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蓝脸色稍稍缓和些，刚才那头发缠着她，叫她够呛。
现在是时候给这个小丫头一点教训了。
就在她抬手欲揪住小女孩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钟蓝侧首，余光瞥向崔安，却见后者猛地跪倒在地。
她道：“受不起。”
第三十四章 父爱艰难
崔安之跪，十分响亮，钟蓝没想到这位店主还能自行摆脱她的控制，眼下回头一看，却见前者已经是七窍流血，一副不堪一击的模样。
钟蓝淡淡说完，那男子却是涕流满面，形容损坏，就道：“拜托了，请放过我的女儿吧……请放过我的女儿吧！”
钟蓝笑，说道：“你仔细看清楚，这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早就死掉了，这里只是一个披着你女儿皮的魔鬼！”
钟蓝刻意恶狠狠地这样说，她心知这女儿还是女儿，只不过是借着第二只眼的力量以幻象的方式存在，她刻意威胁，为的就是离间二人。
人类一般都会被鬼怪之类的东西心存天生的恐惧，在她看来，崔安也不例外，她相信他会接受自己的说法，并因此退缩。
钟蓝大可以直接杀了崔安，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再多说这一句话。
不料那崔安却是坚持道：“请放了我的女儿吧。”
钟蓝嘴角的笑容丝毫不变，她眯起眼，一手将手边的小女孩抓起来，拂开她的面容，就将其一张被火灾给彻底毁掉的面庞给展现出来，她说道：“这不是你的女儿，这是魔鬼。”
崔安坚持道：“这是我的女儿。”
“……”钟蓝见说不动这人，索性一笑，就道，“我若真的杀了你的女儿，你又能怎样。”
钟蓝瞳孔骤然一缩，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上的小女孩就已经在拼命挣扎。小女孩含糊着眼泪，就在拼命道：“爸爸，爸爸……爸爸不要跪下！”
“宁可出卖自己的尊严吗？”钟蓝微微笑起来，她眼里闪过一丝凉薄，她随手将小女孩用力扔在地上，同时自己慢慢朝着崔安的方向走去。
她问道：“为什么总有些多余的感情想要干预我？”
崔安道：“请放过我的女儿吧，如果可以，我用我的命来换。”
钟蓝笑：“我不要你的命。如果给你选择，只要你交出你手中的手帕……”
原本钟蓝还打算再威胁一番，在这时，却见那崔安直接将手帕递出来，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小姑娘，请放过我的女儿……”
钟蓝低头。
她看着这位父亲面容上的卑微，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要说“为什么”，她也有许多个“为什么”想要问。
就像曾经的钟乐愿意为她而死，就像自己固执地想要毁掉所有的副本来为钟乐报仇。
就算是任性也需要一个理由，钟蓝心知自己从不是一个会拿生命来玩笑的人，但是在现在的她看来，似乎有些东西变得更加重要。
重要吗？很重要。
眼下不就有个愿意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亡者生存的傻瓜吗？
钟蓝笑道：“我可以放过她。”
但是副本无法放过她。
就在钟蓝要接过手帕的刹那，那边的小女孩却是惊声嘶叫出声：“不要”
钟蓝感觉到一股飓风向自己袭来，她猛地一转身，那小女孩满眼浸满了鲜血，口里一边念叨着“不要”，一边拼命想要夺取钟蓝手中的手帕。
钟蓝眯眼一看，笑道：“看来你这宝贝女儿更加珍惜自己的命呐。”
钟蓝的笑就像针在扎他们的耳朵，但是崔安依旧是没有一点动静，他低垂着头，微微颤抖着。
在啜泣。
一个男人为了他死去的孩子向钟蓝跪下，流下恳求的眼泪。
钟蓝叹气道：“对不起……如果要怨的话，就怨我吧。”
她想要杀了这第二只眼，就必须要毁了那手帕，而一旦第二只眼被毁掉，那小女孩也绝无可能活下来。
他们父女将不能以这种形式再见面。也许对于崔安是残忍的，但是这是钟蓝的坚持。
她坚信着，自己这条路是对的。
曾经她可以麻木地活着，现在才发现，一个人想要自由地活着，首先要做的就是毁了这黎明。
黎明的核心是副本，要毁掉黎明，就得现在副本内安装炸弹。
这个行为是落魄小子等人不愿意见到的，他们不愿意更多的人因为陷入了一个崩坏的副本而不断死亡。
他们的信念不同，钟蓝从来都不会要一个谅解。
她的出发点本就是复仇而非救赎。
“所以，我不会有一丝心软。”钟蓝对自己说道。
她手上陡然出现一把利刃，她遥遥指向崔安，淡淡命令道：“如果不想他死的话，就将手帕给我。”
小女孩嘶哑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开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钟蓝看得出，她在挣扎。
在和第二只眼挣扎。女孩定然是想要救这父亲的，但是第二只眼察觉到钟蓝我对它的危险，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小女孩将东西交给钟蓝。
小女孩很痛苦，崔安更是痛苦。
但是弱者在强者面前根本没有反抗力。
钟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说道：“看来是不愿意了哦？”
