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过来的朝阳,散发余烟的篝火堆,兽皮帐篷内,粗糙的喘息与抖动的篷顶,以及哀嚎痛苦的人影在挣扎。
稍许,一切都静了下来,帐篷帘子掀开,粗壮的女真汉子钻出,露出满足的憨笑,那边似乎是族长的老人一根棒子敲了过去,用着渤海女真语叫骂着,不停的敲那汉子的背部。
部落营地中,做着的杂活的几名武朝人面面相觑的盯了一眼刚刚那顶帐篷,连忙又将头转开,在冻土上处理毛皮,声音窃窃私语着。
“好像…。那个老头在说魏总管不是女人。”
“…。可他那傻儿子不听的啊…。。就认定魏总管是女的了…。这…。。造孽造的深啊。”
说话的其中一人,冷不丁的摸了摸屁股,然后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其实他们该庆幸的现在不是冬季,否则以他们现有的衣衫能活到半日已经是体质异于常人了,但总算如此,像马政这样的文弱先生,没了御寒的衣服,冷的连擀杖都拿不稳。
船难之时,他以为必死无疑,可如今被女真人救了,却并不是他们要出使的乞颜部,相反是被这个人口不足十五人的家族部落给救了,语言不通之下,加上身体虚弱有伤,被对方控制起来,当了奴隶。
每每一想到出使的任务遥遥无期,马政甚至动过自杀的念头。可转念一想,魏进忠连如此之事都能隐忍下来而没有寻短见,自己且能连个阉人都不如?
所以他活下来,等着机会。
他目光望向帐篷,眼神凿凿,充满敬佩。
…………。
帐篷内,趴着的身躯,喘息着。
手指抠着坚硬的泥土,双肘随着撑起将上半身抬了起来,通过帘子的缝隙,外面朝阳初升,明媚的光线透过树林的间隙照了下来,眯了他的眼睛。
下身的裤子垮落在膝盖位置,丝丝血迹夹杂着一片黏糊的狼藉,刺激着魏进忠的鼻腔,以及神经。
“…。。呵呵…。”
魏进忠垂下头脸埋在胸前,干涸的发着渗人的笑声。说着一些细碎的言语。
“咱家连自己都割了…。。还怕区区伤害…。。”
“真把…。我当女人了啊…。。狗杂种!”
“不得好死…。等咱家恢复伤势…。今晚就杀光你们…。”
“可恶的傻子…。这辈子咱家再也不想见到傻子…见一个杀一个…。”
“…。嘶…。好痛…。那大的东西…。”
那种撕裂般的感觉饶是过了几晚,饶是被用了几次,仍旧是痛苦的,他是太监,毕竟不是***尤其是心里上的创伤比之被割去小兄弟时,无有不及。
女真人…。女真人…。魏进忠心里暗骂了无数遍这个种族的称呼,他压抑着心头暴虐的冲动,不停的告诫自己,一定忍耐,等伤势一好,就能雪耻了,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冷静……。
有点漏风的帐篷里,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除了中途那个傻子像喂狗一般过来喂他两次吃食外,剩下的便是刻苦铭心的等待,等待黑夜的降临,等待那个女真傻子过来过夜。知道帘子缝隙透过来的光线转暗,能听到外面女真语言的呵斥声,小孩、女人的嬉笑声,随后安静下来了。
一分一秒的过去,随后脚步响起。
帘子掀开,那个长的像狗熊一样的傻子男人进来了。
憨厚的笑容,透着贪色。
随后,熟练的揭开腰间的带子,显然是不是第一次。粗壮肮脏透着一股恶臭的大手摸上了魏进忠的下身,这种感觉让他心生胆寒,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能忍了。
他调正着呼吸,双腿微微动了动,适应了火辣辣的疼痛后,背部慢慢躬了起来,稍有些麻木的双手往后收缩,等到那傻子整个身躯从背后贴过来时。那双手猛的向后伸去,合上。
咔吧——
乱糟糟的脑袋,陡然间转了一个方向。
沉重的身躯轰的一下倒在地上,魏进忠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抽上裤子,顺手将那女真傻子身上的兽皮穿在自己身上,以及曾经自己的靴子,短暂的休息才感觉缓和了许多。
之后,探查了外面,燃起的篝火旁有四五女真猎人在交谈,叽里呱啦的语言,他肯定是听不懂的,传闻女真人很厉害,而自己伤未好,又没有天怒剑的情况下,这样出去肯定是不行,就算杀了对方,引来更多的人,也是麻烦事。
他阴沉着脸,又走了回去,泄愤似得在已死的身体上猛踹了几脚,尸体的手臂翻了翻碰到什么东西,咣当的响了一声。
外面篝火旁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随后,一个人的脚步声响起,走了过来。
“戈腊侬咦——”
过来的女真猎人询问的语气探头进来看看里面,然后整个身躯也挤了进来,下一刻,刷的一下,魏进忠单爪掐住对方的喉管,使劲一扯。
漏气般的呼吸声,在脖子破口的地方呼哧呼哧的响起,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嘴,一拳两拳的照着对方的太阳穴不断的捶打,直到对方双腿不再使劲的蹬踏后,才松了手。
