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
将贼带进审讯室,吴错安排两名年轻刑警对其进行审讯,将爱自由带进了一间小会议室,让他稍等,这才将赃物手机交给侦听组。
回到小会议室,吴错对爱自由道:“麻烦你了,感谢你的配合,只要进行简单登记,你就能拿回手机了。”吴错道。
“我还是第一次进公安厅呢,警官,你们这儿就是专门管警察的地方吧?真威风啊!”爱自由先打了个哈哈,才又谨慎地问道:“没想到啊,你们这儿还抓小贼呢!”
“小贼不归我们管,我们只抓身上有命案的贼。”
这下显然震慑住了爱自由。吴错又摆出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直接进入正题地问道:“姓名?”
“孙理想。”
“年龄?”
“29。”
“身份证号?”
“6xxxxxxxxxxxxxxxx8。”
“职业?”
“目前……无业。”
“无业?在家啃老?”
吴错抬眼,严肃地看着孙理想。
“嗨,我哪有那个命。之前干了两年快递,出车祸了,快递公司不负责,我又没医保,为了治伤一下子花光了所有积蓄,也不敢跟家里人说,他们还在老家等着我寄钱回去呢。好不容易把伤养得差不多了,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只能隔三差五打点零工,朋友那儿有活了就给我介绍点,混日子呗。”
吴错一边填写被盗物品认领登记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不想继续干快递了?”
“不干了!快递公司都他娘的不厚道!”
“你也不容易,还是找个像样的活儿,稳定下来。”
孙理想没有回答,只讪笑了一下,那意思明显是“警官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吴错一看没得聊了,就让孙理想在登记表上签字按手印,之后自己拿着登记表离开了小会议室。
侦听组办公室,吴错一进门就火急火燎道:“怎么样?搞定了吧?我得把手机还回去了。”
“搞定!”一名年轻刑警将手机还给吴错,“已经复制了sim卡,可以实时监听电话和短信了,也在手机里安装了爬虫软件,可以翻阅和监控社交软件收发的消息。”
“麻烦你了!”吴错接过手机,又谨慎地问道:“那个什么爬虫软件……看不出来吧?”
年轻刑警一拍胸脯,“放心,咱是专业的。哦,对了,刚刚在他手机里有发现,你还完手机再说吧。”
“行。”
孙理想前脚刚一离开,就立即有两名刑警远远跟了上去。吴错再次回到侦听组办公室,年轻刑警显然正在等他。
“今天早晨有人通过微信给他发了一个地址。”年轻刑警指着电脑显示器对吴错道。
吴错凑上前来,只见是一页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屏。
吴错一看就明白了,聊天之人的头像正是樊丽娜,地点是孙理想和樊丽娜交接医用保温箱的路口,看来两人已经轻车熟路。
“还有其它的聊天记录吗?”
问话的时候吴错本不抱希望,他以为那不过是一张截图,谁知年轻刑警竟直接在那“截图”上操作起来,鼠标点击左上角的“微信”二字,就回到了最近联系人的聊天列表中。
“用鼠标点就行了,就跟平时操作手机一样。”
年轻刑警示范了一下,果然很简单,吴错就亲自操作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孙理想的另一条聊天记录。
就在孙理想给樊丽娜送货的前一天,下午4:15的时候一个网名为“一哥”的人发来一句:送货,老价钱。
孙理想同样简单地回了一句:电话说。
吴错立即去翻通话记录,果然,4:17的时候有个电话打了出去。
“帮我查查这个号码,尤其是,昨天下午4:17的一通电话,看是从哪个基站打出去的。”
“没问题。”
几分钟后,年轻刑警皱眉道:“手机号尚未进行实名认证,可能是在网上购买的sim卡,至于昨天下午的这通电话……”年轻刑警调出电子地图道:“是从城北郊区某基站打出来的,这个红圈就是该基站覆盖的范围,当时打电话的人肯定就在红圈范围内。另外,这个号码的通话八成以上都是从这一处基站中转的,说明号码的主人就在附近生活或工作。”
“城北郊区?”吴错预感到这就是造成命案的倒卖器官团伙,而网名“一哥”的人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关键。
他再次通过电脑软件打开孙理想的微信,进入一哥的朋友圈,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一哥本人的自拍照片,却并无斩获。
正在翻看照片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指着电脑屏幕道:“停!看这张!”
“我靠!老闫!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死我了!”
