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拍拍胸口,“心当要藏污纳垢,岂能与升斗小民之心相提并论,不能为生者喜,也不该为死者悲悯,方才是上位之人的仁,你该放眼的是天下,金国百姓有难,对于武朝、乃至百姓而言,却是好事,你当切记在心。”
目光灼灼盯着沉默的将领:“明白吗?”
。。。。。。
不久,岳飞走出大帐,晚风吹过来,衣袂和帐篷抚动,迎着黑色的暗潮长叹了一声,明日更加恶毒的攻势要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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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是夜,岳飞回营不久。
一匹战马闯入背嵬军营地,骑士举起手上调令发出声音:“责令背嵬军全部后撤扎营,不得有误”
“岳飞接令。”
在传令的骑士走后,牛皋一身绷带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威严的主将手中调令,嗓门嚷了起来:“咱们马上就要攻城了,怎么让俺们后撤,把功劳都让出来啊。”
杨再兴、张宪等人也是看过来,岳飞将调令收起,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听令行事,后撤十里下寨休整,不得有误。”
“唉!!!”
牛皋一拳砸在矮几,愤愤起身走出营帐,杨再兴脸上也不舒服,终究还是考虑到大局,拱手:“末将去看着那头老牛,省的跑去提督大人那里闹出乱子。”
垂头沉默的身影点点头,众将一一下去,张宪走过来让他坐下休息,又去倒茶,“鹏举,你从提督大人那里一回来,调令就紧跟而至,到底出了什么事。”
“日间,见到河间府军所作所为。。。。。。”岳飞叹口气,双手捏成拳头按在案桌上,嗓音低沉:“我看不下去,就寻提督大人理论,他说上位者,该存大仁而非小义。。。。。。我哑口难辩。。。。。。”
茶水递过去,张宪坐下来笑道:“自然难辨,提督大人是站在他的位置上看待事物,虽说你掌军五年,可真正指挥大军征伐才是第一次,尤其还是在金国土地上,你想想看,当初女真南下时,武朝又是何等模样,其实啊,不难看出,提督大人这是在保护咱们,毕竟才打了沾罕,兄弟们死伤严重,若是参加攻城,到时候随咱们回去的,还有几人归?”
“可。。。。。。可终究是百姓苦难,看不下去。”岳飞举着茶杯刚放到嘴边,又重重放到桌上,“也罢,眼不见,心不烦。”
不久之后,另一边的王贵悄悄拜见了背嵬军监军冯宝。
“此事,咱家已经从督主那里知晓了,你大可放心,督主不会对背嵬军做什么,只是敲打敲打岳飞而已,好让他知道,朝廷。。。”手指敲在茶盖上,冯宝的眉头挑了挑,平静的开口“。。。。。朝廷是谁说了算。”
王贵沉默片刻,拱手:“末将谢公公解惑。”
“嗯,知道就好,王将军请回吧。”冯宝起身背着双手走出,仰头望着黯淡星辰,尖牙细语:“咱家还要去看看将作营准备的怎样了,就不送你了。”
目送远去的背影,晚风拂过大旗,猎猎作响,工匠营地那边,隐约传来喊号子的吼声。
然后,迎来黎明。
……
咚……咚咚咚……士卒挥舞双臂,鼓槌如雨点敲在牛皮大鼓上,地平线上,犹如海浪卷滩的黑线延展开来。
站在城头老人叫耶律德,昨天出使过武朝军营,然而没想到的是,才过去一个夜晚,攻城就已经开始了。
城墙下方还有无数攒动人头的身影,黑压压的朝城门这边拥挤,上百张恐惧哭泣的脸,疯狂的拍打城门,哀求的声音在人群里传来。
“求求你们开城门啊……”
“……把我孩子放进去,求你们让孩子进城啊。”
“还有我爹……还有我爹。”
“武朝人不是软蛋吗……你们出城迎敌啊,你们这帮王八蛋。”
“……俺不走,让俺死吧,田也没了,叫俺往后家里几口人怎么活啊。”
混乱嘈杂人群拥挤推搡,有人哭喊着昏厥过去,一个男人抱着孩子一口气撞在了城门,蓬头垢面的妇人撕心裂肺哭喊着冲过去抱住男人和孩子的尸首。
……
耶律德嘴唇颤抖,指着城下一幕,眼眶微红起来,衰老的手拍在女墙上,下一秒,他大吼:“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啊。”
“不许开!”
