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回神,低下头看了两眼,说道:“不妨事的,回去再处理吧。”也不在乎疼不疼,若无其事的穿上了摆在面前的绣鞋。
瑶光看着屋子里凝重的气氛,只能顺从的嗯了一声。
一屋子的人屏息静气的看着顾大夫诊治,待他起身,苏治才急急上前问道:“顾大哥,怎么样?我儿怎样了?”
“我开个药方让壑哥儿吃两剂药看看,如果不咳就是没事了。”顾大夫说着,心道卿卿这个丫头了不得啊,不仅看出了真正的致病因,还能把苏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刘氏拥着睡过去的幼子,一遍遍摸着他微微发青的小脸,听见顾大夫这话顿时喜极而泣。
苏治亦是喜道:“多谢顾大哥,真是麻烦你了,大半夜还要你过来一趟。”
顾大夫摇摇头,“要谢就谢卿卿吧,她是个聪慧的孩子。”
苏老太太想起自己刚才还那般大声的呵斥她,心里就有些愧疚,当即就想叫过来好生安慰几句,然而当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就是没看见苏卿身影时,不由疑惑道:“卿卿呢?大姑娘去哪儿了?”
瑶光低着头,回道:“姑娘说要静一静,明儿再来瞧壑哥儿。”
苏老太太眉头一皱,卿卿不是恼了吧,她长这么大她们还不曾跟她红脸过呢,这次怕是伤着这孩子心了,苏老太太心中一叹。
苏治脸色也有些尴尬,心想着等卿卿明儿来,他再说些好话哄哄她就是,刘氏却知道,如果换做以前闺女可能会恼,可最近的她太懂事太乖巧了,决计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只怕是心里有事吧。
被众人挂心的苏卿却出了院子,当看见院中那个柔弱得似白莲花一样的女人时,目光骤冷。
“赵姐姐也在这,看来你真的很关心壑哥儿呢。”
赵婧看着身上似乎带着煞气的苏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怵,掩饰道:“当然了,夫人好心收留我这么久,如今壑哥儿正病着,我也是担心得紧,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卿卿你快跟我说说?”
赵婧秀眉微蹙,脸上的表情焦躁不安,苏卿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怕是真的,她真的很迫切的想知道,她弟弟究竟是死是活。
她冷笑一声,微微靠近她,低声道:“姐姐说呢,你是希望他生还是希望他死呢?”
赵婧的心跳有一刻的骤停,苏卿问出这句话,她几乎要认为她什么都知道了,可是随后一想她便甩开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这件事是贺彦转手了几人才办成的,要不是他吩咐她注意苏壑的病,她追问了几句才会知道这事,不然苏壑就是死了,她也不会怀疑到贺彦身上去。
连深知贺彦对苏家虎视眈眈的她都不会怀疑到贺彦身上,更何况苏卿?她不过才跟贺彦见过几面而已,要说她已经识破了贺彦的正面目,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信的。
“卿卿怎么这样说,我是真的担心壑哥儿的,你这样说我,我真是太伤心了……”赵婧怕慌乱的心情泄露了她的心思,连忙低下头拿着手绢拭泪,细声细气的声音听起来委屈的不行。
苏卿嗤了一声,转头朝集聚在院外的下人们大声道:“好了,壑哥儿的病已经没事了,大家回去歇息吧。”
闻言,众人大大松了口气,一个二个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当然这之中不包含赵婧。
赵婧早就呆住了,在贺彦周密的计划下,苏壑竟然没死?!
苏卿看着下人们接二连三的离开,她回头朝赵婧似笑非笑道:“怎么,姐姐好像很惊讶呢?壑哥儿好了你不高兴吗?”
