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老姐姐!”
老神婆竖眉抡起玉杖,指着嘻皮笑脸的墨夷苍楮怒道:“你若是不解,我便不管你是谁都会要你的命!”
“我不是说了,就算杀了我也解不了。”
墨夷苍楮手一摊,眼见着墨夷小白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不得不交待道:“那女娃娃受的伤是活不了的这你们都知道,若不是有人施了异术,她现在都已经烂了。”
见到老神婆又要翻脸,墨夷苍楮赶紧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该不会说实话也要受死吧!”
墨夷小白这时也有些受不了的问道:“二叔,你到底给遥华下的什么蛊?”
他眼含警告,示意墨夷苍楮再不说实话他便不管了。
“白眼狼。”
墨夷苍楮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说道:“她的心坏了自然要补心,我给她下的自然是护心蛊,已经与她心脉融于一体,对她只有千般好没有半丝坏,真不明白你们慌个什么劲!过不多久她就会醒来,保准会活蹦乱跳精神百倍。不过想解那可是妄想,除非她有本事换心,否则神仙也别想解!”
墨夷苍楮气吼吼的喊了一通,转身便走,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林间。
老神婆与墨夷小白谁也没动,各自沉默了好一阵子,老神婆才长叹了一声道:“你那二叔说话可否当真?”
“应是不假。”
墨夷小白微微垂下了眼,不敢说自己也在怀疑。
老神婆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里邪气太重不适合养伤,你去问问你那二叔,若是遥华当真无碍我便要带她离开,若是日后有事,纵是相隔千里万里,我也与他没完!”
“是,姨母。”
墨夷小白应了一声,匆匆向着墨夷苍楮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在木屋中找到了坐在地板上不知在鼓捣什么的墨夷苍楮,有些无礼的打断了墨夷苍楮手中事,正色道:“七叔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
墨夷苍楮手里捧着个小小的黑坛,也是正色说了两个字:凰蛊!
墨夷小白听后大惊失色,矮身一把抓住墨夷苍楮的手臂,眸色沉沉道:“为什么?”
“是凰蛊自己选的。”
墨夷苍楮抬起头,眸中也是一片阴暗。
“我并不觉得她有哪里合适,你要复仇,要复国,前路多艰多险,我既将帝蛊种于你身,怎会将凰蛊随便给一个孩子,要给也要给个能助你前路顺畅的大家女子。”
墨夷小白沉了脸,冷声道:“二叔,我若要复仇复国,必是靠我自己的双手,大丈夫世间行走,何需女人帮忙。”
墨夷苍楮苦笑连连,叹了一声道:“你有志气是好事,但此事决非我本意。你知凰蛊就养在血潭中,我原本只是让她去补些精血,可凰蛊就是选了她,我能如何?”
墨夷苍楮忽的一笑,笑出三分悲凉,三分哀绝。
有一件事,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墨夷小白的。
那便是帝凰双蛊的由来。
玄华帝抱着沈竹息尸体一同坠崖后,他寻到了他们的尸体,原本是想要好生掩埋着的,但那时他从小养到大的两只血蛊突然破罐而出,钻入了二人体内。
墨夷苍楮最尊天命,觉得二蛊如此便是天意,之后他便用帝后二人的血肉喂养他从小养到大的两只血蛊。
养成后一只称为帝蛊,一年前种于墨夷小白体内,另一只称为凰蛊,自行选择了沈遥华。
食了帝身和帝后的血蛊,不称帝、凰又该称之为何?
两蛊之中帝为主,凰为辅,一荣共荣,帝死则凰狂,也就是堕魔,余生之念便是为帝报仇,达帝之愿,若凰先死,帝也会悲凉一生,心头永远若有所失。
那本应是夫妻之蛊。
得此蛊百毒不侵,邪祟避退,若两蛊同在一处,心心相印,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威力。
墨夷苍楮这时已不太记得当初用自己兄嫂尸体喂蛊的感觉了。
或许他习惯了用尸体养平,或许他与玄华帝不够亲近,或许是国仇家恨占了上风,他似乎是漠然的。
他上不得战场,杀不了仇敌,他能做的,就是将全部希望寄于墨夷小白身上。
他的侄子年纪轻轻,便要踏上一条布满了荆棘的复仇之路。
得知事已不可逆转,蛊也确实不会对沈遥华有害之后,墨夷小白便也不再纠结凰蛊之事,转而向墨夷苍楮辞行。
“我想今日便启程去墨阳找孙破将军,他要的我已找到,便是只有魂魄,他应我之事应该也会做到。”
绮里画,那个令他差点丢了命,差点连累老神婆几个也丢了命的魂魄,但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战神孙破所要之人,只是现在只有浑浑噩噩的魂魄了。
“费那许多力气作甚?你若是听我的,直接用蛊控制需要之人,哪至于险些丢了性命?”
