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从上方探下来的弓弩,箭矢随着雨点落了下去。
…。。噗噗噗……
阴沉蒙蒙的雨天之下,一道道身影在坑里栽倒,一些没死的拔出插在身上的箭矢在泥水里扭动,夹杂着粗俗的骂声、痛苦的嘶叫。
我们的视线从这里拉高上升到天空,转向位于泽州神山的另一端,督军行营已经立了起来,大量的东厂番子正在忙碌扎下营盘,行走在这片秋雨中的白宁,看着手中的情报,表情冷了下来。
“本督让你拖住娄室,你却…打疯了。”
白宁转过身将情报丢给后方的近侍,“拿去给岳飞,那边胶着了,让他看情况办吧。”
这个时候,泽州以北的原野上,属于女真最精锐的一支兵马也推进过来,蜿蜒的兵线、雨中林立的旌旗目光所不及的延伸到尽头。
一场真正堂堂正正的侵略战争。
号角吹向。
ps:限免有点伤。
第五百六十一章 袭扰
泽州以北五十里,原野上沾罕的女真大军安营扎寨下来,整片大地一切如常,女真斥候单骑奔回营寨里,将一份情报交了出去。
大帐中,名为完颜宗翰的魁梧老人端坐帅位看着手中的情报,在座的十多名女真将领安静屏气的等到什么,然后,前方的老人的将纸张拍在桌上,帐内大量将领看过来,他低声说:“娄室被缠住了,那边的武朝人打疯了……”
在场的所有女真将领无法理解这个‘打疯了’是怎样一个情况,五年前他们推平了整个辽国,又南下将武朝北边打的残破不堪,甚至几次差点打进汴梁,途中若不是完颜阿骨打的身子出了问题,此时在座的女真将领可能已经是在武朝的京师议论这样的事情了。
“娄室的本事是大,只是这几年在西北养尊处优会不会打不得仗了?”侧列有将领半开玩笑的说道,随便还讲了关于完颜娄室驻守西北发生的一件趣事。
一时间众人大笑出声。
然而他们看到老人脸色严肃,自觉的收敛笑容,端坐座位上。宗翰叹口气,摆摆手,周围声音静默下来,方才开口:“娄室那边不用担心,信里是他亲自回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本帅只是感叹一个武朝偏师就有些难缠,眼下这支在泽州的军队战力又是如何?”
“老帅未免有些畏首畏尾。”说话的声音充满力量,身影在侧列的尾端站起来拱手:“…我女真起事以来就未打过顺风顺水的仗,武朝人如何,明日推过去便知。”
“兀术说的有理,老帅啊,听闻眼下这支武朝军队的主将乃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若是西北的种师道或是宗泽这样的人来,咱们或许要想下对策……”
听到有人赞同,颇有朝气的青年得意的扬起下巴,他是金国四皇子,只是这次却以普通将领的身份随军征战,想要得到一些成长。
“你们以为本帅是忌惮一个初掌兵权的小子?”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眸显出凶戾,宽大粗糙的手掌按在面前的桌上,高大的身形撑了起来,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势让说话的那名将领闭上了嘴。
宗翰视线扫过他们,抬起手:“一个偏师尚且有如此勇力,说明这五年里,武朝一直在勤加练兵,如此敢堂堂正正要与本帅对阵,想来是有一战之力,我女真起事以来,对待敌人从未小看,这次也是如此,诸位!不要掉以轻心,以便堕了女真威名。”
“是”
众将起身拱手,齐声如雷霆,震动大帐。
外面,黑夜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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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深邃起来,夜虫低鸣。
武朝大营里,帅帐中灯火摇曳,岳飞正坐在翻看一本兵书,只是思绪并没有在上面,一只一只飞虫落到书页上,被他无意识的翻过去。
下午时,他去过督军行营,再次见到了那位东厂提督,在得知完颜娄室很有可能挣脱索超的军队,那么将要面临的是两支女真精锐骑兵。
烛火闪烁晃动。
“若是督主该如何自处?”
“本督不懂战阵之事,但将军要想打赢这场战争,靠得不只是将领的谋略和勇武,还要有士卒一往无前的决心。”
“这些,武瑞军都有。”
“你还没理解…一往无前的决心还包括了牺牲。”
回想起白宁说出这番话时的表情,岳飞想要下这样的命令,确实艰难,若是一战未打,躲避敌人锋芒,那这五年又白白浪费。
一战死……
放下兵书,岳飞使劲搓了搓脸,长出了一口气,帐帘掀开,张宪端着一碗肉汤进来,然后坐到侧旁看着他喝下去。
“今日完颜宗翰已经扎下营盘,鹏举又从提督大人那里回来,可有什么斩获?”
“两门改良过的神风炮。”岳飞放下汤碗,晃晃两根手指:“五年才造出的两门,精贵无比。”
张宪皱了皱眉:“那与咱们营里那种火炮可有不同?”
