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潜道:“先祖托梦,不敢怠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却不想今日李大人果真前来了,今日邀请并未他事,只是梦中先祖曾言还请李公子到祠堂一坐。”
“夫子也信鬼神?”李修远道。
“老夫信先祖,不信鬼神。”朱潜道。
李修远闻言不禁一笑,这句话说明这朱潜,朱夫子也是相信鬼神存在的,并不是那种迂腐的文人。
朱府很大,在某处的园子里建了一座祠堂,供奉的都是朱氏的先祖。
平日里这里只有族老打理,寻常人是禁止进出的,每逢重要节日的时候,但凡是朱氏族人都会前来祭拜。
“李大人,你进去吧,先祖梦中说今日只准李大人一人进入祠堂,其他人不得进入,老夫之前并不确信,但今日既然遇到了李公子登门拜访,那说明先祖托梦也是属实,老夫断然不敢违背先祖的意愿。”朱
潜脚步一停,示意了一下道。
“就我一人么?”李修远神色微动,旋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打搅了。”
旁边其他几位的朱家士子,文人也都没有阻止的意思,相反他们很郑重和虔诚,看那神色,如果李修远今日不答应进去的话估计都会不高兴。
片刻之后。
李修远独自一人来到了朱家的祠堂。
他目光微动,扫看了一眼,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至少他的眼睛之中没有看到什么鬼神显现出来。
“进去看看吧。”可当李修远前脚刚刚踏进这祠堂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股清风突然卷起,一股浓浓的香火味随着这股清风扑来,随后竟向着一处地方聚拢而去。
“好浓重的香火,仅仅一族的祭祀就能有这样的香火?”
李修远有些惊讶,这样的香火之下足以诞生出一尊道行不低的鬼神了。
可眼前的那一排排的牌位之上却并无异样发生。
“哗啦啦,哗啦啦。。。。。”到是挂在祠堂正中央的一张先祖画像,被清风吹的抖动起来。
那画像是。。。。。。半圣,朱熹?
李修远见此恍然。然后笑道:“原来是朱圣人显灵相邀,晚辈这里有礼了。”
画像抖动,祠堂内那燃起的香火在画像前凝聚,随后化作了一位身穿儒衫,头戴方帽的老者,这老者年纪虽大,可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仿佛包含天地,看透世间一切的道理。
李修远下意识的用神目术看了一眼。
却见这老者的头上清光笼罩四方,其内各种文章,理学散发光芒,有冲上云霄之势,让人感到双目刺痛,不敢直视。
“我等你很久了,李公子。”老者平静的看着他,缓缓的开口道。
李修远也道:“我也一直想要来拜见朱老一回,请教朱老一些事情,希望今日朱老能不吝赐教,一解我心中之疑惑。”
“后生可畏,然路途无良师,当斧正一二。”朱圣人依然看着他道。
第七百十八章存天理灭人欲
天下的鬼神精怪很难想象,在这平静的一天里。
李修远这个天生的圣人会和上一位圣人在一处不起眼的府邸之内,一处寻常的祠堂之内相逢。
前者是天生圣人,立志要治理天下鬼神,以强硬的手段和做法,肃清天下,重定阴阳两界的规则,后者是一位读书人,一步步脚印走来,从读书到做官,再到创下理学,立志要发扬光大,教化万民。
一个年轻,朝气蓬勃,一个半道而卒,病死榻上,现已垂垂老矣的鬼神之神显灵在前。
但能走上这条路的,不管以前是否见过,将来是否熟悉,彼此之间都是值得尊重的。
因为李修远也好,朱圣人也好,他们最后的目的都是几乎一致的,都是为了天下太平这四个字。
朱圣人先开口道:“老夫做鬼神很久了,本来是想去投胎转世的,以有用之身再为人间出一份力,但老夫并没有,因为老夫放不下这世道,老夫的理念只是传扬了一半,留在世上的也许骂名居多,所以老夫
今日不想见到第二个人落到和老夫一样的下场。”
“不知朱老有何高见?”李修远道。
“你会死。”朱圣人道。
李修远道;“每个人都会死,我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我也没有想过长生不死。”
“你的道走不完。”朱圣人又道。
“如何见得?”
朱圣人道:“你杀戮太多,因果太重,一旦气运衰败,便会遭遇生死大劫,几乎不可渡过,而且你的道走偏了,你又想治理鬼神,又想平定天下这是不可取的,你坚定一道才能取得成功,若是不能放下,便
什么也得不到。”
李修远闻言沉默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位朱圣人眼光很毒辣,自己的确是管的太多了。
“我听一位神仙说,我的因果你有办法替我化解?”他转而问道:“不知道朱老能否帮我这个忙?”