墨夷苍楮觉得他这个侄子哪都好,就是有些迂腐。
墨夷小白淡淡一笑,“二叔,若有人以术控你,你可会丝毫察觉不到?若是知道了,还会心甘情愿与之合作吗?”
“这样简单。”
墨夷苍楮撇了撇嘴,还是觉得下蛊才是王道。
墨夷小白笑笑也不多言,起身沐浴换了衣衫后,便与墨夷苍楮正式道别。
彼时少年神情高远,眉目清朗,对着墨夷苍楮深深一揖道:“侄儿多谢二叔照顾,二叔你且看着,最迟三年,我必让丰都变华都!”
第030章 倾华
墨夷小白与墨夷苍楮话别之后,回到血潭边接了老神婆与沈遥华一同离开了血柳林。
沈遥华还昏迷着,原本该留下来休息几天才走。
但老神婆不喜血柳林的气息,墨夷小白也不能勉强。
沈遥华未醒去哪里便都不方便,老神婆既不能强行唤醒她,也不能拎着她在有人的地方到处乱飞。
墨夷小白要去墨阳城,老神婆听完原由后便决定与他同去。
他要做的事,便是将一个无关紧要的魂魄送给一个至关紧要之人,而以他的巫术,还没办法将一个魂魄控制自如。
对于老神婆来说,帮这个忙只是举手之劳。
墨夷小白将要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她没问他没说,不代表不清楚。
他父母被害,家国皆毁。
父母之仇本就不共戴天,何况还有国仇。
他身为太子,被迫隐藏面目流落四方,而他那两位弑父的兄长,却将国家一分两半各占一方,堂而皇之的称起了帝王。
他要做的是联合能帮助自己之人,为自己正名,为父母复仇,令两华重归倾华。
这其中的每一件都是极难之事,而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去拼,去夺。
只是一想,老神婆便觉得心疼起来,甚至还想了,若是安置好沈遥华后可以脱身,便暗中去相助于他,至少也要护他周全。
这时的墨夷小白,已经没有沉郁之气。
他将沈遥华护在身前纵马而驰,马蹄轻快,马鬃飞扬,优美而矫健,正是马如龙,人如玉,美好的将秋色都染出了春意。
前路纵艰,不及少年心坚。
老神婆看到这般的墨夷小白,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两日后,墨夷小白到了墨阳。
有了老神婆的配合,那位少年成名的常胜将军见到了自己思念了多年的绮里画。
如墨夷小白所料,虽然绮里画已经成了浑浑噩噩的鬼魂,答应助他的孙破并没有毁诺,还对他的毅力和能力大为赞赏钦佩。
一个他派人找了多年都找不到的人,墨夷小白短短一个月便找到了,就是变成鬼也被找到了,还不能说明他的能力吗?
墨夷小白便暂且留在了墨阳。
沈遥华也在到了墨阳后的第二日醒了过来,除了身体有些无力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心口也不疼了,只是留下一个深红的小点。
在两天的好吃好喝后,便连身体上的无力也没有了,果然如墨夷苍楮所说,她又成了活蹦乱跳的沈遥华。
她原想在墨阳多待几日的,那里有大宅院,有高床暖枕,有美味饭菜,还有热腾腾的洗澡水……
她想装病的,但她的精神实在太好了,根本就谁也骗不过。
于是她便在老神婆的喝骂声中离开了墨阳。
离开的时候她很伤感,因为她再也睡不到软软的床,吃不到好吃的饭菜,也洗不上热水澡了。
那时她不知道自己与墨夷小白之间有了奇异的连接,也没有多么舍不得或多么想念,墨阳一别,她踏上了多舛的习巫路,墨夷小白则踏上了更为艰辛的复仇路。
当时是深秋,就在第二年春,墨夷小白得原倾华战神孙破相助,于半年内横扫南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东景帝与南华帝将倾华毁了都是事实。
南华大多都城都顺势而降,南华帝在墨夷小白攻到皇城前时从秘道逃走不知所踪。
南华收复的很顺利,收复东华时却遇到了许多阻碍,原本与之对立的鸿图又跳了出来相助东华,又是借兵又是不断骚扰南华边境,你打他便退,你退他便进,硬生生拖住南华近半兵力。
除了派兵,鸿图中人竟还用上了邪术,除了驱虫兽为战,还用上了阴兵。
墨夷小白被逼的节节后退,不得不传信给墨夷苍楮,放出了冲天崖下的魂兵,以蛊对巫,各有胜负,却僵持了许久。
那一场大战,双方都是花样百出,满天下的寻访异人。
墨夷小白也在争战中得知了许多消息,例如当初害沈竹息之人便来自鸿图,与害他国破家亡之人是同一人,若不是近两年内那人不知因何故隐匿不出,东华南华早已不存于世。
许多人将之归诸于天意,天意让墨夷小白有机会重整倾华成就不世霸业,也是天意让人间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如此一拖便是三年,墨夷小白在战场中成长为坚毅英伟,丰仪过人的男子,也终于用鲜血与战火将分裂的东华南华统一。
收复南华死伤之人并不多,东华可谓是血流成河。
鸿图插手后,东华许多地方的守将便换成了鸿图之人,个个宁死不降,然而最后死支的多是东华将士,而东华帝却不肯翻然悔悟,只一味捂着帝冠不肯撒手。
墨夷小白二十岁登基,国号依旧为倾华,世称复华帝。
帝登基后依旧是不停的征战,在征战中休养生息,于修养中征战,因为鸿图根本不给他坐稳龙椅徐徐途之的机会,如果他不继续征战,那把龙椅坐起来还不如马背稳妥……
他是个极辛苦的帝王。
而这一切沈遥华都是不知道的,一如当初她不知道倾华分裂成东华南华与兀州之乱一样,那时她与世隔绝住在山里,后来也是一样,只不过从东换到了南而已,在她前十五年的生命中,她只出过一次门,就是从一座深山走到另一座深山,而已!
