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还说他没有旁的心思?他娘的话都没见他这么听过,赵嘉道:“我自会吩咐下去,没事了,天这么晚——还是你今天留在王府,我吩咐下面给你收拾间客户吧。”
“住哪儿到无所谓,”杭玉清不在乎,要是在明阳城他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那可真稀奇了,所以也不觉得赵嘉挽留的过份没有诚意。
“表哥,我跑这一趟,要真不是你的意思往下传的话,我也不求你处理那些人——你好歹把人拎出来,当面和我道个歉,这事儿不就算完了吗——你就让总管下去骂他们一顿,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他主要是觉得自己太没有面子,连个小小的护卫他表哥都要护着——他根本就没那种意识,王府里能混到世子身边的护卫那都是身上有官职的,六品、七品,许多甚至比他爹的官儿都大。
赵嘉听了杭玉清的话好悬没一口血喷地上,他是真心服了这货,看不出王府里的机关也就罢了,他本来也不是这阶层的,可是连人话都听不懂就有些蠢的过份了,他不想再见到那俩人,赶情杭玉清还真当是让他们以后避着他走,别到他面前啊?
蠢货!
“……这事儿郑总管会去处理,你就不用多管了。”赵嘉起身掸掸袖口,“我还有要务处理——”
像是佐证他的话,他话还没说完,门外便有禀事敲门:“世子爷,甘先生有急务禀报。”
赵嘉一听‘甘先生’眉头就是一皱,叫进来人送杭玉清出王府,他这边不急不徐地就往后堂去了,里面甘先生等在那里,四十来岁的儒生打扮,低眉敛目,手里拿着一封密蜡的信筒。
“京里有动作了。”甘先生见世子进来,缓缓起身,将手里的信递到赵嘉手上。
赵嘉将蜜蜡挑开,信平铺在桌上,并不瞒着甘先生,反而甘先生倒是背负双手,视线移到了别处。
“……新皇上有意让几个世子进京——”
“留作人质。”甘先生笑,嘴角微微向下,看起来有两分嘲讽之意。“先皇在世就有朝中大臣看不惯地方政权强势,要求先皇削藩,先皇未必没有那意思,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看不出新皇年纪轻轻,却是个乾纲独断的,世子,早做打算吧。”
赵嘉抬手就把信架到了烛台上付之一炬,甘先生这才惊了:“王爷那边还没看——”
“这个看不看的没什么意思,写封有意思的重新装在里面。”赵嘉只把信烧了,封了蜜蜡的信筒他直接推向了甘先生。嘴角淡淡地噙着一抹笑。
“就怕他不动。”赵嘉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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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清当天晚上住进了朱府,想着太晚就没去贵妃处报道,只派了个朱家的仆人去丁字巷告诉了一声——事情他都解决了。
朱三公子几天不回府里住一次,杭玉清待着无趣,第二天便带着满腹的劳骚去和贵妃倾诉。当然赵嘉怀疑他对她意图不轨的事他没说,他只是单纯不满意赵嘉对那俩护卫的处置——
“居然都不让他们出来给咱们道个歉什么的,一句话就给打发了,有这么便宜的事?好歹我也是他表弟啊,师娘,你说他是不是欺人太甚!”
贵妃已经无语,这货也不知道是蠢到了哪个天际,怎么会觉得‘再也不想看到他们’这话的意思只是骂两声然后赶出王府?这话怎么听都是杀人灭口的意思吧?
她是算计秦王府不会任由两个护卫败坏了自家的门声,可是到底没出人命官司,按她的谋算顶多就是打几十板子赶出王府永不录用也就是了——
贵妃突地打了个寒颤,秦王世子对于名声的渴求已经到了洁癖的程度,不择手段也要维持正统,她打心里觉得可怖。
(未完待续。)
269 同|性相斥
贵妃一听杭玉清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想要请秦王世子到自家店里撸串,她内心的抵触已经到了顶点:
“你可别只往上凑了,他那风光霁月一般的人,你觉得和咱那店配吗?这次没得罪了他,只能说你这面子还是大大的,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不了了之?咱和人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别往一块儿凑,近而远之吧,总好过一个不经意得罪了人,再把外面的谣言给坐实了。”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秦王世子那样的人物,高高在上的,咱是升斗小民,高攀不起,远着点更好些。”
杭玉清惊诧了,“你怎么和我表哥说一样的话?”
这俩人倒有默契,都说要远着对方。
这到底算是惺惺相吸,还是同性(格)相斥啊?
