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谣- 第131部分

　　　　而那个人，除了公玉夫人不可能有第二个。

　　　　公玉爻突然想起公玉夫人曾提过一个叫什么小如心的，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你叫什么？”

　　　　公玉爻一出声，哭哭泣泣兼咬牙切齿的少女立刻不哭了也不凶了，娇娇怯怯的垂眼答道：“回境主，我叫公玉如心。”

　　　　果然！

　　　　公玉爻悄悄磨了磨牙，淡淡然问道：“是谁说你可以嫁给我的？”

　　　　“夫人说的，夫人说族中女子谁第一个闯出无回之境谁便是境主夫人，我是第一个闯出来的，所以我才应该是境主夫人，。”

　　　　公玉如心眼睫颤颤犹带泪痕，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与先前的又叫又跳判若两人。

　　　　“那时夫人不知道我有了心上人才会许下承诺，你已亲眼看到我定亲了，就不要再执迷了。”

　　　　公玉爻淡淡瞥了少女一眼，转而又道：“夫人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向她说就是了。”

　　　　公玉如心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叫道：“我不要，我就要嫁给你！公玉一族诺出必行，夫人既然承诺了就更要遵守！否则便不配留在公玉族中。”

　　　　公玉如心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从没出过苦海，与从前的公玉爻一般，所受的苦不过是修炼之苦。

　　　　苦海不是一言堂，每个人都活的很自由，所以她说起话来便没个分寸，肆无忌惮指责起了公玉夫人。

　　　　公玉爻眉头挑起时，人群中闪出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一边道歉一边将公玉如心往外拖。

　　　　公玉如心挺着身子不肯离开，瞪着沈遥华叫道：“我不服，我要与她死斗，谁赢了谁才配做境主夫人……”

　　　　眼见着公玉爻眸光变沉，沈遥华连忙抱紧了他的臂，轻声道：“我还没气你气什么，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不用你管，我与她自去解决。”

　　　　她语气虽轻，眼神却凶，充满了威胁之意。

　　　　公玉爻轻叹一声道：“这事本就与你我无关……”

　　　　沈遥华冷笑一声道：“有人来与我抢男人了还说无关？”

　　　　嗯？

　　　　公玉爻听得眼前一亮，她能有这个觉悟很好……

　　　　“你不许多管闲事！”

　　　　沈遥华瞪了他一眼，甩手走到仍喊叫不休的少女面前道：“你要与我死斗？”

　　　　“对，不死不休！娘你放开我！”

　　　　公玉如心用力挣开少妇，叉腰睨着沈遥华道：“我们就当着全族的面决一胜负，不死不休！”

　　　　沈遥华淡淡道：“死就不必了，分出胜负不就可以了。”

　　　　公玉如心喊道：“不行！一定要分个生死！”

　　　　“我是该说她单纯还是恶毒？”

　　　　沈遥华传了意念给公玉爻，眸光淡淡盯在少女清亮的眼上，眼角余光将围绕在身侧的公玉族人的面色尽收眼底。

　　　　每一个人都很淡然，没有要看笑话的意思，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公玉族人的眼睛都很清，不染红尘烟火，平静的近乎漠然。

　　　　除了公玉夫人、公玉爻和眼前的少女，其他人都像少了灵魂似的。

　　　　而在她刚遇见公玉爻的时候，他看起来比这些人更加淡然，眼中什么都装得下，又什么都留不下。

　　　　现在，他正带着薄怒传音给她，让她不要去理会公玉如心。

　　　　他脾气不好，但现下面对是他的族人，是个不懂事的少女，他总不能杀了她或是揍她一顿，只能是置之不理罢了。

　　　　沈遥华却不理他，居然对着公玉如心点了点头，“好，那便分个生死！”

　　　　话一说完，公玉族人呼啦一下退了开去，让出了三丈之地。

　　　　“遥华，不要胡闹！”

　　　　公玉爻冷脸走到她面前站定，眸色沉沉的传音道：“她看起来与你年纪相仿，你知道她修炼了多少年么，你知道公玉一族的实力么？”

　　　　那个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不过是在少女时就突破了修身之境，所以会一直保持着如今的模样。

　　　　成亲之后才会破了修身境，要继续修炼，十年修成便是十年后的模样，二十年便是二十年的模样。

　　　　他之所以会维持在二十左右的模样，是因为不想自己的模样停留在少年之时，那样太幼稚，太没有气势了。

　　　　公玉如心比不了他，却可以说是女子中资质最佳之一了，除她之外，也就只有公玉姝了。

　　　　这样一个少女，沈遥华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他不想沈遥华受到一点伤害，特别是他还在身边的时候。

　　　　沈遥华却似一点担忧的模样都没有，还扮出一副可爱的模样，偏着小脑袋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悄然传音道：“有你在我不怕，就算打不过她也伤不到我的不是么？”

