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真正的仰视。”
“那你觉得紫芝师叔距太虚境，有多远？”
星雾一怔，看着平平静静的独孤鹤轩，须臾，微一摇头，沉声道：“此次大机缘，师尊仍未能突破至金丹境九重，哪怕是金丹境七重，亦有不稳定迹象。我虽愚钝，但实话实说，师尊怕是连涅槃境亦没机会。”
是的！天下修士，犹如过江之卿，不可胜数。纵使是神意境，亦是无数人只能在梦中想想的事。能轻描淡写谈金丹境、涅槃境的宗派世家，就像天上最亮的星星哪般稀少。
“那师姐又有几许机会，突破至金丹境？期盼涅槃境？”
星雾突然明白了什么，轻轻微笑，沉默不语。
独孤鹤轩又道：“若是别人，难，很难；可若是被宗门用天地珍宝精心栽培的人，突破那道生死玄关，不难，极有希望。”
星雾继续沉默。
她知道，独孤鹤轩的这番话，等于是明说，他有这个能力。当然，如今的新生代中能拥有此等能力的人，独孤鹤轩绝对算一个。时下盛传，元始剑宗独孤鹤轩的炼丹境界，已胜过太玄丹宗青霞，绝非空穴来风。
这还在其次。以星雾对独孤鹤轩的了解，明说的往往是铺垫，下面的话才是重点。这个重点的前提，便是等她自己犯错误。
岂料，独孤鹤轩异常的有耐心。他只是闲庭信步，时而看一眼并不熟悉的师姐，时而独自思索。
“若是萧家与贾家联盟，慈航峰一脉该何去何从？若是萧衍争得宗门大位，元始剑宗该何去何从？”独孤鹤轩似是自言自语，“倘若世家大族掌权，我等寒门弟子该何去何从？”
星雾沉默，心道：甭说将来，即使是现在，寒门弟子的处境，我自己也是感同身受。只不过，在宗门的斗争漩涡中，我的份量又能算得了什么？我……
“星河师弟，我只愿侍奉师尊左右，清心修道。其他之事，绝不参与。还请师弟莫怪。”星雾摒弃某些幻想，心意决绝，“我今日即刻动身返回宗门。”
“好！要不要我让计师弟护送师姐回山？”独孤鹤轩声色坦然，微微颔首。
“多谢师弟关心！”星雾沉吟片刻，道：“当下的情形，想必没人会贸然杀我灭口。”
“不好说！一个普通亲传弟子与一个千年大族之间的取舍，对于执掌鸿蒙权柄的宗派来说，并不难选择。”独孤鹤轩珍重的将帛卷交到星雾手上，“师姐，这事由你做主。”
星雾犹豫沉默，良久，道：“也好！这上面的内容就我二人知晓，此事亦因我而起。”说罢，快步离去。
独孤鹤轩长叹一声，心知已失去一次良机，反将争斗摆上台面。正深思下一步计划时，仇禩与黄愍走了进来。
仇禩道：“大师兄，铁狼蛛他们已经布置妥当，可随时发起攻击。不过，据可靠消息，萧家的萧腾敬长老已到天虹城亲自坐镇。”
“萧衍出身长房。其祖父腾飞真人能坐稳掌家大位，第五房的腾敬真人功不可没。这可真是‘巧’了。”独孤鹤轩淡淡一笑，道：“可惜呀！如此好的一次机会，白白浪费了！老二，让铁狼蛛他们全部撤回。”
仇禩领命离去。
黄愍道：“大哥，我最近新绘制了一幅图，请你过目。”说时，将画轴打开，用手指点，续道：“目前，人族已基本掌握了冰火大陆。亦可以确定‘燃烧领域’是最后一块禁界。自从那块不明来历的地域塌陷后，整个领域有了一种奇妙的变化。据应裁说，是有人动了风水之眼，致使整个地脉开始渐渐变化，从而导致了整个燃烧领域的微妙变化。”
“应裁最近有没有去过那里？”独孤鹤轩紧紧盯着地图，眼中似有精火燃烧。
“没有！自从那天后，他除了到各营逛逛外，几乎不走出自己的营帐。”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独孤鹤轩神秘的看了一眼黄愍，“这一次，谁赢？谁输？真是令人兴奋！”
***
天虹城。
萧街，这是众多主要区域街道的主干道之一。闻其名，便可知其来头。街道中央最高大宽阔的阁楼，处处彰显着新气象。
最核心的一间阁楼内，紧张的气氛却显得很轻松。一位五柳长须的老者半躺在宽大的棉椅子上，眼神慵懒的看着其他人。目光多半停留在左下手的一人身上。那人年逾六旬，身材修长，雍容恬雅。
“贾老弟，我们的后继之人，可是赶不上人家的呀。不知老弟对此事有何看法？”
说话之人正是素有萧家大总管的萧腾敬，他口中的贾老弟，正是左下手的哪位老者。老者姓贾名愚聪，亦是贾家大总管，却是贾家庶出。
贾愚聪沉声道：“腾敬兄，此事由我贾氏的子弟引起，自然由我贾家一力承担。我奉兄长之命特为此事前来。”
话说，贾家与方家虽是两姓，却如同一家。两家的后辈，多半是互相之间的外孙。故而，愚聪真人如是说。
“你的意思是反对衍儿与语嫣的结盟咯？”腾敬真人缓缓眯起双眼，身子躺的更舒展些，轻声道：“难道你认为那个臭小子只会冲着你们贾家与方家去？”
“腾敬兄，别忘了元始剑宗如今的掌教是谁！也别太小看独孤家的力量！”贾愚聪起身一甩袖，“兄长并未嘱托语嫣之事，我身份卑微，亦无权过问。但当下之事，只与方家子弟偷袭慈航峰亲传弟子有关。我已捉拿不孝外孙，自然会给天虹城中主事的元始剑宗长老景澄真人一个说法。”
