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现在应该改称尽欢侯了。
跳蚤们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一盘大棋,真正下棋的人才不会亲自去战场上厮杀,能下得了这样一盘棋的,非尽欢侯莫属。
哎!可惜!下来早了!山上一定还有好戏!
山上果真还有好戏,这好戏极其短暂,人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好戏就已经结束了。
当神秘人拔剑,一步步逼近百里十步。面具上的两个小孔仿佛透出了光来。
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的光。
可就在他抬手挥剑的瞬间,倒在他脚边的貂如意突然发出一声阴笑。
在她衣服的领口处,竟重新长出了一个脑袋。
这还不算什么,当他的注意力被貂如意吸引,突然脚脖子一凉,一条黑色的小蛇已经将毒牙送进了他的肉里。
“啊”
任何人经历如此诡异的画面,怕是都要被吓上一大跳,那神秘人也不例外。
他的剑迅速变了方向,斩向了貂如意。
“休想得逞!”
不远处,吴错也“长”出了脑袋。
脑袋一出来,他就丢出了一张网。
在场所有人都想象得到,神秘人面具下的脸一定已经扭曲得不像样子。
神秘人却已顾不得情绪失控,他只顾着找空子从网下面往外钻。
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空子。网的边缘有一处较高的地方。
他紧挪一步,刚刚要从网下钻出来,却被一杆长枪迎面挡住了去路。
那长枪的就如吐着芯子的毒蛇,逼得他不得不退了回去。
这世上有能同时赢过貂如意、吴错、汤不染的人吗?反正这个神秘人不能,因为此刻他已被牢牢裹在了银网之中。
大事去矣!
此时他才看清,不知何时百里一如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他一出现,就和汤豆豆一起将重伤的百里十步搀扶了起来,退到了安全之处。
而那安全之处早就有当今世上最好的大夫等候,不仅给把你十步上了最好的金疮药,还灌了一大碗参汤,使他的脸色好了许多。
“不好!闫儒玉!”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万熊帮大门。
“放人!”
吴错一扬手,手中的剑挑开了那人的面具。
出乎意料的,那人十分年轻,竟与自己同龄。
可吴错已顾不得去观察那人的脸,他焦急道:“放了闫儒玉!否则我杀光万熊帮!一条活口都不留!”
那人却嘿嘿一笑。
“你干不出那种事儿。”
吃定了吴错一般。
“他干不出来,我却可以。”
人们自动给声音传来的方向让出了一条路,只见吴大公子玉冠粉面,英姿勃发,带着一队官兵走上前来。
“你本可以闷声发财,却偏要招惹我们这些旧人,又偏偏去抢长青镖局替官府押送的钱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大公子冲万熊帮大门喊道:“里面的人听好了!我是皇帝亲封的尽欢侯,通幽门犯上作乱,好在主谋已经被擒,万熊帮做为通幽门下的一门,若是现在投降,你们都可免死!若负隅顽抗,斩立决!”
自古民不与官斗,吴大公子此话一出,万熊帮的门虽没有立即开启,却能听到里面嗡嗡的动静,还有人爬上院墙,探着头朝外看。
“当真被抓了!”那人惊呼道。
里面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更大了。
吴大公子继续道:“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若到了时间还不开门!休怪我不客气!”
吴错故意大声道:“哥!少跟他们废话!打进去!若闫儒玉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扒了他们的皮!”
那被擒的神秘人也喊道:“杀了他!杀了那个闫儒玉!”
吴错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弓着背,整个人缩成了虾米,却还是大声嚷着:“不能投降!杀了他!快杀了他啊!”
吴错又在他后脖颈处补了一脚,这下,他总算昏过去了。
吴错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现在就攻进去,把他救出来!”
“你找死吗?!”吴大公子一把揪住他,“你若硬闯,正合了他的意!”
几人正商量着,门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投降可以,我们有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我们知道打蛇不死,必有后患的道理,如今我们背叛通幽门,门主若不死,日后不会放过我们,想要我们投,他必须死!”
“我答应你们。”
“不!你先杀了他!他死之时,我们定然开门投降!”
“不可!”貂如意低声对吴大公子道:“此人也是个用毒的高手,毒罐子,就连我的蛇毒都不能耐他何……我担心,闫儒玉所中的蛊……或许很厉害,连我都解不了。”
吴错转着圈踱步,“你的意思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
“哥!怎么办?”他手无足措地看着吴大公子。
吴大公子也在原地踱了几步,等他主脚的时候,眼睛里便有了身材,“有了!”
