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字天罡咒,娑婆释啼哪哪利哪婆利珈缚煞咤咤咤吒吒吒晖哒娑诃敕煞摄。(有些字,输入法实在打不出来,详情参见道藏太上三洞神咒卷。)
繁复的音节,从七夜嘴里吟出,步罡踏的很快。
妖云忽然有些松动,妖云之上,阵阵轰鸣声。
咔嚓!
那片妖云突然从中间撕裂,一道天雷从中落下,劈在那几个人身狐头的身影身上。
雷声散去,地上只余灰烬。
七夜胸口隐隐作痛,这是道誓反噬的前兆。
银月当空。
临近那间小屋,七夜忽然有些迈不动步子。
“是你吗……”
带着满心的酸楚,七夜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屋内一盏油灯,不大的床榻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七夜走过去,掀开那女子头上的红盖头。
“哗啦……”
身形踉跄,七夜近乎站不稳,跌坐在桌子旁,打翻了桌上的油灯,犹自未觉。
那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庆幸,庆幸自己跟了这一路。
这身影,他再熟悉不过,多少次在梦中,梦见这个身影笑盈盈的冲自己说:“二哥,我做的饭,好吃吗?”
七夜只觉得鼻子两侧有热乎乎的东西滚落,情不自禁的念叨着:“当然好吃啊,小妩做的饭,二哥吃不够……”
再次走到窗前,七夜忽然嘶声大吼。
苏妩的眉心,掌心,都被封神印封住了。
七夜小心翼翼的抹去那三道印记,轻唤了两声:“小妩……有苏呢……”
苏妩面色惨白,似乎费尽了力气,睁开眼,眸子里的惧色变成欣喜,张了张嘴唇,努力挣扎出一丝笑意,说了一句:“二哥……你来了……”
七夜泣声道:“是啊,二哥终于来了……”
这一声二哥,化去了七夜心里种种的挣扎和犹豫,你是妖又如何,一声二哥,足矣!
七夜轻轻抱起苏妩,第一次抱这个丫头,原来,这丫头身子如此轻盈!
这一刻,七夜什么都不再想,被世人唾弃又如何?被逐出师门……又如何?
七夜望着这张憔悴的面容,呢喃:“只要有你们,什么道门,大义,二哥再也不去管!”
这话一出口,屋外旱雷不断。
钻心的剧痛。
七夜弓起身子,喉间一阵阵甜,绞痛感抽干了他的力气。
眼前一片血红,透过铜镜,七夜看到自己的眼耳口鼻舌都在流血。
窗外,月色猩红。
死人看月亮才是红色的,自己快死了吧,道誓的反噬,原来是这样……
可自己还不能死啊……
七夜咬紧牙关,那股腥甜被生生咽下去,身形摇晃,蹒跚着走出了门外。
“原来你就是那棺门逆徒七夜,嘿,便宜了我们哥俩,将你练成尸煞定会非常凶厉……”
两道人影,八具断头煞。
看清七夜的情形,两人到吸口凉气,退后了两步。
这人是人是鬼,七窍流血,怎么还能迈动步子……
280章 师之情,徒之义
七夜终究小看了道誓的反噬。
耳朵在轰鸣,鼻孔里冰凉,却针刺一般的痛,眼睛已经酸涩的有些睁不开了。
他根本没听清面前那两个人在说什么。
可八具断头煞浓重的煞气,他还是能感受到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将怀中的苏妩轻轻放下,肺腑之内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有些站不稳。
“看样子,活不了多久了!不用我们两兄弟出手了!”
“这小子倒是厉害,万幸他落到了我们手中,不然仙人们回来见到此等情形,你我二人终究难逃干系,两边都不好交代!”
“小心节外生枝,不可大意!”
“嘿,瞧他这幅德行,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你说的有道理,笑散去他的三魂七魄再说!”
七夜倚剑而立,头脑昏沉,似有千斤重,血迹蒙住了视线,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两个人在掐诀。
脸颊忽的有些阴冷,这是断头煞扑过来的缘故。
七夜想躲,可只能摇晃两下身形,费尽全身力气,挥起星吟剑。
“当啷~”
星吟剑脱手而出,手掌已经握不住剑柄了。
双腿无力,七夜靠着木质栏杆,慢慢蹲下身子,面上因为巨大的痛苦变得狰狞。
七夜的眼睛空洞无神的望着夜空,忽然指着天际极为嘲讽的笑了:“以前……师父说,违背道誓,便是欺瞒三清道祖……师父他骗我,哪里有什么道祖,我只看到了无尽的黑夜……”
“死到临头,说什么胡话!”
