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愣了一会儿,吴错突然道:“老徐太鸡贼了,说好的他请客,最后还是我买单。”
“就是就是,下次让他请一回,咱们吃回来。”闫儒玉附和。
两人若无其事地坐进车里,全程滴酒不沾的闫儒玉开车。
车子一启动,闫儒玉突然道:“老吴,我们看起来不正常吗?”
吴错终于也忍不住道:“谁说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额……弯,都是那群腐女闹的,别理她们。”
闫儒玉如释重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垂涎我的智商和……呃……美色来着。”
吴错打开车窗,做呕吐状,“就你,啧啧啧……”
呕吐了几秒,他又回过身来,紧盯着闫儒玉的脸看,闫儒玉只好从后视镜里斜了他一眼。
“我脸上有菜叶?”
“不,测试一下我自己而已。”
“测试什么?”
“就你这张脸……我是真下不去嘴。”
“去你大爷的!”闫儒玉一把将吴错推开,紧接着在路边的缓冲区一脚刹车,“滚后座上去!”
“我擦不是吧你!”
“再废话你就滚后备箱里去!”
“得,我错了,我去后座。”
“错哪儿了?!”
“我……呃……不该觊觎您的美色……”
说笑了一阵子,吴错又严肃起来,问道:“你刚刚对周天,是不是也太……苛刻了?不帮忙就不帮忙呗,何必把话说得那么尖锐?”
“我只是觉得她爸爸的做法有道理,要是所有的刑警都去接私活儿,等凶杀案来了谁管?”
“可她说的那件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当然好奇,但还没好奇到乱用职权的份儿上。”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件被调侃而过的小事,三天后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原本相亲是件好事儿,尤其是认识周天这样大方的姑娘,两人甚至还骗过了徐行二,再也不必被逼去相亲了。
事情的开始,是闫儒玉收到了周天的一条微信消息。
那是两条语音消息,周天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她死了!我那个朋友!上次跟你们说过的,突然被家人送到精神病院了那个,她死了!”
闫儒玉首先思考的问题是,周天为何要给自己发消息?
相比较而言,分明是吴错更好说话,他有点揣摩不透这个女人。
闫儒玉回了一条语音,“说说你认为有疑点的地方吧,如果理由够充分,我可以考虑帮你查。”
对方的微信状态一会儿是输入,一会儿又停下,看起来很犹豫的样子。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发来一条文字消息。
她欠债,巨款!
做刑警的嘴上常说一句话:钱乃万恶之首。多少人犯罪都是为了钱,多少人送命也是因为钱。
不得不说,周天的理由已经算是充分,尤其是巨款二字,令人有些触目惊心。
第三二一章 疯子在右(2)
“具体点,巨款是多少?”闫儒玉还是追问了一句,“还有,你为什么如此关心她?你们只是同事?”
这回,周天的语音回得很快。
“据我所知,她至少欠下了三百万,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我关心她,这很奇怪吗?一个每天和我在同一间办公室里相处八个小时以上的人,莫名其妙就疯了,莫名其妙又死了,那是一条命,难道不应该有人关心一下?”
这条语音闫儒玉足足听了三遍,然后他决定去查查这件事。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要答应周天,大概是因为,某些方面周天和吴错还挺像的。
一小时后,两人已开车接上了周天。
“她叫李秀霞,年纪比我大个几岁,30出头的样子,平时在公司里我们都喊她李姐。她人挺好的,不争不抢,对我们也挺照顾。
今天是遗体告别仪式,你们跟我一起去,就说是她的同事。”周天简单介绍了死者的情况。
闫儒玉问道:“你说她至少欠了三百万外债,是怎么回事儿?”
“说起来就生气!这个李姐啊,实在是太傻了,她被人骗了。”
“怎么骗的?”
“现在好多理财产品,都提供借贷服务,你们知道的吧?
她就是听了骗子的话,骗子自称是放高利贷的,如果她肯提供资金,就给她高额回报,回报率比理财产品的借贷利息高出好几倍。
李姐听信了骗子的话,把家里的几十万积蓄全给了骗子,又问亲戚朋友借了些钱,还从信用卡里透支了好几十万,又从自己的某宝账户里一下子借出来七十万。
前前后后我也不知道她总共借了多少钱,但是利滚利,等到她把这事儿告诉我的时候,就已经欠下了300万。
那些骗子前期的确给了她一点甜头,5000块而已,她就做梦能躺在被窝里数钱。
说实话,当初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在这种低级的骗术下翻船呢?”
