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英娘的许愿可不光是要花招弟身败名裂,还要她不得好死呢。这一点,洛凌记得清清楚楚,做起来也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因为花招弟的确是个满手血腥,罪不可恕的恶人。而她那两个儿子,也像洛凌对世子夫人和邵三夫人暗示的那样,手脚不干净,知道母亲花招弟所作所为,还帮着花招弟做一些内院妇人不好做的事情。三年前,那个闯邵珞马车的登徒子就是他们兄弟俩安排的,邵珞两个丫鬟的家里人,也是他们两兄弟派人控制着的,曹逸天这枚棋子,更是这两人按照花招弟的吩咐去准备的。
马车忽然间一停。
洛凌还好,及时抓住了座椅。抖了一路的红缨直接一个前扑,差点儿摔出马车。
“怎么回事?”洛凌伸手拽起红缨,对外问道。
红缨慌张地道谢,又察看起洛凌是否受伤来。
“本王的马受惊,冲撞了贵府的马车。”
磁性优雅的好听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让洛凌浑身一震。
她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深呼吸了几次,才镇定地掀了车帘,垂头下了马车,对马车前的高头大马行礼,“民女拜见王爷。”
红缨有些腿发软,但还是跟着洛凌下了车,眼睛瞟到坐在马上的人,整个身子都软了,一个做惯了的行礼动作变得僵硬扭捏无比。
周围的人一时间都矮了一头,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是本王冒犯了小姐。”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穿透人的耳膜,让人有些酥麻。
可洛凌在自己心中苦笑,应对了几句,等到对方骑马离开,才舒出一口气来。她一直没抬头,也没去看那人的模样,连忙上了马车,让车夫快点赶车回府。
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那个声音她怎么可能忘记?
但怎么那么倒霉,居然又遇到他了?
会不会再一次被干掉?
洛凌慌忙问红缨:“刚才是哪位王爷?”
“是昱亲王四皇子。”红缨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洛凌这会儿冷静了几分,皱眉问道:“他刚才自报家门了?还是你认识?”
“奴婢看到他长相了啊。”红缨脸上有两团红晕,“四皇子是当世美男子,绝世无双,怎么会有人不认得?”
洛凌在内心唉声叹气。
四皇子,居然是四皇子啊!
接着心中一喜。
这要是四皇子,就和花英娘没多大关系,她也可以不用死了!
唔……应该说是有绝大机会不死。
洛凌沉思起来。
第31章 招赘的女孩(十一)
洛凌的属性点太低,花英娘这具身体没有丝毫变化,不像对方,只要是神灵,上帝视角中瞄到过四皇子一眼,此时肯定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再想想四皇子和花英娘的交集,那顶多就是听闻一些闲言碎语,再知道一些邵家的事情。这些在四皇子心中所占的分量都很轻,四皇子要是心有不甘,成为许愿者,那多半就是要夺皇位,目标会锁定在三皇子身上。
邵家三房被花招弟陷害,得罪了四皇子,四皇子抬手就收拾掉邵家了。而花招弟的长子继承秦南伯爵位后,邵家支持了三皇子,但三皇子的心腹重臣可不是半路投靠来的邵家!四皇子要恨三皇子的人,那邵家也排不上号。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从常理来说,对方应该不会发现自己的存在,对方的工作也不可能和自己有冲突。但说不准,这其中某一环节就不是按照常理来发展。
洛凌决定还是要做一手防备。
反正花招弟这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不如找个机会开溜吧。躲得远远的,就不用担心了。
对方肯定要忙活四皇子的许愿,自己跑掉,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千里奔袭杀人。
要知道神灵互相掠夺的时候,得抱着杀死对方的心,亲自动手才行。也就是说,若是决心要炸死另一个神灵,可以买炸药,可以自制炸药,但一定要亲手安放炸药,还要主观上是清楚认识到对方是一个神灵,想着杀死对方,安放那个炸药。
打定了主意,洛凌心情轻松了下来。
过了几日,花罗安夫妻从庄子回来,听说了花招弟被送到庵堂的事情。方氏心中暗自高兴,面上不显,花罗安神情黯然了几分,但很快打起了精神。这些时日有方氏陪伴,他已经对花招弟的事情看开很多了。
“英娘,为父给你又相看一位夫婿人选。”花罗安调节好心情,笑着对洛凌说道。
洛凌有点儿发蒙。
“他是落魄勋贵家的庶子,为人正直诚实,才学不错,要不是家中阻挠,这会儿已经进士及第了。”花罗安介绍道,“你放心,他身家清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结交的朋友也很简单。一直受嫡母打压,所以断了前途。”
方氏在旁频频点头。
洛凌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活着的时候谈过恋爱,却没结婚,那场初恋,也是她唯一的一次恋爱可没有圆满甜蜜的结局。她没有情伤,对那场恋情很看得开,可她现在成了神灵,此时穿越成为花英娘,是来工作的,工作之余找点乐子也就罢了,盲婚哑嫁?这她怎么可能乐意?就是自由恋爱,她心中也有抵触呢。
神灵是有恋爱的,可神灵的恋爱对象是神灵,不是下界位面的凡人。这些凡人不过是他们一次次工作中短暂相处的对象,与神灵漫长的生命相比,这些经历犹如沧海一粟。即使是与神灵谈恋爱,那也是高位神灵才有闲情逸致做的事情。低等的神灵挣扎在等级排位中,马不停蹄地工作,努力保证自己不被抹杀,哪有时间去留在神界谈恋爱?