“那你得先答应老夫一个要求。”朱圣人道。
“还请朱老直言。”李修远道。
朱圣人道:“一月之后务必离开京城,终生莫要北上,若你答应,你的因果老夫替你背下,助你成道。”
“如何助?”李修远道。
朱圣人道:“大宋生养你二十载,你当护国运二十载,了此大因果老夫才能助你。”
“怎么说来朱老是要我报效朝廷了?”李修远道:“没想到朱老也是爱国之人啊,可是现在的朝廷不是你老活着的时候那个朝廷,物是人非,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我怎么觉得大宋国要完蛋了,救不了?”
“不,你没得选,这因果不了,你的道成不了,老夫既有私心,也有诚意,并非完全为了规劝你。”朱圣人道:“做了鬼神之后,老夫明白了很多事情,譬如。。。。。。”
“譬如什么?”李修远道。
朱圣人道:“譬如,下一个朝代的皇帝当姓朱。”
“那可不得了,朱老的气运延绵,福泽子孙,后代要出一位皇帝了。”李修远笑道、
他并没有取笑的意思,相反有些诧异。
将福泽气运留给子孙,这说明这朱圣人成不了圣,也成不了神,只能去投胎转世,否则气运,福泽永远在他身上,只是圣人的气运太过强大,留给后代的话若是某人应运而生,凭借着这股气运福泽,成为王
侯将相都不足以将这气运消耗殆尽,只有一位皇帝才能承下这样的气运和福泽。
“因为只有这样老夫才能以一王朝之力,承下你所有因果,你的道会在老夫气运耗尽之后开始,届时因果消弭,你的道将会是一条通天大道。”朱圣人道。
“怎么说来,我不是要等上好几百年了?”李修远道。
“有些事情是值得等待的,就犹如老夫在等你一样。”朱圣人道。
李修远又道:“有几件事情我很好奇,朱老您还请勿要见怪,朱老书上记载您真的是得脚气病死的?”
朱圣人道;“不是,被歹人陷害,毒杀的,老夫的理念影响了天下很多人,有人赞同,自然也有人反对,理念的争执演变成尔虞我诈的厮杀并不奇怪。”
“理念?存天理,灭人欲么?”李修远道。
朱圣人闻言当即脸一黑:“世人对老夫理念的歪曲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了么?你可知老夫的原话么?”
“不太知晓。”
朱圣人道:“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老夫的存天理,灭人欲,是指认应该正常的饮食,不应该追求那些奢华的山珍海味,那样不过是消耗钱财,奢靡骄纵罢
了,哪有半分可取之处?夫妻,天理也?老夫教导百姓要爱护自己的妻子,不应该三妻四妾,肆意的放纵自己。”
“后世那些歹毒的文人断章取义,这是要老夫遗臭万年啊,而且老夫理学一说,更是辩论阴阳,以阴阳气息之理,一解鬼神之惑,让天下百姓勿要迷信鬼神,难道这样也有错了?”
说完,便是死了这么多年,也不禁痛心疾首起来。
美好的理念被曲解成这样,他若是尸体没烂的话这会儿指不定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李修远听闻理解了这个朱老的理念了。
他主张百姓要勤俭,不要奢靡,提倡一夫一妻,不要三妻四妾,更是教导百姓鬼神精怪不值得畏惧,不过是阴阳变化产生的而已,属于天地正常的现象,没必要过度崇拜。
但看似美好的理念却背后得罪了很多人。
先是禁止奢靡?这就得罪了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
一夫一妻?
就现在这个时代而言,还太早了,根本就不合时宜,连皇帝都三宫六院,怎么提倡一夫一妻?
让百姓不迷信?这不是断绝天下庙宇的香火么,那些靠这些吃饭的人和鬼神还不得联手灭了你。
“你说,老夫的理念有错么?”朱圣人道。
李修远道;“你的理念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暂时容不下你的理念,不过我觉得你的理念是一颗种子,今日种下,也许一千年后会开花结果,毕竟你能成圣就是老天认同你的理念,否则你也不能
因此成圣,不是么?”
朱圣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失魂落魄道:“没用的,我未成圣,只有半圣,理念便是传播开来也只能达到一半的期望。”
“但是无所谓,你的理念能抑制天下鬼神,只要成功也是有助于老夫理念发扬,所以老夫助你,也是在助我,你现在还有其他的疑问么?”