贵妃并不意外秦王世子对她会有这样的评价,她本来就得罪过他,再从他嘴里听出好话,她几乎可以一头扎进脸盆里把自己浸死了,那绝对是她精神错乱下的产物。
从他处置俩假借王府名义的护卫就可以看出这人外宽内紧,处处示人以宽厚,其实内里却是法令严苛,铁血的手腕。
杭玉清是怎么想的,其实她明白,生意越做越大,在这明阳城绕不开的就是秦王府,借这个机会把关系拉近了,让旁人看着也是巨大的保护伞。
问题是她之前得罪过秦王世子,把人家俩护卫给揍了不止一顿,那算是当面打他的脸,之后又使了个计把杭玉清拱到了前面,把俩护卫瞒天过海、仗势欺人的事给捅了出去,错是那两个护卫犯的没错,可是秦王世子先前就存着底火,不过是碍于颜面不好和个傻子较劲,心里未必就真像他表现的那么大度。
她倒是心无旁骛,随着杭玉清就把热脸凑过去了,只怕秦王世子还嫌他们脸烫,越看她心里越胳应。
到那时可真是把自己反手捆起来递解到人家跟前任人宰割了。
“既然你表哥都这么说,咱们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好。”贵妃趁机下台阶,特么她现在想起来秦王世子都觉得浑身冒冷汗。
那货和她重生之后遇到的这些人可不一样,他们叽叽歪歪,为了蝇头小利能把脸撕破了,还能为了同样的蝇头小利再把撕破的脸无缝连接再贴和回去,有着各式各样的缺点——
秦王世子不同,他就是前世她见得多了的那种典型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皇家贵族。
而这个时代又和前世她作威作福不是一个时间段,她现在就是个薄皮脆鸡蛋,一碰就破,对于秦王世子这样又臭又硬的石头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她可不想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贵妃懒得和杭玉清计较,反正他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等他喝完了那杯白水就把人给撵了:
“我还有约,你没事儿的话就可以走了。你不是出来的匆忙吗?别让你娘等急了直接杀上明阳城,到时候可就漏陷了。你来的时候驾的是自家驴车,那我就不再多事给你雇一辆送你回去了。”
她可以赶人赶的委婉一些吗?
虽说杭玉清让贵妃卸磨杀驴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模式越来越简单粗暴,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越随之降了又降……
杭玉清瞅了贵妃一眼,那脸还是那脸,可是他已经不觉得美了。
事实上后来的每次相处,他都没注意过——或者说对这脸产生免疫了,根本不拿她当个女人看了好吗?
他表哥居然以为他是贼心未死,意思是他在她旁边就想着伺机而动,把她给骗过来?特么他要是有这心思,不说这位师娘能把他给玩儿死,拿这师娘当个宝贝金疙瘩的傻师父就能活活给他揍死。
就因为他这师娘,他对女子,尤其美女的整个看法体系都变了,什么美不美的,他现在看着个美女总琢磨对方是不是另一个师娘,肚子里的阴谋诡计应对有把他给弄死……
就因为她,他都要戒|色了好么?!
杭玉清临走前深深地看了贵妃一眼,忽然觉得以前那么美好的人生,值得回味的记忆,都因为贵妃这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
认识了她,他整个人生的走向都改变了!
……
“你总盯着阿美看什么?”柴榕不怀好意地几步走上前,伸开大长腿就给他来了个腿绊。
杭玉清没防着脚下,应声倒地。
“……”特么的****的人生!
“你再盯着阿美看,我就揍你!”柴榕恶狠狠地撂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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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牙子得了贵妃的话,这几天也没停下来帮她张罗铺面,只是虽然贵妃叫的响,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就能解决,那语气那神态笃定的好像她连怀疑都是种罪,但是毕竟那话是秦王府传出来的,同样也由不得她怀疑。
严格意义上来讲,虽然是和她没什么大的关系,可是她这心里还是记挂上了。
对贵妃她知道的只是家住桂花村,认识个永安县县令的儿子——
可是从她进入明阳城开始,先是搭上朱家,开了烧烤店,紧接着又借朱家搭上了陈家即将又开了间衣铺,这见识手段容不得她小觑。
提心吊胆地等了贵妃说过的五日期限,果然就有话从秦王府传出来,两个家仆假借王府名义挟私报复,已经让王府给撵了……
正好就是贵妃说的日子啊,这里面要说没她活动,贺牙子打死都不信。
她还真没攀错了枝儿!
