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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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遗恨-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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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逐惊风,落花逐流水。漂零无定端,寄托随所委。唉。”

祁筝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诗便又停了下来叹了口。脑海里又浮现起当日那末刚毅的身影。那日的他,就像当年救了额娘的阿玛一般,在危难关头救了自己。这,是不是就是额娘说过的缘分呢?

“哎呀,瞎想什么呢。”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两颊微微发热,自言自语了一声,赶紧用书册遮着脸,可又忍不住侧过头从书后瞄向收着衣服的柜子。到底要不要送回去呢?

正烦恼着,突然叔父家来人说是叔父从前线回来了。李氏急着向他打探夫君的近况,又碍于夫君不在家,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过去实有不便。祁筝见着额娘着急,索性自个儿亲自跑一趟叔父家。

领着丫鬟带着家仆匆匆赶到叔父家,见着许久不见的亲人自是要寒暄一番。过后细问之下才知道皇上眼见平乱局势渐稳,又担心京师禁军防备不够再次遭逢上次的突变,所以打算调回一部分上三旗包衣军,而阿玛就在其中。叔父这一队先行撤回,阿玛很快也要回来。祁筝闻言又惊又喜,婉言谢绝了叔父的留饭,领着仆人立刻打道回府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额娘

坐在回程的马车中,祁筝是笑容满面,丫鬟见着也是高兴地道:“小姐,老爷这次回来后没准要升官了。”

祁筝淡淡一笑摇头道:“阿玛升不升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能平安回来,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说到这,她顿了顿,又掀开廉子问了声:“虎子,这是到哪儿了?”

此刻,就连平日里一向粗枝大叶的虎子也察觉到小姐的心急,这一路上走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都问了两回了。可虎子也能谅解,毕竟老爷这次出门打仗,夫人和小姐也真是操够了心。想到这,他忙回道:“已经到了后海子了,过了前头那弯就是胡同口了。”

到了后海子了?祁筝忍不住探出头去看,果真已经是后海子了。这后海子,祁筝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里风景秀丽,颇有几分像那江南湖光水色。因为离家近,小时阿玛常带她来湖边泛舟,挖螃蟹。大了额娘说姑娘家要修身养性,不能常常抛头露面,就不怎么来了。

“真是后海子,快了,马上就能告诉额娘这个好消息了。”祁筝自语着,双眼下意识地四处打量着,突然在湖旁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怎么是他?

祁筝满怀疑惑,一个激动之下不禁张口喊道:“虎子,快停车。”

虎子一听小姐吩咐赶紧慌慌张张的停车。不待车轮停稳,祁筝就急着从车上下来,小跑到那人背后正要张口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会不会是我认错人了?若是叫错了该怎么办?祁筝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正犹豫着该不该开口,那人像是感到身后有人,突然转过身来。低头见到前的娇弱少女微微愣了愣,随即脸上展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祁筝见到他温润的双眼中那末笑容顿时感到一阵放松,没错,真的是他,是那天救了自己的裕亲王。

“王爷……王爷怎么会在这?”

祁筝此话才出口就觉着一阵羞涩,问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问这个,人家堂堂一位亲王难不成去哪里还要向你通报吗。

福全淡淡一笑回道:“早就听说什刹海风景优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方才看着都有些入迷了。”

他的笑容犹如此刻春日的阳光,温暖却不炙热,笼罩着身躯带来一阵阵的暖意。祁筝觉着有点晕眩,就那样愣愣地看着福全,深深地沉浸在他的笑容中。

恍然间,从湖心吹来一阵风,吹起湖边垂下的妖娆柳枝,也拂动起祁筝的长发。福全噗嗤一笑,祁筝方才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嗫嚅着道:“上次……上次和福晋借的衣服,谢谢了,我……我已经洗好了,这就……这就回去拿来还给王爷。”

福全见着她羞红的脸庞只觉着可爱,赶紧咳了下道:“不用还了,那不是我府上内眷的,是特地买给你的。”

“买给我的!”

祁筝惊讶地猛地抬起头径直看着福全,一双漂亮水润的眼睛中蕴含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灵动。方才那一阵风不偏不倚地将几朵迎春花吹落到她头上,娇小的黄色花朵衬得一张小脸满是青春。福全见着忍不住伸手朝祁筝的发上探去,祁筝愣愣地看着福全的动作压根忘了要避开。

福全轻柔地取下花递到她跟前道:“姑娘……姑娘闺名是否是上祁下筝?”

