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蔚的一番话,如同对秦思昊的精神鞭笞,秦思昊心里委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是说,也说不出口。他承认,他与周子蔚之间越来越没有激情。他对周子蔚身上每一个零件的熟悉程度可以如数家珍,也正是因为太熟悉了,致使他没了感觉。许许多多的婚姻,都是死于这种平淡。
“说啊,你说不出口了是吧。”周子蔚咄咄逼人,“女人也有需要,你的心是不是飞到哪儿去了呀。”
“好了好了,睡觉!”秦思昊一脸的不耐烦,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周子蔚。他的心能飞到哪儿去呢,无非是飞到了叶小倩哪里。若是说他身体不行,但每一次在被叶小倩勾引的时候,他总是剑拔弩张。想得的人得不到,不想碰的人却在耳畔吵吵闹闹。
周子蔚依然喋喋不休,不停地数落着秦思昊,大概是许久没有数落过他了,周子蔚一时来了瘾,“你看看你,天天也不锻炼,身体能好到哪里去呀,吃饭像个猪一样,越吃越多。明知道胃不好,每次出去喝酒还偏要逞能,回来不是抱着手机玩游戏就是看着你那破网店数据,老婆老婆不管,孩子孩子不管,要你有什么用……”
秦思昊特别反感周子蔚的唠叨,眉头皱了起来,憋着一股子劲儿,气愤地关掉了灯。
咔!周子蔚又再次打开,推搡着秦思昊,说:“闹脾气啊,秦思昊,来来来,起来起来,我们俩好好谈谈。”
周子蔚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地闹,只因晚餐时候,又受了婆婆的气。
因一件小事,周子蔚只是和秦思昊商量,让秦思昊坐车去上班,自己开几天车,上路练练手。这本来就是嘴边的话,但立即遭到了周母的反对。周母说,你刚拿到驾照没几天,出门把车撞坏了怎么办哩。
若是婆婆说,出门万一人被别人碰到了,周子蔚会觉得婆婆关心自己,但婆婆首先担心的却是把车撞坏,让她生了一晚上的闷气,无奈秦思昊还跟着说“就是就是”这样的话。
“你干嘛,存心想吵架是吧!”秦思昊怒气冲冲地坐了起来。
一三四 离家出走
“呦,能耐了啊,你敢对我大呼小叫的!”周子蔚横眉倒竖,瞪着秦思昊,一脸的嚣张。
秦思昊被逼急了,也不是好相与的,但最终还是压制了些脾气。他直视着周子蔚说道:“无理取闹了这么多年,我一忍再忍,你还没完没了了!”
周子蔚被秦思昊一句话揶揄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一句话堵在喉咙口,只觉得心脏扑扑地跳动着。停了半晌,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难过地说道:“秦思昊,你终于肯说一句实话了,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忍着我!怪我瞎了眼,我错以为你是疼我才会惯着我,现在才知道,是我错了!”
周子蔚的声音越来越大,秦思昊担心她会吵醒了母亲,一时间手足无措,赶紧劝道:“小声一点儿,说事儿就是说事儿,别胡闹成吗!”
“我就胡闹了!”周子蔚嚷嚷起来,“秦思昊,我问问你,我跟了你这么些年,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人家女人嫁给男人,要么图钱,要么图帅,你告诉我,我图你的是什么?人没人,钱没钱的,我只图你对我好,结果你告诉我你是忍,你何必忍我!我不需要一个忍着我的人,与其这样,不如离婚算了!”
“够了!”秦思昊一脸的愤怒,他最讨厌的便是周子蔚经常会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边。婚姻最经不起的就是翻旧帐,别以为这样可以让对方时时警醒,实则翻一次,感情就会减一分,经过十次之后,十分的感情也会变得荡然无存。周子蔚却偏偏如此。
“秦思昊,你说你干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借着车跑去充面子去跟你女同学约会,别以为我不提,我就能忘了这事儿,鬼知道你上次什么破同学聚会的时候,没有那个女人啊,你同学也三十岁了吧,也是结婚有孩子的,那么不检点啊,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出去,能干些什么好事!”
