……”
“武德年间,剑圣西出函谷,万里草原生机顿失……整个东陆,都为沧澜王的残忍嗜杀而嗔目结舌,待先王归国之后,天玑阁阁主墨清寒手书《认罪章》颁布天下,人们才了解到,这一切罪恶,都是天玑阁主亲自出谋划策,暗中怂恿的……当然也有极少数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可那又怎样?既然有人认罪,不管他是谁,九州亿万子民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沧澜王是无罪的,是完美的!”
“你的意思是?”柳尘眼角一抽,一抹复杂,一些迷茫,就这般突兀的挂在了他的脸上,直让他无言以对。
“皇帝身边会有昏君佞臣,沧澜王身边也会有荒诞损友!”再拜,状元公转身,负手挺胸,脚步慷锵的走出去好远,“阁主能为剑圣做的,子明也可以为大王来做,纵有千般罪孽,唯愿吾王不朽!”
定定的凝望着班叔子明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柳尘沉默,心中异常翻涌,说什么不朽沧澜,那都是无数人于沧澜王的周身的阴暗角落里抛头颅,洒热血,才得以换来历代沧澜王的威威惶惶。
一个人的伟大,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英雄,沧澜王只是一面旗帜,陈丘,鲁修,柳藏兵,柳白,柳尘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时代的需要而造就出来的精神信仰……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是自古到今,人们对于九天仙人的描述,不论他在与不在,其实都是存在于人们的心中,这些想象,这些憧憬,无不昭示着先贤们对于天地的敬畏,对自由缥缈的向往。
为什么修行?因为东陆的先贤们相信,只有修行,才能救自己,才能救更多的人,王朝更替,众生疾苦,一人之力终究太过于杯水车薪,当那些饱受创伤和磨难的人们面临绝望的时候,所谓的神坻,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寄托,佛也好,仙也罢,妖也行!人们相信,高高在上的他们总会是慈悲的,那样的慈悲,度化着一切的痛苦,指引着人们走向那梦里才会出现的无上天国……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这是古往今来,人们对于心怀天下的侠客,所做出来的最高的赞美,往往那些绝望的时候,仙人没有为人间赐下雨露,但总有那么几个人,在那最黑暗的世界里,勇敢的站了出来,他们或许是贩夫,是走卒,他们或许没有太多的理想,但是他们在众生最需要的时候,用自己的一腔热血,点燃了众生的坎坷前路,纵使眼前一片黑暗,那些个英雄,就是人们绝望之中的那盏明灯……是矣,众生谓之沧澜大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行侠仗义!
人们需要信仰,坚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唯有那样,弱肉强食的人间才会懂得克制,有敬畏是好的,那样的强者,也不会太过丧心病狂!
神没有怜惜世人,却驱使着人们永爱众生,人们需要英雄,皆以为黑暗过后总会出现阳光,地狱里的流火灼烤着千疮百孔的残躯,透过那血溅五步的勇气,人们终将挺直了脊梁,嘶吼出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不屈呐喊!
如此沧澜王,何不威威?何不惶惶?何不让无数忠臣义士们,为之慷慨激昂!
仙与侠之间,不称侠,何以为仙?
……
桂城,后勤都军府。
形容富态的桂城粮草都司李文广满脸焦虑的站在昏暗无光的庭院里,在他身前,历经千险才得以翻越阴山天堑的刘府侍卫正气喘吁吁,形容慌乱。
此时此刻,整座桂城都陷入了一片人心惶惶之中,原本还以为沧澜王会借势攻城,没想到,人家把桂城军逼回内城之后,仿佛就忘了有这么一回事,起初,桂城的头头脑脑们还在心中窃喜,以为柳尘后继无力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这两天梅岭平原上传来的金戈铁马之声,桂城上下,终于开始恐惧起来,后知后觉的时候,桂城的人们才发现自己早就成了瓮中之鳖,照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沧澜军团切断了水源,桂城的储备粮也只能供应全城军民短短三月,到时候,水没了,粮食没了,不用柳尘来攻,桂城自当万劫不复……
作为粮草都司,李文广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桂城如今的情况,那真是强弩之末了!
不是没想过拼命突围,每每桂城军刚刚出城,那铺天盖地的狂暴攻击就让他们不得不退回城内,再说了,一开城门他们才发现,桂城三面之水路交通,全被那天杀的沧澜王给切断了!
