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望之身后跟着的便是夏衍,夏望之略微一顿的步子没有瞒过他的眼睛,安乐王何等聪明之人,一眼望去便见到了赫然在座的容嫣,登时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见夏望之和夏衍一前一后进来,太后倒是先笑了起来,“快来快来,大伙都在等你们了。”
萧锦自是温婉端庄的坐在一边,心中却在暗自好笑,太后果然心偏得没边,明明夏衍才在大寿时出了这么一档子难堪之事,按理来说更应该避嫌,可她爱子心切,竟然也能拉下面皮硬要大年夜唤来爱子进宫,虽然说此事最后下的定论是与夏衍无关,可安乐王这与望帝的宫女夹缠不清之事,再怎么传出去也不会好听。
除非说,太后是打算在这大年夜把夏衍的婚事给定了……
萧锦心中有了这种念头,再看夏衍时便自然而然带上了些许审视……可话说回来,难不成太后心中已有合适人选,就等着赶鸭子上架?
此时“鸭子”还犹自不知,只是诧异于萧锦光明正大投来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各自动了心思。
容嫣见到夏望之进门,浑身先是轻微地一颤,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夏望之一眼,见夏望之恰巧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时登时忙不迭低下头,她角度选得极佳,侧面看去只看得见她尖细的下颔,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正是夏望之最喜欢的姿态。
祁兰压根没被她带出来,容家在朝上的遭遇她也听说了,连父亲都被拘在家中不能出门,她区区一个祁兰又能有什么打紧?
最后靠的还不是她自己?
夏望之进门来便被后宫女人的诸多心思烦得够呛,更不想朝太后那处去,索性大大方方往主位上一坐,冲容嫣招了招手,“过来。”
容嫣倒是没想到一来便能有如此待遇,一时间都有些愣神,半晌才怯生生指了指自己,“嫔……嫔妾?”
夏望之懒得和她啰嗦,径直过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带回主位,调笑地在她脸上捏了把,“好久不见嫣儿,倒是清减了不少。”
没想到望帝竟然会如此当众放浪形骸,太后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皇上这是何意?”
这当会却是容嫣反应过来了,她连忙从夏望之怀中坐起身来,快步离了座椅跪在望帝面前,“嫔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见容嫣知趣,太后总算脸色略好了些,她只是打算把容嫣唤过来膈应膈应萧锦,可没打算让容嫣这么快就回到妃位!
容嫣也没有再坐上主座,,跪坐在夏望之下首乖顺的很,更不复之前的轻狂之态,容晴瞧着族姐装模作样,面上微笑依旧,可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虽然不知道容嫣是为何突然开了窍,可天子的宠爱归根结底还是得从前朝来看,眼下容家可是被清算得摇摇欲坠,难不成她容嫣还以为自己能成为杨贵妃?
就算她有这个想法,容晴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打紧,”出乎太后意料,萧锦倒是豁达无比,甚至还冲夏衍露出了一个端庄的微笑。
萧锦这一出可不打紧,顿时好几个人吃饭都有些食不知味起来,其中更以夏衍尤甚。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为什么竟然是萧锦如此说?
“只是许久不见容嫔,有些想她罢了,”夏望之懒洋洋靠在座椅上,“母后既然召了容嫔来,朕的嫔妃难道还不许朕亲近亲近?”
这下连夏衍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轻声劝道,“皇兄……”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夏望之堵回了口中,“闭嘴。”
见状夏衍只得尴尬地笑一笑,朝萧锦露出了个无奈的眼神。
这已经分明是挑衅了,看起来竟然还是打算把战火朝她这引,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萧锦暗道不好,面上却还是轻轻一笑,“皇上既然来了,那便可以准备开席了,母后?”
眼见得萧锦打算和稀泥将事了了,太后眉头微皱,想说什么却在萧锦满含深意的笑容中将话吞了回去。
萧锦那声“母后”尾音微挑,端得不是询问,而是提醒。夏衍的事情还没过,没必要在现在来摸夏望之的老虎屁股。
太后顿了片刻,这才不情不愿道,“那就开席吧,想来大家也该饿了。”
征和三年的大年宴便以一个如此古怪的开头拉开了帷幕,多年后萧锦想起都不由失笑,当时场上的这些人和事,说不得其实便已经隐隐预示了其后的结果。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身在局中,恍然不觉。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夏衍行事便越发慎重了,他原本便不是放浪形骸的性子,甚至是相当自律,这次非但严于律己,甚至都说得上有些小心翼翼了。
太后瞧着有些心疼,“衍儿,哀家瞧着最近你瘦了不少,可要多吃些才是。”
萧锦瞥了太后一眼,上辈子她偏向太后,自然感觉不甚明显,这辈子看来,太后行事也未免太刚愎自用了一些,隔层肚皮尚且隔层山,何况还是如此自作主张……
她还没想完,果然便见夏望之忽然插了一句过来,“皇弟,上次赏给你的那个宫女用着可好?”
