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暗叹,听柴二嫂的话她的确还挺有福气的。
儿子就不必算在内了,三十六七岁的老男人,她活两辈子都没他大。可自己能赚钱,夫君挣功名,公婆也越发客气。哪怕她前世身为贵妃,也没现在这般肆意。
可是真正的顾洵美却是个可怜的。
她经历的全是柴二嫂说的可怜一面,小时亲爹不事生产,独自撑起整个家,大些又因一次失足落水而嫁给了个傻子,还给傻子生了个儿子,然后家里活样样不少干,然后一场病小命就没了,让她这个外鬼鸠占鹊巢。
贵妃将事情捋了一遍
514 祸害
贵妃在明阳城望眼欲穿的柴榕,此时一路快马加鞭带着五百兵将赶往京城。
京城,柴榕是不想去的。
他已经升为将军,大抵是足够强大,能够保护阿美了。他日日想念阿美,就想着战争结束再挺个几年就能回家和阿美团聚。
他还傻乎乎地盼着那一日的到来,谁知后来才知道当了兵就是一辈子的事,要么战死沙场,要么一路加官进爵,要么等他老到不能动了,既没战死又没前程,就只能让他儿子接替,这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圆。
让儿子接替……柴榕想想木墩儿还不够他腿长的小身高,觉得日子漫长的没有边际。
他要何年何月才能见到阿美?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柴榕后悔了,当时踹折陈虎的一条腿太便宜他了,早知道连腿带命根子全给他废了!
阿美教他内敛,这些话他也只是在心里琢磨,面上虽不露,可是骆易还是看出来柴榕对上京不甚积极。
骆易其实也不太积极,回京城意味着麻烦,还不如在边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可是除了圣旨就是一封加一封的家书,都催他回家不是回京,是回家。用字不同,对骆易的意义也不同。
只是这家回的心不甘情不愿,他就更要拉着柴榕一块儿了。
他不管说什么带他去就一定荣华富贵,可是京城吃的用的玩儿的,开开眼界也好。给嫂夫人派人送回去一些,尝尝鲜也好。
万一这次进京入了皇上的眼,封官进爵,就算不在京里赏个宅子,皇上也不白见,不要不出差错,封赏是少不了的。毕竟把西梁人给打败了,显示了我大齐国威不说,一扫之前的兵败,总算勉强笑到最后了。
这其中柴榕功劳最大,擒贼专门擒王,杀王小能手。要不然也不会人送外号杀神了,杀的可都是重量级的。
到那时把嫂夫人往身边一接,那得是多美的一件事?
要说骆易滔滔不绝地说了几车子的话,就这句入了柴榕的耳朵。
是了,他加官进爵还真不如将阿美接到身边。但是,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啊,你看常年守备在外的将军将士哪个不是妻儿子女在一旁?自己孤身寡人的大多是战事临时走的,从各处调来的,自然不会携妻带子。”
柴榕一听就来精神了,连赶起路来都精神了,跟打了鸡血似的。
骆易啧啧称奇,他除了在战场上执拗,其他倒也随和,尤其作为柴榕的手下常败之将,他宽容的异乎
515 识人之明
承平帝收到内阁传讯的时候,他正和礼部商议祭礼宗庙,一听安陆侯回京到兵部复命便笑开了,大笑叫了声好,连忙传旨宣安陆侯和显武将军觐见。
这一年间似乎所有困难都堆到一起,先是削藩,后来因为西疆作乱,无奈只能暂缓,而西疆兵败如山倒,流民日增,从他接手大齐江山以来一直就大小事件不断,也幸亏他这小舅子文不成文不就就是功夫好。送他去战场就送对了,在京城里显不出他,可见人是要用到正处的,小舅子安陆侯就是这样的人。用对地方,他就是时势造出来的英雄,用错地方就是灾难。
承平帝欣赏的不是他小舅子,而是自己识人的眼光。
太祖曾经告诉过他,皇帝可以没有文化,武功也不必多好,可是一定要有识人之明。如果文又不成武又不成,再连人都不会看,那还是哪凉快哪待着。
那时他小,听得懵懵懂懂。
现在他知道,他是有识人之明的!