周子蔚什么也不想管顾,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忍着,早已经憋坏了,后果是什么,早就抛却九霄云外。甚至,她极度怀疑,秦思昊到底还爱不爱她,也许是早就厌烦了吧,也许他们之间早已不是当初的爱情,至多只能算是亲情了吧。
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像手持着一个漂亮的核桃,看不见里面的人都觉得这核桃仁味道一定很好,等到打开来之后,才发现,只剩下一个坏了的核桃仁。没有清心寡欲,也闻不到鸟语花香。夫妻之间的付出越来越少,然而要求却越来越多。曾经的胡搅蛮缠都是优点,如今再好的对方也变成了胡搅蛮缠。时间,改变的不止是年龄,还有感情。谁说酒是越陈越香呢,譬如啤酒,过了保质期之后,淡而无味。
秦思昊本还想耐着性子去哄一哄周子蔚,但周子蔚已经伤及了他的自尊,尤其是,她把叶小倩和他的同学都说的那么不堪,也否决了他曾经所有努力,让秦思昊火从心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周子蔚,我算是看得明白了,你借机寻衅,不过是我妈今晚上说了你两句,你按着我发起了你的脾气是吧。我告诉你,这世上除了我,谁能忍受你的坏脾气?你也终于掏了一回实话,天天把离婚挂在嘴边,说谁谁谁有钱,我竟不知道你是个嫌贫爱富的人。我妈来还没几天你就这样了,那以后我妈老了,想让你照顾她一下,估计都难吧!床头百日无孝子,更何况你还只是个媳妇儿!”
周子蔚听到这儿,反而不哭了,擦了一把眼泪,冷笑着说道:“对,我嫌贫爱富,我借机寻衅,我不孝顺,满意了吗?秦思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我没说你你倒好意思说我来了,我问你,一年到头,你给我爸妈打过几次电话?那你算什么?算不算狼心狗肺!”
“你们俩大半夜的吵什么吵!”秦母在门口站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推开门来,满脸怒气秦思昊,“昊昊,你乱说什么呢!本来就是你没本事,蔚蔚说的没错!”
秦母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仔细解读之后,味道变得不一样了,其言下之意,还不是在声讨周子蔚嫌贫爱富吗?周子蔚偏偏是个喜欢解读别人语言的人,秦母的一番话,她不但没有半分慰藉,反而觉得是母子两个人一起欺负她。秦思昊受到母亲批驳,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暴跳如雷:“周子蔚你满意啦,你非要把整个家都搞得鸡飞狗跳不可。你不是说离婚吗,离就离,谁怕谁!”
尽管是婆婆站在面前,周子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刷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沉闷不语。她先是从柜子里拿出来衣服,换掉了睡衣,再从床下把拉杆箱拿了出来,随便塞进去了一些衣服杂物,“哐”的一声合上,拉着就往外走。
“蔚蔚,你大半夜的干什么啊。”秦母拦住了周子蔚的去路。
周子蔚耷着眼皮,冷漠地说道:“别拦我,这家是他的,我走。”说完撞开了秦母,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换掉鞋子出门,再“啪”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了门。
秦母被周子蔚一推,打了一个趔趄,当下气不打一处来,走到秦思昊的身边,拧着秦思昊的耳朵骂道:“你这个崽子你干什么啊,赶紧给我起来,去把她给我劝回来。”
“哎哟,我不去,她爱去哪里去哪里!”秦思昊痛得龇牙咧嘴,但依然装作漠不关心。他要在母亲面前强撑着作为一个男人所谓的的面子。
秦母放开手,愤怒地说道:“好,我让你不明事理,我也走。”说完,秦母转身就往房间外走去。
“妈,妈!”秦思昊慌忙站起身,拉住了母亲,说道:“好好好,听你的,我去找她回来!”
“还不快去,这大半夜的,你让她往哪里去,万一真找不到人了,你老丈人丈母娘问你要人,你哭都没眼泪。”
秦思昊听到母亲说这话,忽然清醒了许多。眼下不是他和周子蔚怄气的时候,他穿着睡衣往外边走边说道:“我去找她去,估计现在还没走出小区,妈,等我回来给我开门,我不带钥匙了。”
秦思昊打开门,按了电梯下了楼,着急地四处观望着,向小区大门口方向前去。在不远的路边,秦思昊看见周子蔚坐在石头山,旁边扔着箱子,她正埋头抽泣着。
秦思昊走近之后认了怂,低声下气地说道:“好了,别哭了,跟我回家吧,随便闹闹也就罢了,还真的当真啊。”秦思昊蹲下身子,拽了一下周子蔚的胳膊。
“滚远点儿,别碰我!”周子蔚甩开了秦思昊的手,继续低着头。
秦思昊顾盼了一下周围,寥寥的行人走过去,投以怪异的眼神过来。秦思昊顿觉面红耳赤,心里虽然十分气愤,但这一刻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继续蹲在周子蔚的旁边,扮演着一副可怜相。
过了一会儿,周子蔚大概是哭的累了,揉了揉酸麻的腿,站起身来。秦思昊赶紧讨好地去搀扶,被周子蔚一把推开,眼睛睁得浑圆,看了他一眼,拉着箱子继续往小区门外走。
秦思昊一把拖住他手里的箱子,乞求道:“老婆老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放手!你多要面子,小区里的人看见了对你不好,你还要娶个老婆回家呢,别丢了你的人。”
“不敢不敢,女王陛下!”