他语气坦然,倒当真是不把那件事当回事的样子,可落在夏衍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若说是好用,说不得便有当初秽乱后宫之嫌,可若说不好用,连天子赏赐的人都挑三拣四,岂不是又变成了大不敬?
夏衍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坦然回答,“启禀皇兄,臣弟还没和她圆房。”
他说的直白,夏望之的面色却有些古怪了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衍你莫不是有什么……”
“隐疾”两字还未开口,便被萧锦轻咳一声止住,“皇上,大过年的。”
太后倒是难得和萧锦同仇敌忾,她身份尊贵,小辈们的床笫之事之事也不好多言,只是隐晦提到,“皇帝可要多多注意身体,哀家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夏肾亏望之:“……”
过年便当说吉利话,不然说不得来年就会倒霉,夏望之只得悻悻住口,忽地想起一事,“皇后,朕上次说让你留意安乐王选妃一事,你留意的怎么样了?”
萧锦就知道他肯定会来这一出,“京中适龄的名媛淑女画像臣妾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哪日同皇上母后一同过目。”
闻得是此事,太后登时表情慈和了不少,看萧锦的目光也和善了许多,“皇后费心了。”
萧锦冲太后微微一笑,“这是媳妇应当做的。”
事实上,夏望之才选过一轮秀女,这宫里的东西都还是现成的,只要拿过来用即可。反正太后同望帝审美全然不一致,只盼到时候母子千万要打起来才好。
这两人你来我往说得正欢,当事人的脸却是红了白,白了红,终究忍不住道,“母后,儿臣暂时不打算娶妻。”
这一句话不出不打紧,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投了过来。
太后脸登时沉了下来,“夏衍,别胡闹!”
夏衍叹了口气道,“启禀母后,儿臣……儿臣……前日请了法门寺渡苦大师批命,说是而立之年前不可娶妻,否则有性命之忧。”
太后向来最是信佛,闻言登时大惊,“渡苦大师当真是如此说的?”
“的确如此。”夏衍坦然道,“母后若是不信,可去向渡苦大师相询。”
夏衍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在西域时便有一云游道士对儿臣言及此,儿臣本来并不相信……”
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了顿,随即面上飞起一抹薄红,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先前还好,可自从香雪被赏赐给儿臣后,儿臣本打算承了皇兄的美意,可不料竟然……不成。
“后来几日儿臣便夜夜盗汗,请了太医看也不见好,还时常噩梦……儿臣不得已去了趟法门寺,渡苦大师说儿臣这是命里带来的劫数。”
“胡言乱语。”望帝嗤道,“天家血脉还会为这种东西所扰?依朕看来,倒是很该惩处这些胡言乱语的妖僧才是!”
夏衍低下头的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怜,看起来像是无奈之下尴尬的狠了,连耳珠都烧成了赤红色。
太后登时不悦道,“皇帝!”
正当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望帝座下的容嫣忽然捂住嘴,不顾礼数地提着裙子起身,踉踉跄跄地扑到一边,竟然就这么干呕起来!
萧锦和太后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不可置信,果不其然,在夏望之命令传太医之后,太医带来了一个几乎令后宫震动的消息。
容嫔有孕。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二更!
2333这章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神展开有咩有!容嫔不会蹦跶太久的XD,请大家放心食用=3=
第58章 干卿底事
除开容嫔有孕这个令朝中欢欣鼓舞;证明自家天子并非无能以至于后继无人的消息之外,还没出正月,京城中又传开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最近受宠的钱孟起钱将军,那个向来以爱妻闻名朝野的武将;竟然打算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为正妻!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男人向来爱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在青楼楚馆看着合心意的赎回来养在外边也是常有,若是得了什么青楼花魁扬州瘦马之类的还要引为风流韵事,说不得还要在朋友面前好好展示展示。
可这毕竟都是外室,没谁把人正儿八经打算娶过门的;更别说听传闻这姑娘还是家世不明,不知为什么就得了钱孟起的青睐;一来二去竟然打算当真娶了她!
钱孟起还不到四十,相貌堂堂,又兼之手握重兵,身居高位,除了先前有过一位早逝的妻子之外几乎没有半点缺点,还偏偏得了望帝的信任,这样的人,几乎是一入京城就引起了家中有待嫁之女人家的注意。
不是没人动过将妻妹甚至是女儿嫁给他的念头,可都被钱孟起婉言谢绝,文官们对他的好感登时蹭蹭蹭往上涨,可还没几天,谁料得会来这么一出?