祁筝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曾经见过,就在你年幼时,你不记得了吗?”

他温柔的嗓音萦绕在祁筝的周围,她迷茫地看着眼前这张脸,慢慢地记忆之中一张模糊的脸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渐渐和眼前的这张脸重叠。

“是,是你!那天的大哥哥!”

祁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竟然是当年那个自己错认的大哥哥。

“呀!”

祁筝只觉着一阵热泛上两颊,她禁不住抬起手遮住脸庞掩饰自己的失态,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祁筝的丫鬟也下了马车赶到两人身旁。祁筝又羞又急,一语不发拉着她转身就离开。福全低声笑着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自语道:“祁筝,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皇上。”

身侧的奴才高举着托盘递到我的眼前在我每日晚膳之时供我选择。这……是我每日生活的一部分,既是我身为皇帝的权利,也是我的责任。

托盘里铺着一块明黄色的绸缎,上面分成数行,整齐地排列着木质的绿头签。不同于早膳时的红头签,这些签牌上所写的是我的妻妾。

手指滑过垫在下面的绸缎,柔软顺滑的触感同冰冷又带着些粗糙感的木头完全不同。荣、惠、宜、德……

我的手一一点过,却在这里停了下来。从托盘中将这片拿起,签上绿色的字便清晰地进入我的视线中“德妃吴雅氏威武之女 镶蓝旗”。拿着这支签牌,我的记忆又回到了过去,回到我们曾经共同度过的那些日子……

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呢?呵呵,她大概不记得了。不是在御花园,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去二哥家的路上。那时芳儿已经过世快满三年了,佳莹也变了很多,变得不再是那个会缠着我,叫着我“三哥哥”的女孩儿,她少了天真,多了世故,少了冲动,多了冷静。老祖宗越发地喜欢这样的她,可我却觉得失去了什么。我心里烦闷想找二哥聊聊。毕竟整个朝廷之中,只有二哥最了解我,他是值得我信赖的兄长。

就在二哥府前的大街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她。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安抚和娘走失的孩子时脸上的笑容,和她轻柔地替那个孩子擦去眼泪的动作。那一刻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脑海里。说实话,她,不是最美的,但我却突然觉得,那时的她身上散发的美丽却是我身边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我就那样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领着孩子离开,直到身边的小太监催促我才回过神。我目送她远去直觉能娶到她的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好额娘。

在二哥府上我回忆先前的情形忍不住告诉他我见到了一个能让她的夫君觉得幸福的女子。二哥听罢脸上露出几许赞同,他告诉我,他也遇到了能让自己幸福的女子。他祝福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是擦肩而过而已。二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说若是有缘,我一定能再见到她。

是啊,其实我早就该发现的,为什么那么巧,我偏偏在二哥的府前碰到她。现在想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因为她就是从二哥府上离开的。只是,当时的我,根本就还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再次见到她是几个月之后的选秀,那日的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旗装走在一队秀女之中。她的身边有比她更美的人,但是我却一眼就看到了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晕染出一片柔和的光芒,那光芒仿佛也抚慰了我有些疲惫的心。在叫到她名字时,她抬起头看向我们这边,突然脸上飞过一道红晕。我轻笑了一声,觉得这样的她特别可爱。

原来她叫祁筝……

初时我还以为是“奇珍异宝”的“奇珍”二字,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我沉醉在她带给我的惊喜之中,突然想起今日也要为二哥选一位福晋,这是我和老祖宗说好的。我开口问二哥可有看中的。其实我当时有些担心二哥会选她,因为君无戏言。可是我不能想象她变成二哥的女人是什么情形,因为我知道若是那样,我恐怕会走上和皇阿玛一样的路。

我第一次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二哥的表情,他肃着一张脸不发一语,过了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那一刻,我真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因为我知道,我能留下她了,她,是我的了……

八月,选秀结束之后,按照老祖宗的意思,我正式册封遏必隆的女儿,钮钴禄氏为皇后,我的表妹佟佳氏为贵妃,同时册封李氏为安嫔,章佳氏为敬嫔,已经为我生下一女的董氏为端嫔,生了皇长子的贵人纳喇氏为惠嫔,半年之前刚刚生下皇三子的贵人马佳氏为荣嫔。而新选的秀女之中,也有赫舍里氏册封为僖嫔,以及姿容出众的郭络罗氏册封为宜嫔。这么做既顾及到了朝中重臣之间的平衡,也是给我的子女的一种荣耀。

