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怎么会有这么老练的心思,现在她收拾了王家,下一个岂不是他了?
要知道他投靠王家的事不是秘密,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一个管事爬上马车,道:“族长,现在怎么办?王老爷子死了,咱们还继续联合茶商对付苏家吗?”
王超一死,不说王家会乱成一锅粥,就是原本联合在一起对付苏家的茶商们也会犹豫起来,说不定在见识到王家的下场之后,还会主动退出。
苏族长眉头打结,想了半天,他语气不善的道:“现在的情势咱们明显处于下风,没看见苏家有人撑腰吗?咱们要是继续下去非得让她顺藤摸瓜把咱们一锅端了不可。”其实苏族长没说的是,那些茶商都是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小人,一旦知道苏家有不逊色王岳翎的大官撑腰,准会一哄而散,谁还会听他的?计划就这样半途而废有些可惜,可形势所逼,就算不乐意也没法子。
“那,那咱们就这样算了吗?为了让王家照拂咱们,咱们可给了不少好处……”
提起这个苏族长就来气,现在王超死了,他给的那些好处就等于扔进了大海里,让他一想就肉疼无比,可要他就这样放过苏卿委实不甘,本来苏家的地位只是稍微逊色于贺家而已,在整个定州也是排得上号的,但是自从排比盛会之后,儿子失利庶弟子嗣惨死,那些商人都认为苏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将来会遭大难,一个个疏远排挤苏家,不过短短一段时日,苏家实力大降,又被苏六告上了衙门,虽然洪管事背了黑锅,可他冷酷无情的作风也让众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失势又失人心,苏家一退再退,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
前几天又投靠了王家,苏家的名声再也不如从前了。
而王家这头大象苏卿都能啃下去,别说渐渐落魄的苏家,只要她有心,想扳倒苏家又有何难?苏族长越想越心惊,阴沉的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除掉苏卿。”
“可是,王老爷子已经死了啊,咱们强出头……”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还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吗?要是没有苏卿这个变数,苏治那个书呆子还不是任我们搓圆搓扁。”
那管事一惊,道:“那族长的意思是?”
苏族长阴冷的眯起眼睛,除非苏卿长了三头六臂,不然这次只有乖乖认栽这一个选择!
苏卿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偎在闵嵇怀里,漂亮的眼睛闪了闪,“没想到他居然死了,不过这样也好,他死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容易多了,那个老头子除了王慕哲这个儿子有出息外,其它的都是酒囊饭袋,想从他们手里拿到王家只要动动脑子就成。”
没错,苏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自拿出玉片要求薛亦然找人帮她对付王家开始,她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去的,只要王家被击垮,她就能趁机将王家的产业夺过来,王超那个老头子对她百般刁难,又妄图将茶悦坊从定州商界除名,实在可恼可恨,单单只是击垮他还不足以泄她心头的怒火,至少也要把王家夺过来才能解恨。
“他有出息?嗯?”闵嵇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苏卿垂了他肩膀一下,嗔道:“一个死人你吃什么醋呀,对了,我有事要跟你说呢。”
闵嵇被她娇娇软软的声音嗔得心都酥了,却还是道:“死人就更不行了。”
苏卿媚眼流转,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好啦,你最有出息,你最厉害,谁都不能跟你比,行了吧?跟你说正事呢,你别打岔呀。”
尽管苏卿这话敷衍的成分居多,可只要是她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即便是敷衍闵嵇也喜欢听,笑道:“什么事让宝贝这么心急?说吧。”
苏卿对他的听话很是受用,满意的一点头,凑进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闵嵇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宠溺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没问题,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说到这个条件,闵嵇的呼吸都紧了起来,两只眼珠子就像着了火一样炙热的盯着她。
苏卿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正高兴呢,便问道:“什么条件啊?”
闵嵇啄了一下她白皙的小耳垂,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卿脸色越听越红,恼道:“你这只大色鬼,你能不能有一天不想着这事!”
“不能,我每天都想,每时每刻都想,乖了宝贝,只要你答应我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苏卿听他说得信誓旦旦的有些心动,一咬牙,道:“你这回不能太过份……”
“一定,现在就去吧。”
“现在去?都快吃晚饭了。”
“没关系,我会喂饱你的。”
“……”
瑶光正要去闵嵇院子喊苏卿,却见她已经回来了,正要说让她进屋净手可以吃饭了,苏卿已先一步说生意上有些事要处理,要出去一趟,瑶光亲眼看见那些人把新店砸成那个样子,心里有些担心,见苏卿饭也顾不得上吃就要去处理事情,肯定很紧急,便想跟着一块儿去,却被苏卿拒绝了,无奈之下只能听从她的话在院子里等着。
然而苏卿这一去就去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天都黑透了,可把瑶光和林妈急坏了,就在要去通知刘氏去找人时,苏卿总算是回来了,看着一路护送到院子才回去的闵嵇,林妈多看了一眼,才转身进屋,问道:“姑娘在外可用过饭了?我把饭菜热一热给姑娘送来吧?”