洛凌现在只是个新生神灵,新手期都没度过,本年度是不用担心被抹杀,但如果这一年积累不够经验,下一年她可就太危险了。
神界的末位淘汰制,虽然每年淘汰一次,但神灵的等级可不会因此而清零,每年重新计算。
每年新生神灵在次年的淘汰率非常高。这一点,在洛凌接受的知识中被特别强调。
洛凌觉得以自己的智谋,按部就班地工作,保证完成率,那就不会被淘汰,她却也没有那个闲心在工作中恋爱。
花罗安和方氏不知道洛凌心中所想,但看她神色就知道她有所抵触。
方氏劝道:“英娘,我知道刚刚发生那种事情,你没这心情,可你到底是要成婚的。”
“母亲,这事情先缓一缓吧。我想要回祖籍一趟,祭拜一下列祖列宗。毕竟出了姑母这种事情……”洛凌脑中飞快运转,把自己这些天想出来的逃跑计划搬了出来,“或者,我们家一块儿回去,都祭拜祭拜祖宗……”
“你父亲有爵位呢。”方氏提醒道。
勋爵无旨不得离京,这是太祖定下的铁律,是为防止当时手握兵权的勋贵作乱。到了今天,许多勋贵已经没了兵权,但他们在京城奢靡享受惯了,不愿意离京,这条没有意义的铁律也没人去更改。而真有要离京的,上奏折给皇上,等批复,若是没有意外,也都可以如愿。只是这手续上就要耽搁好些时日。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花罗安敏锐地意识到了洛凌的态度。
洛凌苦笑道:“父亲,姑母被送去了庵堂,可是邵家没有就此罢休呢。”
花罗安心中燃起了怒火,又知道花招弟理亏,一时暗恨不已。
“父亲放心,邵家对姑母处理到此为止,我做主赔掉了姑母的嫁妆,邵家也不会迁怒我们花家。但邵三夫人失了女儿,邵家两房都几乎绝嗣,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我打听到邵家准备编排一出戏,演一演姑母的事情。”洛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这主意推到了邵家头上。
花罗安和方氏都是一惊,也意识到这样一出戏在京城上演后,花招弟会成为众矢之的,而花家也讨不得好。洛凌说回祖籍,是要避开这风口浪尖。
花罗安心中所想更深一筹,担忧地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家的爵位……”
洛凌心念一动,“父亲所言极是。历代皇上都想着削爵位,我们这会儿是送了把柄给皇上。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主动请辞。”
花罗安和方氏又是一惊。
“父亲,母亲,我花家在朝堂上又没有什么权势,也不求权势。这数代积攒的财富,也因为当初给姑母陪嫁,送去了大半。但手上剩余的财产和这三十年来的积攒,足够我们花家几代人衣食无忧了。没有爵位,不是武勋,花家未来的子嗣可以选择读书考科举。将来说不定会出个重臣阁老。”洛凌很是轻松地笑了笑,“若是还走武官这条路,以我们家单薄的子嗣,也就只能这样蹉跎了。”
花罗安和方氏顺着洛凌的思路去想,都有些意动。
花家的确是子嗣单薄,九代单传,去领兵打仗,没有哪一代人同意去冒险。如洛凌所说,若是当文官,说不定还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一家三口商量了一阵,花罗安和方氏终于被洛凌说动,决定请辞安阳伯的爵位,举家搬迁回祖宅。
第32章 招赘的女孩(十二)
至于花招弟,花罗安到底是念着那点姐弟情,留了老仆下来照应。洛凌也同意每年给花招弟送一笔钱财,像她保证过的那样,让花招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但她可没保证过花招弟的“后半辈子”有多长。
奏折递了上去,还没等来皇帝批复,世子夫人安排的大戏已经敲锣打鼓地开始上演。
世子夫人不是蠢人。她清楚地知道,排演大戏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她等不起。
花招弟被送到庵堂的事情已经在京城有了风声。邵家和花家都不做声,可不代表花招弟的两个儿子不做声。他们当日迫于形势,没有说话,却和花招弟打着一样的心思。要翻身,那就不能让花招弟的罪名给定死了,先得放出点儿只言片语来,在京城众人心中留个印象。