六个月前。
江南吴家。
卯时三刻。
通常这时候吴大公子已经吃完了早饭,她喜欢沏上一壶茶。
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而是茶馆里最便宜的1文钱一大壶的满天星,说白了,就是茶叶碎末。
她当然不会用这种茶来招待客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吴大公子好这一口儿。
汤不染却知道,因为此时吴大公子正用这种茶招待他。
两家的有着通家之好,关系密切。见汤不染风风火火地赶来,脸苦着,强打起精神让目光不要涣散,便知他有急事,吴大公子也就不张罗着换茶叶了。
“那件事……怎么样了?若不成……我汤家的末日怕就要到了!”汤不染执着吴大公子的手,虎目含泪。
“一个月前你奉幽州知府之命,押送一批军饷,共六百万两银子,谁知……之前我苦苦思索,究竟是谁敢劫伯父您的镖?却毫无结果。”
“不错,打死我也想不到有这种胆量的人。在幽州地界,说起走镖,哪处山头不得给长青镖局几分薄面?官府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找我押运军饷。
别的我不敢说,长青镖局在江湖上比官府有威望,找我押镖绝对比官兵们自己押送来得保险。”
“这话我信,”吴大公子皱眉问道:“眼下镖已经被劫一个月了,朝廷绝不会忍气吞声,我们是商人,斗不过官,无论如何得先用自家银子把这亏空补上……”
汤不染长叹一声,“我已将这些年的全部积蓄、家中宅子,就连老婆和女儿的首饰都……哎!本想干完这一次,就在家享享清福,谁成想……这下,怕是要连长青镖局的招牌都押出去了。”
“我不是已经将银子给您送过去吗?”吴大公子道:“卖招牌做什么?伯父难道要还我银子?太见外了吧?”
吴大公子这句话,令汤不染十分欣慰。
六百万两银子对江南吴家或许不算什么,毕竟人人都说吴家有个钱窟窿。可对长青镖局这种在刀尖上赚钱的营生,可是个天文数字。
反正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干脆不去想它。
江湖人心宽,走南闯北的汤不染更是如此。
心一宽,他便端起茶碗来咕咚咕咚饮了几口。
“还是你这儿的茶痛快!”他抹了抹嘴角,又将身子向吴大公子凑了凑,“可是……这事就这么算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当然不能算了,吴大公子何时吃过这样的亏,她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镖车是在万熊帮地界被劫的。”她陈述了一句,又嘀咕道:“为什么选那儿?”
“你觉得跟万熊帮有关?”
吴大公子点头。
“我看不像,万熊帮虽然也不小,但要说跟官府对着干,熊五爷没那个胆量。”
吴大公子继续问道:“脏银还没冒头?”
“没,我派了许多人打探消息,市面上既没出现运这些银子的,也没出现用这些银子的……哎!无论谁劫了镖,都知道现在风头紧,不会轻易露白的。”
吴大公子摇头,“那可是六百万两银子,几十辆大车。或许万熊帮没有劫镖的实力,可若想悄无声息地运走这些银子,就一定要他们行方便,再说了,这么大的一锅肉,他熊五爷就不想分一杯羹?”
汤不染思忖片刻道:“你好像对熊五爷有偏见。”
“因为江湖上发生了两件蹊跷的事。第一,熊五爷突然对吴错殷勤起来,三番两次想请他去万熊帮。”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你多心了吧?”
“爱才?我吴家人还轮不到区区一个熊五爷爱,再者,另一件事就更耐人寻味了。
通幽门回来了,您知道吗?”
听到“通幽门”三个字,汤不染嘴角的肌肉跳了一下,他太清楚吴家的两个孩子是如何成为孤儿的。
“消息可靠吗?”
“可靠得很。”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百里山庄送来的消息。”
听到“百里山庄”,汤不染另一侧的嘴角也跳了一下。
“吴家和百里家……有十年没联系了吧?”