扑面的阴风席卷而来,带着若隐若无的尸吼声。
七夜垂首,挣扎着将苏妩护到身后,轻声说:“二哥在呢……”
指尖掠过那头青丝,七夜绝望的的闭上双眼,没力气了,他真的没力气了,浑身都在疼,深入骨髓的疼,让他生不如死!
依稀听见两声惊呼。
七夜很奇怪,然后便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味道。
是酒香。
这股特别的酒香,有七年不曾闻到了吧。
七夜鼻子一酸,泪水涌出。
尽管已经看不太清楚,七夜还是努力的擦干净了眼睛。
眼前那道身影,他太熟悉了。
七夜哽咽道:“师父……”
吕正阳依旧那副打扮,七夜的记忆中,这个邋遢道人就从不曾干净过。
吕正阳面色有些复杂,捡起地上的星吟剑,拭去剑身未干的血渍,看向那两人说:“即便是我吕正阳逐出师门的逆徒,也轮不到尔等枭小之徒取他性命!”
那两人神色惊疑不定:“我们是练尸一脉的人!”
“哼,练尸一脉?虽不是邪祟,歹毒却胜过邪祟!死有余辜!”
吕正阳面露厌恶。
“你敢!我门中八具断头血煞在此,想除我们?你也掂量掂量!”
吕正阳哈哈大笑:“断头煞?若不是我这徒儿愣头愣脑随便起了道誓,把你们一脉老祖宗也难奈何他三分!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老道懒得与你们废话,串通狐精干些害人的勾当,当诛!”
两个人面色大变,口中念念有词。
那八具断头煞围了上来。
吕正阳掐指,捏决,弹指将决印在星吟剑剑身之上。
剑花飞过,八具断头煞被吕正阳拦腰斩断,黑气如雾。
吕正阳再次掐决。
杀鬼降魔咒。
大火过后,八具断头煞只留一堆焦骨。
两人眼中的惊惧再也掩饰不住:“道门中人不可对世人开杀戒!”
吕正阳嗤鼻一笑:“佛门尚有怒目金刚!尔等不过是该杀之人而已,这些年看着害人的手段,享了不少乐吧?也好,老道送你们去下面和阴间小鬼好好算算这笔账!”
解决了后事。
师徒两人忽然相顾无言。
吕正阳叹口气说:“世人说你弃道从妖!”
七夜浑身颤抖,一言不语。
吕正阳又问:“你既然起了道誓,不再除妖杀邪,今晚又为何违背道誓?七夜,难不成我不曾与你说过,道誓是我道门最重的承诺?你怎能如儿戏一般?说起便起,说破便破?”
七夜依旧一言不语。
“就为了她?这只狐妖?”
七夜抬起头,看了看苏妩:“她……不是妖……”
吕正阳大怒:“无药可救!无药可救!七夜,你连命都快没有了,还如此执迷不悟?”
七夜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吕正阳手在抖:“莫再与这狐妖有任何关联,随我回山门,或许尚能救你一命!”
七夜眼眶通红,哽咽道:“山门?什么山门?我早已没了山门,现在难道还要让我失去最在意我的两个人?”
吕正阳将星吟剑扔在地上:“混账!”
可回应吕正阳的,是七夜三个响头。
七夜极力压抑着身上的痛苦,心中的委屈,说:“吕道长救命之恩,七夜无以回报,请受七夜三拜……”
说罢七夜支起身子,咬牙背起苏妩,一步一步挪向前院。
吕正阳悲愤的指着七夜的背影:“我养你十八年,就值这三个响头吗?”
七夜猛的顿住身子。
吕正阳声音已经变了:“傻徒儿,你可知为师的苦处?”
七夜低头,涩声说:“如果是小妩和有苏的事情,不说也罢!”
吕正阳嘴唇颤抖:“你……你……当真不跟我回山门?你当真不要命了?”
七夜忽然笑了,笑的有些惨然,有些无奈。
吕正阳心底突兀的有些寒,他从未想过,当年偷他酒喝的光屁股娃娃,如今会露出如此绝望的笑容来……他到底对自己这个师父寒心了么……
可下一秒,吕正阳脸色大变,悲愤欲绝:“混账!不可!”
七夜双指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贴在眉心。
吕正阳想阻止,可七夜似乎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出余地。
明明没有伤口,可七夜的眉心一直在往外流血。
最后一滴血流尽的时候,七夜泣声道:“徒儿不孝,若小妩安好,徒儿以死相报……”
吕正阳面色煞白,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七夜,你糊涂啊……”
“徒儿今日废去这一身修为,全当还给师父了……”
吕正阳再也把持不住,一脚把星吟剑踢到七夜面前,又将一个小布袋扔给七夜,惨声笑道:“也好,没了修为,那道誓的反噬,也自会消失,带上你的剑,滚!”