闫儒玉耸耸肩,“我跟重案一组副组长说有个立功的机会,他就屁颠屁颠跑去盯樊丽娜的梢了。”
两人正说话,侦听组的年轻刑警凑上前来,两眼放光道:“您就是闫儒玉?我刚来厅里就听说过您的破案事迹!”
他还把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这才伸出手来。
闫儒玉伸手跟他握了一下,“我就是闫儒玉。”
“我叫金子多,以后侦听和网监方面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您尽管说。”
“多谢抬举,”闫儒玉显然不想跟金子多深聊下去,而是继续指着一哥一条友圈内容道:“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配图看起来是随手拍的雪景照,照片应该是在某栋楼的2层或者3层拍的,周围房屋普遍低矮,像是城中村或者郊区,拍照的地方很可能是一哥的住处……把这张照片放大,调整清晰度,打印出来。这是重要线索!还有,除了樊丽娜,一哥的电话也要24小时监听。”
“没问题。”
第五五章 特大倒卖器官团伙案(5)
刚过完年,气温开始逐渐回升,连续两个大晴天使得积雪融化,将鞭炮的碎屑粘在地上。
一到郊区,路途变得泥泞,坐在车里都能听到车轮上甩起泥水的声音。
寒假没剩几天了,不时有几个小孩追逐玩耍,从不起眼的路口横冲直闯出来,有一个差点撞车上,吓得开车的吴错直骂娘,只能更加小心地前行。
“奶奶的!熊孩子也没人管管!万一撞个好歹,毁的可是整个家庭!”
闫儒玉一边看着案宗一边道:“慢点吧,咱们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前头的路口左转。”
“找到地方了?”吴错问道。
闫儒玉指着照片上的一家兰州拉面馆道:“好在电子地图上的商家信息够全,我查了这片区域的兰州拉面馆,总共3家,刚刚已经路过了两家,招牌的样子都与照片上的不同,现在只剩最后一家了,就在前面。”
吴错将车子停在牛肉面馆门口,这才拿起照片对比起来。
“就是这家!没错!”
闫儒玉则指着车子斜后方的一栋二层小楼道:“从拍摄角度来看,当时拍照的人就在那里。咱们的车停这儿容易被发现,找个便于监视的地方吧。”
“可是,在这儿做肾脏摘除手术,会不会太……”吴错借着倒车的时机四处张望一番道:“太不隐蔽了吧!周围有不少住户啊!”
闫儒玉依旧打量着那座二层小楼,恰好瞧见一名妇女剔着牙从院门走了出来,那妇女其貌不扬,土黄色的过时外套,不太合身的牛仔裤,根本无法让人与倒卖器官联系在一起。
“来之前我查了近几年国内破获的倒卖器官案件,发现这类团伙虽然五花八门,但是组织形式大同小异。
首先要有负责联系买家的人。樊丽娜就是充当了这一角色,她有医生太太的身份,同时又是药品公司的销售经理,频繁地出现在医院并不会引起怀疑,这是很好的掩护,让她有机会接触患者家属。
然后是负责联系器官提供者的人。说白了,就是找到想要卖肾的人,谈好价钱,让对方打消顾虑。情节恶劣的还有强迫、欺骗他人捐肾的,这个咱们就不展开来说了。
还有专门管理器官提供者的人。因为器官买卖不是见面就能交货拿钱的,它有一个等待配型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器官提供者的人身自由肯定要被控制起来,犯罪团伙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软禁他们。为了省钱,这些人的一日三餐也是最最简陋的食物,有些甚至连馍馍咸菜都不管够。
当**配型成功,负责伪造身份的人就会出现。咱们国家的法律明确规定移植人体器官只能由国家通过器官移植工作体系,采取无偿捐献的方式进行。
同时,还规定****的接受人只限于****捐献人的配偶、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或者有证据证明与****捐献人存在因帮扶等形成亲情关系的人员。因此会有人为器官提供者伪造身份材料和亲属关系证明,以使其能够通过医院的审查。
一切准备就绪,就只剩摘取器官这最后一步了,这个环节里会出现至少一名主刀医生,还有保管和送出器官的人。
有些规模大的犯罪团伙会将各个环节隔离来开,避免每一环的人员之间的接触,即便其中一环被抓,其余人员还有时间和机会逃跑或者蛰伏下来。如此一来,各个环节之间还会出现独立的送货人,你跟踪过的那个孙理想,应该就是独立送货人的角色。”
吴错道:“这些我也有所了解,你觉得一哥会是什么角色?是他将被取出的肾脏交给孙理想的,进行黑手术的时候说不定他就在跟前。”
“他能接触到肾脏,说明身处犯罪团伙较为核心的位置,但我现在反倒不太关心这个一哥,”闫儒玉皱眉道:“医生还没找到,我担心的是这个。”
“是啊,手术环节才是整个案件定罪的核心,其它环节单独拿出来看都有疑点,却又都缺少定罪的关键证据,找不到医生,收网抓人也没用。”吴错一边思索一边补充道:“还有啊,除了医生,这个团伙的犯罪头目也还没有露面,这么大的摊子,肯定有幕后组织者啊。”
“只要盯住樊丽娜手里的赃款去向,就能把犯罪头目揪出来,这方面副组长比我有经验,估计快有消息了……”
正说着,吴错的电话响起,正是副组长。
吴错接起:“喂?”
