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则回了趟娘家,将家里一直奉为传家宝的匕首给取了回来。
这匕首是杏儿爹年轻时结交的打铁师父赠与的,当年说好了当作两家孩子的定亲信物,谁知那铁匠媳妇生孩子时难产死了,铁匠一时苦闷,终日饮酒度日,最后失足也淹死了。
那匕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真正的削铁如泥。杏儿爹年轻的时候手欠,不信铁匠的吹嘘,偷偷试验过,一试之下果然是好东西,杏儿爹反而再不敢用了,这么多年下来精心保存,看上去倒像是新的一般。
“我爹听说四叔要去西边打仗,便要我将这送与四叔。我爹说战场上刀剑无眼,留一手也是好的,这么小巧的兵器放在靴子里都成。”
杏儿见柴榕一见匕首眼睛就亮了,知道礼物送对了心思,心下松了口气。
“祝四叔早日凯旋……还有阿双,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倒不是杏儿有心漏掉柴双,主要是他定下来要去的时间太晚,杏儿根本就没收到信儿,直到昨晚上看到柴双来了她才知道,于是匆匆往荷包里塞了二两碎银子塞给了柴双。
他哥哥柴文虽不是东西,柴双作为小叔子还是很好的,性子大咧咧的没得说。
不只杏儿,连柴海棠和柴芳青都知道的不算早,于是只好将给柴榕的东西分了一半给柴双,也是好生匆忙。
见众人该送的礼都送忙完,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贵妃这才掏出一张五两的银票,叠的板板整整的塞到柴双手里,柴双满脸涨的通红,说什么也不要。
都是和柴榕一样的说辞,他们是去打仗,根本用不到钱。
“……我不能要,四婶赚钱不容易。我跟着军队,饿不着。”
别人不知,他却知道,自家爹娘是要向四婶借钱去京城找大哥的,他去打仗怎么还好借人家的银子?
柴双年纪虽不大,力气却大得很,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贵妃给推倒,居然背起小包裹跑院子里去了。
贵妃见他不收,便不强求,只这孩子气的举动令她哭笑不得。
木墩儿咳了咳,这回终于到他了吧?
重要的人总要压轴出场。
虽然他爹这些天似乎都忘了有他这么个儿子,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媳妇。
“爹,”他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走到柴榕面前,正要发表一番临别感言,却见柴榕低头看向他道:
“木墩儿,以后你娘就交给你保护了……每天的功夫练起,不许偷懒,回来我会检查。”
“……”
算了,您走好吧,我没什么说的了。
木墩儿悲愤交加,他就是个贱皮子,往前凑什么,没事儿惹的一身臊!
424 收买
424
眼瞅着时辰要到了,柴榕不便多作耽搁,拒绝了包括贵妃在内所有人的送行,和柴双连拎带提大包小包地就走了。
走到院中,回头冲着贵妃灿然一笑:
“阿美,等我!”
……
那笑容说不上和阳光哪个更耀眼,柴芳青好悬晃瞎了眼睛。这笑容,和以前的傻四叔好生相似。
“亲娘,你是真不打算去送送?”木墩儿好奇。
如果他没看错,这俩货的感情那是坐火箭往上蹿也没那么快,短短不到几个月就完成了质的飞跃,成天秀恩爱秀的神憎鬼厌。
他只当这俩货要活生生上演十八相送,不成想竟这般干脆利落。
他有些意外。
贵妃默。
昨晚他一时情不自禁在她肩膀窝掉了两滴眼泪之后,恼羞成怒自怨自艾了不短的时间,像是生怕分别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说什么也不要她送。
“我走,你不要送我。”他道:“等我回来,你来迎接我。”
贵妃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只道:“我哪里知道去哪儿迎接你,你自己回来。”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眉眼带笑地:“我等你。”
这是她前世今生面对的第一次离别,个中滋味颇为酸爽。
原来一个人每时每刻在身边不觉得什么,可一旦不在身边了,竟是这般……空。
柴榕是被陈虎告上的战场,和一般征兵不一样,他不知去哪里报道,直接就找上了巡抚衙门。
旺财看到柴榕扛进府里的大包小包,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
“大侄子,你这是啥意思?”赵诚身着官服,处理公务到一半迎了出来,谁知一见柴榕脸反而撂下来了。“咱可不兴这一套,干啥给我带这么多东西”
“这是我的。”
柴榕嫌四个字表达的不甚明白,便继续道:“阿美给我带去西边的……”
噗!
旺财都替他们老爷害臊,脸哪,丢啦!