本来文官对钱孟起宽容就是因为其对亡妻感情深厚,也正是因为此对他的印象颇佳,可一朝这所谓的道德牌坊塌了,引起的动荡岂还了得?
言官们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原本文武便不相合,出这事的还是这段时间颇受圣宠的钱家,新仇旧怨夹在一起,年还没过完,这厢便有一群言官兴冲冲地进宫劝谏了。
他们才到宫门口,便有消息灵通的王太监亲自前来堵人,见着这帮子兴冲冲“爱国爱民、身正不怕影子歪”的直肠子,就连王大伴都不禁有些头疼。
“众位大人,皇上今儿个有事,若是来给皇上拜年不如晚上几日?”
”
言官向来自诩清流,对太监这些阉人多半都是没什么好脸色的,若不是王太监乃是夏望之身边的当红第一人,怕是能当面唾个阉人误国!
王太监心里其实也不喜欢这帮人,个个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若不是望帝打发他来挡人,谁稀罕搭理他们!
“王公公,我等都是来求见皇上的,皇上这会可有空?”
王太监面露难色,“哎哟,这可不巧,皇上这会正和人说话呢,要不,众位大人过几日再来?”
再过几日?再过几日钱孟起可就要把人抬进门了!
可不管他们说什么,王太监总是把人给挡了,言官们自然不乐意了,冷笑一声道,“王公公,本官要见皇上可是有要事,若是耽搁了,你担得起?”
这一下便彻底把王大伴惹恼了,若不是望帝的旨意,谁耐烦同这帮子人纠缠。
王太监冷哼一声,“既然这样,众位大人别怪咱家没提醒过诸位,皇上这会心情可不算太好。”
“就说误事,”言官中有个叫刘安的新兵蛋子脾气火爆,又兼之读多了史书,满心眼就认为阉人误国,皇上之所以怠于朝政都是被这群没卵蛋的玩意给教坏了!
刘安这声音说的不大不小,王太监的面皮登时就紫涨了起来,“刘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谁应声本官就说谁,”刘安冷哼一声,朝着空中拱了拱手,“太祖言,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可直接面见天子,谁敢阻我!”
王太监怒极反笑,“皇上这会就在御书房,你们若是有本事,自己去便是。”
言罢,竟然是径直拂袖而去。
言官们自诩清流,眼下竟然被个阉人如此下了面子,面皮上登时挂不住了,有性子暴躁的简直要当众骂将开来。
“什么玩意!”
后来还是被一旁的明白人赶忙扯住,“慎言,这可是在宫里。”
刘安被旁人拦腰都几乎没抱住,怒道,“一会一定要狠狠向皇上参这老匹夫一笔!竟敢如此对待朝廷命官!”
“正是如此,若非皇上偏宠,怎会让个宦官如此大胆。”
“如此下去,说不得又会有钞五虎之乱’……”
等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充分发泄完了心中怒气之后才突然发现……找不着路了。
望帝想来厌恶言官,虽说言官可直接奏事,但天子连在朝上都不爱搭理他们,更别说前些日子还有个言官在大殿上一头撞死皇上都没宣太医,言官的不受宠可想而知。这当中自然无人知晓天子的御书房究竟在何处。
兼之宫中规矩森严,他们也不敢随意乱闯,生怕冲撞了不该冲撞的地方,这样四处问路下来,他们得罪王太监在先,又是因为自视甚高,太监们自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更有甚者竟然还给他们指了错误的方向,言官们没头苍蝇般转了许久,好半天才有人瞧着他们可怜指了正确的道路。
一帮人大清早赶来求见,找着地方时已经到了午时,个个肚子饿得咕咕叫。
到了御书房门口却又被人拦住了,说是天子正在用膳,让他们稍后,言官们远远瞧见王太监朝着他们的方向重重啐了一口,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碍于是天子面前,无人敢发作,可心里却更狠狠记上了王太监一笔。
御书房的门窗并未关严,言官们在外边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得罪了王太监,也没人领他们去旁边的偏殿里坐坐喝口茶暖暖身子,只能一个个饿着肚子在冷风中干耗。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御书房内的饭菜香气几乎是挡也挡不住地往外飘。人在饿的时候鼻子尤其灵,问着这香气简直是挠心挠肺,不多时便有人开始“咕咚咕咚”往下咽起了口水。
“这……是红烧鸭子吧……”一个言官忍不住眼巴巴道。
“我闻着好像有黄焖鱼的味道……”
“都瞎说,明明是红烧狮子头!”
……
众人说了几句,纷纷觉得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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