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已经不流泪了,只是眼眶微红,眸中残留着些微晶莹,看起来仍是可怜兮兮。
公玉爻盯着墙上的山水画,淡淡道:“寻我何事?”
他原本是随意将眼光盯在墙上的,但细看之下才发觉墙上山水很熟悉。
有风华岭,有冲天崖,有血柳林,还有婵娟湖……
好似沈遥华与墨夷小白共同经历过的地方都有。
墨夷契这个臭不要脸的!
想用这种方式打动沈遥华,作梦!
公玉爻咬着牙在心里骂了一声,抬手将墙上的画抹了下去。
他的举动让言倾熏和沈遥华都怔了怔,不过当两人抬眼望去时,墙上已经变成了黑漆漆一片。
都不曾注意过画中山水的两人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什么,大抵是公玉爻不喜欢吧。
言倾熏早察觉了公玉爻的漫不经心。
很早以前她就觉得公玉爻是个无心人,好似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也不会为任何事变色似的。
但是他的风华,盖过了他的清冷和孤傲,让她认为这世上只有他才配得起她,也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越是骄傲的人在动了心之后便愈为执着,最后很可能变成执念。
言倾熏一直觉得公玉爻没理由不喜欢她的。
如果他一生不娶,一生不动心也就罢了,如果他会动心,那对象一定是她才对。
她愿意等,愿意陪伴在他身边,今生今世等不到他动心,那便等来世。
只要是他,她就愿意等。
然而他没用她等多久便看上了沈遥华。
看上了那个现在没有丝毫仪态,扒在门口偷听偷看的少女。
她到底哪里值得他动心了?
就算他动心的对象不是她言倾熏,那也该是个处处比她优秀的人才是,如此一来她也能死心,她也会放手。
但是,沈遥华到底哪里好了!
她不服,一点也不服。
对沈遥华强烈的嫉恨和对公玉爻强烈的迷恋,让她铤而走险,走上歪门邪道。
她并不知道苦海的存在,她用的是血祭之法。
在满月的时候,用自己的鲜血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在荒山之顶向天祈祷,不管是谁,只要能完成她的心愿,她便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她的法子有没有用不知道,因为在她祈祷到一半的时候,碰到了一身红衣的公玉姝。
公玉姝站在她身后,冷冰冰的盯着她,像黑暗之中的魅灵一般,透着邪恶与美艳。
“你真居然想用这种方法留住一个男人,真是可悲。”
公玉姝红唇之中吐出冰冷的话语,令言倾熏恼羞成怒。
公玉姝不但打断了她的祈祷,还知道了她的心思,言倾熏心底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人灭口。
可是她打不过公玉姝。
“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为了臭男人脸都不要的女人。”
在公玉姝面前她像个孩子般柔弱,还被毫不留情的甩了两个巴掌。
既然不要脸,那就直接打脸。
言倾熏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打,一时间羞愤的恨不得与公玉姝同归于尽。
可是公玉姝比她强在太多了,她就是死也没办法将人家怎么样。
所以她又极快的冷静下来,红肿着双颊恶狠狠盯住了公玉姝。
这一看,便由公玉姝五官之中看出了某人的影子。
只是相似的五官长在公玉爻脸上如月皎皎,在公玉姝脸上变成了妖艳如火。
“你可认得公玉爻?”
言倾熏试探性的说出公玉爻的名字。
“你说谁?”
公玉姝一把掐在了她的脖子上,美眸中煞气满满。
“没……谁。”言倾熏一下子就后悔了。
她眼前的女子好像不是公玉爻的亲人,反而像是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你说公玉爻?”
公玉姝可不是好糊弄的,硬是逼着言倾熏将其与公玉爻的关系说了出来,顺便也知道了言倾熏求而不得的也是公玉爻。
令言倾熏没想到的是,公玉姝居然要帮她。
只要心愿达成后将魂魄交给她就行。
“你想与他白头到老生儿育女子孙绕膝是不是?”
“是。”
言倾熏答的有些苦涩。
她的颈上有着被公玉姝掐出来的紫红痕迹,喉咙和脸颊都火辣辣的疼着。
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公玉姝,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又不得不在她面前低头。
从来都是天上明月的言大小姐,在公玉姝面前低到了尘埃之中。
这一切,都只为公玉爻。
只要这一辈子能与公玉爻白头到老,连有没有下一世都无所谓了,何况一时屈辱。
公玉姝却道:“这个不太可能,没谁能控制他那么久,最多三年,你要不要?”