守城的将领乃是女真人,拔离速,他望着下面百姓的生死,并没有多大感触,“本将职责是不让城池丢失。”
挥了挥手,有士卒上前。
“带耶律大人回去府邸休息,没有什么事就别让他上来。”
说完,不再理会被拖拽着挣扎的身影叫嚷。
拔离速抬手作了一个手势,城墙上,一排排弓箭手上前,弓弦紧绷。
“下面的听着,你们别被武朝人利用,速速散去,不然形同通敌之罪论处,给尔等一柱香时间考虑。”
一名金兵喊完话,拿来装满土的陶碗,将点燃的香插了上去。
“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你们女真人就是人,我们就不是了?契丹人,汉人怎么就猪狗不如了?”之前那名死了丈夫和孩子妇人,哭喊着朝城墙上的身影叫骂。
嗖……
有黑影飞下来,叫骂的声音顿时止住,妇人瞪大眼眶,嘴角含着鲜血在流,一支羽箭贯穿了她的脖子,没多久便没气了。
拔离速放下弓时,目光抬起,地平线上的黑线终于推了过来,无数的马蹄,脚步震动地面,马的声音,人的声音,战鼓声音排山倒海般逼过来。
风卷旌旗猎猎拂动,兵临城下。
“来啊,武朝人,我拔离速岂会怕你们。”
他咬牙切齿,凶狠的将钢刀劈在墙垛,灰屑四溅,打败了粘罕的这支军队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
然而,接下来他迎接的并非血勇的厮杀……
城外,带着木轮的器械吱咯吱咯呻。吟的推动,然后停下,操作手开始校准角度,偶尔会有石弹试发出去,砸在城墙上,掉进护城河,水花飞溅。
马蹄扬起尘埃,晨光倾洒人间时,插着令旗的骑士在喊:“督主有令,上火弹。”
篓车被推过来,一颗沉重的密封陶瓮,搬到投勺,有人上前浇上一层火油,火把移过来。
轰的一下,火焰燃包裹着陶瓮升腾而起,热浪扭曲了空气,人的声音响起,绞盘的声音响起。
战马奔腾,骑士在阵前过去,挥舞令旗,他的视线延展,是上百架燃烧陶瓮的投石器械。
“放”令旗挥下,声音嘶吼。
嘣…
嘣…
嘣…
一柄柄钢刀挥下去砍断绷紧的绳索,一道道火球飞上了天空,在它的下方,越过了骑马的人影,朝对面巨大的城池而去。
城楼上,拔离速望着火球飞来,“架盾”他奔跑大喊,然而一颗火球落在他不远刚刚架起的盾墙上,陶瓮瞬间砸裂,四溅的液体遇到燃烧的火舌,猛的窜起来,包围数名举盾的金兵。
撕心裂肺的哀嚎,燃着火焰的身体四处乱串奔跑,火油在地上流淌,火焰随之烧了过去,整个那一段城墙几乎是一片火海。
拔离速及时躲开,惊吓的表情里,他看见还有一部分那种火球飞进了城里。
片刻后,他听到人的惨叫,房屋燃烧的黑烟卷上天空。
“武朝人,你们真刀真枪来打啊”
ps:这章是用手机码的,人还在加班,还没吃饭。
第五百七十六章 毒烟屠城
“本督此次并不在意一城得失,得了将来也不一定守得住,趁金国的援军尚未从宗翰的败亡缓过气来,再给他们压上一座大山,把和谈的事情敲定。”
白宁坐在金色的蟒纹大椅上,轻声说道。视野的远方,是巨大城池,数道浓密的黑烟冲上天空,燃起红色的光在城中闪烁,那是后面数十发火油弹就是冲着城池里的街道、建筑而去的,隐隐他能听到城池中惊慌、惨叫的喧闹。
下一刻,他竖起手,“再来一次。”
传令的骑兵在飞奔,绞盘在转动,陶瓮又燃起火焰,然而抛射出去,上百道飞行的轨迹,落进城池、城墙,或撞在城墙下,火焰在攀爬,灼烧墙面。或砸在墙垛,四溅的火油粘在人身上,噬人的烈焰将身体包住,带着凄厉的惨叫在乱跑,然后从城头上掉下去。
“武朝人!!!”
“我去你娘的!!!”