　　　　是倒是是，但还是不行！

　　　　公玉爻眼神坚定。

　　　　沈遥华却道：“你也不知道我的实力，何不看看再说？”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她的眼神同样的坚定。

　　　　两人默默的对视了好一阵子，公玉爻叹息一声败下阵来，手一挥，退到了一边。

　　　　公玉如心的挑衅，也代表着公玉一族的心意。

　　　　虽然没人能够左右他，但他们若不认可沈遥华，以后就算嫁了他，有他撑腰，在公玉一族眼中，她也不过是个废物。

　　　　沈遥华与他都不在乎这一点，沈遥华在意的是他的地位。

　　　　不愿意让他因为自己而引起公玉一族的不满。

　　　　所以，她一定要战，还必须要胜。

　　　　她也知道自己的修为比不过公玉如心，缠斗绝对是下下之策，她要做的只能是出其不意，巧中取胜。

　　　　她已做好了准备，想好了对策，所以，毫无畏惧。

　　　　死斗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打。

　　　　既然如此，那便打吧！

第283章　整治

　　　　沈遥华一身白衣翩跹，青丝如乌黑的亮锦般环绕于身，肩背笔挺，腰肢纤纤，带着淡淡笑意站到了公玉如心面前。

　　　　且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至少在气势上是胜了。

　　　　相较于公玉如心的色厉内荏，她看起起简直可以称得上气度非凡了。

　　　　公玉族人看到气质迥然的两个少女，有的悄然颔首，有的则暗暗摇头。

　　　　沈遥华根骨再好也是个凡人，他们祖先就算是罪囚可是属于神族，一个神族后裔的气势还比不上一个凡人，这让人情何以堪呢。

　　　　而准备拼命的两人谁也没客套，几乎不分先后的向对方出了手。

　　　　两人都没有武器，只是将自身气息凝在拳脚之上，相隔很远亦能伤人。

　　　　但从一开始，沈遥华就处于绝对的下风，别说还手，就连闪避都显得十分狼狈。

　　　　公玉如心眼里泛着得意的冷光，沈遥华愈狼狈出手便愈狠戾，还不时用眼角余光瞟向公玉爻，向他证明自己才是配得起他那一个。

　　　　公玉爻全副心神都在沈遥华身上，眉头紧蹙，每一次她狼狈躲闪时他的心都会狂跳一下。

　　　　就算看得出她并不如实际上那么狼狈，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纠成一团。

　　　　他的手在袖中松松握握，好几次想要上前将她‘救’出来，沈遥华总会适时的抛给他一个安心和威胁的眼神。

　　　　她不是个争强好斗争的，也不是好勇斗狠的，她答应了死斗，只是不想让他因她而丢脸。

　　　　公玉爻懂得她的心思。

　　　　因为懂得，所以额外心疼，额外愤怒。

　　　　恨不得一巴掌将公玉心如拍出苦海。

　　　　可是他能吗？

　　　　当然不能！

　　　　他不会为了一个无知少女而失了分寸。

　　　　世上能让他为之失态的女人，只有公玉夫人与沈遥华而已。

　　　　而他最心爱的女子，刚刚被公玉如心掌风拍在了胸口之上，喷着鲜血跌在了地上。

　　　　公玉如心见之立时便喜形于色，毫不停顿又是一掌拍了下去。

　　　　沈遥华一口气窒在胸口，只能狼狈的滚了出去。

　　　　在她跌倒的地方，留下了一片鲜红。

　　　　看着那一团血迹，公玉爻霎时间气血上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掌想要将她救回来。

　　　　然而就在众人都觉得沈遥华要撑不住了犹豫着该不该叫停的时候，异变突起。

　　　　狼狈不堪滚到公玉心如身前的沈遥华突然一头撞进了公玉心如的怀中，手中突然多了一柄漆黑的长剑，端正正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霎时间，整个苦海都安静了。

　　　　那个从一开始就故意示弱的少女，等到公玉如心得意到彻底忘记防备的时候，一招制敌。

　　　　“你输了。”

　　　　沈遥华抓起公玉心如雪白的大袖擦了擦唇角的残血，又嫌弃的甩开，转身向公玉爻走去。

　　　　她的微笑刚刚绽开，便发现公玉爻脸色巨变。

　　　　震惊，暴怒，狠戾同时出现在他脸上，令他霎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

　　　　森凉入骨的气息由他身上快速蔓延开来，所有人的面色都跟着变了。

　　　　公玉爻满眼杀意的扬起手掌时，除了沈遥华，所有人都像被冻住了一般僵在当场。

　　　　“不要！”

　　　　沈遥华高喊声中，回身怒斩。

　　　　漆黑的麒麟剑骤然爆出血红的光芒，瞬间击散公玉心如偷袭而来的灰色雾气，去势不减的直劈天灵。

　　　　“不要啊！”