崔安说道：“杀了我吧。”
小女孩拼命地摇头。
钟蓝叹了一口气，她不得不走上前，一直走到还在不断挣扎的小女孩面前，就将手伸出去，说道：“拿来吧。”
眼看着小女孩眼睛里的血液是越聚越多，钟蓝说道：“对不起了……”
没有传来被杀的嘶叫声。
转而是一声低喝。
“光度！”落魄小子喝道。
钟蓝斜了一眼这时候突然出现在身侧抓住她手臂的男人，再一瞥他身侧的两个人。李恣的脸上略带嫌恶，而白夜初则是眼眶里有些闪闪发光。
白夜初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呢？光度，我们……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毁了这副本……给后来者一丝生的希望吧。”
钟蓝沉默，她手腕稍稍用力，便从落魄小子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她道：“这是我的事。”
“不，这不是你的事！”落魄小子说道，他稍稍缓解下语气，尽可能淡定道，“如果你毁了这个副本，说不定你自己也会死掉！”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不会死掉的吗？”
“在崩乱的副本中死亡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复活的！”
落魄小子最后平缓下来语气，说道：“我不希望你走到那一步。”
第三十五章 我愿为你而死
“你的希望又与我何干？”钟蓝淡淡道。
她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落魄小子，随口问了句话，似乎也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在钟蓝看来，这问题答或不答都没有区别，她的选择是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左右而变化。
落魄小子上前一步，就道：“光度……听我们一次好吗？就算……就算你失去了姐姐，你还有我我们啊！”
“真是感人肺腑的话啊。”钟蓝突然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作为卧底将你杀死，最终独自赢得副本胜利，我们第二次见面，依旧照坑不误，你被我屡屡害死，却依旧以一颗赤诚之心待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利益？”
“做事一定要有利益驱使吗？”落魄小子苦笑道。
钟蓝挑眉道：“如何不能？任何事的根本出发点都是利益，就算现在看来不是，那只是因为利益不足够多叫你改变目标。我可以保证将你们安全送出去，但你们绝不能阻碍我的事。”
白夜初惊呼一声：“光度！那你自己怎么办？”
钟蓝笑：“不要以为我会为了救你们大义献身，我能将你们送出去，我自己也能出去。”
但是白夜初眼里依旧是一派担心的神色。
反倒是一开始一直多说话的落魄小子在静静聆听着。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钟蓝的面目，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钟蓝一怔。
她忽然领悟过来，这落魄小子也许是明白过来，她真正的目的是毁了这黎明。她笑道：“不久前哦。”
“一个人的死亡对你打击这么大？”落魄小子说道，“黎明本身没有错，错的是操控黎明的人。”
“是吗……”钟蓝一抬首，她原本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来，转而露出来的是一副冰冷可怕的表情，她说道，“黎明的存在本就是错误，人类不需要这场末世，因为……你们已经不配被称之为人！”
落魄小子一怔。
反倒是李恣眯起眼，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钟蓝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这是她第一次对着这些人说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无论她在黎明里多么麻痹自己，都不能否认的是这个世界和曾经那个世界的巨大不同之处。
曾经那个世界，经历过战争，已经是千疮百孔，但是仍旧保留下人的尊严。无论他们是赢了还是输了，依旧是一场人类与丧尸抗衡的战斗。
而如今这个世界，人类却是已经不复存在。就如同钟蓝“纯种人类”的特殊职业一般，简直像是一种对这些人的**裸讽刺。
失去了人类的基因，而用机械和电子代替一切，这样的胜利从来都不属于人类。
他们能活下来，走上的是另一条道路。
钟蓝微微一笑，眼里却是冰凉一片。
她说道：“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都已经死去，如今留下的却都是一群走着畸形发展路线的家伙，你们还指望我将你们称呼为……人？呵呵。让开吧，作为暂时的队友，我提醒你们不要来阻拦我。”
落魄小子却是一怔，他愣了半晌，眼看着钟蓝要继续夺回手帕，竟然一时没有吱声。