“自然不一样。”
那边站起的身影接过递来的绢布擦了擦嘴,话语停顿了一下,笑道:“今夜我已经派出去了。”
“以逸待劳?”
岳飞点头,一拳砸在掌心:“疲兵之计。”
……
鹤嘴岭,衰草低伏,一道道身影籍着夜色潜伏移动。山岭之下,一队十人左右的女真巡逻兵持着火把沿着山路而行。
陡然间,一个东西从附近草丛里抛出来掉在地上滚动。巡逻的队伍停下,有人打着火把围过去,地上滚动的是一枚圆球,那人疑惑的看了看同伴,伸手去捡,球状的东西忽然打开刹那,就听黑暗里,嗖嗖嗖嗖数声在响。
四名女真士兵嘭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脸上、脖子、眼珠扎满了细针,有黑色在伤口蔓延,惨呼响起时,这边剩下的巡逻兵这才反应过来,掏出箭袋中的响箭就要射向天空。
黑夜里,一道人影踏过树杆,震的树身抖动的瞬间,铁枪刺破黑色,血光噗的出洞穿的伤口里喷出,周围黑暗的颜色里一道道潜伏过来的人影冲出,兵器在隐约碰撞了几下,黑夜安静了下去。
“通知后队,立即过来。”
杨再兴说完,目光抬起遥望这座孤伶伶的山岭,四面断崖,稀稀拉拉的树木生长在上面,既不能暗藏伏兵,也不能作为险要防守之地,上去很难,下来也很难,难怪完颜宗翰只派了一支小队在这里巡逻,对方也看的出这座山岭的战略意义并不大。
“但对我们来说,却很重要…。。”他喃喃说着,脸上露出凶残的表情。
一直队伍穿过夜幕,停在山岭下,几匹战马拉着沉重的箱子,车辕吱吱呀呀的叫唤,不久之后,几根根手腕粗细的绳子从上面高处抛了下来,系在那两只大箱子上,慢慢的拉了上去。
杨再兴握着铁枪站在断崖的高处,视野从山岭上向下陡然开朗,相距三百丈平坦的原野上,那是灯火通明的女真大营。
嘭!
沉重的木箱落地,打开。露出里面一只泛着金属冷灰的炮身,待到组装起来,推到断崖面相那边的军营。
“今晚你们会有一个难眠之夜。”
杨再兴笑出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第五百六十二章 袭营
“仅仅只是疲兵之计?我可不信。”
大帐内,张宪重新坐下,看着对方嘴角隐约蕴含的笑意,恍然道:“后面怕是还会有袭营的准备,过来时,牛皋和高宠几名将领都不见人,想必早已派了过去?”
岳飞取过烛台照在地图上,火光下,注有泽州的标识上,金军大营画上了几支箭头,“虚虚实实的打一次,沾罕大军远来,必然要休整一日,我们不能给他机会。”
“可…沾罕乃是金国大元帅,沙场宿将,这个道理对方也懂,疲兵之计倒还好,可是趁夜袭营对方一定会有所防备……”张宪说出心中担忧,但此时说出来又有晚了,“鹏举,你向来沉稳,这次会不会有些草率?”
地图前的身影目光严肃,回头看了看张宪,点头,脚步挪动,语气缓慢:“就像你所说,对方乃是金国大元帅,或多或少他都会轻视我这样年轻将领,这样不是更好吗?虚虚实实之间,让他吃一次亏。”
“虚实之间?”张宪轻声咀嚼这四个字后面的含义。
……
鹤嘴岭之上,组装完毕的两门神风炮推动过去,幽森的炮口对准了下方的营寨,静静的等待旁边凝望原野的杨再兴命令。
“再等等…还没睡下。”他持枪盘腿坐在石头上,严肃认真。
……
而在女真大营里,大部分士卒已经睡下,另一些不会因为远来疲劳就此休息,许多明日战场上要用的机械、兵器乃至喂马的草料都需要一一准备,接连数里的大寨就算大多数士兵睡入帐篷,寨中忙碌的身影依旧随处可见。
夜入深邃下去,天暗无星辰。
嘈杂的军营开始沉寂下去,只有偎在篝火旁的士兵一茬接着一茬的闲聊,金将耶律重与完颜金弹子分头在营里巡视,一个时辰后又走到一起,随口聊了起来。
“大帅睡下了?”