“怎,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是太好了……”赵婧虽然极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高兴些,但是脸上的错愕和遗憾还是让一直紧盯着她的苏卿捕捉到了。
“好了,没事就回去吧。”苏卿冷冷一笑,黑幽幽的眼神扫了她两眼,从她面前走过。
赵婧捂着胸口,苏卿刚才的眼神好生锐利,如果那目光是一把刀,赵婧想,苏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那刀狠狠刺进她的胸膛,跟她平日乖巧娇嫩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敢相信苏卿一个蠢丫头也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思,也许是因为太过担心苏壑的安危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赵婧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才不至于让心里的不安将她淹没。
“走吧,回去吧。”赵婧朝身后的碧影说了句,便转过了身,碧影嗯了一声,待她转身后,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刚才赵婧一脸错愕的表情不仅苏卿看见了,她也没有错过,她打从心里不敢相信赵婧是这样的人,但她是从刘氏院子里拨出去的,她心里向的还是苏家,所以她对赵婧的感觉,有些变了。
然而心思重重的赵婧,这个时候是没闲心却关心碧影想什么的。
苏治送顾大夫出去后,苏老太太坐了一会儿也回去了,绿意重新帮苏壑铺好了绣衾,让他舒舒服服的睡着之后,才朝眼睛红肿的刘氏劝道:“夫人,壑哥儿如今没事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刘氏捧着一杯凉透了的冷茶,狠狠喝了一大口,被冷得抖了一下身子,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今晚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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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来源
绿意见她又要掉泪,忙递上一块手绢,叹道:“夫人快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壑哥儿还小,日后还多的是时间要您照顾呢,总归今天只是虚惊一场,壑哥儿不是好好的吗?你也该多保重保重身子,不然老爷和大姑娘该心疼了。”
刘氏擦干了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是了,我的卿卿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我这个当娘的总不能还她来操心。”刘氏想起苏卿的举动,心里既是后怕又是感激,对她的疼爱也更甚了。
说到苏卿,绿意便想到了刚刚依依过来时跟她说的那番话,便道:“二姑娘原本是要来看壑哥儿的,可您也知道她那性子,就是个一觉不睡到自然醒是起不来的主儿,虽说有些没心没肺,可也不是故意的,夫人可不要跟二姑娘置气才是。”
刘氏叹了一声,“我哪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怕我会怨她吗?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明白她是什么性子了,我也没想过要她来孝敬我,说句不好听的,我有卿卿和壑哥儿就够了,可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能疼的也就是护她在闺中无忧,将来要是嫁人了,我也没法子护着她了,我也只是希望她能争气点,不至于日后过得太凄苦,其它的我是不在意了。”
绿意没想到刘氏是这个心思,她心道夫人果真是个通透之人,亏她还担心夫人会生气呢,现在看来倒是白担心了,绿意想到依依和秦妈眼里的担忧,便寻思着哪一天去跟她们通通气,让她们不用因为夫人的态度而日日担忧个没完。
还不待绿意再说话,苏治便回来了,绿意想着房里也没什么事了,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而依依在听到苏壑没事了之后,便回了院子,跟秦妈说了这事,秦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阿弥陀佛的念叨了几遍,才放心跟依依下去歇息了。
这厢的苏卿正走在回院子的长廊上,手心攥着一块白色的帕子,帕子里裹着一团棉絮,很小很轻,以前却夺走了她弟弟的性命。
见到赵婧那副意外又遗憾的表情之后,苏卿已经肯定了,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原本她还以为,族里的人极有可能会掺一脚,但是现在她根本连怀疑都不用了,想要她弟弟命的就是贺彦。
她可没忘记,就是因为苏家无后,她才能携着巨额嫁妆嫁给贺彦,如果弟弟没死,苏家的东西断断落不到她头上,贺彦显然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但她了解他,他精于算计,心机深沉,如果他布下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就一定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如果是八年后的他,她或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真相被他掩埋,可现在的贺彦处事不够圆滑,为人还不够老练,她想要抓住他的小辫子,也许并不难。
这件事第一个要查的是采买的人,如果不是他们,这些绸缎就不会流入苏家,从而害了她弟弟的,还有卖布料给苏家的人,他们说不定也被贺彦收买了,弟弟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娘的院子弟弟是不能住了,也不知道府里有没有贺彦的其它眼线,如果有的话,苏家对弟弟来说还不是安全的。
苏卿静静离开,纤细的身影在昏暗的长廊中略显萧索,月白色的褙子将她的身形勾勒出丝丝寂寥的味道,闵嵇神光冷邃的眸子闪了闪,看着她的背影没入黑暗,才关上了窗户。
