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明艳若二八少女的笑容也不见了。
苏卿看着,心就是一紧。
“娘,别担心,弟弟会好的。”苏卿站在刘氏旁边,轻轻靠上了她纤细的肩膀,低声道。
刘氏吸了吸鼻子,掩去眼里的泪意,说道:“嗯,壑哥儿会好起来的,咱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苏卿点点头,看了一眼苏壑在几天内急剧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又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就是想不到救弟弟的法子?
“娘昨夜怕是没睡好吧,趁弟弟睡了,你也去歇歇吧,你要是累倒了弟弟可怎么办?”'。 '
刘氏看着娇嫩的幼子,想着自己若是累垮了,绿意和孙氏照顾幼子怕是没自己那般细心,便点点头,去了衫儿在幼子旁躺下,转头朝女儿小声道:“刚才我哄你弟弟睡觉,你奶奶来了我也没跟她说上两句话,她心里怕是担心的,你去陪你奶奶说会儿话,你弟弟有娘看着呢,会没事的,别担心啊。”
苏卿笑着点点头,贴心的帮刘氏掖了掖绣衾,见她闭上了眼睛,才缓步出了里间。
“可有叫你娘去歇歇?进来壑哥儿身子不爽利,她操了不少心,瞧着也清减了不少,可别壑哥儿好了,她倒病倒了。”苏老太太看着她出来,开口问道。
苏卿一笑,乖巧的道:“嗯,娘歇下了,她说刚才哄弟弟睡觉,都没能跟奶奶说上两句话,怕您担心,让我来陪您呢。”
苏老太太知道,许是媳妇儿怕她心里不舒服,让孙女儿来陪她呢,她朝里间看了一眼,笑道:“你娘性子虽冲,却真真是个护短的,年轻时我有一次摔伤了腿,她也是衣不解带的伺候了我一个多月,当时我婆母,也就是你曾奶奶还在世,她是个严厉的,见不得我这么娇气,当时你娘也在,她看不过即理论了两句,因为这事你娘在你曾奶奶面前没少受委屈,她这么疼我孙子,我又怎么会责怪她。”
☆、21 强食
苏卿前世跟贺彦出府单过,贺夫人那个婆母她也只是在年节的时候去问候几次而已,也没正经的相处过,虽没有婆媳矛盾,可她在贵妇圈子游刃多年,见过也听过太多,她以前还不觉得,自重生后她就一直疑惑娘多年来膝下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儿奶奶居然都没有什么不满,原来是年轻时有这么一段插曲。
娘也是幸运,若不是那时候就跟奶奶处好了关系,这么些年怕是要受不少白眼。
苏卿见苏老太太一脸怀念,又问了几句,苏老太太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起以前的旧事,说到有趣时,祖孙俩还不时的相视一笑,院子里的下人看着祖孙俩脸上的笑意,心里的担忧也随着这丝笑容冲淡了些。
过了两天,苏壑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咳嗽的症状更严重了,早晨还险些闭过气去,苏卿听见这消息,心头一个咯噔,又往刘氏院子去了。
苏治一听伙计说幼子病重,连今天的生意都推了,急急回来陪伴妻儿,见顾大夫起身,忙问道:“顾大哥,如何?我儿如何?”
顾大夫跟苏家二十年交情,跟苏治亦师亦友亦亲人,彼此也是兄弟相称,他皱皱眉头,脸色不大好看,“救是救过来了,可情况不太好,我会在药方里加多一剂润肺的药,他这么咳下去,容易伤及心肺。”
刘氏一听情况不太好,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她紧紧的抱着苏壑,哭求道:“顾大哥,你医术高明,帮我苏家看了二十年的病,就没有一例是治不好的,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壑哥儿吧,他才一岁啊,怎么能就这样……”
苏卿一过来即听到刘氏的哭泣声,脚步就是一紧,进了里间即瞧见哭得伤心的刘氏,她连忙上前几步揽住了她的肩头,低声唤了声,“娘……”
苏老太太听了顾大夫的话,却是晃了晃身子,房里顿时一片惊呼,“老太太——!”
“老太太您没事吧?”身后的丫鬟扶住了她,焦急的问道。
“娘,您可别吓儿子……”苏治赶紧过来搀住她,急忙让顾大夫过来瞧瞧,苏老太太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没事,我是心疼我那孙子啊。”苏老太太说着,眼里也有泪花闪过。
苏卿看着伤心的家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她虽然阻止了苏家衰败的开始,可还是不能阻止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吗?老天让她重来一次就是为了让她再次体验与亲人天人永隔的锥心之痛吗?
顾大夫摇头叹息,叹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壑哥儿的病又不是救不了了,我会想办法的,先拿我开的药方去抓药,让他吃上一剂缓缓。”
苏治听了,连忙拿了药方让绿意去抓药,苏卿看着收拾药箱离开的顾大夫,则是悄悄追了出去。
“顾叔叔……”
顾大夫一回头,即看见唇红齿白乖巧无比的苏卿,他一笑,“卿卿啊,这几日身上可还有不适?”