第032章 祈求
沈遥华觉得自己会死在自己手里,游魂虽急却也是束手无策,然而就在痛痒感到了极致之时,沈遥华突然感觉有一股热流由心而起,闪电般在全身游走一番,瞬间便缓解了她先前的危机。
随后而来的是心口的巨痛,沈遥华连松口气的时间都都没有便痛的扑倒在地哀嚎翻滚起来。
这一痛便又是一场死去活来,与在墨夷苍楮的血柳屋中时的感觉一般无二,只是这次没有痛到昏迷,而是变成了吐血,一口接一口的吐,直吐的沈遥华自己都觉得惊奇不已,她有那么多的血可以吐吗?
她该庆幸的是看不到自己吐的东西,一滩滩漆黑如墨,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死虫。
那便是沈兰醒的虫雾之障,只要是有血有肉有呼吸的便不能幸免。
白雾是障眼术,肉眼难辨的毒虫则在枝叶上沉睡,遇雾而醒,随呼吸或伤口入体,快速游走将自身的巨毒散布于寄主全身,由呼吸入体的会令脏腑由内而腐,由伤口侵入的则会令人痛痒难当,若是死在其中用不了多久便会只剩一滩污水。
沈遥华能逃过一劫,归功于墨夷苍楮硬塞给她的凰蛊。
凰亦是霸主,断不会允许宵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乱。
沈遥华也算因祸得福,凰蛊清理‘宵小’相当于替她洗了一次血脉,但凰蛊不曾与她心意相通,只相当于一个住客,无端端出了一场大力,心有不甘便又狠狠折腾了她一阵,原本她那痛是完全没必要的,只要把脏东西吐出来便可。
吐完后的沈遥华全身无力,恨不得一觉睡死过去,但想到老神婆她便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向前,不能退缩也来不及多想什么。
林中剩下的路上她又添了许多伤口,好在那种令她胆寒的痛痒感没在出现。
还有件值得庆幸的事是游魂没受到伤害,也就说明刚才的怪伤对人不对鬼,老神婆也不会在这林中受到伤害。
但林后还会有什么呢?
林后没有洪水猛兽,没有浓浓的白雾,只有一望无际的旷野,绿草如茵,野花摇曳,天朗风轻,繁星满天,置身其中只觉得心旷神怡至极。
但疏朗的感觉也只是一瞬,就算游魂不提醒沈遥华也不敢掉以轻心,刚刚的痛痒感犹在记忆之中,刚吃了大亏的沈遥华可不相信鬼门关后会是乐土。
“我去前面探探,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游魂先前虽然看不到但只是听到已觉得惊心动魄,他实在不愿再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所以欲先行探路,沈遥华却不同意,怕游魂像老神婆一般一去不回,在这种地方只剩她一个的话,她真的会觉得很无助。
她小小的脸上满是血痕,大大的眼中蒙着一层莹光,同时隐着坚强与脆弱,看起来十分惹人生怜。
游魂很想摸摸她的头牵上她小小的手带她前行,但他只是魂,是个连自己形貌都化不出的魂,碰不到任何实物,当她有难,也只能束手无策,那与袖手旁观有何差别?
他依稀记得自己飘荡了许多年,这许多年中没有谁留在他记忆深处,他只知道自己要找人,却连要找的人是谁都想不起来。
但沈遥华与别人是不同的,初时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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