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感恶风袭来。
来不及作看,定然是蜘肢抓来。不等下盘站稳,急忙反身后跃。
咔擦。
转头但见,洞壁被划出丈长尺深的刮痕。庆幸之余身后却撞上了什么东西。
“不好!呃。”左肩骤然传来剧痛,连同银衣鳞甲被一行尸咬下了一大块血肉。
秦锋猛然暴起:“混账,去死。”左手探出作爪反抓而出深深扣入行尸的眼、鼻、口。
咔嚓。
作力之间,面骨瞬间破碎。
就在这片刻耽搁间。尸蛛又是锐足一踏,轰然甩开攀在身上徒劳撕咬抓扯的行尸,再度向秦锋扑来。
秦锋禁不住又破口愠道:“可恶,真是阴魂不散。”左右皆是尸群无可避开,只能御起重刀横扫。
滋……
花火四溢,金石摩擦声响下。骨瘦如柴的蛛爪作掌合起重刀,骇然将重刀抱住。
森然厉啸恸哭声中,千钧重压当头压来。
“呵!”秦锋龇牙怒喝,干瘦的双臂虬筋暴涨,甚至皮肉有血色发红扩散。激起的潜能再度暴增,细小的血管甚至都为之撑破。
同时重压之下,尸蛛五颗神态各异的头颅利嘴怒张吹息着腥风,八只蛛足将岩石地面摩擦得咯吱作响。
秦锋脚下入撼如大地。仿佛被推动的不是人,而是脚下的大地。土壑在两腿间不断耕犁出,直至淹没了大腿,身后堆起凸起二尺高的泥土才止住再不动分毫。
双目充血怒瞪,秦锋咬牙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不可能。”虽知道尸蛛的力量在自己之上,但自己已经竭力爆起路潜能,却没想到那对枯爪竟还能做到空手接白刃的程度。
如果将尸蛛的双手放大数百倍的话,秦锋便会明白,那枯爪上骇然是上千万的勾刺,嵌在铁器的无数微小缝隙之中。
不过眼下秦锋可无暇顾及这些。单是与之角力便已经十分勉强。潜能大约解开了近七成,双臂剧痛难耐,仿佛随时都会崩断一般。
自然不会是怕痛,秦锋罕有得踌躇不已。如果再加大一层力道便能将重刀抽出,只是更有可能自己的双手便也可能就此废掉。
咔擦。
就当犹豫之间,五颗枯颅猝然止住哭嚎厉啸,颈下开裂鼓起。片刻间竟探出了两只沾着糜肉的骨手。
秦锋嘴角一抽,暗道只能是不得不为之了赌上一把,正要动作。
噗。
“嗷!”
尸蛛五颗头颅却齐声哀嚎,甚至连手中合上的重刀都吃痛丢落。却是一只羽箭,深深没入了其中一颗头颅的眼中之中。若是常人,早已因洞穿脑髓致死了。而这中箭枯颅,不过是哀嚎的更加凄惨而已。
却是张进裹夹于尸潮早已秦锋一步越出了尸潮。见秦锋性命危急,终于是忍不住出手相助。
劫后余生。秦锋大喝一声:“干得好!”同时趁机一刀斩去。
呛!
蜘肢一把抡开重刀,然第二只反击过来的蜘肢却是停滞片刻才落下。
不明所以,但秦锋还是及时退开。回头间却见那中箭的枯颅发疯一般疯咬着另外四颗头颅,一时间尸蛛有如醉酒一般左摇右晃。
内讧了?
且中箭的那颗头颅的独目灰色瞳孔正死死地盯着张进。
趁还没有安分下来。秦锋见状急忙大喝:“张进,快逃!”三两步便要追上,且旁侧隐约有微光透来,想必再过百来米便可以冲出这钟乳洞了。
“哈哈哈哈……”然而身后又阴魂不散地响起了渗人怪笑,果然,恶风掠去。尸蛛无视了尸坑满满的血食,还有眼前的活人,直向张进扑来。
担心的还是发生了。秦锋面色惊变,徒劳呼喊:“快躲开!”脚下根本就无法追上,心中渴望间猛然挥动重刀。关心心切,全然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一道青色的月弧剑芒斩出。
流光掠影,尸蛛左侧两只蜘足其根斩断。
吃痛之下,尸蛛犹然不理,再爆出狞声哭笑。虽身躯稍微失衡,犹然已蹩脚地撞去。
然即使尸蛛速度慢了五成不止,左脚重伤的张进依然是未能躲过。
危机关头,张进索性停下身。神色决然,甚至手中弓矢都为之丢下放弃了最后的抵抗!果断把背上的袁丽华向远处甩去。
轰。
巨响之下,岩顶抖落着尘埃,整个洞穴都在为之颤抖,
张进的整个右身,全然被尸蛛撞陷进了岩壁之中。
又见尸蛛扬起蜘肢,“滚开!”秦锋终于追上。抱着心中强烈执念,一脚踹去。
卡擦。只听骨骼异响,秦锋额头泛起冷汗,只觉腿都差点折断。
但总算取得成效,不知数吨重的失衡蛛身反身倒于一丈之外。适时尸潮也再度围来纷纷再扑上蛛身撕咬。
再看张进生死不知,已是两眼翻白整个右身更是完全被压扁,只怕是再精湛的医修在此也只能摇头作罢了。
焦急呼喝间全然不见回应:“张进,张进!”