苏卿摇摇头,问道:“叔叔,为什么我弟弟明明只是咳嗽,也吃了止咳润肺的药剂,就是不见好呢?”
顾大夫一提起这个就惭愧,枉费他行医多年,竟连小儿咳嗽都治不好,不禁皱眉叹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我行医这么多年,又反复帮壑哥儿诊了几次脉,断然没有断错脉的理,那药方也是治过不少小儿咳嗽的良方,病症没错,药方也没错,壑哥儿却依旧咳个不停,哎……”
林妈拿药渣去验过,连傅大夫都称赞的药方,苏卿自然是相信的,她又小心翼翼问道:“弟弟,会不会是中毒了呢?”
顾大夫一瞪眼,立即就驳斥了她的疑问:“不可能的,壑哥儿才那么小,任何毒素,就算只有一丁点都好,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如果真中了毒,我可以肯定的说,他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顾大夫这话说得有些重,不过也不能怪他,实在是苏卿的问题简直就是在质疑他的医术,这对一个行医几十年的大夫来说,是极大的轻视。
苏卿被他一喝,心里反倒是安定了不少,只要不是中毒,弟弟就一定有救。
她抬起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撒娇道:“对不起嘛顾叔叔,我也是太担心弟弟了,他可是我们家唯一能继承香火的男丁,要是有个万一……我这不是担心么,您别跟我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了,行吗?”
顾大夫给了她一个爆栗,哼道:“我当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置气,行了,你回去吧,壑哥儿的病包在我身上了,我就不信一个小儿咳嗽就能把我难倒了……”
苏卿放下捂住额头的手,见他嘴里念念有词的离去,心里却轻松不起来,不是中毒,那就是有致病因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弟弟病得这么厉害,甚至夺去他的性命呢?
晚上,苏卿照例给闵嵇送荤菜,鬼使神差的说了她弟弟病重的事,闵嵇眉头都没挑一下,淡淡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明白是一回事,可眼睁睁看着亲人受病痛折磨,谁还能那么冷静?
苏卿一抿唇,一块东坡肘子连碎骨也没剔直接塞进了他嘴里,不甘心的道:“我弟弟不一样,他要是有个万一,我家就成绝户了,族里会威逼我爹交出商铺田契的。”
闵嵇嘴里的骨头咬得咔吧咔吧直响,依旧不为所动的说:“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苏卿刷的一下收起了盘子,哐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闵嵇咕噜一声咽下了嘴里的东坡肘子,舔舔嘴,还有些回味。
“咦,姑娘今天好快啊,怎么还剩这么多呢?前几天吃得可干净了……”李婶接过食盒,打开瞧着剩下大半碟的东坡肘子,讶异的道。
苏卿点点头,“嗯,阿黄今天牙口不好。”说完即转身走了。
李婶一怔,牙口不好?她想到阿黄那一口阴森森的锋利大獠牙,登时打了个寒颤。
*
第二天,苏卿从刘氏院子里出来,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铺子后门处,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每天清晨她会先去苏老太太那一趟,然后去刘氏院子看望弟弟的情况,再绕到铺子瞧一瞧,阖府兜一圈,她才会回自己的小院。
阿成见苏卿每天都会来这走走,从开始的局促已经转变成习惯了,但有苏卿这个美人儿在旁,伙计们的目光扫着扫着就会黏在苏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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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寿宴
苏卿看着货架上的茶叶,拆掉纱布的白嫩指尖划过装着茶叶的陶罐,问道:“阿成,我爹为什么不多进些雾尖?铺子里卖得最多的也是这个茶,货仓的存货瞧着都不多了。”
阿成挠挠头,道:“大姑娘,咱们铺子的茶叶都是快卖完才进货的,不然囤货太多,咱们铺子销不出去,可就亏了。”
苏卿自是知道这个理,可雾尖是她家铺子里卖的最多也是最好的茶叶,这种热销的茶叶,就是进得再多也卖的出去,而且再过不久雾尖的价钱就会炒起来了,如果她家现在能低价购进一批茶叶,到时就可以坐着数钱了。
“卿卿,你怎么在这里?”苏治从铺子进来即看见了苏卿,不由问道。
苏卿一喜,“爹,我看咱们家的雾尖存货不多了,该进货了吧?”
苏治往货仓一扫,即瞪了苏卿一眼,“胡说,进那么多咱们家吃得下吗?”