火海将城墙吞噬,拔离速灰头土脸在城头奔来跑去的躲避,身边不少士卒身上带着火焰慌乱、惨烈叫嚷的跑着,然后扑在了地上,发出滋滋燃烧油脂的微响。相对于攻城肉搏般的厮杀,这种方式更加让人感到一股毁灭感。
拔离速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他的眉毛有一半烧没了,鼻子里有烧焦的尸体味道钻进来,空气污浊,让人难以呼吸,天空有呼啸的声音而过,后面紧跟又来,以血勇为名的女真将领不可能就这么妥协,抓过地上的一柄长枪,他大吼着从地上爬起,手上虬结的肌肉鼓起,猛的朝上空投掷了出去。
擦着空气的铁枪带着呼啸钉在飞来的火球上,便是轰的一声,陶瓮炸裂四洒落下的液体从天空淋下,拉出一条长长的火龙。
城墙下陡然间传来各种各样的骚乱、叫喊声,有惨叫又哀嚎,拔离速探头朝下面看了一眼,是那些被驱赶而来的百姓,此时燃烧的火油落到他们当中,大片大片身上带着烈焰的身躯惨叫的乱跑、地上打滚,人们开始向外其他方向逃命。
白宁立在中阵的车撵上,背着双手看着火焰在空中爆开洒下,凄惨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冷漠变得更加可怕,“本督废了一个大同,不在乎再废掉一个大定府,他们不是野蛮吗?那就让女真人看看比野蛮更加可怕的是什么。”
曹少卿在后面一个脚步的距离,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领命下去,那是一车车装载竹筒,系在一起的还有一支支箭矢,竹筒下端长长的信线,表明这是可以点燃的。
“神机火箭营推近城池距离,盾兵上前掩护。”杨志戴着鬼面,骑在马背上,在移动的方阵中不断发出命令:“测风向!弓手列装”
一支支绑有竹筒的箭矢,五支为一簇开始分发到弓手的手中,每人身侧竖起了一根火把供他们点燃信线。杨志见差不多了,望向中军的位置。
“全军分发解药以防风向改变。”白宁说了一句,令旗挥动打出时,那边杨志的声音已经在喊,弓弦绷紧仰起上空对准了城池上空。
旌旗在风里卷动的一瞬,森冷发寒的宝刀斩下:“放”
嗖嗖嗖
一道道黑影离弦而出飞上天空,密密麻麻朝城头覆盖过去,信线燃着微弱的火光正快速的殆尽。拔离速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张到了极大的程度,嘶吼:“箭雨覆盖,还活着的架盾啊!!”
“将军,我们的人。。。。。。散开了,太混乱,没被烧死的也被大火挡住,看不见。”身边跑过来一名士兵嘴唇颤抖的说着,眼里已经满是胆怯,“。。。。。。南门守不住了。。。守不住了。。。我们撤下去吧。”
拔离速忽然猛的挥起刀劈在士兵的脸上,砍下对方半颗脑袋,狰狞扭曲的脸扫过每一个看向这边的士兵,最为凶戾的声音响起:“本将乃是完颜银术可的弟弟,是金国尊贵的人之一,今日也不会惜命,谁要是再说撤走,就是找死”
论凶悍和士兵的战力,拔离速这边加上守城的优势仍然是占优的,可这一切并非战阵上的对决。
箭矢临头。。。。。。
陡然间,轰的响起爆炸,拔离速愣了一下,然后耳朵里就听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这些炸开的东西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威力,更何况还未到达城墙就炸开了。
“武朝人的火器。。。。。。”他突然发声笑了起来,“苍天保佑,让我将士幸免于武朝人卑鄙手段。。。。。。”
说话间,嘴里、鼻子里吸进了什么,喉咙有些干涩的发疼,忍不住咳嗽几声,几点鲜血从鼻子和嘴里喷在刀刃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视线里变得灰蒙蒙,然后大量咳嗽的声响接连在城头不断的响起,有人咳的呕出血来,跌跌撞撞带着痛苦的惨叫从城头掉下去,有人直接倒在火里,烧的噼里啪啦乱响,更多的金兵不断抱着肚子脸色惨白的蹲下,一滴滴鲜血落在地上。
拔离速捂着肚子,已经浑身冰冷,暗红的鲜血在鼻腔、口角凝固下来。不久,城头上除了火焰灼烧的声响,再无任何声音,灰蒙蒙的烟雾顺着风飘进了巨大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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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上京天会府。
完颜宗翰败亡的事情已经过去,朝堂上偶尔会有一两句不同声音冒出来,就像砸激流里,翻起微小的浪花,随波逐流而去。
“武朝兵临大定府,朕知晓事态紧急,已经下令让完颜银术可、完颜母领兵救援,之前,朕已让耶律德出使武营周旋一二。”
金銮殿上,刚继位的金国皇帝话语稍有些稚嫩,但也颇具帝王威仪,声音缓慢沉稳的开口:“朕也知下面有人异议,想要主和,五年艰辛,将破败的城池重新恢复生机不容易,所以朕不怪你们,但朕还是有些话说在这里,我女真一族从白山黑水中杀出来,不会惧怕任何人,之前派使求和,无非只是拖延一些时日,好让大军回旋,你们要知武朝不宣而战的偷袭,那是他们没有底气,不敢与我金国大军硬撼”
语气高昂,手拍在龙椅上,完颜宗峻站起来,扫视群臣。
“几个城池的丢失,就把一些人吓破了胆,朕站在这里,你们好好睁眼看着,朕的军队是如何把武朝赶出。。。。。。”
龙袍晃动,袍袖挥舞时,殿外有侍卫通传,打断了他说话,随后完颜兀术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着急。
朝臣见状,窃窃私语起来。
完颜宗峻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也有疑惑,心里忐忑不安,抬步走下御阶迎上去,只是脸上还是保持一副威严的神态。
那边,高大修长的兀术拱手,单膝下跪,然后有些急促的开口:“陛下,出事了。”
然后,他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