世子夫人不可能看着花招弟一脉将这事情颠倒黑白,就让心腹尽快准备好这出大戏的一幕剧情,先上演起来再说。又派人找了茶馆的说书先生,在坊间编排花招弟的故事。
世子夫人可以大张旗鼓地去宣扬此事,但花招弟的两个儿子却不敢如此。说穿了,还是因为他们自己手脚不干净,那些事情的确是他们做过的,心里发虚,生怕真闹大了,花家和邵家把事情做绝。尤其是花家,花罗安上折子可不是偷偷摸摸的,京城不少人家都知晓花家要辞爵归乡,弃武从文。花家连爵位和仕途都不要了,那拉下脸把花家女除名、驱逐出族,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花招弟就彻底完了,而他们两兄弟有这样一个母亲也会受千夫所指。
世子夫人决定先上演的剧情也很讲究,就是邵珞和花英娘自尽的事情。一位天之骄女、京城名媛,一位勋贵家的世家小姐,都前途无量,却时隔三年,以同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写戏本的人是个高手,文笔出众,构思精巧,将这两件事摆放在一起,又在戏曲的末尾,插了一幕有趣的剧情:身着华服的贵妇人得知勋贵家的小姐自尽身亡后,没有悲痛,反倒是畅快大笑,让丫鬟叫来自己的儿子,大声高呼要去祭拜上香。戏剧以此结尾,留下了无尽的悬念。
而世子夫人安排的另一手,也就是那些说书先生,则不像唱戏的需要耗费时间排演,编好了故事,有一张嘴,就可以开始说了。有心人可以在他们那儿得到戏中悬念的解答。更妙的是,两边故事有所区别,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各自对花招弟的经历和作为都有原创的内容。
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引发热议。
京城贵族世家们却能从故事中两位小姐的身份中寻摸到一点儿真相。
谁不知道三年前自尽以正门风的京城名媛邵珞?谁又不知道前些时日婚事告吹的安阳伯花家小姐?再一联想到花招弟被送去庵堂,花家请辞爵位,邵、花这对亲家这些时日的沉默低调……不少人都猜出了这出戏的名堂,看向邵家、花家的眼神都玩味起来。
花招弟的长子邵致新最近就饱受这种眼神的折磨。
他年近三十,在朝为官,官职不高不低,仕途四平八稳,性情上则是公认的成熟稳重。
但这会儿,邵致新已经彻底失了往日的淡定从容。一颗心被扔进油里煎熬,让他越来越暴躁。他砸了心爱的紫砂壶,又扇了最近颇为得宠的妾室一巴掌,骂了前来撒娇的小儿子一通,可心中的怒火还是在熊熊燃烧。
“相公。”邵致新的妻子从外走入,看邵致新如同被困牢中的猛兽一样来回踱步,顿时有些怯懦。
“怎么样?”邵致新一个箭步冲到妻子面前,抓了她的手臂,迫切地问道。
田氏吃痛,挣动了两下,却根本挣不开邵致新的铁爪,只能忍痛回答道:“母亲要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现在占着优势的仍然是我们。邵家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子嗣了,长房那边只能从我们这儿过继孩子,到时候……”
“等到那孩子长大承爵,我们一只脚都要迈进棺材了!更何况他们何必等他长大承爵?只要他娶妻生子,孩子健康,他也好,我们这些人也好,都没用了!”邵致新猛地甩开田氏,怒吼道,“忍忍忍!她忍了三十多年,也要我忍三十年吗!”
田氏撞到了桌角,倒吸了口凉气,见邵致新此刻根本没有理智,心中的委屈只好自己咽下,柔声说道:“母亲也知道这一点。相公,我们那时候的计划,不就是要除掉长房和三房吗?”
邵致新回头看向田氏。
“现在事情暴露,三房迟早要处理掉那两个丫鬟的家人,我们得先一步动手。”田氏赶紧说道,“母亲被送去庵堂的时候来不及准备,被关进去后也不能向外传递消息。我这次去了,她一见我就交代我做这件事。”
邵致新皱眉,“这样一来,也不过是借四皇子之手除掉三房。何况外头现在的流言蜚语都指向我们,这会儿我们让人凑过去,四皇子也明白我们这是要借刀杀人。”他看了眼田氏,“母亲不知道这京城的热闹,你去的时候没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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