“不止。说好了不提旧事,结果……怕是有故人寻到眼前了……”
汤不染思索道:“你爹妈和另外两家共同创立通幽门,都是过命的交情,谁成想,人啊,可以共患难,不可共享乐……
最后,你们吴家和百里家只能联手除掉另外一家。
没办法啊,那家人瞒天过海无恶不作,不除了他,他就要对你们下手了。
结局你知道,两败俱伤,那一家子是除了,可你父母也折在了里头。最后百里十步心灰意冷,宣布江湖上再也没有通幽门。
当年的事……怕就怕斩早未除根,留了后患。”
吴大公子捂嘴直笑,“怕对方也是这么想我们的。”
汤不染揉着太阳穴,“眼下顾不得这么多,关键是怎么办,一想到六百万两银子,我这脑袋啊,疼得都快掉下了了。”
“那不如明日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第四一六章 无双谱(24)
第二天。
傍晚。
天还没黑透,可是吴家西院里,吴错的住处已经张灯结彩。
吴错要过二十岁生日了。
及冠之礼,可大可小,小户人家煮上一个鸡蛋,在红纸上滚一圈,将那鸡蛋染成红色,吃掉,这家的男孩子就算成年了。
吴家这样的大户自然不能随随便便,至少得好好地摆上几桌,再请上一台大戏。
吴错又是个爱热闹的,有酒就能交上朋友,交友甚广,哪有不趁此机会好好折腾一番的道理。
可这次,他却偏偏没请那些酒肉朋友,客人只有一桌。
吴大公子,汤不染,汤豆豆,貂如意,再加上初次与众人见面的百里家父子俩。
戏也没请,倒是请了一台戏法。
变戏法的一男一女皆来自西域,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裂开嘴一笑,露出十八颗牙,叫人看了忍不住也要跟着乐。
偏偏这两个可人儿表演的戏法能将孩子吓哭。
只见那姑娘一上台就舞起了剑,小伙子则微笑看着她。
剑在姑娘手中嗖嗖地抖着剑花,突然剑锋一抖,直直砍向了小伙的脖子,小伙子却是不躲不闪,笑得更灿烂了。
噗通
人头落地,血溅三尺,可将这一桌看戏法的人吓了一大跳。
谁成想,那小伙的身体却不倒下,反倒自胸腔里发出了笑声,不一会儿,一个脑袋竟从那衣领子里长出来了,与被砍掉的脑袋一模一样。
“神!神了!”汤不染第一个拍手叫好。
汤豆豆则揪住吴错的袖子,吓得瑟瑟发抖,貂如意饶有兴致地看着落在地上的人头,舔了舔嘴唇,百里家父子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白大公子清了清嗓子道:“这台好戏大家看清楚了吗?”
“好看得很。”貂如意第一个答道。
“光好看还不成,咱们还都得学会,能自己演才好。”
“大侄女,这我可就不明白了。”汤不染叫道。
“好说好说,”白大公子饮了一口酒,继续道:“我且问问大伙,重启通幽门的既不是百里家人,也不是吴家人,那会是谁?”
“自然是来找你们两家报仇的。”貂如意又答道。
“那他为何不肯现身?”
“这……”貂如意的眼珠转了转,“我看那人一定是功夫不到家,怕挨揍。”
“那在场的诸位,他最怕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百里十步身上。
百里十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吴错点头道:“自然是最怕百里伯父,莫说伯父当年杀了他全家,就是如今,江湖上比伯父武功更好的能有几人?”
吴大公子拿筷子在吴错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么说,怕是汤伯父要不乐意了。”
吴错吐了一下舌头,端起酒杯,“那我自罚一杯,给汤伯父赔礼。”
汤不染倒是大方,赶忙摆手,“我与百里兄曾有一战,伯仲之间,煞是痛快。”
吴大公子又道:“他太害怕百里伯父,所以不虑胜,先虑败,将自己藏得严实着呢,我多方打探,也只知道有个戴面具穿斗篷的人偶尔在万熊帮出没,神龙见首不见尾。
所以,要想打败他,需得先引他出来,若连面都见不上,何谈打败?”
“如何引他出来?”吴错忍不住问道。
一直没说话的百里十步答道:“既然他怕我,我死了,他就该出来了。”
“确切地说,是您将死之时,他一定会忍不住出手,替他的家人报仇。”汤不染补充道。
貂如意贼笑道:“能把百里伯父变成将死之人的,恐怕只有汤伯父了。”
她说话时眼睛里总是泛着光芒,那光总引得百里一如要多看两眼。
百里一如本是个老实孩子,偷偷摸摸地瞧人,哪儿有不被人看出来的道理,况且今天桌上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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