女真猎人身上,有张短弓,十多支箭矢,以及一把尖刀,像是剥皮剔骨用的。魏进忠虽然没射过箭,但也是见过的,而且篝火距离他这边并不远,只有十多步,要杀剩下的三人不难,于是箭头顶开兽皮帘子,瞄准过去。
篝火那边,深夜里,也是一片昏暗。
那边坐着烤火的三名女真猎人似乎觉得另一个人去的有点久了,便看朝帐篷看过去,一道黑影嗖的一下,擦着昏黄的火光射过来。
噗哧一声,插进最右边女真人的脖子。一瞬间,暴怒的怒吼、溅起的血浆,以及闪烁的火堆,渲染出令人窒息的气氛。
黑影冲出帐篷,那张短弓掷了过去,被人躲开,随即魏进忠身影一窜,拔出那把尖刀极快的在对方两名女真猎人腿上、膝盖上挖出几刀,再转身,刀尖一桶,没入其中一人的太阳穴里。
动静闹开了,剩下几顶帐篷掀开,冲出十来个女真人,有老有少,更多的还是妇女居多。魏进忠握着尖刀,勾着剩下一名女真猎人的脖子上。
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嘴唇,眼神闪着报复的快感。
随后,一抹,血光蔓延刀锋。
“你们都要死——”
他疯狂的笑起来,丢开尸体,一脚将燃烧的篝火堆踢散,火焰轰轰轰的升腾,在半空中绽放,飞了过去,砸在人堆里,还有不少落在帐篷上,引来了大火。
趁着火光、混乱。
魏进忠冲了过去,举起了剔骨尖刀,一刀刀的剁下、刺出。一具具尸体倒在他脚下,无一幸免。
唯有那群跟着被俘虏的武朝使节团的数人,哆嗦着,看着面如恶鬼的魏进忠。
夜风呜咽,但又像是人发出的。
“啊…。。呜…。啊哈哈…。”
魏进忠咬着牙关颤抖,发出像是类似笑声的声音,表情又像是哭出来,像中了魔一样疯疯癫癫的,发髻凌乱的在风里轻摆。
“白宁——”
“若不是你算计我,我怎会落到这步田地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这片燃烧的营地中,传到了天空、附近的山林,宿鸟惊飞。魏进忠满脸泪水,似乎屁股后面有鲜血流出来,**辣的一片,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按住。
凶恶的眼神瞪着马政几人。
“还等什么啊!收拾东西,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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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狼性
六月底过去,七月里的一天,渤海北岸更西北的方向,简陋的宫舍里,灯火在夜晚燃烧,在床头不远的方头木桌前,一名浓眉大眼,阔口方鼻的男人,身姿挺拔雄壮端坐那里,听着眼前这位名为完颜阿骨打的老人中气雄浑的诉说。
“…。。辽国天庆二年,耶律延禧让我弯下完颜部的脊梁供他欢乐,真是一个笑话啊…。”
在金朝之前的女真,原本只是白山黑水之间松散,积弱的一个个独立部落,艰难的在食物和御寒中苦苦挣扎,时常还在辽人的‘打女真’这种狩猎活动中过着奴隶不如的生活。在天庆二年,天祚帝让所有女真酋长在为他跳舞取乐,唯有这位老人拒绝,第二年便是果断起兵以两千多人打下宁江州,缓慢的积累到三千七百多人。
完颜阿骨打站起身,身姿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立在青年面前,“宗望,记住!我女真的男儿就这大地上奔驰的狼群,我完颜家就是狼群的狼王。完颜部,无论何时何地,脊梁都不能弯。”
肃穆的气氛中,老人静静的想着什么事,合上眼睛。
他纵横捭阖,戎马一生,带着所有女真弯曲的膝盖,站起来杀出了那片深山,出河店一战,三千打十万,而后护步达冈一战,两万打七十万,这是完颜阿骨打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用自己笔直的脊梁打完了另一个民族的脊梁。
可怕的沉默里。
“西边那个国家,曾经压在我们头上的国家,它的道路快走完了,走到尽头了!”某一时刻,完颜阿骨打又睁开眼睛,充满狼烟精气。
“父亲——”
完颜宗望起身抱拳:“今日兀术那里传来消息,他发现一伙南人,一身落魄褴褛的北上,估计便是从渤海对岸的武朝过来递交盟约的。”
“让兀术找到他们,不用送来我这里,告诉那些武朝人,金国愿与武朝通好,共同发辽,让他们自己约个时间就动手吧。”完颜阿骨打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些话,语气平常。
看到自己儿子还立在那里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人露出慈爱的笑容,摆摆手道:“辽国已节节败退,许多土地已被攻占,根本不需要武人的帮助,答应联盟夹攻之事,不过出于让他们先打打,看看他们到底厉不厉害的考虑。你没来之前,有个高永昌的辽国裨将发动叛乱,向我们求援,正好,我让斡鲁、阇母二人率军过去。”
“救人?”
