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琴?你在里面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并不是蓝余的。
书琴听出是紫竹的声音,外衣都穿,就往外冲,大声应道:“我在!紫竹,我师傅来了吗?”
“来了。”紫竹回答道。
“琴啊!把衣服穿好再走。”林子成一把将她拉住。
可是,眼前就只有那套大红喜服在,她原来的衣服都被侍女们收走了。
书琴不管那么多了,胡乱套上那件大红喜服,整理了一下头发。不顾林子成的阻拦,冲出了房门。
林子成也跟在她的身后,走出房间。
门外就只有紫竹和一名侍女在,蓝余从进府时看到府内的布置,便猜到了书琴和林子成已经拜过堂了,哪还有胆子来叫他们起床?早就找了个借口,躲得远远的啦。
而紫竹可不管那么多,他不怕林子成,便要一名侍女带路,直接来叫门了。
紫竹看着眼前穿着大红喜服的书琴,惊愕无比。
虽然在进府的时候,已经看到公子府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景象。但还是不敢相信,才几天时间没见,书琴居然成了林子成的夫人。
突然感到很失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紫竹,师傅在哪儿?蓝余有没有给师傅解药?情况怎么样了?”书琴焦急地问,拉着紫竹的手,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紫竹被他们的形象惊到,精神没法集中,书琴的问题便也没有听清楚。张着嘴,呆在那里。
“琴啊,不要着急,一个一个地问。”林子成不动声色地把书琴揽到身边,顺便把她的手从紫竹手上拉了过来。
现在他和书琴的关系不同了,在侍女的面前,书琴的身份是他的夫人。不能让她跟其他男人有亲密的动作才行。无意中,那份霸道又显现了出来。
书琴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别有用心。紧盯着紫竹,又将问题慢慢地说出来,问了一遍。
“哦,还在赶往这里来的路上,解药用了的,但是……”紫竹吞吞吐吐地回答,眼神闪烁。
“怎么啦?”书琴与林子成异口同声地问。
“雪容师傅昏迷的时候在叫你的名字。你去看看吧,应该快到了。”紫竹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书琴的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快步跟在紫竹的身后。
脑袋里立马闪过几个不好的念头。师傅昏迷了?莫非解药不起作用?还是中的蛊发作了?
他们走出公子府时,便碰到了书玉。
书玉昨天有事,没能参加他们的婚礼,今早一早便赶来了。正要向他们道贺,却见三个人神色异常急匆匆地往外走。
“书琴,怎么啦?你们去哪里?”书玉问。
“师傅来了,我们去看看。”书琴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崩溃。
远远的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驶了过来。
书琴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地上的雪太厚,把她的脚深深地陷了进去,没跑几步便摔倒在了雪地里。
身后的三个男人都跑过去拉她,却被她甩开了手,自己爬起来,奋力向马车冲去。
当她看到马车中熟悉的面容,惨白的脸,紧紧闭合着双眼,她再也没能忍住眼里的泪水,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雪容的手,哽咽着轻唤一声:“师傅……”
雪容似乎正在昏迷中,没有一丝反应。
“师傅,你怎么啦?我是小琴,快醒醒啊!你不是想见我吗?我来了,师傅……”书琴小心翼翼地捧起雪容的脸,抱在怀里,声泪俱下。
听到她一那声声悲切的呼喊,宛若天快要塌下来的绝望。大家的心里都很难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与他在一起
听到书琴深情的哭喊声,雪容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无力地扬了起来,努力地微笑了一下,轻声说:“小琴,不哭!”
“师傅,你醒啦?”书琴抚摸着雪容的脸,与雪容的深情对望着,两人都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才分别三天时间而已,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咳……书琴,雪容现在需要静养,还是快点给他安排一间房才好。”一个温柔细润的声音响起。
书琴顺声望去,呆住了。
素兰的那一头白发变成了黑发,浅色的瞳仁也变成了墨色。恢复本来面貌的她,比原来更加美了几分。
但是……刚才那个温柔的声音,是她的?
