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你们今天去山上究竟抓到了几只鸡?”贵妃问。
“一、二三——四只!”不等木墩儿回话,柴榕就抢着回话,呲着满口大白牙笑道:“我抓的!下次我给你抓黄鼠狼——”
“那个就不用抓了,乖。”贵妃笑眯眯地道。
慈眉善目的有点儿吓人,木墩儿激灵打了个寒颤,也幸好不是对他,否则胆汁还不给他吓出来?
“那我给你抓小狐狸,”柴榕见贵妃始终笑脸相迎,也敢凑上前了。“小狐狸可漂亮了,我给你抓回来你养着玩儿?”
“狐狸皮值钱呐。”木墩儿摸下巴,小声冲贵妃道。在他们那个时代好些个女人喜欢围狐狸围脖,可是曾经风靡了好一阵子呢。
贵妃白他一眼,这话用他说?谁不知道那个东西值钱?
就她们在后宫也得看品级,老皇帝的宠爱程度,可不是谁想有都能有的。
“好。”贵妃冲柴榕笑,“那辛苦你了,等赚了钱我给你买好吃的。”
柴榕点头如捣蒜,“我也分给你吃,阿美。”眼神里是赤果果的讨好。
他的眼睛!
木墩儿抚额,简直没眼看啊,今天傍晚之前还围着他转,拿他的话当圣旨呢,一眨眼间就变成了便宜娘的忠犬,这个世界变化的是不是太快?!
“四只是不是有点儿少,就没顺带手抓点儿别的?”贵妃压低了声音对木墩儿道。
在外野了一整天,把她都搭进去了,就只抓了四只野鸡,付出和代价是不是有点儿不对等?
“我还想抓来着,可木墩儿累了。”
贵妃小声说话就是想避开现如今酷爱插嘴的柴榕,单独和木墩儿交谈,谁知人家耳聪目明,顺风能听十里地,她是压低了嗓音,可他听着就和在自己耳朵边讲话是没有区别的。
卧槽?现在就开始学会告状了?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啊,他傻爹与时俱进的要不要这么快,和他媳妇说上两句话,咋人性还变了?
“下次,尊驾可以试试他是怎么个抓鸡法,能挺住抓四只鸡我都是付出血与泪的代价——特么,拿我当小背篓绑后背上,上蹿下天一天没颠死我都差点儿让他臭汗熏死我!”
木墩儿恨恨地道:“我容易么,我?!”
……
贵妃表示可以想象到那是个什么场景。
并且,她表示无比的同情与慰问。
一个三十五岁高龄的男人啊……阿门。
……
柴老太太郁闷。
其实好奇贵妃是怎么摆平柴老太太的又何止他一个人——除了同样趴窗户偷看的柴二柴,其实柴老太太自己也有点儿蒙圈。
明明她是去教导顾洵美,让她上心掌好他们那个小家,不能任由柴榕胡来,谁知道说了没几句,看顾洵美可怜巴巴的服低做小各种自我检讨,然后她那颗老而坚的心就软了。
再然后不知道怎么着就扯到了顾家二姑娘的婚事,她这热心肠,没三两句就把顾家闺女的事当自己闺女的事给操上心了。
不仅拍胸脯给人家保证摸清陆二家的底细,还大大方方地放手让顾洵美去帮忙,这些天就当她还是顾家未出嫁的姐姐操持妹妹的婚事,柴家什么什么都不用担心。柴家其他人若有疑异,还有她在前面顶着,一力承担——
她哪里是去教育人家的,根本是去大开方便之门的吧?
柴老太太摸头,她是几时这么好说话的,她怎么不记得了?
043 抱团齐上阵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有了柴老太太的口谕,贵妃明目张胆地把家里活儿一扔,好一顿甜言蜜语哄着海棠,糖葫芦串儿似的穿着傻相公和便宜儿子一家三口就直奔了娘家而去。
柴老太太是松了口,可谁知道什么时候人家上嘴皮一搭下嘴皮,随便编个理由又把她给限制住了?
