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观赏一株奇花,母亲知我喜好这些,于是便叫了我来。我寻思着,正好佛经还有佛珠也养的差不多了,又记着贵府的老夫人似是常年吃斋念佛,便想着顺手带来一卷佛经与珠链,送与老夫人,可保平安顺遂。不过今日一早我回了将军府,一时口快,这牛皮就吹了出去,说是便是腿脚也比那马车跑得快,母亲不信,便打了个赌,虽是马车先到,可我这也不过前后脚,夫人说说,可算是我赢了?”
方笑语说这么多的话,魏氏哪能看不出她这态度,于是连忙捂着嘴笑说:“长公主殿下,要我说呀,都说虎父无犬女,当真是一点也不假。恐怕世子妃是让着公主,这才落了马车半步,否则以世子妃那俊俏的功夫,如何会比不过一匹马?我看呐,公主便承认了就是,世子妃可厉害的紧。”
“可不是这么说的?”长公主脸上挂上了真心的笑容道:“她爹从前还在我跟前儿个夸她,说笑语这孩子功夫俊俏,连他都比不上。当时我还都不信,哪有这么快就徒弟胜过了老师傅的?如今我却是信了,至少论起轻功,就是我家将军怕也要甘拜下风。”
魏氏看出来了,长公主与方笑语虽然并无血缘之亲,但关系却不错。但看方笑语出现之后,长公主一脸的轻松惬意,便能瞧出一两分来。所以她也不怕可着劲儿的夸赞方笑语,哪怕话里话外是长公主的赌打得输了,可见长公主脸上的笑意,就知道长公主此刻的心情是愉快的。
总算没被那暴发户真给连累了。
“公主也别嫌我贪心,方才听世子妃说,带了手抄的经书与佛珠,可是真的?”魏氏笑着将话题一转。
“倒是带了一卷。”方笑语也笑着回了。
“那敢情好。我家老太太怕是要笑弯了嘴。世子妃可能还不知,我家老太太如今可是世子妃的信奉者,连梦里头都想要得到世子妃手抄的经书。她若知道如今心愿得偿,估摸着能乐的多吃下两碗饭去。”魏氏也不算说谎。虽然有隐晦的奉承的意思,但她家老太太也确实是方笑语的信奉者。而方笑语手抄的经书流出来的那样少,老太太也没得着一卷,这都快成了老太太的心病了。
她倒是不大能理解老太太这种虔诚的心理,不过,为人子女的,看着长辈开心便好,自然也是真心的为老太太高兴的。
“哦?原是如此?”方笑语假装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于是自怀中将一卷经书和一条手链取了出来,递到魏氏的手中,跟她眨了眨道:“既如此,这卷经书与手链,就由夫人亲手交给老夫人便是。就说是夫人为老夫人求来的。这经书乃是我一笔一划亲手抄写,手串上的佛珠也是我亲自串起来的,又养在佛像之下,日日承受香火信仰。老夫人若知道夫人如此为她着想,定是会记着夫人的好的。”方笑语光明正大的就卖出去一个人情。
她其实是知道的。曾经鲁国公府的老夫人给她下了不少帖子,只是当时她手头上也没有现成的经书之类的礼物,再加之想要宴请她的人太多,她就跟叶西辞直接溜了。下头的人知道她不在府中,却又不能随便跟人乱提,所以也就以闭门谢客为由,将所有的帖子挡了回去。
这一次,她本是带了一包袱的经书和手串回来的。经书是她亲手抄的不假,当然也有叶西辞抄的,手串也是她一颗珠子一颗珠子串起来的,只是,养在枯禅寺的佛像下是胡说的,它们也只是养在了她在大周随便买的一个佛像下头,熏了一段时间的香罢了。不过,糊弄糊弄人倒也足够了。
她本来准备直接回将军府的,可半路遇上了家里的马车,就一路跟着。刚刚现身时,她顺手将包袱扔在了长公主的马车上,而只抽了一本经书一串手串,就当做给老夫人的礼物了。
现在京城里的人,想要她手抄经书的人多的是。不一定都是信奉者,只是她名声在外,许多人认为,只要是她亲手所做的东西,都有保平安的功效。所以她从前写的几幅字画的几幅画,现在全都被炒出了高价。
所以她现在一点也不缺银子。没钱花了的时候,卖点东西,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何况,前些日子那个刺杀萧入的人被她伪装成了地府下的手,萧入都已经不相信身边的人能挡住那些千奇百怪的刺杀了,于是非得叫她派几个得力的人保护他。这不,她顺手就忽悠的让萧入将灭白雅山庄得来的财富双手奉上。
现在,她又是一个小富婆了。
方笑语知道魏氏夫妻都是庶子出身,老太太虽然并不讨厌他们,但爵位就这么给了庶子,心里头没有一点不痛快也是不可能的。
但奈何嫡子确实是个败家玩意儿,老太太也说不出话来,庶子虽当了家,但对她这个母亲倒是也孝顺,于是这事儿也就定下来了。
只是那之后,也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怎么的,老太太渐渐的也就不爱出面了,见天的在小佛堂里烧香礼佛。
方笑语的这点礼物,放在外人眼里或许不值当什么。可放在虔诚的信奉者眼里,那就是无价之宝。