李修远道:“还有最后一个,那就是后人说你把儿媳妇的肚子搞大的,这是真的?”
朱圣人脸色顿时气的红一片,紫一片,像是在变脸一样,头上都冒起了青烟。
“好你个小子,老夫,老夫。。。。。。”他气的发抖,左右看了看,忽的从一旁的供桌上拿起了一根戒尺,撸起衣袖就对着李修远打来。
“看老夫不教训教训你这小子,老夫清白一身,难不成死了也要承受这样的污名?”
说着当真对头敲下。
李修远怔了一下,他今日可没有封锁气息,这朱老以鬼神之去靠近自己的三丈之内居然没有半点异样。
朱圣人似乎看到了他的诧异道;“让老夫告诉你所为的鬼神不近,那是因为你气息和鬼神的气息不容,你的气息刚正,纯净,鬼神的气息阴冷,驳杂,以老夫的理念解释就是,阴阳二气不容,互相排斥,故
而鬼神靠近不了,但老夫死后好歹也是半圣,气息与你接近,你能驱散鬼神却驱散不了老夫。”
“朱老,你还下手打我?”李修远反应过来,忙灵活的躲避。
多年习武不是白练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那个问题太过得罪人了,似乎挑战了这位朱圣人的底线。
“老夫说一不二,说打便打,小子休走。”朱圣人拿着戒尺追了过来。
第七百十九章消散
朱府之内。
朱潜将李修远送去了祠堂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一旁的凉亭之中静静等待着。
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昨夜梦见爷爷托梦显灵,身为子孙的他心中很是重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这位李修远李公子,值得先祖如此的重视可在意必定是有其不凡之处。
那日龙吟湖畔,李修远作睡龙图他是亲眼所见的,的确是鬼神之技,非凡人能够掌握的。
此人身怀神异,又加之位高权重,将来必定能对大宋朝产生深远的影响。
“夫子,你听,祠堂那边似乎有些打闹的动静传来。”忽的,一旁的士子倾听到了一些动静,忙提醒道。
朱潜恍然回过神来,也当着听见一墙之隔的祠堂那边有打闹的声音响起。
“先祖灵位之地,岂能有打闹之事发生,那是对先祖的极为不尊重,老夫且去看看。”他当即站了起来,然后大步便往祠堂走去。
可是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朱潜却是眸子一缩,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了祠堂之中有一位身穿儒衫,头戴方帽的老人正在拿起戒尺追打着李修远,而那李修远却没有反抗,回打的意思,只是连忙左右闪避,但那老人却很生气,并没有因为他的闪
避就放弃追打。
“爷,爷爷?”朱潜浑身一颤,嘴唇微动,眼眶竟忍不住涌出了一股热泪。
恍然之间他一股年幼时候的记忆浮现了出来,他那个时候还是一个蒙学童子,爷爷也是如这般拿着戒尺追打着偷懒不做功课的自己。
以前年少不懂事对于爷爷只有畏惧和害怕,但到了他这个岁数之后却是什么都懂了。
忍不住往祠堂走去,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的爷爷显灵了。
可是脚步往前才走没两步,突然眼前刮起了一阵狂风,卷起了地上的砂石,吹眯了他的眼睛。
朱潜揉了揉眼睛的细沙,可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祠堂之中哪里还有记忆深处那个老人的身影,只有李修远一个人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一副画像前,微微低头,似乎在做聆听状。
幻觉么?
他心中长叹一声,确认了好几次之后方才有些失落的转身离去。
“夫子,祠堂发生什么士气了。”赶来的几位朱家的士子,文人问道。
“出去,都出去。”朱潜一下子变的严厉起来,他还记得,先祖托梦时候说的话,不准任何人进祠堂前来打搅。
此刻,祠堂内。
李修远老老实实的挨了朱老三下戒尺,方才勉强平息了这位老人的怒火,他自己也有些尴尬,毕竟问出了这样不该问的问题,要是自己老了,一大把年纪的时候有人这样询问自己,估计自己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位朱老是个文人,严厉的打骂也只是戒尺,训斥而已,没有市井脏话吐出,可见这修养还是一流的。
朱老见到这李修远不躲避了,打了三下方才轻轻一哼道:“幸亏老夫现在已经死了,若是老夫还活着的时候说不定都要和你拼命了。”
“不过。。。。。。。你的那个问题也并非完全的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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