书琴和林子成、书玉都不明就里地望着素兰。
“素兰体内的毒已经解除了,所以现在可以说话了。”于田义在一旁怜爱地看着素兰,解释着说。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书琴,别愣着了,赶快给雪容安排住处吧,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素兰赶紧说。
“大家请随我来。”林子成连忙说。要带着大家进公子府。
“不用,颜府离这里不远。”书琴开口说话了,深情地看着雪容说:“师傅,我们回家。我说的是我以前生长过的家。”
雪容微笑着,看着她,轻轻地点点头,“听你的。”
既然雪容都答应了,林子成便也没有说什么了。毕竟人家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还不能干涉人家的自由,只能依照他们的意思做了。
“请跟我来。”书玉在前面带路,一行人马向不远处的颜府走去。
路上。
于田义跟他们讲了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书琴和林子成走后的第二天,雪容他们便动身往宛丘赶了。
当时于田义身上的伤寒病,和紫竹的头痛病,都还没有好呢。
但是看到书琴离开他们后,雪容当天晚上便吐血了,一直在喊书琴的名字。他们便也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带着雪容往宛丘赶。
坐马车本来就比骑马要慢些,走了一天才走到书琴和林子成之前经过的那个小镇上。
当天晚上,他们在小镇上留宿,遇到了青松。
青松给了素兰解药,向她道歉,并跟她说出当年为何参与向雪容施毒的原因。
蓝余带去的解药反而没有派上用场。
青松是瑜夫人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之前一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姐姐,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呢。当瑜夫人像姐姐一样地关心他时,他什么都不顾了,一切都听从了瑜夫人的话。从黄旭手中要来了du药。
黄旭当时与青松认识的过程却是偶然性的。他们在一座山上遇到,黄旭看中他的一手高超医术,便有意与他相识。
当青松跟黄旭要du药时,黄旭便多了一个心眼,同时在他们姐弟身上种了蛊。
而雪容身上的蛊,却是他的哥哥,郑国的大王,郑庄公让当时教黄旭蛊术的巫师给种的。
于是,关于雪容身上中的毒和蛊,来历一清二楚了。
青松把解药给了素兰,素兰吃后,身上的毒清除干净,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嗓子也好了。
但是那些解药对雪容来说,已经毫无价值。因为他的身体衰败的太严重了。
七年前,蛊病发作时,他用自己所学巫术强行把病压了下去。这一次,因为身体衰败的更为严重,已经没有办法压制。
当他感觉自己活着的时间,只能用小时来估算的时候,他便不顾上太多,心心念念地想着书琴,叫着书琴的名字。
黄旭死后,瑜夫人和青松同时发病,瑜夫人死了,青松自然也死了。
素兰看到他的死状,虽然有心痛,却也觉得他死有余辜。因为他害死过的人,太多了。
于田义简单地讲完了事情的经过。
书琴听后,更是心疼不已,当着众人的面,就捧着雪容的脸,轻轻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大家知道两人的关系,在这个时刻,都非常理解书琴的心情,没有觉得她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妥,反而很同情他们。
素兰和雪丽看不下去了,转过身去,偷偷落泪。
林子成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明白了,书琴和雪容两人才是真心相悦的一对。而他是单方面的喜欢书琴。
虽然书琴对他有一些感情,却没有那么深刻,无法与雪容的相比。
雪容看到书琴的身上穿着大红喜服,猜到她和林子成拜过堂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说:“小琴,你和小林成亲,师傅没能赶上,真是遗憾。”
书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连忙解释道:“师傅,我没有同意嫁给他。我和他的婚姻不作数的。是不是啊?林子成。”
书琴说完,转过头来,警告性盯着林子成。眼睛里的意思非常明了,如果他敢在师傅面前说出他们的婚礼作数的话,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是的。雪容师傅,我和她的婚姻是我娘一手包办的,不能作数。”林子成哭笑着说。
“小琴,既然你们拜过堂了,婚姻即成。为何不承认?小林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对你那么好,你嫁给他并不委屈。”雪容将他们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劝解着书琴。
“师傅,我喜欢的人是你,我要嫁的人也是你。除了你,我谁也不嫁。”书琴豁出去了,当着众人的面把心里面的话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还顾及什么颜面?师傅随时都可能消失,她再不说的话,怕没有机会了。
众人中,除了几个不太了解情况的人,表情有些错愕之外,大多数人都非常理解地看着他们。