祁筝虽是在旗的秀女,可是她出生于下五旗最末的镶蓝旗,阿玛的官位又太低,加上吴雅氏也并非满州望族,所以我虽然留下了她,却只能给她一个常在的身份。

其实这一年朝廷的局势非常险峻,平定三藩之战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朱三太子”又不时地在民间流窜,南边沿海郑氏反贼则隔岸观火等待我和吴三桂火拼之后两败俱伤他能坐收渔翁之利。我忙于应付朝中的大小事务,难有精力顾及后宫。幸好有心雅帮助我管理后宫,免了我的后顾之忧,她确实是我的良配。

我终日忙忙碌碌,劳累到甚至连她也被我遗忘在记忆深处。直到过年的时候,我才稍微得了空喘口气,放松自己一下。借着过年的喜庆,我也是忙里偷闲,带着小顾子去看看佳莹。她还是那样,端庄的笑容,不卑不亢的态度。看着如此变化巨大的她,我有些迷惑。我发现我甚至开始记不清那个曾经让我的心不安定的女孩的样子了。我不是不喜欢端庄文静的女人,只是我直觉是我改变了佳莹,是我扼杀了那个曾经笑得快乐的少女,这,是我不想的……,所以,我又一次地逃开了。我叹息着打算自佳莹那里离开,心里却依然沉闷,我随处走着想排解自己郁闷的心情。却不经意地在一个小院落之中又看到了她。透过开着的窗户,我看到她站在桌前似乎在写着什么。我吩咐跟着的人不许声张,悄悄地靠了过去,突然在她身后问:“你在写什么?”

她似乎没发现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手中的笔“啪”的一声就落到了纸上。她慌乱地转过身,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粉嫩白皙的脸上还挂着一行泪。她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我知道她定是认出了我。她紧张地跪了下来,低着头用有些发抖地嗓音说:“奴才,奴才给皇上请安……”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她的声音,很美。

我开口让她起身,她紧张地站得离我远远的,有些不安地看着我。我给了她一个安抚地微笑说:“你不用害怕,我是看到你认真的样子有些好奇想知道你写了什么所以才走进来看看的。”我说着,拿起桌上的宣纸,第一个印象是她的字很秀气。

庭院深深深几许?

杨柳堆烟,

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

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

门掩黄昏,

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

乱红飞过秋千去。

是宋词《玉楼春》。我有些惊讶她竟然知道这个,可随即心里却感到有些不舒服,因为这是一首有名的闺怨。我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这是在怨朕吗?”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可她的眼中有的却不是惧意而是一种豁出去的神情。“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因为过节而想到家中的双亲一时有感而发,那些,那些只是奴才一时胡乱想到的。皇上要忙于军国大事,自然没有时间拘泥于儿女情长之中。”她悦耳的嘤咛萦绕在我的耳边。她的温婉乖巧,她的明事理是她给我的又一个惊喜。

我低声地笑着,怜惜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看着她的眼睛我发现我突然起了逗她的念头。“你喜欢宋词?那这两句你可曾听过‘鬓亸欲迎眉际月,晚来妆面胜荷花。’?”

她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我不禁大笑出声,真的是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我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感受着掌间细腻白嫩的触感,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让我自己也迷糊的念头,我这一生,都不会放开眼前的这个人,我这一生,都要拉着这双手一直走下去。

也许我和她说话的事让佳莹知道了,那一日晚膳时,我看到了她的牌子静静地躺在托盘之中。我没有像过去一般叫散,而是翻了她的牌子。有她的陪伴我觉得很轻松,她温柔的笑容和轻声的嘤咛抚慰了疲惫的心。而她每每被我看得脸上泛起潮红之时我总忍不住笑出声,这也让我在批阅奏折的繁忙之余稍稍放松了一下。当夜降临的时候,她躺在我的怀里,我的手抚过她细嫩的肌肤,她不时地轻声低喘着。我知道她的纯真,但我仍然没有犹豫,只是看着她含着泪咬着嘴唇隐忍的样子我却感到心疼。可是我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让她属于我。

我慢慢地平复着激烈的心跳,以及急促的呼吸。伸手环着将她搂在我的怀里,这一刻,我感觉很满足。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她,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一片迷茫,她微微闪动又长又密的睫毛,眼泪便扑搠而下。

“你怎么哭了?是朕刚才弄疼你了吗?”

我心疼地地下头吻去她的眼泪,她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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