好在不等尸蛛起身,此时又有两个亡灵巨人上前按住的翻腾不已的尸蛛打斗。
秦锋全然没有趁机偷袭的念头,背起张进,只手挥刀退开十余只妄图啃食依然昏迷袁丽华的行尸再又抱起。头也不回直向洞窟外跑去。
灼眼的阳光下是一片迷失方向的陌生林地,再听身后阵阵咆哮。咬牙,秦锋凭着直觉便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逃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数里,还是十余里。但觉背上微微异动,秦锋大喜急忙蹲下身将张进搀扶靠在一颗大树之下。
还是头一次如此手足无措,秦锋废话问道:“张进,你没事吧?”
或许是回光返照,张进的脸色要比先前红润了一些:“你看像是没事吗?”低头看了看压扁的右身,自嘲道:“都这样了,我现在还有一口气就已经是奇迹了。对了,灵媒还没有死吧?”
秦锋摇头:“没有。快别说了,怎么跟交代后事一样。打起精神,我这就背你回去。”
连抬手都做不到,使劲地连续眨眼提神,张进极力苦撑着笑道:“不必了,我能感觉到我似乎快不行了。还好,右身完全麻木,不然非得痛死我。”
又一声长叹,惋惜道:“我本来还想与你共参仙道,看来这种好东西我是无福享受了。”
秦锋摇头自责不已:“都怪我坚持,真正该死的是我才对。”
张进无力地将手搭到秦锋肩上道:“你不可能拯救的了所有人。总有人需要去牺牲、去舍弃。”说话间,双目渐渐合上:“不要自责了,我是自愿的。反倒我更应该感谢你……”话音渐渐微弱,猝然身躯倾斜,一头栽倒。
秦锋适时接住,“嗯,我知道了。”凝视着安详的面容良久,终于秦锋再将张进背起,准备寻一处宝地将这位真正的勇者安葬。
回想起这月余认识的光景,这沉溺于过去的阴郁家伙从一开始便是抱着赴死的心而来。没有在昨夜的尸潮中战死,也没有在陵殿中被血藤吞食。却是造化弄人,得了仙缘之后终于一度有了对生的向往却舍生毙命。
背着张进,又抱着灵媒。蹒跚着在灌木当中行走,完成空不出手来劈砍,任由荆棘在身上刮出道道血痕。秦锋一脸木然,久久不能释怀。不知道张进至死,是否是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
半盏茶后,“嗯。”越过最后一片齐人高的杂草,秦锋停下脚步。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片空地间上矗立着一座茅屋,且并未积攒灰尘、蛛网,定当是有人居住。
第四十四章 老妪
这种地方自然不可能有凡人居住。并没有惊恐讶异,秦锋心中已经是恍然:“要么无人,要么便早已恭候多时。”索性便上前扣门。心中念想,若是有人想来也不会有恶意,不然也不会至于让自己行到此处了。
若是无人,那便绝不能好奇贪婪妄图闯入。
砰,砰。
将房门轻扣得咯吱作响,然却不见人回应。
“没人?”秦锋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
然也未听见脚步异响,木门毫无征兆地开启,一个满脸皱褶的老妪站在了门前。
昏迷的少女、半身压扁的尸首,还有一个活人。
老妪的眼中没有一丝愕然,只是启着无齿松垮的嘴唇感慨道:“远方的旅者,你们来到了你们不该踏足的地方。”
秦锋嘴角抽起苦笑道:“可我们已经来了。”同时打量着眼前极具衰老的老妪,满脸的皱褶有如树皮斑驳。百岁?不,看上去至少有二百岁。凡人是绝对不可能活到这个岁数。
修真者,虽然站在身前也感知不到灵力,秦锋心中却给老妪贴上了标签。而同时心中忌惮也稍微减弱,至少这老妪正面不能力压自己。心中估量着只怕这是废却了修为,在此苟延残喘的隐居者吧。
扮猪吃虎?
