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句话透露出来的讯息却被更多人注意到。
卢掌茶突然道:“你的意思是说,那是一个武力强大的四境宗师?”
“是!”
卢掌茶沉默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因为他们终于听出了灰原的话外之音。
“难道,是那个人?”
陈邹纵横终于喘匀了气息,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吃人的狼,眼看着这里人多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不跑了,而是转身,死死地盯着东方密林。
握着剑的手因激动和一丝恐惧而颤抖着。
齿剑发出嗡鸣。
此时,当终于有人如此发问,陈邹纵横顿时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头也不回道:“废话!我们也没见过那人长啥样子,不还是只能猜?!”
“那,我们赶快跑吧。”人群中终究还是有胆子小的,或许是想起了某个人的威名,所以终于在耽搁了几十息之后,捡起了灰原的那句呼喊。
然而此时,摩拳擦掌的陈邹红着眼睛道:“跑什么跑!刚才我们人少,打不过只能跑,现在人这么多,还跑什么?”
那人惊恐地看着他,说:“你是要……”
“废话!当然是杀了他!”
……
“杀了他?”袁来的耳朵动了动,用眼角余光瞥了山下的众人一眼,默默摇了摇头。
因为掌控了这世界,所以他得以获知山脚的匆匆交谈。
这个地方,只有他才真正明白那个所谓的四境多么强大。
“这么厉害的人啊,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大门口那群老妖怪个个厉害的要死,怎么说也不至于放进来这么条大鱼。”袁来喃喃自语。
但是随即,他又想起了莫名其妙漏进来追杀张陵的那群小鱼,顿时觉得门外那群四境当真不靠谱。
“好强大。”他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开始活动刚才被一股寒意入侵的躯体。
是的,刚才山下的那群人感觉到的心神攻击其实只是那一记试探的余波。
就在他们还在震惊于密林中那人的强大的时候,却不知道,那一记攻击几乎全是奔着袁来而来。
他们享受到的真的只是一点余震。
袁来品味着刚才那道攻击的强大绝伦,不禁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开的嘴唇。
舌尖的味蕾顿时尝到了新鲜的血腥的甜味。
体内的元气暖流也将所有的寒冷驱散。
“真的值得庆幸,如果我再晚一些吞噬本物,那么今天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袁来轻声感慨。
他话音刚落,一个缥缈而苍老的声音便钻入耳中。
“如果是年轻的时候,我的腿脚肯定比现在更快。”
袁来露出一点淡淡的笑,他发觉这声音只有他能听到。
“老人家,所以你应该知道这时代永远属于年轻人。”
“哦?”那声音微微扬起。
袁来继续笑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我们的。”
那声音消失了片刻,似乎是那人在沉思。
然后那个声音再临:“我感觉,这话不是你创造的。”
袁来坦诚道:“的确不是,但是我改造的,怎么样?”
“呵呵,改的……一塌糊涂。”
说完,那声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奇怪的寂静。
“真没耐性。”袁来批评了某个不认识的存在一句,然后低头看着山下的人群。
时间太紧迫,又有大敌在后,所以一时间南宗的人还没有时间弄清楚这里的事情,也没有兴趣向天上看。
其余人出于某种心理也没有主动提及,所以袁来得以保持清净。
他低头看着斗志昂扬的陈邹纵横,感慨了下,又看了眼灰原身上的剑意,无声赞叹。
然后他决定自己应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做一些好事。
他伸出手,轻轻在空中一拂。
顿时,封禁着山下修行者们的天道力量消散一空。
“要打架,带着锁链肯定不美好。”
袁来缓缓说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 傅玄
突然之间的,那些枷锁就消失了。
解禁的范围涵盖了山下的所有人,那些刚才本就解禁过一次的修行者还算适应,躯体颤了颤就适应过来,而刚刚来到此地的南宗弟子则反应要大很多。
尤其是灰原与陈邹纵横两人。
当本就被他们消磨的差不多的枷锁骤然崩塌后,释放出来的不仅仅是原本的修为,在这里的感悟融合所得到的提升,以及被身后的人紧逼之下的压抑在短短时间内爆开。
灰原身上竟然爆开一道气浪,将身边的人都震的禁不住连连后退,一脸骇然。
而作为南宗年轻一代的头羊,陈邹纵横的反应最为惊人。
只听一阵噼啪之声,他脚下的土壤瞬间深红,宛如被红雪覆盖,他手中的齿剑上密密麻麻的细刃,每一只都闪烁寒光。
陈邹纵横一声长啸,将剑一挥,剑刃与空气摩擦竟崩落一片绚烂的火星。
他身上的气势竟一气不停地宛如新生的竹节,暴窜,竟一口气上升了近三个台阶!
