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白一身清爽,悠哉悠哉的走过来,他是算着时间过来的,如今接近卯时二刻,爷只要不是熬夜批示公文,不管入睡多晚,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起身的,可当他看见门外等着伺候主子的丫鬟们时,眉头一挑,感情爷还未醒?
纪隐看见他,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狠狠瞪着他,王毅白不痛不痒,靠着院子里一棵梨树,抱胸等起来。
时间滴答而过,辰时一过,里边才有了动静,纪隐请示过后推门而入,王岳翎如往常一般动手穿衣,纪隐的目光往榻上凌乱的一角瞟去,眉头微微一皱,可在瞟到王岳翎的脸时,呆了一下。
刚起身的王岳翎不见一丝的慵懒,墨发散在肩上,如孤高的谪仙般清冷,可往常一丝不苟的头发今天却有些散乱,这还不止,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还有两道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指甲留下的红痕,清清楚楚的印在他的侧脸上,为他威严的面庞上增添了三分滑稽,但丫鬟们是不敢笑的,反而在心里佩服起苏卿来,这是有何等的魄力才敢对王岳翎动粗啊?
王毅白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原本笑嘻嘻的表情在看见他的脸时呆住了,“这,这,小的拿东西帮您敷一敷吧?”
原想说苏卿倒是好胆,居然敢对爷动粗,但一想爷也是霸王硬上弓,被苏卿抓花脸,好像,好像是……应该的,便不敢说。
王岳翎摸摸侧脸,有些刺疼,不过能见识到苏卿那具妙不可言的身子也是值了,摇头道:“不必了,今天要处理的事太多,不要浪费时间了。”
王毅白想说,既然知道今天事儿多,怎么还比往常多睡了两刻钟?但一想他昨晚‘劳心劳力’,怕是要被妖里妖气的苏卿榨干了,睡迟些也是情有可原,王毅白往他不显山不露水的面庞看了一眼,悄悄打消了给他炖补品的念头。
王岳翎一走,纪隐便悄悄掀开了帘子,见苏卿露出的一截脖子还穿着中衣,心里松了口气,但她还在熟睡着,而且眼下还有一片青黑,看起来颇为疲惫,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瑶光一张脸红红的,把偷看的纪隐拉出来,低声道:“你不要去打扰姑娘睡觉啦,她昨晚肯定累坏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
纪隐撇撇嘴,心里对瑶光翻了个大白眼,却寻思着这事要不要跟苏卿确认一下好呢?
苏卿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早饭跟午饭一块儿吃了,过午又躺在软榻上小憩起来,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纪隐叹了口气,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王夫人听到这消息,连儿子痊愈的高兴劲儿都冲淡了不少,愤然道:“这个小贱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一身手段就只会勾引男人,三个月还不到就敢做这档子事儿,怎么没把肚子里那个孽种弄掉?这王岳翎也是个蠢的,外边大把的女人不要,偏就缠着苏卿这个大肚婆,真是蠢到家了!”
王岳琮正活动着筋骨,躺了大半个月才把身上的伤养好了,心想着待会儿先去花楼解解馋,就听见他娘跟李妈在那嘀嘀咕咕,不由道:“说什么?谁又惹到你了?”
王夫人收起脸上的愤然,道:“这不是在说上次那事吗,这消息都传出去大半个月了,怎么武定侯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咱们做得太轻了?说来你的伤已经好了,五公主那边你要不要派人去撺掇撺掇?老这么传来传去没闹出点真东西也不是个事儿。”
王岳琮一抿唇,恨恨道:“不用说,这肯定是太子搞的鬼,王岳翎可是他的得力助手,要真让五公主毁了岂不可惜?就是不知道五公主那边他有没有动过手脚,你说的对,我是要去探探五公主的口风才行。”
“对了,王岳翎跟苏卿呢?传出这样的消息他们俩的关系肯定大不如从前了吧?”他躺在榻上养伤,又因为一脸的青紫,连院子都没出去几次,也不知道苏卿那边怎么样了,她的院子又被王岳翎派人看得严,他的人打探不了什么,这才问起王夫人这个眼线颇多的当家主母来,他可是等着盼着苏卿跟王岳翎关系破裂的。
王夫人哼了一声,“别提了,说到这个就来气,那蠢东西估计是中了小贱人的邪了,别说离间了,两人关系好着呢,没有五公主出面还是不行。”
“怎么会这样?”不是预想中的结果,王岳琮大感失望,“我这就让人去通知五公主,王岳翎这回非得身败名裂不可。”
