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人大概也看出林儒平似乎不是个软面的人,一般人见了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六神无主了,此人眼中精光微闪。显然看出了其中蹊跷之处。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是不可能退缩的。他扭动身子的时候朝人群里看了几眼,发现“自己人”已经混进了人群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小米一直盯着他,见他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碰瓷这种事情,都是结伙作案的。这人一定还有同伙混在人群之中。想要在适当的时候起哄,好带着周围那些不知真相的百姓,让他们不能走脱。
“天杀的,撞死我了。哎哟……”男子夸张的嚎叫声不断的响起,他哼哼唧唧的抱着自己的腿嚎,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林儒平上前一步道:“让我看看你撞到哪儿了。”他的声音紧绷着,好像在压抑着怒气,给人一种随时要暴发的感觉。
“你别过来!别过来!”躺在地上那人道:“你撞了我。还想打我咋地?”
林儒平一笔,“大兄弟。你说的这是啥话,我可没撞着你,我的驴车好好的在路上走着,赶的又不快,你冷不丁从街角冲出来,往我车前一躺,你还有理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这人讹钱。
“这世上还有天理没有了,撞了人还不承认。”躺在地上的男子有些心虚,当下朝着某一处望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他的托。
那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冲着躺在地上的男子道:“石诚,你咋在这儿呢,发生啥事了?”这人生得十分瘦小,长得尖嘴猴腮,生得一副猥琐样,单从相貌上看,就知道必非忠厚之人。
实诚?这名字可真够讽刺的。
周小米暗想。
“朱秀大哥,这人赶车撞了我,却不承认,打算一走了之,你快来拦住他们。”
那个叫朱秀的走过来,十分气愤的冲着林儒平道:“你们是哪个村子的,撞了人还想跑,有没有天理了?”这个朱秀长得十分不堪猥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大义凛然,反差实在是有点大。
旁边有人不住的点头,好像全都站到了朱秀那边。
朱秀趁热打铁道:“乡亲们瞧瞧,咱们镇上居然有如此不讲理的人。”
人们大多是这样的,同情弱者,哪怕这些人并非真正的弱者。
“是啊,太过分了。”
“不能放他们走。”
“报官。”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林儒平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会被人误解。他也知道眼前这二人敢讹他,显然是有些背景的,只怕与南城那些混混脱不开关系。不过,不是有人说要报官吗?那就报官好了。
“报官吧!谁是谁非,自然就清楚了。”林儒平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听到石诚和朱秀耳朵里,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一般人家都怕麻烦,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乐意跟衙门扯上关系,这人反其道而行之,显然是已经看破了两个的把戏!
报官,实非他们所愿,虽然他们与某些捕快,小吏有些暗箱操作的往来,但这种事情一旦跟他们扯上关系,银钱就必定要被分走一大半,十分的不划算!与其如此,他们还不如少得一些,毕竟攥到自己手里的,才能叫做钱。
“报官?”那个叫朱秀的人冷哼一声,“我兄弟被你们撞成这个样子,眼看都要活不成了,你们想报官拖延时间,没这么容易。”
林儒平瞧了石诚几眼,才道:“活不成了?我看这人中气十足,活蹦乱跳的,不像是活不成了啊!”
朱秀恼羞成怒,只道:“你一个乡下泥腿子,懂个屁!”
“既是要死要活的,那就抬去医馆看大夫好了。”周翼虎一直没下车。他一方面注意着那两人的动静,一方面还要照看周小米,若不是怕自己妹妹出事。他早就下车站在林儒平身边去了。
“看大夫?”朱秀有些气结,这些人真是不好对付,本以为能三言两语将他们骗过,谁想到居然这么难缠。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跟医馆勾结好了的。”
周翼虎冷笑道:“这种事情也能未卜先知吗?我们事先可不知道有人要来撞我们的驴车。”
倒在地上装模作样的那个石诚声音一顿,朱秀脸上有愤怒的神色一闪而过。
“屁大点的孩子,满口胡言乱语。”
林儒平便问道:“你想如何?”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朱秀颇为得意的看了林儒平一眼,才道:“我这兄弟在旁人家里做工。一个月不少工钱呢!你们把他撞了,他得看病吃药吧,他不能做活了。你们得赔偿他的损失,这养伤其间,可不比寻常时候,吃的东西得好一些。才能尽快恢复。”说到这里。那朱秀咧嘴笑了笑,只道:“我们也不多要,二百两银子拿来,你们就可以走了。”他随即一招手,当下有七八个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站到了朱秀的身后。
话说到这份上,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周围的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看来这伙人是行骗不成。要改为明抢了。先前那些指责林儒平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大伙同情归同情,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他们说句公道话,谁都看得出,这朱秀并非善良之辈,他们可不想没事找晦气。
这些人虽然看透了朱秀的的把戏,可是却依旧留下来看热闹,这种心态,真是事不关己啊!