所以,方笑语随手卖的这个人情,魏氏是很感激的。
如果老太太承了她这份心意,将来她们夫妻在这鲁国公府里就是真正的名正言顺了。哪怕二哥再来闹,他们也不惧。(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单刀直入
能得到方笑语亲手抄录的佛经,且还能以她的名义交给老太太,魏氏心中甚喜。她已能想象到老太太拿到这卷佛经时满眼带笑的模样。
老太太常年吃斋念佛,外头花花绿绿的世界鲜少能有叫她感兴趣的东西。每年府中添置新的物件儿,老太太就连珠花首饰也不要几件,只做上两件朴素的新衣,大约也就是全部了。她们这些做儿媳的,换着花样的想讨老太太欢心,可惜,老太太似是无欲无求一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老爷子曾提过,大哥自小身体就不好,叫老太太操碎了心。也是那时候,大哥有一次差一点便过去了,老太太衣不解带的亲手看护着,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后来,大哥的病情暂时压了下去,老太太便素衣素面去佛寺中拜佛祈求,也或许是真的佛祖保佑,也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待老太太回府时,大哥的烧退了,还能下床了,叫老太太心里头压着这口气总算能出了,那之后,老太太便一直吃斋念佛,对佛祖虔诚不已。
不过即便如此,日常生活,出门玩乐也总是有的。可两年前大哥去了之后,老太太几乎就腻在了佛堂里,很少再出门了。即使是在府里头逛逛,这次数也是少得可怜。唯一能叫老太太出门的事,大约也就是去哪个佛寺烧烧香,或是哪位得道高僧讲佛,老太太才会出门去听听,一回来就又回到佛堂,拿起佛珠就开始念经。
到大事件之前,京城里一直都在传言说要降下天罚。特别是眼前这位安王世子妃被外头传的神乎其神,什么佛祖上身,什么挥手间招来惊雷,什么预言灾难的。老太太起初听了,还不屑的斥责其实哗众取宠装神弄鬼。
京城里虽也有不少不信那些传言的,可无奈各大佛寺道观庵堂齐齐上阵,就连皇上都下了圣旨要百姓避难,大事件那日,老太太虽不信这世子妃真能沟通神佛,可或许是抱着死就死了还能早日去地下见到儿子的心思,将他们全家人都打发到了皇宫,她自个儿却非要去安王府中避难。
家里人几番劝阻,她皆是不听,无奈,她们全都执意与老太太一同留在安王府中。可老太太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威胁,非要让她们要么去佛寺,要么去皇宫,只有她一人留在安王府,实在是拗不过老太太,无法之下,大嫂也以死相逼,这才说服了老太太叫她留下,其余人都去宫中。
那日大事件过后,京城一片狼藉,随即开始重建。可也是那日之后,老太太对这位安王世子妃是服气的不行。家里头刚刚重建完成,刷着的新漆味道都还未散去,老太太便四处收集与这位安王世子妃有关的东西,俨然成了她忠实的信奉者。
魏氏曾经极其不理解,说到底这位方大小姐年纪也不大,虽外头都传她是神仙转世,皇上又是亲自发声赞她为佛女,又因为亲眼见过那日大事件时的恐怖,她心里头也是有些敬畏的,但也远达不到信奉的地步。可老太太与大嫂就跟着了魔似的,谁的话也不听,可若是用方笑语来劝她们,反倒能叫她们思考。
家里人寻思着,信就信吧,若是信奉方笑语能够叫他们走出大哥死去的阴影,能叫她们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希望,倒也不是坏事。
于是,府里头也曾发过不少份的帖子,希望能够请这位大事件之后便名满京城的方大小姐来府中做客,只是帖子却一直石沉大海,不曾有音讯。
那之后,甚至于方笑语本人都几乎没有再在人前露过面,所以这事儿也就渐渐熄了。
不过,渐渐的从安王府里也流出过一些方笑语有关的物件儿,其中她手抄的经书最是受欢迎。一出现便被人哄抢一空,老太太如此想要得到一卷,却与之无缘,这一直都让老太太十分不甘。
他们也都一直留意着是否还有别的东西能拿来讨老太太的欢心,奈何与这位方大小姐有关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安王府中又闭门谢客,甚至于安王世子都没有上朝,外头渐渐也有了各种传言,但始终没能证实,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太太难得对什么东西十分想要,她想讨老太太欢心,也坐实了国公夫人的位子,希望二哥再来闹的时候能让老太太为大局想站在她这一方,她一直都想亲自去安王府求上一卷经书,可惜安王府依旧是闭门拒客,她也不能硬闯。