“贪呗。”闫儒玉淡定道:“你要知道,贪字一今一贝,贝壳做为古代货币,代表着钱,贪的意思就是只赚今天的钱,不管以后。
人被利益一叶障目的时候,难免目光短浅,智商也跟着下降,你看到的是5000块钱好处,在她眼里,那就代表着今后源源不断的财富,好逸恶劳,数钱数到手抽筋,再也不用做牛做马地工作……等等。”
“哎!……人已经死了,再说啥也没用了。”吴错道:“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欠了太多钱,压力太大,所以精神失常了。”
“应该不会,”周天道:“李姐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是用一种……怎么说呢……半开玩笑的口气吧。
她还自嘲说,实在不行她就去开一间总统套房,点一堆好吃的,好好享受几天,然后去坐牢,反正钱已经还不上了。”
“那李秀霞的家人呢?对这事是什么态度?她应该已经结婚了吧?”闫儒玉问道。
“是结婚了,还有个上小学的儿子现在想想,小孩儿真是最无辜最可怜她根本没敢跟老公说这事儿,说出来还不得闹离婚啊。”
“对了,她报警了吗?”吴错问道。
“没有!”周天回答得很确定,“我劝过她,可她不听啊,她说即便报警也未必能把钱追回来,再说了,一旦报警,说不定就会把事情闹大,弄得家里人也都知道,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啧啧啧,纸里能包得住火?”吴错摇头,“殡仪馆到了,去看看这位李秀霞吧。”
殡仪馆,某遗体告别厅内。
李秀霞躺在被鲜花环绕的棺材内,棺材摆得很高,明显比其它告别厅内的棺材高出许多,当真是“瞻仰“遗体,即便扬着脖子去看,也看不清李秀霞的长相。
“有点儿意思啊,老吴。”闫儒玉站在一众宾客最后方,轻轻说了一句。
“嘘”
吴错拽了他一把,“什么话?!你想引起众怒啊!等会儿挨揍了我可不帮你!”
闫儒玉耸耸肩,问周天道:“你能看出什么来?”
周天摇头,“我……这尼玛啥也看不见啊!”
“走!去前头!”吴错不由分说,拉起周天就到了宾客区第一排。
此时,一位殡仪馆工作人员正声情并茂地念着悼词。众人皆是肃穆地半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死者的丈夫和儿子站在一旁的独立区域,披麻戴孝,有别于衣着都是深色的宾客,大人哭得像个小孩,小孩哭得已断了气。
吴错和周天纵然挤到了前头,却也不敢造次,只能学着别人的样子半低头。
等到工作人员念完悼词,众宾客可以排队围绕棺材走一圈,以示瞻仰。
转圈时,到了棺材能挡住死者丈夫视线的角度,吴错和周天偷偷踮了一下脚尖,却依然徒劳,只能看到死者耳朵处一小块区域。
站在门外的闫儒玉眼看着念悼词的工作人员走出来,赶忙上前,闻见那工作人员身上有股烟味,他便递上一根中华打探消息时,他总是随身携带一包好烟。
见那工作人员接过烟,闫儒玉便问道:“您受累,跟您打听一下,这家的棺材摆得格外高,是有什么讲究吗?”
“你算是问对人了。”
那工作人员怕犯死者忌讳,示意不方便在死者眼皮子底下议论人家,向闫儒玉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闫儒玉直跟着他走到一片跟遗体告别厅颇有些距离的小山坡上,那工作人员才继续道:“一个疯子,还是撞墙自杀的,你想啊,那死相能好看吗?我听化妆师说,脑袋都瘪下去一半。
这种情况,就是再厚的粉,也遮不住啊。
死者丈夫当然不想妻子这副尊容被人看见,说实话,他还是挺爱他妻子的,为了这件事,前前后后跟我们沟通了好多遍,一定要既保证告别仪式庄严肃穆,又保证没人能看到他妻子毁容后的相貌,为了加高棺材,他还单独付了钱呢。”
第三二二章 疯子在右(3)
“自杀?……脑袋瘪下去一半儿?”闫儒玉又给那工作人员递上一根烟。
那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所说并不合理,接过烟笑了笑,“我也是听化妆师说的,可能有点儿夸张吧。你要真想知道,我领你去见化妆师。”
“好。”
有人主动帮忙,闫儒玉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你可得快点儿,”那工作人员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20分钟以后,我还有一场。”
显然,他的意思是,20分钟后还有一场追悼会等着他去主持。
遗体化妆间。
化妆师是个20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自己也化着得体的淡妆,远不像人们想象中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哪般呆板冰冷。
看到陌生人来她的工作间,她有点诧异,对引着闫儒玉来的人道:“今儿新鲜了嘿,什么风能把人吹到我这儿来?”