“二百两?”林儒平冷哼一声,“你们打错主意了,我只是个穷猎户,没有那么多钱。”
周小米坐在车上,感觉到了林儒平和周翼虎的怒意,这些人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二百两!如果他们真的撞到了人,就是砸锅卖铁也会管的,可是这些人是碰瓷的,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地痞,地头蛇,敢在光天化日是之下行骗,想必也是不好惹的,说不定还跟当地的捕快有勾结,要怎么样,才能顺利脱身呢?
周小米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凝重,前世面对谈判对手时的冷静和犀利神色,不知不觉的浮现在她的眼中。旁人大多在看热闹,目光都是盯在那个打滚的男子身上,又或是看着林儒平,并没有人注意车上的周小米。
谁也不知道,此时临街的一家二层茶楼上,有人把方才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尤其是周小米眼中复杂的神色,都被他尽数看了去。
真有意思。
茶楼二楼,一位锦衣少年端起香茗来,放在鼻端前轻嗅一下,紧接着,才轻呷了一口。他放下茶杯,接着优雅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当真是气派非凡!那少年生得剑眉星目,极为耀眼,身上自有一股旁人无法忽视的贵气,让人不敢侧目。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接着便有极其夸张的嚎叫声响起。
那少年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三两下把口中的点心咽了下去,又拿以香茗轻呷一口。
茶杯被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他身边站着的一位随从眼皮一跳,只道:“少主,可是他们打扰到您了,属下把他们驱离开可好?”小主子向来喜静,这样繁杂的吵闹环境,他怎么可能喜欢。
“不用。”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很严肃,里头竟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那随从一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少年的目光又调到了楼下。
冲突又起!
那瘦子似乎十分得意,冲着林儒平道:“车上那是你闺女吧,模样还算周正,要是没钱,就拿她抵债,将来卖到窑子里,也能挣钱。”
周小米暗骂了一声,心想这人是要抢黄世仁的台词吗?行骗不成,他们这是要明抢了?这些人是算准了他们是没有背景的人,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
周翼虎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言语侮辱?他当下跳下车,冲着朱秀就去了,朱秀正在洋洋得意之时,哪知眼前一黑,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二楼上的锦衣少年的嘴角微微翘起,那少年虽然看着面嫩,要是手上力气却不小,把那个瘦子的手臂被他扭在身后,动弹不得。周围那些人想要上前,那少年便悄悄施力,使得那瘦子惨叫的声音更大,连连对周围的人道:“快些退后。”
锦衣少年勾了勾唇,这种侮辱不是谁都能忍的,那少年颇有几分血性,竟一个人与这么多人对峙,像也是个汉子。可是看他身形步法,却不是个会武的,倒是可惜了。
“那小子看着不错,好似有把子力气。”
周围的随从都暗自抹了一把汗,心想这位小爷才多大,就管别人叫小子,只不过他身份尊贵,那人却是个平民,这样看来,似乎也没错。
就在这时,远处有几个巡街的捕快赶了过来,那朱秀看到这几人,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飞快的道:“林子,这几个人是凶徒,撞了人就想跑,还出手伤人。”
周小米暗道一声不好,来的捕快与这个瘦子是旧识,而且两个人的关系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好一些!那瘦子颠倒黑白的本事不弱,那个捕快若是偏听偏信,或者根本就想偏帮那瘦子,他们岂不惨了?