王岳琮一脸的失望和懊恼,王夫人只以为他是对这结果不满意,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正心心念念要得到她嘴上说的那个狐狸精小贱人,不忘叮嘱道:“这事你要做得隐秘些,别让人发现了,还有小心点,得手前就不要去触王岳翎眉头了。”
想起这次被打成重伤,王岳琮就一肚子火,却知道跟王岳翎硬碰硬他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耐的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回到书房斟酌着给五公主写了封信,让下人送去武定侯府,一出府便着急忙慌的往花楼而去,一顿餍足之后,王岳琮在茗香居包下一处雅间,五公主也避开武定侯府众人的耳目,偷偷摸摸的出来了,两人见过几次面,上次的计划虽败了,却没有减退两人的诚意,双方目的都是奔着王岳翎去的,一番谋划,自然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商讨了半个时辰之后,各自满意离去。
☆、85 条 件
然而等不到计划实施,却等到了王岳翎回定州的消息,王岳琮郁闷得差点吐血,吩咐人去通知五公主计划暂时搁置,心里郁闷归郁闷,但王岳翎不在,他接近苏卿的机会来了。
一大早,马车悄悄从王家驶出,王毅白坐在车内,道:“咱们一走,老爷子怕是不会让少夫人入族谱,这事估计只能来日再议了。”
王岳翎会跟苏卿回京城,有一部分就是冲着入族谱来的,可王昀祁出了这样的变故,只能先把这事放在一边了,“无妨,有的是机会。”
王岳翎闭目养神,问道:“人手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护卫队全部带来了,但只有五十余人,虽都是以一敌三的好手,但对上鞑靼那些骁勇善战的骑兵,胜算不大。”
“先去跟单裘会和,总会有办法的。”
王毅蓝坐在一侧,这一次出行王岳翎几乎把所有能用上的人都带上了,原本有一部分是被他安排在宅子里保护苏卿的,但是为了一举把王昀祁救回,这些力量全部被他调走了,虽心系苏卿安全,但他早已叮嘱她不要随便出去,只要她听话,安全必定无虞。
一行人出了城外,跟早就等着那里的护卫队会和,弃了马车,骑马上了官道。
王岳翎一走,王夫人恨不得长笑三声,一系列对苏卿的打压政策毫不客气的对她连番施展,老八的妻子冯氏和老十的妻子戚氏跟她串通一气,落井下石,眼见年关将至,苏卿整个院子的下人都是一脸惨戚戚。
瑶光一脸愤怒的走进来,嘟囔道:“那些真是捧高踩低的小人,姑爷只不过回去定州一趟,那些人就敢克扣姑娘的份例,瞧瞧我去给姑娘领的料子,我要的是冬暖夏凉的羽丝金蚕缎,却给我这些糙得不行的芙蓉锦,说什么没有了,我明明看见八少夫人的丫鬟一下子拿走了三匹,她们分明是故意的。”
瑶光的话才落下,纪隐走进来便道:“少夫人,管事娘子求见。”
苏卿坐在椅子上,换了一个姿势,道:“请她进来。”
纪隐应声出去,带来一个身材发福,看起来却很是敦厚的妇人,她低眉敛目的走进来,屈身一礼,道:“见过少夫人。”
“起来吧,有什么事?”
管事娘子起身,有些不自然的道:“禀少夫人,是这样的,年关将近,按规矩各院子都要给下人裁制两身新衣和一份红封,这事是夫人管的,可明儿就是三十了,其它院子的下人该领的都领了,就咱们院子连个动静也没有,不单如此,这个月刚开头,正巧就碰上年节这种日子,原本公中那该给多给咱们一百两,统共四百两,往年都是这么来的,可这次只给了二百,老身去账房问了,账房说每个院子都是这个数,说是从这个月开始阖府缩减开支,这话一听就是坑人的,如今快要过年了,二百两银子实在是不够花用,所以老身来问问少夫人,是不是要把丽姑姑请回来,有她在,夫人怎么说也要卖她一个面子。”
“夫君允了丽姑姑回乡过年,这当口实在不适合让她回来,再说明天就三十了,等她回来年都过了,这法子不行。”苏卿坐在上首,淡淡的道。
管事娘子有些为难,“可这,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啊,难不成真要等到大人回来?”
苏卿神色淡淡,道:“不是有二百两吗?先给下人裁两身新衣,再把红封发了。”
管事娘子皱眉,“可少夫人,这二百两一旦用了,咱们这个月该怎么过……”
“瑶光,把我那匣子拿来。”不待她说完,苏卿便道了一句。
瑶光点头,进了里屋,片刻后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只比巴掌大了那么一点,管事娘子心道,这该不会是少夫人的贴己吧?就这点东西能补贴多久?
却不知道这盒子里满满的都是银票,数额最小的都是百两以上,数以万计的额面更是不少于百张,光这盒子里的银票都能让苏卿挥霍个一两年了,更别提她手里还有数十块钱庄的信物和巨额嫁妆,那数字说出来准能让人吓死。
苏卿接过来,打开盒子抽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她手里,管事娘子看着手里的五张银票,有些咋舌,一出手就五百两,感情这个据说只是小官吏女儿的少夫人还是个富婆不成?