“嗯。”金弹子沉眉点头。
“今日帐议,世子可看出四皇子已逐渐得到其他将领的拥护?”耶律重有意无意将话引了出来:“皇子兀术早年随宗望,现在隐隐有取而代之的趋势……将来必然会是我大金之福啊。”
“哼。”完颜金弹子沉闷的哼了一声,“宗望之威乃是真枪真刀从沙场上拼下来的,岂是他依靠前人之荫?这次大战过后,自然让众将看清谁才是金国第一勇将。”
耶律重笑了笑:“是末将多嘴了……”随即,他脸上笑容不减,微微有些僵硬的抬起目光转向一个方向。
隐约有听到什么声音过来。
…。。
山岭上,一片枯叶从树枝脱落在静坐的身影头上,杨再兴睁开眼睛,看向两门火炮。
“可以开始了。”
早已填装完毕的炮手兴奋的校准角度,有火把在山上点亮,与此同时营寨中的耶律重正说着话,直觉让他看向了黑夜中的山岭。
“有亮光?”
“嗯?”
完颜金弹子循着他目光望过去,随后……嘭的一声巨响在山岭炸开,一团火焰一闪而过的刹那,好像有东西从上方天空落了下来。
隐约看到的黑影落靠近前营的位置,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巨大的火焰轰的一声升腾而起,脚下土地震动的让他们一抖,视野里就见一顶帐篷掀飞在了夜空,以及两具残缺的尸首。
“敌袭”
营中有人高喊奔走,传令的士兵吹响了牛角,短短片刻,大量的女真士兵仓惶穿戴皮甲跑出帐篷开始列阵。完颜金弹子带着耶律重仓促的召集士兵守住营寨,弓箭手搭弓上弦上了哨楼,他脑袋有些发懵,耳中还因为刚刚的巨响有些嗡嗡的声音。
四处都是奔走的士兵,迎面他看到穿戴整齐的完颜兀术随着自己的义父沾罕正过来,老人挥手让他不要说话。
“本帅还是读过一些南人的兵书,只闻炮响,不见兵马,乃是疲兵之计,你们大可不要惊慌,让儿郎们穿戴好甲胄回营休息,若是再有炮响,再出来就是。”
完颜兀术并不在意,意气风发招手叫过自己一名副将:“索达带人包围那座山岭。”
老人只是看了下达命令的年轻将领一眼,不发一语,背着手转身离开,完颜金弹子和耶律重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父亲,刚刚兀术作为有些过分。”
老人停下脚步,紧抿的嘴唇张开:“大战在即,军队不可内讧,本帅让一步就是,不过他派出去的人必然回不来了。”
话停顿了一下,沾罕转过身看着他二人吩咐道:“此敌人既然用了疲兵之计,后面肯定还会有袭营,你们下去准备,待过了两次炮响后,就装作睡下不再理会,南人必定会来。”
完颜金弹子闻言大喜,连忙下去准备。
……
风过草间,疾行的千人骑兵跨过河流,转入林间,远处的大营隐约传来火光和巨响,他们的目标便是尽快感到那座孤伶伶的山岭那边,围住上面窥视阴险的南人。
千人没入树林,一排排火把照耀下,幽森寂静的林间有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吁!”
名叫索达的将领勒马停住,身后骑队缓了下来,他望向四周,林间有飞鸟扑动翅膀离开窝巢的响动。
一名骑士举着火把朝那边草丛照过去,一张脸孔在火光里一闪而没,吓得他大叫起来,然而便是弓弦连成一片颤动的声音。
嗖嗖嗖嗖嗖…。。
一支箭矢穿透了那名骑士的脖子栽倒下来,箭矢飞蝗中,还更多的女真士兵从马背上掉下来,索达怒吼一声让部下调头撤走,跑动起来的马蹄在下一秒被地上拉紧绷直的绳索绊倒,马上的骑士一个个被摔下。
林间草丛一道道人影无声的冲出,抬起手中长枪将地上想要爬起的女真士兵钉死。索达在地上滚动,躲开一柄长枪,翻起时,视野晃动,一杆虎头枪在瞳孔中放大。
火光拖着被长枪戳死的影子在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把马牵下去,尸体拖进草丛里。”高宠一刀剁下死去的金将头颅,吩咐着,重新退入黑暗里。
也在此时,第二轮炮响过后,杨再兴见营地中再无慌乱的声音,便是转身下去山岭,身后手下,点燃了一盏红灯笼举起摇摆两下,随后熄灭。
窥视女真大营的人影中,牛皋翻身上马,抽出了双锏挥舞在空中,包裹棉布的马蹄轻轻的迈出,前后左右都是一只只骑兵无声的走出黑暗。
“信号已至。”
牛皋说了一句,座下战马速度开始加快,周围没入在黑色里的骑兵架起了一道道长枪,沉闷无声的无数马蹄翻飞,朝侧面的寨门发起了冲锋。
“杀”
轰轰轰隆隆隆,马蹄震动大地,前排数名骑兵怒吼着,直接用血肉撞在了寨门上,犹如狂浪触礁气势,嘭的巨响发出,前排几名骑兵人仰马翻,滚烫的鲜血和战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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