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比起一生来说太少了。
三年能做什么呢?
厮守之余若能生儿育女,她也没机会看他们长大,几乎是她刚刚得到便又彻底失去……
言倾熏犹豫了许久,公玉姝懒洋洋在旁边等着,唇角一直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晨曦初现时,言倾熏下了决心,答应了公玉姝的条件。
三年比起永远得不到要好的多。
若是她能在三年内生下两人的孩子,若是三年内她能得到他的心,他自然有办法救她出来的。
她相信公玉爻有那个能力。
所以她愿意赌一把。
于是她便让公玉姝施术在她心里留下了古怪的烙印,同时也在公玉爻的体内烙了印。
言倾熏恨不得立刻便与公玉爻双宿双飞,但公玉姝让她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如今。
第340章 家室
心印是不可以直接种在对方身上的。
可以留下记号用来辨别对方的身份,但不能直接干涉,否则便会引出麻烦。
因为不管是神是魔是人,死后魂魄都要归于幽冥重入轮回的。
苦海取魂取的都是魂体十分强大的,本来就是犯忌讳的,所以一直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否则就算当事人心甘情愿把魂魄交付的,也说不过去。
很多时候求愿者自愿奉上自己的魂魄,换取的都是其他人的性命,所以苦海不能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公玉姝不在乎那些,她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别人不敢的事她敢,而对公玉爻下印于她来说也方便的很。
她有他的血。
是很多年前用自己养的毒虫吸来的。
当初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保存了下来,想不到在许多年后派上了用场。
公玉姝从来没觉得自己言行奇怪。
她与公玉爻的不对付就好像是天生的,就像她的头发和指甲会不断生长一样自然。
遥遥对着公玉爻下了印之后她才发觉自己控制不了公玉爻。
他似乎一直就比她强大,不管她怎么追也追不上。
所以她只能等,找机会在他虚弱的时候控制他的心神。
等到她都不耐烦了,却在不经意间找到了机会。
她看上了墨夷离!
那个敢于调戏她的魔头。
其实墨夷离调戏的不止她,似乎只要是个女人他就会调戏,美的丑的胖的瘦的……什么样的在他口中都是美人儿。
“你看上他什么了?”
言倾熏曾经满眼不解的询问过。
墨夷离长的是好,但也邪魅不羁了些,成日里在女人堆里打滚,只知道吃喝玩乐。
公玉爻多好,洁身自好,风华无限。
就是墨夷契也比墨夷离好些吧,看起来冷酷了些,又不解风情,但至少没有沉迷酒色吧。
“你懂什么。”
公玉姝在指上涂着鲜艳的蔻丹,冷笑着说道:“至少他活的真实,不像有些人一样看起来道貌岸然满肚子龌龊。”
她意指公玉爻,顺带将言倾熏也算了进去。
公玉姝在言倾熏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主人之姿,说起话来从来不留情面,早就说过她与公玉爻就是同一类人的话了。
公玉姝觉得言倾熏对外展现的是冰清玉洁,不近人间烟火的仙女姿态,实际上却是一个**超强的女子。
不知廉耻这句话也曾盖在言倾熏头上。
一个女子费尽心机主动去勾引男人就是不知廉耻。
然而她也是一样将自己主动送给墨夷离的。
不过言倾熏不敢说罢了。
公玉姝利用自己的婚事将公玉爻引来魔界后,原本想由沈遥华之身居中做些手脚,不过公玉爻将她看的太紧了,根本不让她们见面。
在得知公玉爻身有重伤之后,便让言倾熏先来试探。
她的机会不多,如果不是在公玉爻虚弱时动手,很可能会被反噬。
公玉爻想解除心印也简单,杀了她或言倾熏都可以。
杀她,不管公玉爻下不下得去手,她都不会给公玉爻机会。
至于言倾熏么,爱杀杀去,与她何干?
她让言倾熏去,言倾熏便高高兴兴的去了。
公玉爻是不会杀她的,这一点她还是有把握的。
见面之前尽管她已知沈遥华的存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感受到公玉爻比之从前更甚的冷淡之后,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抽痛起来。
让她嫉恨不已的女人现在就在内室之中,她几乎都能看到沈遥华脸上得意的笑容了。
能打败她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还不够她得意的么?
沈遥华得意么?
当然没有!