　　　　尖叫声中，方才的少妇急惶惶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了公玉心如，代替了自己女儿的位置。

　　　　她可以挡，可以不用冲过来直接将沈遥华击飞，但她不敢。

　　　　她的女儿犯了大忌，惹公玉爻动了真怒，她这个当娘的再做什么都是雪上加霜。

　　　　她只能替自己的女儿赎罪，去接下沈遥华的反击。

　　　　她闭着眼睛，毫不抵抗。

　　　　沈遥华那一剑气贯长虹，劈到天灵上不死也是重伤。

　　　　她便用这种方式替自己女儿认错。

　　　　然而她没等到沈遥华的剑光，当她醒悟到沈遥华仍是留有余地时，便听到公玉爻冷冷说道：“将此女除去姓氏，驱离苦海，永世不得归来。”

　　　　少妇蓦然睁开眼睛，发现已有人将吓呆了的公玉心如带了下去。

　　　　公玉心如死死盯着公玉爻，根本没向她望上一眼。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公玉爻已冷冷的望了过来，“养而不教，是非不分，将她也驱离除族，若家中有人想要同去，一并除名驱离。”

　　　　公玉爻的命令无人质疑，沈遥华几次欲言又止，都在他冰冷的眼神是憋了回去。

　　　　他是真的生气了，他生气起来的样子十分的可怕，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人全身僵硬无法呼吸，一个眼神便能将人冻成冰块，就连沈遥华也在他强盛的气息下失了声音。

　　　　公玉心如和她的母亲都被带了下去，其他族人静立一侧，无人擅离。

　　　　公玉爻慢慢从族人身上看了过去，不管被没被他看到，都自觉的垂下了眼，无人敢与其对视。

　　　　原本站在他身侧的沈遥华悄悄向后退去，觉得他们族中似乎事要处理，她这个外人该回避才是。

　　　　公玉爻头也不回的将她拉回身边，仍是注视着前方的族人淡淡道：“今日之事，我知道你们有许多人不服气，对我定亲之事不服气，对我惩罚公玉心如母子也不服气。

　　　　我公玉一族不是一言堂，我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所以现在我便给你们个机会，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便是。”

　　　　这时他身上的戾气和怒火已全部消散，似乎又回复成了从前那个淡然懒散的模样。

　　　　但沈遥华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同。

　　　　他变得真实了。

　　　　他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与职责了。

　　　　从他接任境主之后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请族人来参加他的定亲之礼，另一件是驱离自己的族人。

　　　　就是这两件事让他不得不抛却懒散与淡然，做回真正的自己。

　　　　他是苦海之主，背负着苦海的现在与将来。

　　　　过去在公玉寥的带领下，公玉一族与世无争，过着看似逍遥实则麻木的生活。

　　　　像公玉如心一般是非不明自私毒辣之人，他不想再看到第二个。

　　　　一个少女敢顶撞的境主，敢出言责备境主之母，敢杀未来的境主夫人，公玉一族，可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公玉爻的话无人回应。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不说便是没有意见，今日之事就此了结，他日若在提及或背后非议，便以族规处置。”

第284章　‘暴君’的潜质

　　　　有时沉默就是对抗。

　　　　公玉爻说完了话，公玉一族尽数保持着沉默。

　　　　很多人虽然也觉得公玉如心过分，却也不该受到除名驱离那般严重的惩罚。

　　　　除名，从此以后她便不能再以公玉之姓自称，驱离之后最大的可能是流落人间。

　　　　她们没有能够隐藏气息的宝物，只能躲躲藏藏的生活着，一旦气息外泄，还会被天雷攻击……

　　　　总之，那是公玉一族中对待极恶之人才会使用的惩罚，一般不是罪无可恕的，关进苦海之牢或是惩罚之地就是了。

　　　　公玉爻的举措对于许多人来说不过是小题大做，借机发威罢了。

　　　　人都有同情弱小之心，公玉母女被驱离，对许多人来说就像公玉爻借着权力刻意针对她们似的。

　　　　他们忘记了不久前，公玉如心在沈遥华放过她的情况下还在背后偷袭，意图取她性命。

　　　　他们只觉得沈遥华是个祸水，蛊惑了他们的境主。

　　　　这种话自然是没法直说的，替公玉母女喊冤也是没有合理的原由的，所以他们便沉默着，以此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族中权力最大的除了境主便是族老。

　　　　公玉一族共有十位族老，其中三位闭关，三位留在境心处守阵，只有四位站在人群前面。

　　　　四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其中最年长的一个咳了一声，淡淡道：“境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他这是要给两边都找个台阶下。

　　　　公玉爻的脾气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虽然他从来都是淡淡然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但从练功中能看出来，他是个坚定到对自己都残忍之人。

　　　　为了淬炼自己的筋骨与心志，他能一动不动让苦海最毒的噬髓蝎蜇上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