他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娇娆的少女也有这么沧桑的一面。
苏卿回了院子,让丫鬟们烧水准备沐浴,她把整个人泡在水里,把身上的因为奔跑发出的粘腻洗干净后,让瑶光帮忙把脚上的伤口上了药,即睡下了。
多日来的紧张和担忧放下之后,苏卿睡得格外香甜,这一睡就到了翌日饷午,才起来没多久,刘氏就过来。
刘氏夹了一筷子的酱菜放进苏卿碗里,又帮她撩了撩颊边的碎发,温柔的道:“你奶奶和你爹也是心急才说了你两句,你别往心里去啊,本来你爹还想把你叫过去好好跟你说会儿话的,可不巧,一大早就出去谈生意了,卿卿也别怪你爹了,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要不是你壑哥儿也不知道怎样了,我们卿卿啊真是本事。”
刘氏一提起昨晚还心有余悸,可想起一早见到健健康康不咳不喘的幼子后,心里安定了不少,看向苏卿的目光更是疼惜中带着骄傲。
苏卿总不能说这是从一个医女那学来的吧,只能含糊说是书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见弟弟情况凶险,便死马当活马医了,说起这事,苏卿又提了句,“娘,弟弟怕是被屋子里的棉絮堵住了呼吸才会这样的,先让他搬出来住几天吧。”
刘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闺女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卿见她一脸疑惑,便把昨天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省去了一些阴谋论,只说是屋子里的绫罗绸缎怕是有问题,要彻底的把她屋子里里外外换置一遍,弟弟才能住进去。
刘氏听了之后,怔了一会儿,心里百味陈杂的道:“你的意思是,壑哥儿是被那些东西害的?天啊,我竟然都不知道。”
“弟弟才一岁,身子又娇嫩,自然比我们这些大人来得脆弱敏感,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只是我想问您,弟弟开始发病也是这一个月的事,您在这几个月中,可有新采买了什么东西添进了房里?”苏卿想到要从来源查起,即开口问道。
换做以前,刘氏肯定以为苏卿说的是女儿家的玩笑话,可这大半月来,苏卿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条理清晰,稳重聪慧的?所以关于闺女这番话,刘氏并没有质疑。
她沉吟一会儿,才一脸复杂的道:“咱们家有这个能力,给壑哥儿添置的东西都是顶好的,都说小孩子认生,我也怕频频跟换料子会让他不适,所以自他生下来之后,一直是用陈家商号的料子,开春后,就新制了些绣衾和软枕,以前也换过几次,也不见壑哥儿会有这反应,哎,本想让他睡得舒服些,却不想好心做了坏事。”
☆、39 监视
陈家商号?是在庞家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宛家的商铺?苏卿细细一想,陈家跟她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陈家有什么理由要害弟弟?难道这中间还有个经手人贺彦?
苏卿抬头看着刘氏一脸愧疚,便安慰道:“娘,弟弟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以后注意些就是了,要不让弟弟过来我这吧,我这屋子宽敞,他住进来也是够的。”
刘氏微怔,随即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苏卿额头,笑道:“不用,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别的屋子了,我让丫鬟们把向西的那间院子收拾收拾搬去住一阵,等我那院子清干净了再搬回来,你还是个孩子,哪能照顾壑哥儿,他要是哭闹起来,没得把你吵醒了。”
苏卿只道没关系,可刘氏却坚持说不用,苏卿见她坚持不肯把苏壑给她照顾,她也不再多劝,只道:“那些绫罗绸缎弟弟这阵子怕是不能用了,让丫鬟们去买些寻常人家用的料子吧,越多人买回去给小孩子用,那些布料应该就越没问题,也不怕弟弟再发生这种事。”
苏卿这样说,其实是不想给有心人动手脚的机会。
刘氏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她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欣慰道:“卿卿懂事了,还会帮娘出主意了,娘可真欢喜。”
刘氏从苏卿这得了不少消息,急于回去清除幼子身边的所有不稳定因素,跟苏卿又说了两句,就领着丫鬟离开了。
苏卿见刘氏走后,她才叫来林妈,问道:“乳娘,咱们家负责采买的人都有谁啊?”
刚才她没在柳氏面前问出这事,就是想让她单纯的把这件事认定为陈家的绸缎质量有问题,虽然她对陈家会心存埋怨,可总好过让她怀疑是有心人作怪,而跑去质问陈家,打草惊蛇好吧,现在刘氏不在,苏卿便大大方方的询问起林妈来。
林妈把刚才的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又想起了上次苏卿说的那番话,心里当即就明白壑哥儿这事怕是有人动了手脚,她沉吟片刻,严肃的道:“这事一直都是刘强夫妇负责的,只是他们都是夫人的同乡,又带了点亲戚关系,姑娘是怀疑他们吗?”
苏卿眉头微皱,没想到这采买的人竟然是娘的亲戚,这事她可半点都不知道,“这料子也是过了他们手的,便是我娘的远亲,也不能不怀疑,乳娘可知他们一般跟陈家哪个掌柜要的货?”
林妈皱眉想了一会儿,“其实乳娘也记不清全名,只听刘强家的时常喊着白掌柜,正好东大街不是有间陈家商铺吗?咱们上那打听打听兴许就能知道白掌柜是谁了。”
苏卿点点头,心想贺彦心思细腻,手段又做得极其隐蔽,是不会给机会让人明明白白查到他头上去的,但他要是真在这料子上动了手脚,必然要跟这白掌柜,或是刘强有多多少少的联系,不然他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指使他人,达到目的。
且以苏卿对贺彦的了解来看,这人心思百转千回,从来不走寻常路,他利用得最多的就是别人的弱点。
白掌柜和刘强都是男人,这个弱点,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
苏卿起身走到妆台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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