“小心!”卢掌茶急忙展开力量护住身边的师弟,同时双脚向下一踏,带着几人一起向后轻轻飘落,张陵甚至比他更快一步地后退,只为避开陈邹因一时力量暴涨而控制不住的小天地。
“果然厉害!”人群中的北宗弟子互相对视,暗暗心惊,都明白陈邹这是在压力下厚积薄发在三境之中再向上迈上小台阶。
大境界之内的突破几乎就是元气的累积,看来陈邹在进来之前定然就用秘法开始锤炼挤压元气,而后进入之后再以天地封禁堵塞,如今一朝释放,完美上升。
张陵在一边眼中光芒一黯,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以为是这位皇子对陈邹天赋的羡慕,但是只有卢掌茶默然地抿了抿唇。
“南宗弟子果然天资绝世。”张陵低声慨叹。
“好在,袁来没有拜入南洲。”卢掌茶轻声说道。
张陵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是啊。”
说完,这位皇子突然一怔,眯了眯眼,将一句话挤成一丝传入卢掌茶的耳中:“云宗的人不见了。”
卢掌茶一怔,隐秘地环视四周,果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野小野和呦呦这三人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修为解开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天空。
南宗弟子们茫然不解地看着其他人抬头,他们不禁好奇,也抬起头看去,灰原的苍灰色的眼瞳里却只映出一片平整的天空。
高空中只有浓密的翻卷的乌黑的云,以及一道模糊而巨大的在不断淡去的阴影。
“你们在看什么?”
灰原不禁问。
然后他就发现其余修行者都纷纷张开了嘴,满面的惊愕,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景。
“消失了?山,云,和袁来……怎么就这么消失了?”
的确,那些刚刚还凌空吸引所有人关注的景物和人,都神奇地消失不见。
“说起来,刚才的确好像看到这边有紫光来着。”一个南宗弟子轻声自语。
然后,他们所有人的疑惑便都不由得止住了。
因为随着他们修为恢复,那东方的密林中的敌人也终于要出来了。
这一刻,他们只看到参天树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倒,从暗影中走出一个老迈却强大的男人。
年轻的修行者们不禁集体屏住呼吸。
陈邹纵横已经激动的几乎要发狂。
他们,从来没想到过会在这里,在这个年龄,去正面与一位四境宗师级大修行者为敌。
这时候,那个老人终于踏出密林。
半个身体却仍旧陷在密林的阴影边缘里。
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他是一个即将要从画面里,打破维度限制跳出来的画中人。
在这种时刻,让他们迷惑的事情在于,明明那个四境级别的大人物就站在他们面前,但是几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去看他身后的色彩浓重的背景,而却不去看他本人。
可偏偏,他的背景却是一片孤寂寒冷。无光的暗日里仿佛终年吹着北国粗粝的风雪。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从那背景中抽离出眼神,去看他本人的不是这里最强大的陈邹纵横,而是张陵。
张陵平静地看着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道人。
他当然是道人,穿着道袍的当然就是道人,但是有一点不同的是,他身上的道袍却并非是启国通行的式样。
虽然说,启国每个宗门的袍子都有所不同,但那是指花纹和标志,至于衣服式样却是出入不大,毕竟修行者也要注意容貌。
但是,这个道人穿着的袍子却是式样古旧,是很多年前的式样,样子旧了些,但没有破,也不脏。他穿的素净,唯独在脖子上戴着一条数目众多的珠串,珠子是漆黑的,比张陵见过的任何玉石的颜色都要黑,黑中带着亮彻,多看几眼就会惊骇地发现那些珠子仿佛是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与眨眼一般无二。
这条珠串恐怕有上百颗,密密麻麻的很大,戴在脖颈上,垂在胸口,显眼无比,不伦不类。
张陵的目光缓慢抬高,终于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老人的模样并不出奇,生长着北方人最传统的样貌,只是满头须发苍白。
老人平静地与他对视,然后这个道人眼中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张陵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现在确定了这人的身份,然后终于知道对方身为四境却敢进入这里的原因。
傅玄。
那个终年藏在北方山神庙里的,在冰天雪地里修行的强大道人。
于是,他也知道,自己这群人不会有胜算。
他刚这样想着,就看到陈邹纵横身上荡起红艳艳的光,像是探索黑暗的一只火炬,一头撞入前方。
陈邹的那句话再次在他耳边回响:当然要杀了他!