“快去告诉皇后,他弟弟回京了。”承平帝笑着吩咐身边的胡进忠,言笑晏晏,整个御书房气氛为之一松。
胡进忠三十岁上下,眉目清秀,承平帝自小他便服侍在侧,待承平帝继承大统,身份水涨船高,已经是昭阳殿的总管太监,深得承平帝的信任,是一等一的心腹人。
派人去禀告皇后自不用他亲去,他就像承平帝的影子一般永远随侍帝侧。
安陆侯到时已经是两盏茶之后,承平帝禀退了众人单独传召。
安陆侯没回家自然就没来得及换衣裳,只是换掉了盔甲,衣裳是前天赶路换上的,衣角沾了泥,衣襟浸了汗,一看像是在地上滚了两滚之后的样子,莫名狼狈。
承平帝却顾不得,一看到他就想到这一个月来捷报频传,他做梦笑醒的事儿。起身绕过御书案一把扶起行大礼的安陆侯:
“快起身,让朕瞧瞧!”然后看他那脸满面风霜之色,眼角还粘着眼屎……还是那么不拘小节。这些都不影响他的好心情。“好小子,真给姐夫长脸!”
“陛下,这都是臣该做的。”骆易精神抖擞,颇有种英气勃发之感。
承平帝愣了一下,笑道:“怎么和姐夫还见外了。你信上说要七月九、十日到,你姐姐数着星星过日子,就想着回来给你接风洗尘呢。”
骆易这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我爹说了,君臣有别,让我切不可放肆。”
承平帝微微颔首,这才是他那愣头青小舅子嘛。他说呢,原来是成国公教
516 队伍不好带
好?
什么好?
胡进忠脑子飞快地转,是说柴榕长的好,还是那些人杀的好?
没有人知道承平帝这好字一出口,就把他自己给惊着了,怎么就把心里话给喊出来了?
平日看惯了五大三粗的武将,冷不丁看见长的这么俊的将军,他一时情难自抑。谁说武将见不得人,这杀神可长的不要太好看,让人赏心悦目的。
承平帝一看柴榕就合眼缘,更不要说柴榕立下不世之功,当下立刻就亲近起来,亲自扶柴榕起身:“显武将军,请起。”
“谢陛下。”柴榕这点礼仪还是懂的。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
柴榕如实回答。
承平帝多看了他一眼,这是一片赤诚,君子坦荡荡还是给他们总督上眼药?
他们总督可没在军报里写明那些人都是柴榕杀的,把军功是分摊了出去。
平西总督是兵部左侍郎陆慨,为人多智且圆滑,朝廷里人缘不错,是最有可能接任兵部尚书一职的。只等现任兵部尚书致仕,他就算熬出了头,所以,他现在是在收买人心?
承平帝心思本就重,别人一句话过他耳朵,他往往要琢磨个三五遍。可偏偏遇上了柴榕,他向来是有一说一,没一顶多就不说,绝对不瞎说的主儿。
“……好。”他缓缓点头,只是没人知道这个好又是所谓何来。
在承平帝看来柴榕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年纪轻轻立下大功也不见耀武扬威,得意洋洋,很是沉得住气。
面对他时既不谄媚,也没有吓的哆哆嗦嗦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尤其这脸,看着赏心悦目,往武将里一站那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爱卿立下这等大功,朕自有封赏。”承平帝说着,语气越发柔和,连眼里都带了笑意。
裴家父子当时攻打大齐西部颇有横扫千军之势,接连失掉六七座城池,整个京城都震动了,人人自危,隔着几千里生怕人家顺势就打过来了。所以当裴元朗战死的消息一传过来,京城之内算得普天同庆。
承平帝激动的连写封旨诏书的手都微微抖了,他登基才不过一年,一重接一重的考验已经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裴元朗的死,代表着裴家并非不可战胜。
他才不管谁杀的裴元朗,到底那人是真有真才实学,还是机缘凑巧把人给弄死,反正杀死裴元朗就是大功一件。左右不过封个将军,京城里所
517 三好将军
尽管承平帝心知肚明这种状况,但当时那种情况下,他选择的余地不多。至少他知道赵诚是忠心耿耿的,不像朝中有些人身居高位还和藩王互通有无,媚眼抛的乱飞。
“那,你们那的巡抚名声如何?”承平帝温和地道。
“好。”柴榕一张真诚脸。“赵大叔是好人。”
大叔?
承平帝挑眉,他的五官并不十分出色,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样,唯有那对眉毛形状十分漂亮。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动不动就爱挑起眉毛。
“你认得赵诚?”
“认得,赵大叔是我爹以前的旧友。”柴榕认真地道,他虽没学过怎么给皇帝回话,可是真诚总是少不了的,尊重也是一定要的,所以话虽少,让人看着却又不觉得他是故意敷衍。
又是个不善言辞的,承平帝颇有些头疼。
旧友,哪里的旧友?什么时候的?以前老家认识的,还是打仗时认识的?有什么渊源……这统统一句旧友就给他打发了?