反倒是李恣皱紧眉头，说道：“光度，你这是否定自己。”
钟蓝道：“我和你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她来自两百多年前的一场末世，而眼下面对的这些人却是一群生活在安逸日子里，猝不及防被拉入末世的机械人。
本质上不一样，谈何相处？
这不是钟蓝的歧视，只是她觉得要想要这些人后退，就必须用严厉的语言打击。
落魄小子问道：“光度，你是要将自己剥离出所有人中吗？”
他的声音异常宽和，甚至脸上的怒色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双纯净的眼睛正紧紧盯着钟蓝，他笑道：“就算你要将自己彻底孤立开来也是不行的，我们是你的队友，就算是要做什么事的话……怎么着也要带上我们一程吧。”
钟蓝一怔，她说道：“只要你不阻止我。”
在几个人里她唯一要忌惮的就是落魄小子的战力，倘若对方不阻止，那么她要毁了这个副本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谁知道落魄小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异常悲悯的神色。
他越是温柔，越是叫钟蓝心头有些发毛。
她心知落魄小子的性子算是个“好人”，但是她不认为“好人”会对“敌人”依旧仁慈。
忽然感觉到一股微风拂过面容，没有感觉到丝毫杀意的钟蓝反应慢了半拍，她就感觉到一阵冰凉从肩膀处传来，她愣了愣，抬眼正好和落魄小子一张清隽、略显老成的面容相对上，而后者靠近她，也只是朝着她张开怀抱，在钟蓝的沉默下，轻轻和她拥抱了下。
“你这是做什么？”钟蓝眯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要对方露出一丝杀意，她就会用匕首捅烂对方的心脏。
但是后者轻轻摇摇头，笑道：“你也太不信任我了。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没办法啊没办法，本来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毁了副本，却不料你会这样的任性……”
任性？
钟蓝一怔。从来没有这样粉饰过她的残忍，这话从落魄小子的口里出来，竟然叫她微微抿起唇，就说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是你叫我说的。”
“是。”
“真是难办，居然喜欢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落魄小子挠挠头。
钟蓝本来张口就是“杀了你”，现在却是硬生生将这句话吞下，她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也就和落魄小子直勾勾地对上，她冷冷一笑，说道：“真是好算计，打感情牌吗？”
落魄小子苦笑道：“所以说真难办啊……”
“啊啊啊啊混蛋！”
忽然一声嘶叫打乱了这两人的对话，就在落魄小子告白之际，那白夜初已经是怒容满面，她高声道：“你！你怎么能调戏光度！你太过分了！”
眼看着白夜初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落魄小子摸了摸鼻尖，就笑道：“别介啊，妹子。”
第三十六章 眼之灭杀
“你们想要……毁了我？”
一道沙哑的童声突然响起，瞬间引起几人的注意。钟蓝将目光挪到出声的小女孩身上，就见后者慢吞吞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被毁得不堪入目的脸蛋，但是她自己似乎是毫无所觉。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盯住钟蓝，嘴角咧开些弧度，她就再次问道：“你们想要……毁了我？”
“莹莹……”
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几个人的目光从小女孩的脸上移向出声的崔安，此时的崔安已经是奄奄一息，当他勉力从钟蓝的控制下挣脱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己女儿凄惨的一幕，心里一揪，下意识就想保护自己的女儿。
但是他没注意到自己女儿的神情是意外的冷漠，甚至端的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钟蓝见此，却是眯起眼，喝道：“这不是莹莹！”
崔安一怔，他恍惚地往后退了一步，就道：“莹莹……你们把莹莹怎么了？”
钟蓝没有再说话，她的一双眼睛就紧紧盯着不远处神情古怪的小女孩，崔安的苦诉无人听下，就是小女孩自身也没有看男人一眼。
正如钟蓝所说，眼前这个站着的，也许不是莹莹，或者说在借助第二只眼的力量存活后，这个所谓的莹莹就只是一个披着幻象皮的“眼”。
可是这其中的意思，崔安是无法理解的，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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