“恩师信中所述……当真?”
就着月光,李文广足足将那不长不短的几百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因为紧张而透出的冷汗,都已将信纸的边角给染成了一片湿润……(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乱我心者(中)
“老爷的原话是:‘让文广自行斟酌!’……”
黑暗中,刘守业的家将阿飞把头垂得很低,自始至终,从他身上都找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越是这样,李文广的心里就越没有底,盯着纸面上的那短短十来句话,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铁画银钩的好字,绝对是出自于恩师刘守业之手,可上面所述的是由,却有让李文广不得不踌躇好久……
刘守业在给李文广的密信上没有像往日一般做太多的寒暄,只是很直接的告诉他,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已经降了沧澜王,看在李文广是自己学生的份上,给他争取到一个机会,只要李文广现在能助沧澜王尽快拿下桂城,不仅仅能保他一家老小无性命之忧,城破之后,沧澜王还答应让李文广来当这个桂城的新任城主……
若是把这封信放在十几二十年前,李文广当然是二话不说就从了自己老师的意愿,今时不比往日,作为九州粮草都司的典型性格,已然纵横桂城数十年的李文广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高歌圣人经义,仁义廉耻的读书人了。
就如同云州樊城的粮草都司富大海,抛开他暗地里的那些神秘身份,平日里的富大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手握一城重权的地方大员,而更像是一个市侩狡猾的商人,哪怕是柳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上趋吉避凶的生存本能,就是从富大海身上学到的……
年少的时候,富大海只教会了柳尘一件事,活着!活着!还是活着!唯有活着,才能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唯有活着,才能慢慢强大……一时的得失隐忍,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此时此刻,同为粮草都司的李文广也是一样,心中不停计较着,盘算着,试探着,如果柳尘在场,保不齐会憋不住笑出声来,因为李文广现在这番坐立不安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远在老家的那个樊城首富。
扭着眉,掐着嘴,整张脸都挤成了一团,可没把人给纠结死了……
“老师还说了什么?”思忖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李文广咧了咧嘴,挂上一抹很是勉强的笑容道:“阿飞,你别漏了什么话……仔细想想……再想想!”
“李大人,老爷要说的话全部都在这信里头了……”阿飞抬起头来,眼珠子滴溜溜的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这一丝小小的动作,不出意料的就被那李文广给看在了眼里,“有情况!”都司大人暗呼一声,赶紧急声开口道:“阿飞,平日里我可没少给你捎些好处吧……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么?”
无比熟稔的将李文广递来的纳元丹拢进袖口,阿飞讪讪一笑,又低低开口道:“老爷本不让俺说的……就在前几天,沧澜王带着越州大军攻占了康城,那些不投降的军民,全被沧澜王砍了脑袋于苍山洱海前堆成了京观……”
“包大人呢?”听到柳尘如此残暴,李文广瞬间满头大汗,好险没吓出尿来。
“听老爷闲聊的时候说过,包大人的脑袋被放在了京观的最顶上……啧啧,垒那玩意儿还得看品阶的,级别越高啊,位置就越上……嘿嘿,李大人若是被俘了……最少也是京观上头的第二层啊!”
“嘶……”
心乱如麻的李文广也没想到阿飞正在冲他下猛药呢……来的时候,刘守业就把该说的话,该做的动作,全部教会了阿飞,不得不说对于李文广的了解,刘守业这个做老师的,那可要胜过所有人来……
李文广贪财,好色,重利,自私……最重要的,是怕死!
“好吧!”
一咬牙,李文广将手中那早已被汗水湿润的信纸攥成了一团,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那气势,倒是颇有一些圣人门徒的形状了……
听得李文广开口,阿飞连忙躬身拱手,嘴角那一闪而逝的诡笑,却淹没在了夜色里无尽的黑暗之中。
“阿飞,你回去禀报老师,七日之后,学生定会送上重礼,以贺恩师荣登宛城城主之宝座……随后,学生再沐浴焚香,恭迎吾王尽诛宵小,君临天下!”