他知道武将一向不如文官舌灿莲花,一张嘴说生说死,你问他一句他能引经据典说到明天。武将大多没读过书,上阵杀敌行,要让他们有系统有组织的把话说明白,有时候真是件令人心酸的事。
他们说着憋屈,他听着也难受。
“是何时的旧友?令尊现在是做何营生?”
“种地。”柴榕道:“以前我爹上战场打过仗,和赵大叔是那里的战友。”
“哦。”承平帝若有所思,这就对了,原是有家学渊源。
赵诚本是信王旧部,当年因为信王阴谋造反入诏狱,他麾下旧部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更多的都卸甲归田。想来这柴榕的父亲就是卸甲归田那一波了。
“那倒是巧了。经过二十年,旧友重聚。赵诚是忠信之人。”
柴榕默默地点头。
承平帝:“……”好吧,他被武官这么晒着不是一回两回了。想和他话当年都没得话。
只可惜长这么俊一张脸,还是有那些武将的老毛病。不过这也有一点好,跟他们在一处心不累,不用担心随时一句话说的不对,或者漏了对方一句话就掉坑里。
“柴爱卿,”承平帝微笑,“一向话这么惜字如金吗?”
骆易噗哧笑了,总算找到知己了。“就是,和他说话能累死人,说半天能应那么一两声。姐夫,我话就够少了吧?他比我还少!”他的表情是相当的感慨。
承平帝和胡进忠对视
518 混世魔王
“你、你你个孽子!”成国公气的心口疼。
骆易兴冲冲地把柴榕领回家可不是让他跟自己挨训的。
“爹,你说什么呢!我又怎么变成孽子了!”骆易摸不着头脑,站成国公对面据理力争。“你之前写信不还是夸我有出息,为成国公府争脸了赶情你是故意骗我回来给你骂的吧?”
他委屈,一年多没回家了,一回家又变成孽子。他招谁惹谁了?
在西疆待的好好的,让他们连忽悠带哄的给骗回来,享受的还是以前的待遇!他姐夫肯定也是受了他爹的蛊惑,下的圣旨召他回京!
成国公脸憋的通红,好想一口老血喷骆易脸上。
他咋那么有闲情逸致给他写信哄着他,还不是不想他在边苦之地遭罪?趁着立了军功之际,请皇上把自家小儿子给叫回来?好歹在自己眼前,就怕西边哪天传他战死的消息,哪怕有骆易二叔罩着,他心里还是没底。
谁成想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在京城担惊受怕,这小子却依然是个没心没肺的!
成国公有一车的话要骂人,可是心里再不愿意,骆易已经都将人领回府来了,他再多说,只怕好不容易结,仇却做下了,让人以为他是冲着他去的。
可是话都涌到嗓子眼儿了,生生让成国公给压下去,一时岔气就咳了起来。
“爹,你说你骂我,我没生气,你怎么气这样”
“老四!”成国公世子骆非狠狠扯了下自家四弟的袖子,“少说两句。”
“我说什么了?我进府里连三句话都没说上,行行行,我不说话了,大哥,你快点给柴榕收拾住的地方要不住我院子得了,我们住的近,方便切磋武艺。”骆易说风就是雨,拉着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的柴榕就直奔了后宅。
“别忘了去给你娘请安!”成国公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着他喊,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唉声叹气地跟退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可怎么能让我省下心!”
骆非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爹,“骆易还小”
“二十岁,还小!?他孩子都两岁了!还住他的院子,他咋想的!?”成国公早年战场上受过伤,伤到了根本,这些年一直用药顶着,气一上来就忍不住咳嗽。
“出去一趟,也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一点儿没长进。咱们千叮咛万嘱咐,他全当成耳边风。还把那个什么三好将军往家里领,谁不知道圣上明显着要重用的?他是嫌咱家还不够惹眼,一回来就要把咱家推到风口浪尖!”
519 叛王
柴榕就在成国公府住下了,好在骆易并非没心没肺的,除了第一天奉旨探姐,其余时间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成国公甚感欣慰。
平西总督还未返京,相关一系列的请封折子却已经陆续递了上来。
安陆侯和显武将军虽然被一纸诏书召回了京城,按理封赏也是应当等平西总督折子上的一起批下来。成国公曾有意无意地和皇帝提起过,当年安陆侯名义上是戴罪立功出去的,言下之意还请皇帝不要封赏。
皇帝倒是没说不行,但也没说行,成国公心里没谱,承平帝是有主意的,他认定的道理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成国公无奈,只得让自家夫人进宫请皇后说项。
从来只听说过让自家闺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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