站在一旁的贾语嫣羞愧难当，娇颜上汗珠涔涔。她没办法，只能看着家族长老离去。
萧腾敬冷笑几声，幽幽的说道：“看来，聿聪老兄有其它想法咯。你俩以后也得悠着点。”
萧衍道：“五爷爷，我们的确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孙儿以为，愚聪爷爷的做法是正确的。”
另一位青年却道：“被攻击的是元始剑宗的亲传弟子，此事自然不能越过天虹城的景澄长老。对独孤鹤轩来说，也是。所以，独孤鹤轩敢大张旗鼓的行动，定有其他图谋。”
“当然！”又一位青年道，“有独孤鹤轩的智谋，有以铁狼蛛为首的那帮亡命之徒，贾家与方家断难抵挡。语嫣姐姐与三哥结盟，而元始剑宗的态度不明朗，独孤鹤轩定会抓住此次机会，不会给三哥与语嫣姐姐任何翻身的机会。所以，他敢这么做，真正的目的一定是我萧家。”
“但是，他的力量如何能与萧家相抗衡？”
“三哥说的是。我想，这也是景澄长老一言不发的原因。”
腾敬真人缓缓闭上双眼，进行龟息。几位晚辈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走进一位老奴。他没有看萧衍等人，直接走近腾敬真人，道：“主人，星雾已经离开星河盟，正在回慈航峰的路上。”
“太好了！”几位青年忍不住叫了出来。贾语嫣亦是喜相显露。
可是，腾敬真人呼的一下坐端正，双眼怒睁，直视前方。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瞬息之间的变化，足以彰显赫赫有名的金丹境真人的气度。
腾敬真人慢慢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到萧衍前面，轻轻地拍了拍萧衍的肩膀，淡淡一笑。然后，向外走去。
“老三，最近，萧家吞并了多少与元始剑宗有关的灵田灵园灵山？”
“近万亩！但是，这些世家早已被元始剑宗抛弃，甚至，连续三代子弟无一人能拜入元始剑宗门下。”老奴忙道，“老奴以为，当今之计，必须拖延星雾回山的时间。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周旋时间。”
“晚了！”
***
蛮荒界。
冰火大陆，早已被鸿蒙界中的人族修士所控制。如今，人族修士对此一地域的探索，已临近尾声。渐渐地，在冰火大陆上形成了一条通道，起于异界之门，终于天虹城，中间转站于烽火城。
差不多，走这条路是最安全的。离开那条无形界限，自然会有危险发生。危险只能来自于人族修士。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
总有人盯着别人腰间的如意袋，将其认为是发财捷径。
每到夜晚，那条道上剑芒穿梭，似与灿烂星河相呼应。
这一夜，依旧。
一道剑芒疾驰，朝异界之门的方向飞行。其发出的急促气息，令周围时有掠过的剑芒慢下来观察。
忽然，另一道凌厉剑芒破空而至，截住，并迫使那道剑芒落地。两道剑芒先后落地。
“冲师兄！”
“星雾师妹，你觉得你不与星河合作，就可以活着离开！”
夜幕下，风声阴阴，气氛如霾。澹台冲迎风站立，娇秀的脸上褪去稚嫩，变成了冷峻成熟。
“我想，宗门高层已被彻底激怒。师妹的生死已无关大局。唯一有用的，只剩下某些势力拖延时间。”
“那师兄的来意是？”
“你是不是认为，我会替大师姐办事？”
“你放了我，岂不是与大师姐作对？”
“娘与紫芝师叔师出同门，而我与大师姐同出我娘之门。帮亲？帮理？帮闲？我也不知道！”澹台冲抚摩着剑柄，飘忽地眼神中坚定渐占上风，“或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至少，此次是方家有错在先。”
星雾一时不明所以，不知澹台冲所指何人。但直觉告诉她，不是独孤鹤轩。
“师妹，走吧！我送你回山！”
“师兄，你这是？”
“嘿嘿！铁狼蛛他们早已奉命赶了过来，大概已经大战好几场，惊退了数波人。可有一波人，我无法追踪到，却可以确定他们如影随形，就在附近。”
“他们是……”
“嘘！”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小由之
“师妹，由此前去，定是一帆风顺。”
月如眉，星如灯。星辉四射，夜幕如锦。
澹台冲抚剑仰首，任凭额上汗珠滴落，湿透衣衫。须臾，扭头看了一眼同样狼狈的星雾，笑了笑，扮出调皮的鬼脸。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见见大师姐。人嘛！不可能躲避一辈子！”
星雾轻喘数息，到了喉咙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这一刻，她明白大家都长大了，很多事，已无需多言。少顷，御起手中灵剑，消失在残月夜色中。