苏卿脸色疲惫的摇摇头,“不用了乳娘,我已经吃过了,让丫鬟给我烧水沐浴吧。”
林妈见她好像很累的样子,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应该不是饭菜而是睡眠,便道:“那吃碗甜汤吧,垫垫肚子到了半夜才不会饿醒,水早就烧好了,等姑娘把甜汤喝完就能沐浴了。”
苏卿嗯了一声,林妈转身下去,不一会儿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苏卿喝了几口便放下了调羹,林妈也不强求,备了衣衫让她去沐浴,便收拾了碗筷出去。
把两人打发下去后,苏卿才撑着打颤的腿以龟爬的速度挪进了屏风后的浴桶里,扶着腰嘶嘶的吸气,总觉得这买卖她亏大了,该死的闵嵇!
当晚闵嵇又来了,这几个月他每晚都要过来一趟,明明人高马大的挤在她这张榻上很是不舒服,却依旧是风雨无阻,哪怕是苏卿把门窗锁死了,他也一样能进来,只是第一次弄出不小动静把瑶光吵醒了之后,苏卿就不敢锁了,生怕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弄出点什么动静把阖府的人都惊动了,那她就丢脸丢大发了。
想起自己被闵嵇折腾得凄凄惨惨,苏卿仗着洗过澡后恢复了一些力气,手脚并用的对着他又抓又咬又踢,张牙舞爪的像一只炸毛的猫,闵嵇今天吃了一顿大餐,很是餍足,躺在榻上任由苏卿发飙,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宠溺的笑,时不时还会温馨提醒一下,他很结实,如果要出气得用大一点力气。
而结果往往都是,苏卿折腾得一身是汗,闵嵇不痛不痒的起身帮她找衣衫换下,擦干净她身上的汗珠,再好生哄一顿,把她乖乖的哄睡着了,才抱着她一同进入梦乡。
王超意外死亡,唯一有能力的大儿子王慕哲早在两个多月前被人杀死,王家一下子群龙无首,再加上名下的铺子还贴着封条,曾经呼风唤雨的王家骤然已有了衰败的迹象,曾经依附王家生存的商人都觉得定州怕是要变天了,王家的衰败就意味着有一方肯定会崛起,而这个人,众人不禁把目光放向苏家。
而苏卿那天在茶悦坊自信凛然放言说日后绝不跟那些茶商来往的话,在前一天还是一句逞能的妄言,短短一天过后,众人看苏家的眼光都变了,苏家除了有王岳翎这个大后台撑腰外,竟还有一个隐在暗处毫不逊色王岳翎的权贵在为她撑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家根本就有信心打倒王家,有这么一个权贵撑腰,谁还怕流失那几桩小小的生意。
只怪他们有眼无珠,竟然没有提前打听好苏家还有什么靠山,棋差一招把自己给毁了,白白没了茶悦坊这个合作伙伴不说,还被人记恨在心,众多当天去茶悦坊找茬的茶商毁得肠子都青了,一波一波的贺礼往苏家送,都吃了闭门羹,见苏家态度坚决毫无回转的余地直后悔不迭。
王家的衰败越发衬托了苏家的红火,在他们都抱着苏家还有一个大靠山的心理来巴结茶悦坊时,上到姚沛良这个掌柜下到伙计,都是一副鼻孔朝天傲慢无比的态度,对客户挑三拣四,这个不好那个不要,直把一些人羞辱得又气又恼,大把的茶商蜂拥而至,能被茶悦坊挑中的少之又少,而那些被挑中的茶商诧异的看着见涨了的价钱,欲哭无泪。
来人都是一些精明得跟狐狸似的商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苏家的打算,茶悦坊根本不是盛气凌人故作姿态,这分明是一种既能趁机赚钱又提升了名次地位的商业手段,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们捧着银子来跟茶悦坊做买卖都被人拒之门外,门槛之高条件之苛刻让人望而却步,然而这样却反倒让茶商们趋之若鹜,打破头颅也要抢着去巴结一下。
他们都没发现自己的心态变了,好像能得到茶悦坊青睐就很厉害似的,不少人看着这丝细微的变化,眉头皱了皱,暗忖能想出这个计谋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在全定州的人都在打压茶悦坊,等着看她好戏的时候,她却已经想好了对策,并开始准备后面的第二步第三步,事情发展到这里,众人不禁想,她是不是已经开始进行第四步第五步了?怪不得茶悦坊能在短时间内一跃至二流富商甚至有跟一流富商较量的本事,这样的远见和心机实在是让人钦佩,就是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
人声鼎沸的赌场内,无论白昼黑夜,赌战正酣,人人挥汗如雨红着眼睛吵得脸红脖子粗,而热闹的赌坊里,有一方赌桌却无比安静,但奇怪的是,围着这赌桌的人并不比任何一桌的少,相反,这里围着的人甚至是其它赌桌的两倍有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一个刚进赌场的汉子转了一圈,发现了这张赌桌的古怪,他左右看看,看着人人一脸紧张又兴奋的盯着前方,他好奇的往前面看了两眼,苦于处在最外围,根本看不到里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忙拼命往里挤去。
“嘿,你挤什么呢,先来后到知道不?去去去,后边呆着。”
“就是,挤什么挤,不知道就快开局了吗?敢挡着老子发财,小心老子揍你!”