“组长,有重大发现!”副组长的声音里难掩兴奋,“樊丽娜刚往一个账号里汇了26万!”
“查到户主信息了吗?”
“查到了!开户人是一个名叫苗花的农村妇女,祖籍河北,苗花有一个学医的儿子,现在在京北市,名叫王九龙。
王九龙原本是个颇有前途的外科大夫,却因为一次打篮球时伤到右臂,落下了右手间歇性无力和轻微颤抖的毛病。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小毛病几乎不会影响到生活工作,可对于靠双手掌控手术刀的王九龙来说,这样的小毛病足以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他被迫调整岗位,先是从外科手术改为门诊坐诊,后来急救科缺人手也常常将他抽调过去凑数,几年后他终于悄无声息地沦为一名急救司机。甚至,很多刚分配来的医生护士都不知道王九龙从前竟然也是一名外科大夫。
有这样的经历原本并不可疑,可王九龙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常以治疗手伤为由跟医院请假,谁都知道他根本不是去治伤的,但又谁都说不清楚他究竟干什么去了,这就可疑了。
尤其值得怀疑的是,孙理想给樊丽娜送**的当天,这个王九龙也请假了,且监控摄像显示他当天清晨开车去了城北,他很可能就是肾脏摘除手术的主刀医生。这个王九龙有重大作案嫌疑!”
“太好了!”吴错激动地一拍手,“千万盯住王九龙!我确认一下其它几处的蹲守情况,等我通知,咱们一起收网!”
“组长,你得赶紧做决定,王九龙明天也请假了!恐怕又有黑手术啊!”
第五六章 特大倒卖器官团伙案(6)
“医生就是幕后老大!可以收网了!”吴错激动地对闫儒玉道。
“我想不明白,”闫儒玉揉着额头道,“黑道生意水有多深?一个毫无背景的急救车司机怎么就成了犯罪团伙头目?他哪儿来的威信?”
“你的意思……王九龙未必是藏在背后的老大?”闫儒玉这么一说,吴错也犹豫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一点还想不明白。”
“那咱们就多蹲守些时候,再者,只要盯住钱的去处,就算幕后老大另有其人,他早晚也得露出马脚。”
“不能等了,你看那儿!”闫儒玉指了指一辆刚刚停在二层小楼大门口的车子。
黑色不起眼的桑塔纳,不新不旧,不干不净,一下子就融入了周遭环境中,谁也不会对这辆车多看一眼。
此刻,一名身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子和一名身着黑色棉衣的男青年从二层小楼的院门出来,走向了桑塔纳,男青年似乎很长时间没出过门了,他眯着眼睛,不太适应阳光。
他的衣服和裤子皱皱巴巴,看起来有些颓废。
打两人一出门,坐在桑塔纳里的光头司机就虎视眈眈地紧盯着男青年,仿佛鹰犬盯着猎物。
那眼眼神的意思很明显,颓废青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光头会不会就是一哥?”吴错问道。
“试试就知道了。”
闫儒玉掏出手机,拨通了一哥的号码。
“喂?”
出乎两人预料,一哥竟然是个女人!
闫儒玉和吴错对视一眼,吴错甚至迅速核对了一遍号码,确定没有拨错。
“喂?说话啊!”
对方显然没什么耐心。
“是春霞妹子吗?我是亮伟大哥啊!我到京北市了,上哪儿找你去啊?……”
“靠!打错了!”
对方粗暴地挂了电话,几秒后,桑塔纳启动了。
通话虽然短暂,两人却还是透过桑塔纳的车窗,模模糊糊地看到红衣女子有一个从耳边放下手机的动作。
闫儒玉一边下车一边嘱咐吴错道:“这儿肯定是软禁卖肾者的地方,我守着,你快开车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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