七夜提起剑,迟疑了两下,还是拿起了那布袋,背着苏妩,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281章 七夜的无奈
月出惊鸟飞,人闲桂花落。
八月桂花,其香扑鼻。
七夜敲响了一扇门,门开了,里面探出一个庄稼汉的头来。
“大哥,能不能……”
那汉子第一眼见是个青年郎君,先有几分亲切,可转眼却流露出莫大的惊恐:“妖怪……有狐妖……”
七夜脸色一变,踉跄着跑出村外。
身后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七夜忘了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胸口火辣辣的疼,再也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靠着一颗桂花树瘫在河边。
原来,人累到极点,眼前会一阵阵的发黑。
七夜擦去了脸上的汗,轻轻将背后的苏妩放在地上,趴在河面大口喝了几口水。
苏妩脸色很差,面上已经隐隐的显现出了一只狐的轮廓,
七夜知道,这是妖元被封太久,有了很大的损伤,元气受损,自然难以维持人的面貌。
轻轻抚去苏妩粘在脸上发丝,七夜笑的有些苦:“真的……是妖啊……有苏是你的哥哥,那他也是妖吧……”
苏妩似乎很难受,蜷着身子。
苏妩迷迷糊糊的微声说:“二哥……”
七夜抓住苏妩的手轻声道:“二哥在……”
“你别走……我怕……”
“二哥不走……”
“嗯,二哥最厉害了,有二哥在,我和大哥心里永远都是踏踏实实的……”
七夜鼻子一酸,手指抓进地面泥土中,带出五道指印。
原来,自己才是他们的依靠……
七夜突然很后悔,后悔那日回到山门。
如果可以,他愿意在那个小院子呆一辈子。
苏妩的痛苦的呻吟声打断了七夜纷飞的思绪。
七夜不敢置信的望着苏妩,因为慌乱而变得手足无措。
月色如水,苏妩的双眼正慢慢的变成琥珀一样的蓝色……
长裙下,第一条雪白的狐尾露出来的时候,七夜惊恐的推后了两步。
第二条……第三条……第九条……
当夜间重新寂静下来的时候,七夜望着那只近乎透明的九尾雪狐,笑的很宠溺:“原来当年那个小狐狸就是你,二哥真笨,早该想到的……可是,谁会好端端的去想这些东西啊……”
那处小院子是不能回去了的,若自己修为还在,自当什么也不惧。
没那么多如果,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总是要找个去处的,自己力气还在,活下去不成问题……
七夜轻轻抱起了那只小狐狸,背起星吟剑的时候,七夜忽然有些犹豫,望着星吟剑的目光有些愧色:“老伙计,以前没觉得,你竟然会如此沉重!我已经除不了妖了,你也别再在跟着我了,对不住了……”
说罢,七夜将剑扔进水中,看也不看,转身而去。
七夜走后。
河边小路上,有车马声传来。
近了,是一行人,大概有二三十模样。
为首的是三骑,身上的衣甲在月色下闪着清冷的寒芒。
“吁~”
似乎是看到了河水,为首三骑勒紧缰绳,一人从马上跳下来,扶着腰刀走到那马车跟前:“禀太史令,前方有水源!”
马车帘子打开,里面跳出一个俊郎潇洒的人影来。
那人温和一笑说:“夏日过去,暑气却还留个尾巴!你们也辛苦了,去洗洗吧!”
唱了声喏,一行人有条不紊的各有布置。
被称作太史令的那人持着羽扇,吐了几口浊气,走到后面一副车驾旁,笑着说:“师父,热不?”
没得到回应。
那人摇摇头:“又睡着了!”
走到河边上游处,那人捋起袖子,洗了两把脸,叫了几声痛快。
河水清凉,脑子都清醒不少。
桂花清香,那人贪婪的吸了两下鼻子,渐渐的皱起了眉头,轻咦了一声。便挽起裤腿,向河对岸走去。
冷不防触到了一样东西,那人摸索了两下,却是一道布裹起来的长形物什。
掂量了两下,异常沉重。
那人好奇的褪去外面的黑布,入眼是一把雪亮的剑!
可那人却面色一惊:“此剑好重的杀气!”
“太史令大人,快上车吧!”
“不忙,你且去把我师父唤来!”
话语刚落,却听一道懒散的声音:“淳风,哪里来的杀戮如此之重的剑,好重的妖血气!”
李淳风面色几分玩味:“师父,你我奉命来查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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