所以就在万一这种情况发生之前,把该筹划的都得先筹划好了。
相比熊孩子顾耀祖,贵妃其实更看中有主见又敢想敢说的三妹顾静姝,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孩家,即便现在民风开放,抛头露面去做小买卖只恐到了夫家被人说三道四,最全宜的做法便是装扮成小男孩,和顾耀祖搭配着来。
顾静姝能制住顾耀祖犯浑,顾耀祖又能保护顾静姝。只不过如此一来,贵妃的计划便不可避免地扩大了范围。
三妹和四弟参和进来,更不可能瞒着二妹顾琼玖,于是乎整个顾家除了不事生产,又以读书人自居的顾老爹之外,其他人都卷了进来——包括和顾耀祖形影不离的那只大黄狗。
姐妹三个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计划上了,柴榕则坐在贵妃旁边眨着黑亮的大眼睛东看西看,捧着桂花茶一杯接一杯,不一会儿整壶就见了底。
顾琼玖不声不响,可是成亲需要什么她根本心中早有定数,所以名义上贵妃操持的婚事全权是顾琼玖自己主导。
平时木墩儿夸夸其谈,可到了顾家他就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只能竖起耳朵听人说话。
可就是这样也不得消停,不知道是不是他前世爱狗的基因隔着时空也穿过来了,大黄亲亲热热地凑到他跟前,冲着他这脸好顿舔,任凭他再躲也逃不过大黄那条灵活的舌头。
没多一会儿,他就一脑袋狗味儿了。
“四只野鸡到底能卖多少钱?咱们要不要再攒一些,然后一起卖了?”贵妃不当家不知柴米价。
“一只活的家鸡大概能卖上十文左右。”顾琼玖淡定地道:“野鸡肯定比家鸡贵至少一倍吧。”
“多攒些当然更好,可是不如先探探价——”顾静姝抱着膀子,眉飞色舞:“什么东西当然都是越多越好,可是一天抓四只,指不定半个月整个后山的野鸡就都被姐夫给抓光了。”
“既是能抓野鸡,为什么不也顺带手抓些别的更值钱的东西?那样一个就顶好些个野鸡了。”
顾静姝姐夫叫的顺口。“而且野鸡能卖也能家养,这样鸡生蛋蛋生鸡,又是一笔进项。柴家不好说的话,就放在咱家养。”
她自小脑子就比旁的姐妹灵光,不过是一直被两个姐姐压着,她又不是个好出风头的,一向紧跟大部队。
可是现在她这地位提升,成了顾家当家主事人,共同就参与了这个破桌会议,她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这不是谦虚的时候,大家一起拿主意,用大姐的话说就是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
贵妃表示她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时不我与。
她也知道豹狼虎豹更值钱,狐狸皮也是值钱货,可是柴榕抓了四只鸡就用了一天,全凭两条胳膊两条腿生跑出来的。他能不能跑过那些个猛兽姑且不论,就是追上了也少不得一番厮杀。
到那时候即使没有致使性的伤亡,身上脸上但凡带点儿伤她都和柴家一大家子人没办法交待。
更何况柴榕也是活生生的人,她再怎么缺钱也不能丧了良心,把钱看得比人命还重。
“……如果有弓有箭就好了,哪里有卖的?多少钱?”贵妃问。都道柴榕精于射羿,只要给了他武器,那活捉死逮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也不用每天跑着累成狗了。
“姐,你这脑子——还没好?”
顾静姝照着自己的太阳穴比了比,“弓箭那是军户用的东西,咱们哪能买得着?平常人家打猎什么的都是自己做的,不过民不举官不纠,睁只眼闭只眼,哪有人敢摆出去卖啊。”
她突地压低了声音:
“其实你家大侄子是木匠,他要在家他就能做,只不过人家去京师服匠役了,手头没这样的人。真有私下里接活的,抓着就得进班房,人家最少也要一两银子才干活……你有吗?”
有一两银子还用满山遍野去抓鸡?
“我去,那么贵!?”贵妃惊讶,嘴巴张大的有鸡蛋那么大。
“我有,我有!”顾耀祖一蹦三尺高,还没等众姐姐发话,蹭地就蹿出屋去,没多一会儿就见他一阵风似的又回来了。左手握着一尺来长的类似弓,模样倒是似模似样小巧玲珑,右手握着一只削尖了的箭尖,后面硬是在木头削出几根刺做箭羽,再没这么不伦不类的弓箭了。
“这是我照着咱爹书里的样子自己做出来的,怎么样,厉害吧?”熊孩子兴冲冲地,“你们要用就借你们!”
贵妃姐几个都看呆了,不得不说,姑且不说实用性,照着书本就有做出这么个玩意,实在不能不说熊孩子的脑子和动手能力那是相当的强悍了。
“这个东西我也有,比这个大。”
自从贵妃拦着柴老太太揍了柴榕,他就各种示好,积极地回应她不论和谁的谈话。“可惜我爹不让我用,给收起来了。”
和没说一样,木墩儿一边被狗舔一边翻白眼。难不成他们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偷柴老爷子?
贵妃还没等说话,柴榕就把那把类似弓和箭给接过来了,摸摸索索,稀罕的不要不要的,她一看顾耀祖也扬高了小下巴,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为免直接伤害两个幼小脆弱的小心脏,她就没表示异议。
商量的差不多了,贵妃一家三口就此别过——
“姐,你还带着木墩儿?他才多大啊?”顾静姝眼睛瞪的溜圆。“山里那么危险,还是放这儿我帮你看吧。”
木墩儿点头如捣蒜,危不危险还另说,他是再不想让傻爹给绑他腰上了,太特么伤自尊!