他家老爷说好听点儿太耿直,说难听的就是大脑缺根弦,用膝盖想也知道谁送礼能明晃晃的从巡抚大门穿房越脊抬进来,当着所有众目睽睽?
“四哥,你这夸张了啊,又不是去入学,家把式带的齐全。咱是去打仗,讲的是轻装简从。你这直接支个帐篷就能过日子的架式了。”
柴榕默,“那我让车夫再给拉回去。”郑大应该还没走远,他的腿脚分分钟就追上了。
“等等,等等。”赵诚闹了笑话,那脸总算从红到黑,黑到紫,再变红成正常的颜色了。他连忙拦住柴榕:“你不用跟新兵蛋子一起走,我让你帮忙护一趟粮,然后你再归入新兵营。”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封封蜡的印信:
“这便是我给你们将军胡战的信,里面说明我借调你一用,之后再由他来安排。”
好在他与胡战还算有些私交,不然可不由得他来随便调用人员,如若走正规手续,一来一往之间最少也要耗费半个月时间,那却等不急了。
“你好好做这趟差,事成与你将来有益。”
赵诚交待柴榕,只是不说信里是怎样将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武功之高罕有敌手,信尾之余还不忘提醒胡战,此子的爹是当年信王部下,东征西讨的先锋将军,正经的根正苗红。至于为何沦落为乡野村夫隐去未提,但胡战虽非当年信王旧部,对当年事却深知甚深,看完信也就明白了。
赵诚就是个武夫,既不会来那套举贤不必亲的路数,也不会洁身自好刻意避贤,他认为柴榕武功高,那就是高!有这样的人不用,那就是二百五!
“多谢赵大叔,我晓得了。”柴榕将信收好,这点人情事故还是懂的。
然后掏出钱大姐煎好的咸鱼:“侄子没什么送大叔的,你留着尝尝,很下饭。”
赵诚刚才就因为他大包小包的闹了笑话,当下哪里肯收下,偏他最爱吃的就是咸鱼,最后是咽着唾沫给推辞了。
“你好好干,等你凯旋请大叔喝你的得胜酒!”
旺财得了赵诚的令,一路送柴榕二人去城外十里坡,这一次的粮草辎重都置于那里,明后日便要往西边送过去。
一路走,旺财便将上次事故讲给柴榕听,就是为给他提个醒。
原来上次押送粮草,起初还算顺利,各个驿站换马添料,偏偏近了战区,眼瞅着就要交接了,让西梁绕到后边将粮草给劫了,一把火烧了个溜干净不说,大齐国护送粮草的士兵还让人杀的杀烧的烧,一千多人最后八下不足三百之数,其状之惨烈连朝廷都震怒了。
赵诚此番距离上次筹集粮草不过一个月,整个明阳城人仰马翻,为了完成皇帝的命令不知得罪了多少明阳城的官商富户,这一次若是再让人抢了,不用小皇帝办他,秦王府就得借着由子把他给起走。
他这一个小皇帝放到明阳的钉子,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热闹。
旺财与柴榕交好,他家老爷又有意提拔柴榕,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我相信以四哥的功夫出人投地定然不成问题,若不是我家老爷身边无人可用,我真想和你一块儿走。”
旺财叹,“我虽没官位,但跟在老爷身边可没少见,这官场可真不是一般人待的。黑,忒特么黑!”
“要是有机会,将来和四哥一同并肩作战,倒是一件美事。”
柴榕傻的时候就和旺财好,没少让他诓去帮忙抓人,现在脑子虽好了,但那时候的友谊却是打下了。旺财给他送到兵营,要走之时,柴榕又将咸鱼给掏出来了:
“钱大姐做的好吃,你尝尝。”
“你要是吃顺口了,就去丁字巷让她给你做。”
“……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照看照看阿美,有谁欺负她了记得替我给她出头。”
旺财:……
其实他想说的就是让他多照看他媳妇吧?
绕这么大个弯子,一条咸鱼就想把他给收买了,真不愧媳妇是做生意的,尽得真传。一鱼两用,给了他家老爷没收,这又轮到他了。
柴四郎……你变坏了啊……
旺财默默地收下了咸鱼。
425 旗开得胜
425
此次的押粮官已经换了,上次那一位被西梁兵一刀砍掉了脑袋。
这一位没上一位功夫好,可是胜在脑子够用,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留着小山羊胡,每当思考时就习惯性地摸他的小胡子。
他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押粮官,巡抚那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直达天听的,自然不会像和胡战那些写封信给他解释。不过这事哪怕不解释,他也不是个傻子,巡抚摆明就是来人的靠山,他是没勇气把他们当一般士兵差使的。
于是押粮官暗箱操作了一把,把柴榕和柴双带在左右,虽没有副押粮官的名儿,但却做起了名副其实的副押粮官,一路上极为礼遇柴榕二人。
只是越靠近西边,一千来号的兵士也就越紧张。
他们走的是官道,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这也让他们的精神紧崩到极限,谁也不知西梁人会不会混到流民里来个突然袭击。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西梁人来的那般突然,突然喊杀声震耳,四面八方就冲过来了。
不过却不是劫他们粮草的,西梁大举进攻平城,平城这时突围出来一队求援来了,三百人突围后面倒跟着三四千人的长尾巴。
一路从半夜追赶到第二天一大早,正正好好遇到柴榕他们一行人。
他这狗屎运啊!