贺牙子美的手舞足蹈,当下就赶紧跑到了丁字巷去报信儿。这些天柴榕的脖子好些了,贵妃就又带着他往返明阳城和永安县,贺牙子到时已经是申时(15点…17点),贵妃换了身绿衣长衫,秀发松松地斜着挽了个髻,贺牙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王府这一茬,她这眼睛自带了光环,看贵妃这一身简单的便服都能瞅出一种高贵的气度,举手投足间比大家闺秀也不惶多让。
当然,大家闺秀一般她是见不着的,见着的顶多是掌了家的大家媳妇……
“夫人哪,给您道喜啦。”
(未完待续。)
270 深不可测
贺牙子不说还好,她这话一说出口贵妃好悬把嘴里的茶不顾形象地就着她的脸就喷了过去。
她那话难道不是戏文里常常用到的媒婆牵线拉媒的说辞?
她是要接一句‘何喜之有’还是问她看上住在她家的哪个姑娘了?
不过贺牙子是何等人,哪里容得谈话之间有冷场,没见贵妃搭话,人家自己就笑眯眯地自接话题,当下就把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分享了。
一边说一边还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贵妃,一身居家的常服,湖绿色长衫,浑身上下连件簪环首饰都没有,可是怎么看着就那么赏心悦目,美的毫无侵略感不说,那周身的风度气质令她个婆子都忍不住敬畏之心。
“夫人真叫料事如神,我掰着手指头数整整第五日,消息就传到我这儿了,秦王府一放出话来,下面的人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再没有为难咱们的。”
其实她话是那么说,什么料事如神,她在江湖上也叫走了那么些年,摸爬滚打什么人没见过?
背地里没人活动,谁就能瞪着眼珠子说瞎话当神算?
只不过人家的门路,她一个不相关的外人却是不好打探,凭地惹人烦。
“那不就好了。”贵妃抽出帕子,擦擦嘴角,不以为意地一笑。
没金钢钻,她就敢揽那瓷器活?
当她是个善茬,与人为善呢,成天和杭玉清勾打连环地过家家赚些小钱?除了看中杭玉清身后庞大的关系网,就是看上他耐打听话,好摆弄。
如果是秦王世子不惜纡尊降贵找她们的麻烦,那她死一百回都没个商量,问题不过是出在两个护卫身上,这么个小小的误会,杭玉出头要是这点面子都没有,他可真叫丢份儿。
贺牙子脸蛋笑出一朵花一样,“我就知道夫人准有办法,这边手上就没停过,今天传出来信儿我就赶紧去和东家定了时间,现在手上有两个铺面,位置价钱都还好,只不过有一个半个月后才到期,另一个要一个月后——只这两家都不是衣铺,夫人要的话还要重新弄一弄。”
“时间倒不要紧的,我并不着急。”贵妃琢磨着手头上现银不多,柴榕那里只怕再榨不出来,而且他们要去外地扩展货源还要给柴二哥一笔银子——
再要将衣铺给支起来,只怕烧烤店账面上的银子全支出来都不是太充裕,而她之前还和蒋掌柜的说过谁也不许再动账,她再伸手无疑是打自己的脸……特么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衣铺她的确不急,不过如果真是个好位置,就算打自己脸也得先定下来。
……她这买卖做的也是没谁了,一波三折,每次都是赶着鸭子上架,咬着牙往前走。
“全看夫人的,夫人何时得空,我带夫人去瞧瞧?”
贵妃若有所思地点头,“最近几天吧。”
贺牙子看贵妃不愿多谈的样子,她又不好屁股这么沉一直扯闲话家常,便起身告退,因为秦王府这一遭她对贵妃只比以前更加慎重,拿出来的都是对待高门大户姿态。
李嫂子送她往外走,正对上有人叩门,李嫂子快走两步打开门,只见走进来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四四方方的一张国字脸,穿着一身宝蓝绸子面长裙,头上插着根银簪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仆人。
“哟,您来啦——”
贺牙子不等李嫂子把话说完,就给了她一个不用招呼她的眼神,冲来人点点头推开门自走了。
李嫂子回贺牙子一个歉意的眼神,将来人往里面领。
贺牙子走出门,虽然门是她自己随手带上的,明明已经关上,可她还是忍不住频频回望,直到快走出丁字巷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那婆子那么眼熟——
那婆子可不就是秦王府的吗?!
牙行有位有头有脸的头号牙子赵钩专门接待秦王府的管事、婆子,他们的衣着打扮比一般人家的主子都好,贺牙子眼热,这样的人一出现她总是第一个跑过去凑热闹瞧的,把赵钩那差事当成她终生的奋斗目标,所以对明阳城有头有脸的门户但凡在牙行出现过,她都记了个大概全。
“秦王府的婆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贺牙子也迷糊了,她隐约记得这个婆子相当泼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