他宁愿要漂亮小姨!
贵妃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拉着他的小手坚定地道:“我们一家死也要死在一起!”
那老男人话里话外推三阻四,仗着身小年幼想把他自己给择出去,遇着困难让她顶上?呸,她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谁还能说什么,跟个脑子不清不楚这一家子——
可怜了木墩儿小小年纪。
“姐,你脑子伤到了根本啊。”顾琼玖沉痛地摇头,再劝的话还没说得出口,贵妃一手扯一个,人家三口人一脚踹门走了。
……明明是个抱团赚钱翻身的机会,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事不靠谱呢?
贵妃前脚出门,抬头就看到院子里负手而立的顾老爹,青衣长衫,一脸的失望哀痛。
“想不到我书香门第,一个读书人没出也就罢了,居然现在沦落到要行商,那是下九流啊!我吴家——还有顾家的一世清名啊!”
跟着送出来的顾琼玖众人顿时一噎,别人不知,他们却知道亲爹是有多矫情,让他知道了指不定作成什么样。闹到柴家让老两口作主也未可知。
不过,依贵妃的精神状态,其实……闹开了是不是还是件好事?众人迷茫。
“你们就这么去了?”
吴青云慢慢踱步上前,手从背后抽出,攥着一把在阳光下明晃晃刺眼的镰刀:
“带上它吧,遇上危险还能抵挡一阵。”
他瞧了瞧傻女婿手上攥着的小弓箭没说话,明显是不相信那东西真能射出去,即便真能射出去,射块豆腐也许还成,射皮糙肉厚的动物?和挠痒痒差不多吧?
他说完,叹了口气,原地转身又走了,边走边道:“家门不幸啊!”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她们爹?
快撕开他的假面具!
044 横生枝节
挥别了一众纠结脸的顾家人,贵妃一行三人雄纠纠气昂昂地就朝着后山进发。
事实上,那种睥睨万物激昂澎湃的心情没持续多久,贵妃的脚就有些受不住了,之前是迈着大步子一股作气的态势,到后来干脆就成了挪步。
姑且不说她前世走的路都有限,动一动步辇就跟如影随行,脚丫子比旁人的手还要细嫩,就是重生以来她里里外外忙活的也就是家里那点儿活,累了就各种坐着趴着倒着,总能找到让她休息的时间和地方。
她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黄土扬的,她裤角都全是灰了,更不要说根本已经看不出本色儿的鞋了,都灰突突的跟个泥腿子似的。
怪道木墩儿那老男人去了一趟后山就叨叨叨了半宿,浓墨重彩地表示累成狗的辛酸史——她这还没摸到后山的影儿,就已经有种崩溃的趋势,熬到了地儿指不定还有没有信心为了理想迈进了。
更何况,山上还有各种豺狼虎豹。
贵妃突然就发觉,他们以前是不是想的太理所当然。想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做起来特么的真难啊。
因为知道木墩儿的小身板里住着的根本是个成年老男人的灵魂,贵妃向来是不屑抱他,和他有任何亲密接触的,哪怕他名义上是他的儿子,也还秉持着男女大防,所以一路走过来,全靠他那两条小短腿捯饬,呼哧带喘,那小汗流的跟泡了小半天澡似的,比她可狼狈多了。
这么一看,贵妃心里平衡多了。
不过,和他俩的各种狼狈倦怠,以及生无可恋脸相比,柴榕整个儿不要太嗨,上蹿下跳,倒是把疑似弓和箭都别到了裤腰里,随手挥舞着镰刀手欠地四下削砍。
后来玩儿顺手了,像掷起飞镖似的往外扔,然后拔出来,然后接着扔,然后再拔,再扔……循环往复,走一路就让他给砍了一路。
倒是不用担心迷路了,周围到处都是他留下的印记。
“阿美,你看!”
随着他的话音,贵妃就觉得有什么在她眼前急速坠落,在她还没回过神儿的时候,明晃晃的一道光似的好悬晃瞎了她的眼睛,嗖地就扎下来贴着她的脚尖插在地里——
赫然就是她亲爹递到她手上的那把镰刀!
刀上还沾着血,仅一步之遥的距离横尸着头身分离的一只小麻雀,那小脑袋瓜子正冲着她,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儿。
“啊!”贵妃激灵打个寒颤,嗷地一声一蹦三尺高,当时眼泪就又喷出来了。
为什么要让她看这血腥的场面,为什么镰刀要贴着她扎下来,但凡走快一步她就和那只死麻雀一样了!
柴榕知道贵妃和他上山就是想他给她打猎,捉鸡捉兔子各种抓,所以一心想讨好她,看到小鸟一扬手就把镰刀扔出去了,就想让她看看他的能耐,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