自从苏治拜官之后,苏卿就脱了商贾之女的名头,除了在定州呆过的王夫人和王梣等人,王家上下都以为她爹只是个小小的官吏,她只是因为有一张好看的皮相才会被王岳翎看中,根本不知道她家财万贯的事。
苏卿把盒子交回给瑶光,道:“从今天开始,不论是我的花用还是下人们的吃食都从我这儿出,公中那边拿不到银子就别去了,这阵子那些清汤寡水吃得我腻味得很,你去茗香居等大酒楼订几道我爱吃的菜品回来,要是大厨房那边克扣咱们的食材,你就去外边订几桌给下人们加菜,都过年了,理应吃得丰盛些,不需计较那些银子。”
管事娘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家里有饭不吃要吃外边的,这是什么理?但王夫人的刁难是事实,与其被她逼得只能吃残羹剩饭,还不如在外吃香喝辣,但这未免有些不合规矩,不过王岳翎临走前叮嘱过万事要听她的,苏卿都发话了,她哪敢不听,忙道:“是,老身晓得了,不知道少夫人喜欢什么菜品?告知老身,老身也可以帮少夫人张罗。”
苏卿笑道:“茗香居的醉鸡不错,云来酒楼的陈酱肘子味道也好,斋月阁的素菜又鲜嫩……听说中午的时候清甜坊还会卖一种名叫南薯糯饼的小食,跟那些掌柜的说,外送的费用我会另付,让他们把菜品送到王府这儿来。”
管事娘子瞪大眼睛,“送到王家来?这会被人说闲话的?”
“说什么闲话?”苏卿睨了她一眼。
管事娘子抿抿唇,叹道:“夫人会说少夫人没规矩的……”
“怎么?就允许她克扣我的东西,还不许我另寻法子吃饭?我如今还怀着孩子呢,她既然不仁,那就看谁丢脸丢得大。”苏卿摸着肚子,冷嗤道。
这下要是还不知道苏卿的目的,那她这个管事也白当了,她分明是要把王夫人克扣她份例的事捅出去啊,一般人嫌这种事丢脸,即便心里不甘但能藏着就藏着,绝对不会主动说出去,毕竟被人刁难得连饭都吃不上,这事够丢人的,可没想到苏卿这么大胆,不仅不藏着,还大剌剌的告诉别人王夫人克扣她用例,虽说会被人笑话,可这事捅出去王夫人也不好做人,这媳妇儿才嫁进来没多久,还怀着孩子,还是这大过年的时候,这么迫不及待的刁难苏卿也够让人笑话她心胸狭隘了。
管事娘子明白过来,不敢反驳,道:“老身知道了,这事老身一定会办妥的。”
苏卿挥挥手让她下去,一边吩咐瑶光和纪隐两人注意看着点,一定要确定她院子的下人们都能拿到该得的东西,这些人都是王岳翎挑的,对他颇为忠心,对待忠心的人她一向不吝啬,再说钱这种东西她多的是,不过公中那几百两银子而已,她根本懒得跟王夫人较真。
“我原想入乡随俗,公中既然给咱们备了份例,咱们也不好给脸不要脸,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这院子的花用全都从我这儿出,公中那咱们不用它一分钱,区区几百两,王夫人以为我占她多大便宜似的,哼。”苏卿不屑的撇撇嘴。
瑶光一听也颇为认同道:“就是,咱们也不缺这几个小钱,何必还要看人脸色,姑娘我就这吩咐下去,让院子里的下人把腰板挺直了,咱们就算不用王家的银子也能过得很好。”
瑶光一抬下巴,得意的走了出去。
纪隐则道:“这样一来,阖府上下都知道少夫人跟夫人不和的事了,公然跟长辈对着干,这事儿到底不好。”
“长辈?她也配。”苏卿别开脸,十分不屑。
纪隐闭上了嘴,确实,王夫人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一个长辈,反而像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两人本就不对付,少夫人何必凑上去自找难堪。
二夫人知道这事时,她正在逗弄着那对双生孙子,颇有兴致的问道:“哦,这事是真的?”
她身后一个一脸精明的仆妇道:“当然是真的,老奴打听过了,账房那边只给了二百两,连九少夫人院子下人的赏钱都没给呢。”
二夫人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这女人心眼真是比针孔还小,上次被王岳翎毒打一顿,难道还没吃到教训?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王夫人被王岳翎鞭笞的事虽没几个人知道,可二夫人进府比王夫人早,王家上下不知道有多少眼线,跟她从定州回来的仆人就被她收买了好几个,事实真相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王昀祁的事,那些下人被王岳翎严厉警告过,各中原因二夫人不知道,不过她也不在意,只要能重伤王夫人,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
周氏坐在一旁,有些担忧的道:“那咱们要不要帮苏卿一把,她怀着身孕又被这样苛待,也是可怜。”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作为同盟,当然是要帮,不过我看她不像是个只会站着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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