早上喝凉水呛到,他就该知道不是个好兆头!
押粮官整个儿人都不好了,再想不到这回没让人把粮劫了,却仍躲不过与西梁军碰面的命运。
这不是他们救不救援,他们已经没有选择,大军近在眼前,逃他们都没处逃。
“抄家伙,大家给我上!”押粮官小舌头都要从嘴里嚎出去了。
话音未落,柴榕已经一个箭步蹿上去了,手起刀落,敌人就跟砍瓜切菜一般,把押粮官看得下巴好悬没吓掉!
这……特么哪个武林高手投军杀敌来了?
“擒贼先擒王!”押粮官只身在后,嗓门却高的离谱,不用擂鼓都响彻三军:“杀大白马上戴银盔穿银甲的那人!”
还隔着四五丈的距离,押粮官一步一步往前挪,就瞧着柴榕脚尖一点地凌空飞起,踩着敌我两方士兵的脑袋就奔戴银盔那人杀过去了,看得押粮官眼睛都忘了眨。
刀光剑影,他根本看不清柴榕的动作,眨眼间戴银盔穿银甲的小将军脑袋就已经被割了下来。
合该他死,那一身也忒醒目了,太好确认目标。
柴榕还有闲功夫把那脑袋挑起来,然后……
押粮官就看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冲他怀里就砸过来了,他是一边尖叫一边把人头给抱在怀里的。如果他没记错,银盔银甲的正是西梁最近崛起的常胜小将裴元朗,他爹是此次征东大元帅裴因!
这脑袋值钱,哪怕吓的胆肝俱裂他也要抱着,紧紧地抱着!谁和他抢他跟谁急!
巡抚大人英明神武,从哪里掏腾出来这么一支人形大杀器?要知道裴元朗可真不是草包,一路上他当着先锋,杀了他们大齐多少将士,收了多少城池,那是最令人头疼的一个人了,谁知到了柴榕手里几回合都没走上,就让给剁了!
押粮官激动的整个人都颤抖了,没等他回过神来,西梁军那边已经乱了,自家将军让人几刀就砍死了,顿时群龙无首。
原先还被追的狼狈逃蹿的平城军此时反过来冲西梁军就冲过去了,数倍于前者的西梁军居然就乱作一团,四下逃窜……
柴榕走了一个月,贵妃收到他的第一封信。按时间上来算该是他到西边凉州头几天寄回来的。
贵妃曾经教过柴榕识字,只不过时间太短,他所学有限,只会简单的一些大字,文章更不要说通顺达意。
那上面画多过于字,他只是简单地报了平安,并且问了她好。
之后就是生动形象的一张画,一堆芝麻粒似的墨点之中他在最高处拿着刀砍掉一颗人头……想来那些芝麻粒就是其他士兵了。
那一颗人头上没有任何提示,就一个圆圈,两个黑点算眼睛,长剑架着空空的脑瓜壳,如果不是下面有五个大小各异圆圈组成的表示身体的东西,她真要以为柴榕是拿一根筷子在吃汤圆,下面那些芝麻粒是汤圆戳破了之后流下来的……
尽管没有任何提示,贵妃却看得出此人定然身份尊贵,否则以柴榕那强大的杀伤力,那上面可不是一个汤圆,而是串糖葫芦了。
况且,杀了一个人,还不至于让他如此显摆,特地把这事儿画进信里给她看。
这算是第一次立功,贵妃想。初入军营便有斩获,算得旗开得胜,是个好兆头。
知道柴榕那边一切顺利,她也就放心了。
只不过她这边倒是因为柴榕去了西边,计划全被打乱。
以前还想着避开明阳城,跑到其他地方发展生意。可是柴榕一走,她和木墩儿再精明能干,也无法改变他们孤儿寡母的形象。
到那时离家又远,身边又没人帮衬,只怕让人吃了都无从反抗。
这世上不是有脑子就能无往不利,得先有拳头,再有脑子,那才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于是贵妃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想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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