秦锋也不觉得能够隐匿灵息的真正修士需要如此多此一举来对付自己。毕竟对于修士来说,维持青春永驻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肉身衰败,那便意味着已经到了寿元将近的地步。像这老妪这种程度,恐怕全然是凭着一口灵力残生了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只要小心点便是。”转瞬间想过,秦锋成竹在握。虽然直至数月以后,才认识到这想法却是坐井观天了。
自然不知秦锋腹诽。也不知是否是老眼昏花,全然没在意秦锋猜忌的神色。老妪侧过身,邀请道:“那就进来吧。老妪虽然帮不了你们什么,但让你们进来歇息一下还是可以的。”
也适逢夜幕降临,再夜行的话只怕撞上游荡的行尸。想到此,秦锋没有再推辞,点头应道:“感谢。”索性跟随着踏入了茅屋。
但见陋室虽小,却是十分的整洁。一床、一柜、四个凳子与围在正中的桌子,还有上面的一具茶壶和一个水杯。还有一个似乎许久未用都隐隐发霉草编的蒲团之外便再无它物。
“年轻人,先等等。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吃食。”说罢,也不理秦锋客气。老妪便转入一侧厨屋,引燃了柴火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秦锋也趁此将张进、袁丽华搭在桌上,同样也尴尬地坐在凳子上等待。
“咳,咳。”而盏茶的工夫,却听见袁丽华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锋便要起身要去照顾,但见袁丽华已先一步醒来。朦胧的双眼正好对上张进骇人的血脸,“啊。”轻声惊叫一声,踢倒凳子条件反射地便坐起身后退一丈远直逼到墙角。
秦锋急忙走上前去搀住袁丽华安抚道:“袁丽华,是我,已经没事了。”
“诶,秦锋?是你救的我吗?”袁丽华昂起头,终于是忍不住闪烁泪光带着哭腔道:“我还以为我要变成行尸了。”
阴霾的脸色闪过一丝慰藉,至少张进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任由袁丽华扑在胸口,秦锋抚着头轻柔道:“一切都没关系了,就当这是场噩梦吧。”
良久,待袁丽华红着眼睑抬起头,终于指着张进问道:“他是谁?”
秦锋沉声道:“一位追寻荣耀的勇者,他是为了救你而牺牲的。”说罢,便将这一路的经过简单托出。
人人都对搜救避之不及、众游侠一路上的敷衍了事,待听得这些袁丽华没有一丝愤慨之色,只是淡淡一句:“我有什么资格怪他们?本性使然而已。”不过十余的芳龄却早已见够了人性的险恶。
但当说到一路上的凶险之时,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丹袁丽华还是为秦锋紧张不已。最后当知道了张进是如何舍生保住自己时,终于默泪不已。
一时秦锋也有些伤感:“就是这样的。当初他首先提出放弃,但最后却救了我们两人。”秦锋有些想落泪,但却不能落泪。因为弱者没有资格去沉溺于痛楚之中。
沉默良久,袁丽华才低垂着脑袋哽咽摇头道:“你们不该来的,不值得为了我一个人牺牲这么多人。”
“如果什么事情都用绝对的理性去衡量值得不值得,那世间就没有值得去做的事了。”再看了看永睡的张进,秦锋坚定道:“至少对他来说是值得的。”
“久等了。”却是老妪托着三个热气腾腾的木碗走来,各放在秦锋、袁丽华桌旁,淡淡的清香,浓汤之中还有些许蘑菇青菜。比之这数月来一直都只是吃着乏味的干粮,这可真是无上的美味。
再加上林中一番苦战,体力消耗下早已是饥肠辘辘。自然是食欲大开间,秦锋咽了咽喉咙。多疑的性子终究还是放不下戒心,却是强忍装着不饿,连筷子也不拿起动作。
少女心性的袁丽华却没有这么多顾及,“谢谢。”未来得及阻止,便端起木碗喂入口中。
老妪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山野之物而已,小女娃喜欢就好。”说话间,又把最后一碗递到了张进身前。
秦锋急忙提醒道:“等等,我的这位同伴……”下意识地站起身要拦住,这才发现这木碗中却是盛着黏糊的颜色似血的红色稠浆。倒是与芝麻糊有些相似,只是这真的能吃吗?
不停下动作,“是死人对吧?”老妪喃喃道:“凡得我允许进入我陋室的人,就没有死人、活人,只有客人。虽是陋屋,但老妪怎么能不尽地主之谊,怠慢客人以至于饿着?”说罢,转过头凹陷的浊眼看着秦锋又道:“你怎么不喝呢?嫌老妪的手艺太差吗?”
“怪人。”
腹诽间,秦锋面色略显尴尬。依然坚持,腹部收紧压迫这饥肠辘辘的肠胃。硬着头皮近乎有些无礼道:“我不饿。”
嘴角勾起一丝被皱褶隐藏的笑意,似乎全然看透了这点小心思。“那好吧。”老妪没有再勉强,恰巧袁丽华三两口将手中汤汁喝完,便将秦锋的那份推到了其身前。
望了眼慈笑的老妪,又看了看秦锋。袁丽华忍着馋嘴问道:“你不吃吗?”
秦锋点头面不改色说谎道:“你吃吧,我先前吃过许多野果,并不饿。”
也当真是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袁丽华端起碗再咽吃着。
老妪缓缓坐起身,怜爱地替袁丽华将头上的杂草摘去。最后才在秦锋诧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