“如此便谢过公主与世子妃。两位请在园中稍待片刻,待人来齐了,我再带诸位去赏那朵奇花。”魏氏将长公主与方笑语领到了百花园,此时已经有不少夫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堆说话。
园中百花齐放,许多这个季节本不该盛开的花朵竟也开的艳丽,一时间看着这些迎风绽放的花朵,叫人心情都舒坦了不少。
魏氏出身书香世家,有个对植物特别熟悉喜欢的爹。她自小耳濡目染,尤其喜爱各种或艳丽或清雅的花朵,且也是培育花朵的一把好手。即便是濒死的植物落到她手中,大多都能被重新养活过来。所以虽然她是庶女出身,但良好的家教与这养花爱花的能力,倒是叫不少人对她生不出恶感来。
再加之鲁国公府的情况,京城里谁人不知。嫡子一共两个,一个已经死了,总不能空置了国公的位子,嫡次子的模样……算了,谁都不爱提这个废物。与其让这样的人坐上了鲁国公的位子,还不如就将之让于庶子,至少这个庶子除了庶子的身份之外,其余的都还很好。所以,上流的圈子里很容易便接受了这位庶女出身的国公夫人。
见长公主到了,不少夫人领着家中的小姐前来问安,连带着看到了长公主身边的方笑语,许多人一时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会在此处。
想要交好方笑语的夫人多了去了,可一把年纪了,还要折节相交,似乎脸面上又挂不太住,故而各府的小姐纷纷被推上前台,各种热情的叫方笑语有些吃不消。
方笑语自己也觉得有些恍惚。想起不久前,她还是京城里有名的木头大小姐,同龄的小姐公子们眼中的她大约就跟个雕像似的,也不爱理人,也不常出门,没有谈得来的朋友闺蜜,没有看得上的才子才女,如今这才过去多久,一切似乎就都变了个模样。
应付了一圈儿的小姐们的问候,方笑语总算是能喘口气儿了。她离开人群,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欣赏着一种红黄相间的小花,难得的能够松上一口气。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方笑语连忙笑着回头,见是长公主一脸笑意的向她走来,脸上也挂上了几许疲惫,想来也是应付了各路夫人们的问候之后溜出来的。
“怎么不与那些小姐们一块儿玩儿,偏躲到这角落里唉声叹气?”长公主看到方笑语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由乐出了声。很少能看到如此不够从容的方笑语,她这个女儿,跟别家的小姐们有着本质的不同,却又说不出具体不同在何处。大约是心态的问题?
方笑语当然松了口气。说起来她这加起来都几千岁的人了,看待那些老头老太太都觉得他们跟孩童时的,别说还要跟一帮子真孩子一块儿玩儿,真是浑身的不自在。
“我跟她们真是玩不到一块去,游湖、垂钓,吟诗作赋,明里暗里的挤兑别人,拉帮结派凑在一堆,当真是无趣的紧。”方笑语摇头,随即道:“何况,跟她们处在一块儿,要么就被问我究竟是不是神仙转世?要么就问成了亲后西辞待我好是不好?这话叫我该如何回她们才好?”
长公主被方笑语此刻的窘态闹的乐不可支,自己脑子里想想方笑语与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姐公子们在一处的模样,也觉得实在是难为了她。
“此次回京,可是有要事?”在长公主心中,能让方笑语千里迢迢从大周赶回来,应当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她回京不立刻进宫见皇弟反倒先来给她解围,她心中感动是一回事,却也担心皇弟会怪罪她。
“是爹叫我回来的。”方笑语回道。
“将军?难道是北燕出了什么事?”长公主立刻大急。现在,方剑璋可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她是真心的想要和他白头偕老的,所以当真是见不得他有一点的闪失。
“母亲别急。爹说母亲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又觉着放任下去,恐怕会让您胡思乱想,最后可别伤了身子又伤了心。锦衣姨娘的立场不好与母亲说这话,慕仪又是个孩子,皓之就更不合适了,想来想去,能劝解母亲的就只有我一人,故而爹就将我给派了回来。”方笑语几乎就是将方剑璋的那点心思全都直白的说给长公主听了。要是这还不能让她想开些,那么就算她说再多,也未必能劝的了钻了牛角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