……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等会看情况不妙,就沿着这条河往西走。”
袁来看着面前的三人,认真说道。
呦呦咬着嘴唇说:“那你呢?”
袁来无声地笑笑。
“那个人很强么?”韩大野话不多,但往往喜欢直入正题。
袁来点点头,说:“很强,强到我暂时都不想和他打,更怕没空照看你们,所以要先带你们出来,然后也顺便多拖延一点时间。”
“时间?”
“就是时间,我现在手里有了一把能毁灭世界的锤子,但是正因为它太强,所以我要学着使用,这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袁来坦然道。
“可是……”小野也想要开口。
袁来止住他们,严肃地说:“那个人就是奔着我来的,准确来说是奔着这个世界来的,不过现在都一样,其余的人他不会太在意,但是绝对不会放过我,所以我不能逃,只能打。”
韩大野紧了紧手中剑,说:“你打得赢么?”
袁来笑了,真的笑了,他拍拍大野的肩膀,然后用一种极为笃定的语气说:“当然,我肯定会赢,虽然他很强,但是我还是会赢!”
“为什么?”
袁来转过身体,面向东方:“因为,这是……我的世界,从来都是!”
第四百四十三章 惊动
“已经过去很多天了。”申屠沃甲换上软袍,将牛饮干净的茶杯放下,感受着唇齿之间的苦味,说道。
韩擒虎点头道:“的确如此。”
“还没有什么动静么?”申屠沃甲转过身来,望着他问。
“没有。”韩擒虎的回答很简洁,他在大帅面前倒不敢保持高冷,而是他深知申屠沃甲其实最喜欢谈话开门见山。
韩擒虎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说起来也不算过去很久,按照正常的速度推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争取恢复修为,想来最终的交战还远远没有到。”
申屠点点头,又摇摇头,叹道:“这种事可说不准啊。”
“哦?”韩擒虎有些疑惑。
“这个世界出现的太突然了,在之前完全没有预兆,而且又是卸甲境界的造物,里面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肯定,单是这世界突然现世,谁又能肯定里头有没有藏在什么其他的因果在里头?”申屠感慨道。
韩擒虎不由笑道:“大帅你这几年越来越崇信那些因果预兆之类的东西了。”
“是么?”
“是啊。”韩擒虎点头,然后说,“这些东西依我看还是少琢磨为妙,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如拳脚直接,也不如刀剑明确,全凭一张嘴,信口就来,说到底最后到底有没有用,谁又能说得清?”
申屠沃甲看了他一眼,虽然申屠不是啥聪敏过人之辈,但是也是听得出来韩擒虎话有所指,既然手下的大将提起这件事来,申屠也不好不作答,想了想,便示意他坐下,然后才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的可是廖先生?看来你对他还是不喜欢啊。”
韩擒虎默不作声,干脆就来个默认。
申屠叹了口气,想解释,又觉得怎么说韩擒虎这样的武将恐怕也难理解,他自己就是武将,想起当初自己也是对廖先生那一套玄学嗤之以鼻,但是到了现在,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以及和廖先生的越加相熟,他的这些旧有的观念也不由得发生了变化。
但是,他固然心思变化,手下的将领们却仍旧是老脑筋,就算是大将中脑子比较灵活的韩擒虎也是如此。
想到解释费力,他只能有些无奈地说:“以前对那些玄学我也是不信的,在我看来虽然天下百姓有的天真以为修行者真的有测天之能,但是依我看不过是一群力量强大的人而已,事实也是这样,管他什么剑仙刀圣,摆开大军厮杀,一样只能落荒而逃,但是……现在,我觉得修行不仅仅是那样了,想要晋级更高的境界,就要摆脱最纯粹的杀伤,而去追求更缥缈的东西。”
韩擒虎不禁说道:“咱们和那些寻仙问道的修行者不是一路人,在咱们手里,修行只是拿来获得力量的,更高的东西,追求不来。”
“但是就算是追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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