那人一笑,“你跟他说说,那个李秀霞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可吓人了?我说的人家不信。”
姑娘瞪了那人一眼,“少拿死者开涮,不怕缺德啊?!”
那人一笑,指着自己的手表道:“缺不缺德,我都得去挣钱了,你们聊着。”
等那人走了,姑娘又看了一眼闫儒玉,“你打听林秀霞干什么?一个可怜人罢了。”
闫儒玉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亮出警官证。
“我是她的……医生,听说她是自杀的……不太相信而已。”
“医生?我倒是听说了,她这儿有毛病,”化妆师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是那方面的医生?”
闫儒玉点头,“我帮她治疗过一阵子,她的病情有明显改善,甚至已经和正常人无异,所以……不太能相信她是自杀。”
“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来这儿工作的一年半载,你就知道了,人啊,怎么死的都有。”
闫儒玉契而不舍地追问道:“听说她是撞墙自杀的?脑袋变形很严重,是吗?”
“可不是,我听送尸体过来的同事说,半夜四点钟,死者的丈夫打电话预约运尸车,一大早就拉过来了,毕竟是自杀的,停在自己家实在是当然了,这一种讲究因人而异据说,自杀的人比较晦气。
对了,李秀霞脑袋上的确有伤,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刚才那家伙跟你说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
“哦?那你的话我能信多少?”
“我?你可以直接看照片儿。”说话间,姑娘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的工作习惯,有特别难化的死者,我会把化妆前和化妆后的照片拍下来,我这种工作……你知道的,基本不会得到人家认可,有个对比,自己还能有点儿成就感。”
“理解。”闫儒玉一边看照片儿,一边点头。
照片上,化妆前的死者脸上、头上有大量血迹。
血将她的头发粘成了一大片,像一顶帽子,扣在前额。脸上一片深红,五官都有些难以分辨。
化妆之后,除了清洗掉血迹,还能看到死者前额上有一道被缝起来的伤痕。似乎是想要遮住伤痕,死者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嘴唇上擦了淡色口红,不能说栩栩如生,去至少没了死者可怖的感觉,五官也是明晰可辨。
“她头上……只有这一道伤?”
“就这一道。”化妆师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尸体送来的时候浑身发青,跟一般的尸体不太一样。据我这两个月的工作经验哦,对了,我才刚刚上岗两个月通常病死的人是蜡黄蜡黄的,外伤死的人发白,毕竟失血过多,至于发青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以前听师傅说说过,有些中毒死的人尸体就会发青。”
“方便加个微信吗?”
闫儒玉的问题令女化妆师一愣,“你……你你你……”
这倒也能理解,殡仪系统的工作人员面临着和法医差不多的尴尬找对象难。被异性,尤其是长相工作都还不错的异性要微信,的确是破天荒的事儿。
姑娘嘴上虽然结巴,手上却很利索,已经打开了手机上的微信,“我扫你吧?还是你扫我?”
“呃……别误会,我就是想请你把这两张照片发我。”
“那可不行!”姑娘立即从幻想回到了现实,“这样……对死者也太不尊重了!”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闫儒玉上前一步,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简直可以说是……眼含桃花,“我的确找了个最烂的搭讪理由。”
一听这话,姑娘简直小鹿乱撞,脸也红了,“我我我……还是我扫你吧。”
几分钟后,闫儒玉笑眯眯地走出化妆间,还不忘回头对站在门口的女化妆师道:“好好工作哦,休息了来看你。”
“嗯。”姑娘站在门口,羞涩点头。
走出50步开外,闫儒玉总算松了口气,要是让吴错知道他为了拿证据而出卖色相,还不知要怎么笑话自己呢。
抽根烟,压压惊吧。
烟刚抽了一口,就听吴错喊道:“你跑哪儿去了老闫?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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