“是,李大人!”阿飞苦笑着撇了撇嘴,而后身形一闪便遁出了此间,见过无耻的,绝壁没有见过李文广这么无耻的,能把投敌变节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也算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奇葩了……
……
宛城,刘府。
“哈哈哈哈哈哈!”狂放不羁的大笑响彻了整座花园,柳尘负手而立,一脸云淡风轻。
若不是今日沧澜王来访,病态怏怏的刘守业也不会从床上爬起身来,此刻的他,包裹着一身毛毯,脚下炭炉正旺,面色复杂无比。
当亲信阿飞从桂城回来,把事情始末娓娓道出,刘守业除了沉默,那也只能沉默,自己这个学生,言行的确有些丢人现眼了。
“大王,有此孽徒,着实让您见笑了……”良久,等到柳尘坐到了自己身边,刘守业才颤颤巍巍的拱了拱手,神情羞赧不已。
“哎……刘公不必自责……俗话说得好啊,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是他李文广白白浪费了一位这么好的老师啊!”
“不敢不敢……大王谬赞了……”
得到班叔子明的眼神示意,柳尘开口就是奉承,一来一往间,倒是让花园里的气氛融洽了不少。
“刘公!”接过了俏丽丫鬟奉上的清茶,柳尘笑了笑,又再次开口道:“今日本王前来,正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刘公能施以援手啊!”
“呃……”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刘守业赶紧让丫鬟扶着自己起身,准备纳头就拜,一旁早有准备的班叔子明可不能让他这么糊弄过去,一挥手,便使那老态龙钟的刘守业双腿无法弯曲分毫。
“刘公,你抱恙在身,还是坐着说吧!”眯了眯眼睛,柳尘似笑非笑的盯紧了刘守业。
“是,大王!”躲不过,只好面对,刘守业也算是一个敞亮人,坐稳之后,他一抬手,轻轻笑了句,“不知大王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小老儿能做到的,肯定不会推辞!”
“嗯!”面对刘守业的识相,沧澜王表示很满意,颔首点头之后又道:“拿下桂城之后,幽州北境算是全线光复了,只是,本王还得继续南下,没法在宛城多待,今天来,本王是想让刘公出山,替本王出任宛,桂,康三城总督!”
“大王……”刘守业一脸震惊,差点又要满心惶恐的跪伏在柳尘的脚下。
“哎……”伸手将刘守业的身形扶起,柳尘面带微笑,貌似打趣道:“刘公可不许推辞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乱我心者(下)
摒退了下人们,花园里只剩下柳尘班叔子明和刘守业三人了。
踌躇良久,迎着柳尘那满含殷切的目光,刘守业苦笑着,无奈拱手道:“大王的信任,守业深感欣喜,只是……自守业参加琼林宴后,便从未有过出仕的尝试……且不说治理一城一地,就连家中,守业也不敢说经营上善啊……”
自打包定国死后,刘守业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随之衰弱了很多,特别是包定国临死前的那一句质问,每每夜深人静,都会让刘守业噤若寒蝉,夙不能眠。
当时的宛城乱战,从头到尾,包定国都是让柳尘给打懵了,心里根本就没有升起任何怪罪刘守业的情绪,直到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刘守业在他心里,也是好兄弟,好朋友……对于刘守业的设计陷害,包定国的脑海里,只留下深深的疑惑和委屈。
“刘公,本王也就实话实说吧……”柳尘轻叹,皱眉开口道:“为了宛城,你的确是付出得太多了,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本王也相信,圣尊的教诲从未从你心头抹去,关于让你出任三城总督的事情,这是经过本王和幕僚们磋商很久的结果,首先,宛城刘公的仁爱,幽北三城无人不晓,有你在,幽北则不乱……其次,对于三城之了解,如今的幽北,堪堪无人能胜过刘公……最后,也算是本王的一个小小私心,对于刘公,本王深感歉疚,如此,还请不要再做推辞啦……”
“大王……”
不给刘守业商量的机会,柳尘轻笑着,起身离开了花园。
……
七日之后,多云不见晴。
李文广约定好的日子到了,此前,整个梅岭平原上,无数目光都聚焦在桂城,特别是沧澜军团的高级将领们,若是能加快了却桂城这桩心事,光复幽州北境,到了苍山洱海,那可就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最好时机了!
宛城,城主府。
晨练过后,柳尘着毛巾擦拭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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