周小米飞快的打量了那个“林子”一眼,此人相貌普通,身材比普通人略微壮实一点点,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工作服”,腰间围着一条黑色腰带,上头似乎用朱色的绣线绣了一个狼头的图案。在他身后,跟着三名同样穿藏青色捕快服,四个人腰间都佩带着刀,戴着黑色的方巾帽。
老百姓看到他们来了,纷纷朝两边避让,开玩笑,见了衙门的人还不绕着走。
这人从面相上看,倒是有几分大义凛然之相, 可惜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总有一抹轻蔑,这样的人,能是好人?
“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被朱秀叫做林子的人,审视着现场的人,他看到朱秀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快的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朱秀这小子,整天若事生非,不过只要他闹事儿,自己就能得到好处,这可是比俸银要多的收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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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祸事
林与东显然想到了朱秀的孝敬,所以心情也比往常愉悦了几分,他的眉尾微微上挑,证明了他此时的心情是十分不错的。他身后跟着的那三名捕快似乎也知道今天又有好处可拿了,脸上的表情都放得很松,几人之间相互挤眉弄眼的,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今天这个差,当得太值了。林与东怎么都没想到,来林家集办案,还能碰到这样的好事。
朱秀连忙道:“林子,不是,林捕快,这几个人赶驴车撞了我兄弟,不但不赔钱,还动手打人,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林与东打量了林儒平和周翼虎几眼,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两个人一副穷酸样,显然没什么油水可挥,朱秀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找这样的人下手。
“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你胆子倒是不小。”林与东把视线调在周翼虎身上,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很矛盾。你说他是个大人吧?可是他的五官十分青涩,明显是稚气未脱的模样,你说他是个孩子吧,可是这身高隐约比自己要还高,那壮实劲,怎么看都像是个练家子。
周翼虎也不惧他,当下把朱秀朝前使劲一推,那人只觉得手腕子像是要断了似的,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前头一下子栽了过去。
“哎哟。”朱秀差点摔个狗啃屎,要不是他们的人伸手扶了他一下,肯定得摔掉两颗门牙。
“瞧见没有?大伙瞧见没?这人横啊!当着捕快的面儿都敢下死手。”
“就是。抓他们去县衙打板子,吃牢饭。”
跟着朱秀和石诚来的那些混混不停的叫嚣着。
周小米腾的一下从驴车上站了起来。
高处有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她。
周小米灵巧的从驴车上下来,跑到周翼虎身边。林儒平想伸手抓她,却扑了个空。
“你们算老几,也想抓我大哥。这天下有说理的地方呢,你们不是想去县衙吗?正好,咱就一同去,让大老爷给咱们断断,看看谁是谁非。”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朱秀和他手下的那群喽啰都笑了起来。
哟,这小屁孩儿从哪儿来的,看样子知道的还不少呢!
几个捕快笑得都很讽刺。
街上看热闹的人觉得。周小米这个小屁孩儿有点不知死活!捕快都是不好惹的,这些人横行乡里,跟镇上的里长,有钱人家都有关联。一个不小心。只怕全家都要赔进去啊!
“笑什么?”周小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虽然她也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说出这些话来,有些可笑,甚至十分可疑,可是眼前这场危机如果化解不好,对周家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她必须得把它化解开!
“有什么可笑的?这人当街讹诈,伙同同伙当街强抢民女。这样的大罪,难道还不应该去县衙吗?”周小米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明明穿了男装,像个假小子似的,他们怎么就一眼看出自己是个女孩儿来了呢?
周小米哪里知道,这朱秀等人整日流连于青楼,赌坊等处,别的能耐没学会,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人的本事可比普通人高出不少。像他们这样的人,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所以只消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女儿身,才会说出要拿她抵债,卖去窑子里的话来。
林与东连忙转头朝朱秀看去,他眼神凌厉,当真是像刀子一样。
他虽然包庇朱秀等人,但也是个能分得出轻重的人,一些小偷小摸,欺行霸市,坑蒙拐骗也就算了,只要不弄出大乱子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朱秀等人只是小混混,都是些上不去台面的人,大恶之事他们也做不出来,可是哪儿成想,这回居然敢当街强抢民女了!这可是重罪,一旦问罪,谁能保朱秀?他一没背景,二没钱财,搞不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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