“当然不是。”
老人眼神在火烛光下,闪烁狼性的光芒,“一起吃下去——”
声音锵锵简单,却是真正的气吞万里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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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绵延山野中穿行的数人,终于迎来了活人,不过却是一支杀气腾腾的斥候部队,在这山野峻岭间,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一支军队在真正意义上与这样的从白山黑水中捕猎求生出来的斥候相抗衡。
蓬头垢面的马政和魏进忠,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放弃抵抗。
作为文弱的读书人,他是打不过这群女真斥候的。而魏进忠自然能判断的出,自己能否在杀了几人的情况下,在这种环境继续活下去。
过来的斥候头目说着女真语言,随后让人将他们的武器全部收走,粗鲁的给他们捆上了绳索,牵引着朝茫茫大山外的某个地方、或者城市过去。
脚踩在坚硬的冻土上,一片冰凉。
“怎么办?”马政面目有些恐惧的扭曲,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当初的威严,如今仅剩的只是希望能活下来的苟且,还撑着没垮掉。
看着路面的魏进忠,表情有些呆呆,眼神却保持着清明的癫狂。紧咬着的牙齿缝里,吐出着话语:“没杀我们,就有希望,应该是带咱们去见他们的大人物,对方能轻易的找到我们,说明人家已经跟了很多天,女真人…。。果然有点厉害…。。”
噼啪——
一声鞭响,魏进忠的脸上陡然见出现一条血痕,前面马背上的斥候头目怒骂着,随后哈哈大笑的与旁边女真斥候说了几句,用手指对魏进忠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魏总管…。你脸上…。”
魏进忠余光冰凉的瞄了一眼马政,轻声呵斥:“别说话!”
之后,目光继续紧盯路面,一步步随着斥候队伍走着,在日头渐渐偏西后,他们到达有人烟的地方,那里有县城,城墙上面污浊着一些暗红血迹和燃烧的痕迹,说明这里曾经不久刚爆发过一场大战。
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
到了如今下午,落日黄昏时,他们也没有进入城里,而是去了兵寨,这里一些建筑已经在拆除运走,看样子已经不许要在这里用兵了。寨子门口,躺着许多人,当中大多都是女人,半裸着身子卷曲着一动不动,身上脏脏的,魏进忠从旁走过去时,能闻到一股说不清楚的糜烂恶臭,偶尔有些还有知觉,呻1吟几声,手下意识的伸过来。
魏进忠自然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一回事,有些厌恶的将伸来的一只手踢回去,或许力道有点重,那只手痉挛的哆嗦,痛苦的声音夹杂一些痛哭的哀嚎,传出来。没过多久,过来几个女真士兵,将她们一一拖走,丢到了路旁。
如果没人照料,活不过今晚的。
武朝的使节队伍进去后,马政整理着自己的易容,哪怕袍子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至少人要看起来精神许多,不过他也只能精神一阵,当进了那顶帅帐,他双腿便不由打起了摆子。
帅案前,端坐的男人,非常年轻,至少要比二十多岁魏进忠还要小上一些,不过那双眸子里散发出来的狂热气息。
这个帅帐里的男人叫完颜宗弼,女真名:兀术,也就是后来的金兀术。金建国后对辽战事频繁,完颜宗弼异母兄宗峻、宗干、宗望、宗辅都是金军重要将领,骁勇善战,自然而然对他产生强烈的影响。
在接到完颜阿骨打的书信,也知道了自己父亲和兄长的意图后,倒是没有为难马政、魏进忠等人,因为尽快的了解武朝的军事力量,对他和他身后的金国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回去告诉武朝皇帝,金国皇帝愿与你们结交盟约,你们随时可以出兵,我们立即就会响应,不然谁攻占就是谁的了。这就是我带来了父亲的意思,武朝使者好生考虑,速速回去告诉你们皇帝吧,辽国这头曾经的狼,留给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新的王已经诞生。”
完颜宗弼的汉话说的并不好,但也将事情的原本转达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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