拥挤的人就像一个弹性极佳的圆球,汉子硬着头皮拼命往里边挤,却被一下子反弹了出来,他一脸恼怒的抓抓头,怒道:“呸!不让我看我偏要看。”汉子左右看了看,瞥见赌桌不远处是道楼梯,虽离着赌桌有一点距离,不过站得高一些,还愁看不到?他哼了一声,急忙上了楼梯向赌桌看去。
这一看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下方的赌桌上堆满了金灿灿的黄金和银票,那黄金摞得小山般高,足足有两堆那么多,起码不下百锭,他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一块,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该有多少钱?可更让他意外的是,站在这堆金子后的男人极为英俊,不仅英俊,他身上更有一股冷厉的煞气,因为气势逼人的原因,他身旁即便站满了人也没有人敢贴上去。
他面前也站着一个锦衣丽服的公子哥儿,不过跟他一比就显得娘们儿多了,腰太细脸太白就跟白斩鸡似的,就连面前的银子也不够看,而且人家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光是站在那就倍儿有气势,他却是一脸阴沉,瞪着人家的眼神活像是人家抢了他老婆似的。
闵嵇是没抢他老婆,可却比抢了他老婆还要让他难受,想他堂堂王家三公子王宪哲号称赌桌一霸,杀遍整个定州无敌手,昨晚守了一夜的灵他正憋闷不已,想开个赌桌找点乐子,谁知碰上了闵嵇这尊瘟神,起先他还能赢上几把,可后来他几乎把把都输在他手上,能提的钱都已经提光了,只剩下面前这寒酸的几十个银锭,直让他恼恨的想吃人,心里更是把那个死鬼老爹咒了一千遍,如果不是给他守了灵,他今天也不会逢赌必输。
“怎么?没钱了?不敢赌了?”闵嵇睨了他一眼,冷冷说了一句,在王宪哲看来,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他要是不接招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赌场混?
当即猛地一拍桌子,狞笑了一下,高声道:“来啊,给老子拿纸笔来,老子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非让你输得光屁股不可!”
“想写欠条?我不要这种东西。”
王宪哲的动作一顿,脸色涨得通红,吼道:“老子堂堂王家三少爷,怎么会打欠条这种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他一把抢过小厮拿过来的纸笔,刷刷刷的写了几行,扔到闵嵇面前,哼道:“看好了,这上面是东大街的两家铺子,卖出去至少也有三百万两,这便是老子的赌注。”
闵嵇扫了一眼,唇角冷冷一勾,把面前的一推黄金推出去,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证明了,开赌!
看着那堆黄金,王宪哲阴险一笑,眼里闪过一道势在必得的光。
本以为闵嵇会继续刷新他的不败纪录,谁知眨眼间那堆金子却输给了王宪哲,实在让众人跌破眼镜,王宪哲激动不已,当即就大笑了三声,打定主意要闵嵇输得光屁股,红着眼睛将面前的赌注全推了出去,结果这一回闵嵇赢了,可把王宪哲输了个口袋空空,他一咬牙,不甘心之下自是想尽了法子凑赌资跟闵嵇拼杀到底。
当傍晚的斜阳照得遍地金黄时,闵嵇也带着那一包袱黄金潇洒离去,而赌场里,王宪哲输个了精光,连外袍也被闵嵇赢去装了金子,正光腚吹着风,要问绸裤去了哪里,自然是被闵嵇嫌弃的扔在了角落里,王宪哲一张颇为俊俏的脸涨得紫红紫红的,怒吼道:“追!给我追!把这个臭小子给我追回来!居然敢赢老子的钱,看老子不把他扒皮拆骨!”
就算没有他的吩咐,赌场里一些个贪婪的亡命之徒也早就盯上闵嵇了,他一踏出赌场的门,便悄悄的跟了上去,想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把他打劫了,闵嵇余光往后睨了一眼,冷冷一笑,左拐右拐,东窜西走,一下子就把那些人甩开了,他不屑的嗤了一声,要不是赶着回去在那小东西面前邀功,他非狠狠修理他们一顿不可。
苏卿才从姚沛良那拿回账本,一进屋就看见桌上摆满了金灿灿的金子,在夕阳的映照下,那璀璨的光芒几乎能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