“啊……小琴,不要再说了。”雪容长叹一声,皱着眉,闭上眼眸,眼角湿润。
他现在情况如何,心里很清楚,书琴的那份深情,他要不起。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达颜府。
临下车前,雪容让素兰给他扎了几针,坚持要自己走进颜府。
韩虎连忙上前要来扶雪容,却被他拒绝,眸光随意地在雪丽脸上扫过,淡淡地说:“以后,她就由你来照顾了。”
听着雪容话语,韩虎愣了一下,知道他是在交待后事,心里不由地一阵抽痛,眼睛里闪现出泪光,答应着:“好。”
书琴便紧紧牵着雪容的手,扶着他慢慢走。
书琴看着眼前的颜府。白雪覆盖在建筑物上,除此之外,与半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忆起离开这里那晚恐怖血腥的一幕,禁不住热泪盈眶。
离开颜府之前,总是想偷跑出去玩耍,如今却只想与雪容呆在这个熟悉的家里。
府内的仆人和护院,大概有一百人,都是林子成安排来的。虽然没有伯爵在的时候人多,打量府内的事务,这些人足够了。
“这里就是小琴的家?生活的地方这么美,你原来非常幸福呀。”雪容看着眼前的颜府,感叹着说。
颜府发生过的事他都知道,看到书琴如此伤感,便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宽慰她的心。
“呵呵,是的。我原来不知道父母有多爱我,还老是想着要逃离这个家呢。”书琴不好意思笑了笑。
“有家的感觉非常好吧,以后不用再跟着师傅四处漂泊吃苦了。”雪容适时地给她灌输家的重要性。转过头来,对林子成挤了挤眼,“以后,你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
林子成看着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却不敢开口说话。
“师傅也不用四处漂泊了,跟我在这个家一起住下来。还有虎姐姐、雪丽、素兰、紫竹,都在这里住下好吗?”书琴马上接过话来。
她何尝不知道师傅的意思,话语间却把林子成给排除在外了。
雪容禁不住又要抚额头疼了,这个徒弟一点都不好糊弄,而且非常固执,这样下去不是好兆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给他做记号
进了颜府,为了方便照顾雪容,书琴把他安排在她的闺房隔壁那间住下。
一躺倒在床上,雪容又晕了过去。
看着晕过去的雪容,书琴心里担心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可想。只能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陪着他。
素兰和原丘子都没有办法医治。林子成叫来宫里医术最好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他们只能开些保命的药方,尽量拖延时间,让雪容活得久一些。
雪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进颜府的第二天下午了。
书琴一直坐在床边,守了他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
看见他睁开双眼时,连忙对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轻言细语问道:“师傅,醒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我还没吃呢。”
到了这个时候,书琴也算是明白了。
哭有什么用?能给他解是蛊毒吗?能让他的身体恢复健康吗?与其哭丧着一张脸,还不如陪他开开心心地过完这最后的时间。
“嗯,我们一起吃。”雪容答应一声,书琴连忙上前把他扶起坐在床上,在他的背后放上枕头。
书琴吩咐侍女端来饭菜。
两人知道,以后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了,都给对方挑喜欢的菜,就像以前吃饭时一样,书琴不时地说上几句笑话,逗得雪容开怀大笑。
欢乐的气氛洋溢在整间屋子。
吃好饭后,雪容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要求下地走一走,说是想看一看颜府的全貌。
书琴便也随了他的意愿,扶着他在颜府慢慢走着,跟他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雪容脸带微笑,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几句话。
温馨的气氛极其好。书琴在想,如果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不再走,那该有多好啊。
一个下午时间,差不多将整个颜府走了个遍,雪容走不动了。
只好回房休息。
雪容取来古琴,坐在软榻上开始弹了起来。
纤长的指尖佛过琴弦,古朴悠远的琴音,幽幽响起。将他们的故事,以及对她的爱恋,对她的牵挂,全都融入到了琴音里。
书琴明白,这是师傅生命中最后一次为她拂琴了。
泪,慢慢润湿了眼眶,悄悄滚落。
从那一刻起,书琴的心房空若大海,爱与忧愁,渺渺如云烟,情愫郁结,只想与他淡淡的离去,如风,如雾,如云,如尘,从此消失。
琴声终有停止的时候,余音未袅。
雪容轻叹一声,抬起手,轻轻地为她揩去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