她不耐烦的要命。
外室那两位站在那不说话已经有一会儿了。
从她这里看出去,能看到公玉爻的侧脸和言倾熏的全貌。
那两位都半垂着眼睑不知在思量什么,真是男俊女美,养眼的很呢!
沈遥华的眼光恶狠狠盯在公玉爻面上,刀子般的剜啊剜的,终于将走神的公玉爻剜醒了。
“言小姐找我有事?”
因为言倾熏没答,他便忘了刚才问过这个问题。
“确是有事想与先生商议商议。”
言倾熏温温柔柔的说道:“我与先生之妹一见如故,所以此次也是受邀前来为她送亲的,阿姝只请了我与先生两人,所以有些送亲之事需要与先生商议一下。”
“送亲?”
公玉爻眉头微微跳了跳,唇角忍不住上翘,讥讽道:“她早把自己送到人家里去了,还要怎么送?”
公玉姝的闲事对他来说跟玩闹一样,没有一丝庄严之感。
言倾熏因为他的语气而窒了窒,片刻后挤出一抹微笑,柔声道:“界时应是由北地送往南地的,所以送亲还是要送的。”
公玉爻淡淡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准备嫁妆?”
“这个……”
言倾熏又窒了窒,有些讪讪道:“该是不必了。”
她有些埋怨公玉姝。
一个女子要嫁人哪有自己送上门去自己做主的,连父母都不告知,聘书都不要,这样以后怎么会被夫君瞧得起呢?
“你回去吧,告诉她不要再招惹我,从前我一直让着她,以后不会了。”
公玉爻转身盯住了言倾熏,淡淡道:“她既已出嫁,以后便不再是苦海子民,此后一切与苦海再无瓜葛。”
他的眸子黑白分明,极清极静,却映不出她的身影。
言倾熏的心突然痛了痛,眼也痛了痛。
他看她的眼神,里面什么都没有。
公玉爻淡淡道:“我不会去送亲,也不会去喝她的喜酒,有什么话让她当面来与我说。”
他还是没忍心当面拆穿她们之间的小把戏。
也不愿意让沈遥华徒增烦恼。
“此处是魔界,不适宜凡人久居,言小姐无事还是早回人界为好,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慢走,不送。”
公玉爻别有深意的看了言倾熏一眼,转身向内室走去。
言倾熏却突然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大袖,红着眼眶凄凄道:“先生当真不知倾熏为何而来么?”
公玉爻没想到她会有这般的举动,怔了怔后微一挑眉道:“言小姐为何而来与我无关,我已是有了家室之人,还请言小姐自重。”
第341章 谁比谁好
“家室?”
言倾熏被这两个字惊的头晕目眩。
公玉爻已经与沈遥华成亲了?
公玉姝怎么没告诉她?
这怎么可能呢?
言倾熏身子晃了晃,缓缓向着公玉爻倒了下去。
公玉爻下意识要接,手臂一动便发觉不对,连忙挥袖拂出一片雾气将言倾熏的身子撑了起来。
挥袖的瞬间顺便割断了一片衣袖,如今正握在言倾熏手中。
沈遥华这时已经走了出来,粗鲁的将公玉爻推到一边,站在脸色灰败的言倾熏面前,认认真真的看了她两眼,缓缓说道:“我们没成亲。”
心如死灰的言倾熏闻言霍然抬头,眸光霎时雪亮。
沈遥华盯着她亮的不自然的眼,淡淡道:“但我们已经定了亲。”
定亲与成亲大大不同,这句话显然并没有打击到言倾熏。
“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觉得你还不太坏。”
沈遥华微微偏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无比,似乎能由眼直接望到人心里去似的。
“我与他已经订了终身了,不会让别人将他抢走,别人也抢不走,你还是早早收了心,去找一个两情相悦之人罢。”
沈遥华语重心长的说着话,像个劝人向善的高僧还是什么似的,听的公玉爻忍不住翘起唇角,随即便挨了一双凌厉的眼刀。
她之所以会出来劝言倾熏,是因为言倾熏在听到公玉爻成亲后表现出的绝望。
那让她以为言倾熏不是个会夺人所爱的女人,觉得言倾熏完全是因为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才会苦苦追寻,知道了以后,她便会放弃的。
如果她知道言倾熏为了与公玉爻在一起可以出卖自己灵魂的话,她就不会说这一番傻话了。
言倾熏也不知听没听懂她的话,只是古怪的笑了笑,淡淡道:“你觉得你配得上他么?”
这话轮得到她问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