澹台冲目送良久，他的周围似乎只剩下了夜风肆虐的空间，忽然，莫名的开口道：“爹，你惊走的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夜风忽止。平静的夜幕空间中，缓缓出现一道身影，待成形凝实时方可确定，那是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衫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原本没有任何的表情。可当他看向澹台冲时，慈和的目光与星月之光交织，闪耀出几许火花。
风中的男人，有些暖和！
“冲儿，你想过你此次的选择，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只要是我想做的，我做了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无所谓！”澹台冲说的铿锵有声，却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打算，冷冷的说道。
“以你的魄力胆识，绝没有与世家一争高低的机会。独孤鹤轩也没有。所以，你得好好想想，独孤鹤轩敢于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这一次，你属于蛮干，但他绝对不是。”
“这事我也想过。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将大师姐放在眼里，亦不会将萧衍、秦昊等人当回事。以他的一贯风格，他的目标绝对是萧家与贾家。以他现有的实力，似乎完全是狂悖之举。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他一开始便占了上风，牢牢掌控主动权？
讲道理，那怕是方家，也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莫非，他得到了宗门长老的支持？”
“当然没有！不过，世人很快会见到，一个具有万年底蕴的巨派，在发怒时所爆发出的威势的冰山一角！”吕不群叹息一声，“冲儿，爹给你提个醒，但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说。”
“龙渊谷的人，可能都还活着。只不过，他们全部变了一个身份。”
“什么？”澹台冲目光如炬，稍稍遮蔽了星光，紧紧盯住吕不群，“他的目标是龙渊谷的人？”
“切记，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昔日鹤轩的遭遇，便是你明天睁开眼时的遭遇，且你不会有他的那般运气庇佑！至于你的疑惑，或许只有天有答案！”
澹台冲追问道：“那你先前惊走的人，又是什么人？你为何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我？”
“你是我的儿子，我愿意如你的影子一般守护着你！所以，我惊走的人是什么人，重要吗？”
“万一他们是该死之徒呢？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如果他们该死，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靠近星雾！别忘了，除了精灵鬼独孤鹤轩外，景澄也不是吃素的！把他逼急了，当他开始找存在感时，便是某些人或势力倒大霉运的时候！”
“欲擒故纵？”
“朽木可雕矣！”
***
清微山脉，慈航峰。
云雾迢迢，青竹苍苍，掩映着宁静守望的佛院。
昔日的岁月长河里，断断续续，不知空置了多久！时今，新建的亭台楼阁，飞阁流丹，恢宏庄严，彰显新气象，别有一番云雾仙境！
辰时，一道剑芒远远而来，徐徐落在佛院门口。一双捉摸不定的目光打量着：偌大的灵山大院，唯有这扇门与那间破旧的慈航斋，保持依旧。
“大概……都是星河师弟的功劳吧！”
一抹迷茫的神色一闪即逝，将注意力转移到那条铁锁链上。星雾清晰的感觉到，十一年前，曾有一位少年站在这里，与她一样深情的望着这条锁链。
暗自感慨道：世人一生之追求，莫不过于长生不老、雄图霸业、荣华富贵。世间，又有几人真的能参透其中，超乎其外？恍若眼前的这条锁链与无底深渊，纵使历经数万年，经历二十多代传人，亦未连通什么，亦未隔断什么！
星雾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扇门，仿佛打开了心底的另一扇门。须臾，御剑凌空，顺着锁链飞行。脚下的深渊，似乎不在那么深暗。
不多时，来到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