“收起你的嘴脸,别让我看不起你!你有本事冲我发火,就该知道发火的后果。秦思昊,我早就告诫过你,这辈子你要是对我不好,我绝对不会舍不得你。”
秦思昊纵然此刻心里的愤怒如火山喷发,却也不敢再发泄出来,依然可怜巴巴地拉着箱子,等待着周子蔚的回心转意。
“行,连几件破衣服都不愿意留给我,那我不要了好了。”周子蔚撒手把箱子推倒了秦思昊的面前,大步地往小区外面走去,“放心吧,我不会去死的,免得你觉得我爸妈管你要人你交不出去。我还有我爸妈,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还得孝敬他们呢。”
秦思昊拉着箱子追在周子蔚的身后,带着哭腔说道:“老婆,你别闹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回家之后,我给你赔礼道歉,我给你下跪都成,咱们别这样好不好。”
周子蔚根本不理会秦思昊,依然大步地往前走,高跟鞋底击打在地上咔咔作响。秦思昊只能跟在周子蔚身后,闷声随着她,一直走到小区的大门口,秦思昊穿着一身睡衣,只感到像是一只光着屁股的猴儿,他的耐心慢慢地被磨得消失殆尽,心里不免咒骂着周子蔚,然而只是敢怒不敢言。
又走了一段路,秦思昊停下了脚步,说道:“你也别赌气了,我想清楚了,离婚就离婚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耽误你去找有钱的主儿,你也别一辈子搭在了我这个穷光蛋的手里,咱们两个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吧。”
一三五 夜半私语
秦思昊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这一下,他断无回头路可走,亲手把自己的婚姻推向万丈深渊。周子蔚瞪着他,冷冷的笑,只是冷冷的笑,她从鼻子里发出讥讽的气息,在路灯的掩映下,透着一丝冰寒。漫说是周子蔚,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因自己朝夕相处,同床共眠的丈夫这一句凉薄的话而感到心痛。
周子蔚的心脏如针扎一样的疼痛,痛到她无法呼吸。她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但她依旧强忍着。人悲伤到一定的地步,则没有一滴眼泪,周子蔚便是。此刻,十几秒钟的疼痛之后,她心如止水。她的语气反倒温和了起来,她说:“谢谢你的成全,也谢谢你这么多年以来的忍受,你以后大可以做你的至尊王者,不必再低三下四的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让你受了多年的委屈,我向你,秦先生表示诚恳的道歉。”
秦思昊也在赌气,高昂着头,不理会周子蔚,待周子蔚向他鞠了一躬,从他手里拿走了箱子,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麻木。难道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彻底麻木?难道婚姻之殇,必然要以这种方式结束?再没探究的意义了,谁都不是生活的诗人。
“大半夜的,你现在去哪儿。”秦思昊的语气变得平缓,关心却显得生硬。
周子蔚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宾馆说道:“我在这儿住一夜,明天等你一起,回去办理离婚,户口本结婚证,都在柜子里面放着,你明天别忘了带着。”
“好,知道了。”秦思昊目送着周子蔚转向宾馆,折身回家的路上,他的眼泪滂沱。在离婚的前夜,心痛的无法诉说。他仰天无声地笑着,自言自语:“周子蔚啊周子蔚,你不懂我,你根本不懂我……是谁一步一步把我逼上绝路,是谁让我想逃离这样的婚姻……周子蔚啊,我爱你,可你根本不爱我,我守了你多少年的躯壳啊。”
那年,秦思昊疯狂追求着周子蔚,虏获到了属于他的爱情,那时候的周子蔚告诉他,她不爱他,但是却依赖他。
仅仅是这样的话,秦思昊仍然觉得满足,秦思昊说,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一定会的。
所以,他会千方百计地对她好,他把她像女儿一样的对待,在婚姻里,他努力扮演着一个奴隶,一个小丑。
贫贱夫妻百事哀,许多时候,吵架因金钱而起,周子蔚嘴里说着不在乎钱,但很多时候,却不知不觉用钱去衡量爱情。婚姻最忌攀比,可他们的婚姻,规则却在周子蔚的手里。
于是,秦思昊忍受,一直到不堪忍受。——他不知道,平淡的相守,才是真正的爱情,所以才觉得周子蔚不爱他。
他认识了周子蔚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但最终,在婚姻里,他成了彻底的失败者。
秦思昊走到家门口,狠狠地擦去了眼泪,动动表情,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才钻进电梯上了楼。
“蔚蔚呢?”秦母看着秦思昊的眼睛,知道他是刚哭过一场,一阵心痛,但没有说出口。
秦思昊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轻蔑地笑容,“住宾馆里去了,明天离婚。”
秦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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