“当然吃得下,雾尖最受那些小富小贵的人家追捧,就是再多也卖得完的。”
苏治摇摇头,一副哄小孩的语气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哪懂大人生意上的事,乖,一边玩儿去。”说完他招呼了一声阿成,阿成不好意思的笑笑,跟着苏治离开了。
苏卿看着她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爹最大的缺点就是审时度势方面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没有商人高瞻远瞩的远见和果断。
爹还在这不以为然,贺彦说不定已经行动了,记得以前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贺老爷子就经常在后辈面前夸赞贺彦年纪轻轻就很有远见,第一次做生意就让贺家赚了十多万两银子,那笔生意她依稀记得卖的就是雾尖。
苏卿回到院子,将银子全部拿出来摆在桌上,上次她用私房钱雇打手的事,刘氏知道后第二天就拿了五十两还她,苏卿东找西翻,将各处的碎银子放在一块,数了数才一百多两,她再翻了翻妆奁,里边都是娘给她打的首饰玉佩,每一件都是娘的心意,她不可能当掉这些东西。
瑶光正把紫砂壶摆开,见苏卿对着一堆银子发呆,即用帕子擦干了手走过来,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要用银子?你要用多少奴婢去账房支。”
苏卿摇摇头,将银子一股脑扫进了匣子里,发出沉闷的咚咚咚声音,她把匣子一盒,心道,她要购进的雾尖数量不少,账房不会支那么多银子给她的。
眼看着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她难道要因为没有银子而让这个计划生生夭折吗?
苏卿脑子里想着对策,边走到瑶光摆开的紫砂壶桌前,坐下动手泡起茶来。
瑶光惊奇的看着苏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姑娘的手势这么熟稔了,瞧那行云流水的姿势,优雅华丽得像在弹琴,透过热气蒸腾的薄雾看去,姑娘的容貌似覆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说不出的美丽好看。
瑶光愣了愣神,直到一股浓郁的茶香传来,她才回神道:“好香啊姑娘,以前都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呢。”
苏卿笑笑,以前贺彦是富商,各行各当,只要能赚钱的生意他都有涉猎,因她家是茶商,虽然她在这一方面不精通,可毕竟她爹是做一行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对茶叶有种异样的亲切之感,所以自她主动接手并管理茶铺开始,在这一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为了让铺子里的茶叶有个好卖相,好宣传,她花重金请了几位茶艺大师教授她茶艺,在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之后,集成了一套精湛的茶艺,刚才露的这一手只是皮毛而已。
见瑶光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盯着茶杯,她笑道:“你试试。”
瑶光点点头,托起茶杯先深深嗅了一口,才小口的呷饮,一口茶入喉,她咂巴着嘴,刚想开口点评点评即见林妈撩了帘子进来。
“哟,真香啊,老爷又进了什么好茶来了,正巧贺五少爷托了小厮送信来,若有新茶,也好备一份给贺五少品品。”
瑶光神秘一笑,端了一杯茶递过去。
苏卿则是接过林妈手里的信,打开一看,见是一张红色的薛涛笺,随着她的动作飘出一股迷人的瑰香,这香味她最是熟悉不过,只是她的体香多了三分天然的清幽,这纸笺的脂粉气则太浓了。
贺敏用跟她相似的的体香做纸笺,真是够有情调的,换做一般女人怕是要脸红心跳了吧,苏卿摇摇头,朝信的内容看去。
卿卿如晤,庞府寿宴,邀美同行,明日巳时,府门相候,落款是怀岚字,亲昵之感跃于纸上。
苏卿对贺敏的隔空传情只扫了一眼,不为所动,倒是对他的字颇感兴趣,纸笺上短短数字,其字迹却运笔挺劲,放荡不羁中不泛洒脱明快,都说看字如看人,贺敏的字迹笔势如钩,笔锋狂放,跟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形象大有出入,苏卿想到自己苦心掩藏的容貌,不禁猜测贺敏难道也是个掩藏本性的高人?
“明个儿是庞家寿宴啊,太好了,姑娘这几日挂着的玉佩可以派上用场了。”瑶光看着薛涛笺上的字,笑着道。
苏卿淡淡一笑,是啊,这是个好机会。
一大早,苏卿去刘氏院子看了弟弟,顺道跟刘氏说了去赴宴一事,苏卿开库房取贺礼的事早已有人禀报给她听,所以她也不惊讶,只是细细问了几句,让她行事注意些,也放心让她去了。
苏卿从刘氏院子出来,又去了苏老太太院子,苏老太太直道孙女懂事了,要是能跟庞家交好,日后对苏家大大有益,又紧着问贺礼备了什么,苏家虽不是大富,却也不能失礼了,苏卿淡淡一笑,只道早已准备妥当,万不会失了苏家脸面,苏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让她别让贺五少爷久等了。
苏卿出了院子,即碰到了赵婧,“卿卿,你这是要去庞府贺寿吗?听说庞家几房加起来有不少姑娘,要不要我陪你去?多个人多份气势,也不会被庞家看低了。”赵婧一脸善意,温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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