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迎客的僧侣已经走上前来,询问着女眷的身份。
陈耳朵年纪不大,但是颇为机灵,最近这几个月也算是开了眼界,有了历练。
之前来卧佛寺交涉的人,便是他。所以他早有准备,连忙报上主子的身份。
“请各位施主随小僧入寺。”
留下两个照看马车的车夫,两个小厮,其他人都跟着周佳瑶浩浩荡荡的进了卧佛寺。
女眷去寺庙上香祈福本就是寻常之事,但凡香火鼎盛的寺庙,谁还没招待过几位贵客?
这卧佛寺虽然不像大相国寺,慈云寺那么有名,但比较亲民。那些皇亲国戚们去上香的时候,哪个不是将平民百姓们拦在寺外,好方便他们随意在寺中走动?
都说众生平等,可是众生又何时真正平等过?
相比之下,这卧佛寺因皇亲贵族来的少些,故而规矩也少些,附近的善男信女们,倒是更愿意到这里来祈福。慢慢的卧佛寺的香火也就旺了起来,如今也是小有名气的。
在周佳瑶眼里,这天底下的寺庙长得都是差不多的,大多是建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坐北朝南,讲究一个风水。寺院内部结构,也都是相差无几,主殿都是建在中轴之上,两侧是偏殿,厢房,寺中大多都会有塔。
眼前的这卧佛寺,有三组院落组成,寺前有一座石牌坊,上面都是一些歌功颂德的字眼,大概年代有些久远,风吹雨打的,看着有些不大真切。
牌坊过后,有一段缓坡路,大概百余米的样子。
周佳瑶顿步,桃儿连忙过去扶着她。
杜嬷嬷见了,有些忧心。
这坡道有些陡,她走起来也是十分吃力的。好不容易进了寺内,周佳瑶却是无心欣赏寺中风景。
因为太累,她不住的喘着气,看起来十分虚弱,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没事吧夫人?”段氏上前轻声询问着。
连那个带她们进寺的僧人,都露出了几分担心。
周佳瑶摇了摇头,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帏帽将她的面容遮住了,此刻谁也不知道她脸上有没有痛苦的表情,身体到底如何。
“女施主,禅房已经准备好了,女施主先去休息一下,再去参拜也不迟。”
周佳瑶有些狼狈的点了点头,“多,多谢小师傅。”
那僧人转身将她们带到一间禅房前,诵了一声佛号,才道:“施主,便是此处了!”
“有劳小师傅。”
那僧人行了佛礼,转身退了下去。
婆子们先行进门,四处转了转,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好,这才将周佳瑶请进去。
周佳瑶这会儿身上已经见了汗了,桃儿将她扶到炕上坐好,这才紧张的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周佳瑶解下帏帽,露出一张有些惨白的脸来,她的额头上全是汗。
杜嬷嬷亲自拿了帕子给她擦汗,又吩咐人道:“倒口水来!”
其实周佳瑶的身体还行,只是因为这几天吃东西吃的太少了,这才有些虚弱。
方才的表现,四分真,六分假,真真假假的,才好骗人。
桃儿连忙给周佳瑶倒了一口水,能入口的东西,她们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不过为显虔诚,带来的都是素食。
周佳瑶喝了两口水,方觉得好了一些。
“夫人,要不要换身衣裳?”衣饰不洁,也是对佛祖不敬。
周佳瑶想了想,摇了摇头,只道:“你还是给我打些水来,简单梳洗一下吧!”
桃儿应了,吩咐婆子去打水。
“嬷嬷别站着,快坐。”
杜嬷嬷就隔着炕桌坐了下来。她有好多话想要问,可是却也晓得隔强有耳的道理,因此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嬷嬷,别提心我。”周佳瑶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闪着几丝异样夺目的光亮。
杜嬷嬷见了,这颗心才揣到了肚子里。她稳了稳神,道:“奴婢先到前头看看,替夫人安排一下!”
“那敢情好,有劳嬷嬷了。”杜嬷嬷是最讲规矩的人,到寺里祈福这些事情,她都是很精通的。
杜嬷嬷走后,婆子们端了温水来,桃儿亲手拧了毛巾,给周佳瑶擦汗。
刚刚收拾妥当,就听门外有人道:“女施主,小僧有事相禀。”听声音,正是之前领她们进来的那位师傅。
周佳瑶连忙让人请他进来。
那僧人进门后,行了个佛礼,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女施主,今日寺内的香客众多,已经没有多余的禅房安置香客了。有位老夫人,年纪颇大,坐了半天的马车,此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不知女施主可否行个方便,让那位老夫人进来歇歇脚?”
周佳瑶无声的笑了笑,只可惜那位小师傅低着头,没看见。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小师傅把人带过来吧!”
第六百八十六章
刚刚收拾妥当,就听门外有人道:“女施主,小僧有事相禀。”听声音,正是之前领她们进来的那位师傅。
周佳瑶连忙让人请他进来。
那僧人进门后,行了个佛礼,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女施主,今日寺内的香客众多,已经没有多余的禅房安置香客了。有位老夫人,年纪颇大,坐了半天的马车,此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不知女施主可否行个方便,让那位老夫人进来歇歇脚?”
周佳瑶无声的笑了笑,只可惜那位小师傅低着头,没看见。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小师傅把人带过来吧!”
周佳瑶的话,让屋里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她们这边刚刚安顿好,那边就来了一位什么年事已高的老夫人,这事儿怎么就这样巧了?
还有那个和尚,明明有那么多厢房,怎么不引那老夫人去别处,偏偏要将人领到她们这儿来?
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啊,要是再发生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段氏刚要张嘴劝,却见周佳瑶面无表情的朝自己看了过来。她连忙把嘴闭上,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桃儿的脸上也挂着几分忧心,她瞧了红衣一眼,却见红衣的眼神凌厉得像刀剑似的,心里就更加没底了。
那迎客僧却是已经在跟周佳瑶道谢了:“多谢女施主。”
周佳瑶抬了抬下巴,对段氏道:“你跟着小师傅出去瞧瞧,把人领过来吧!”
段氏连忙应了,跟那个迎客僧一起退了下去。
红衣连忙上前一步,对周佳瑶道:“夫人,不妥。”
周佳瑶只道:“差人将屋子收拾一下,闲杂人等在外头侍候便好。”所幸她们事先派人过来知会了一声,所以定下的这间厢房还算宽敞。
桃儿秀眉微蹙,这屋子里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什么可收拾的?难不成还得给别人腾地方不成?
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她还是指使两个婆子,将从府里来带的东西收拢了一下,换了一个背静的地方放着。带来的银钱都是贴身放着的,也不怕被摸了去,只是有些衣裳等物,却是预备着应付突发状况,留着替换的。这些贴身的物件,却是不好太过随意了。
周佳瑶让人把炕桌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将炕头的位置让出来。然后自己下炕趿了鞋,让桃儿扶着她去椅子上坐了。
桃儿刚命人把东西摆好,那头段氏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周佳瑶抬眼看过去,只见段氏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打扮体面的管事妈妈,她大概三十四五岁的年纪,收拾得素净利落,脸上带了几分着急的神色。在她身后,两个健壮的婆子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了进来,那老妇脸色不大好,双目紧闭,想必这人应该就是那迎客僧口中提到的年事已高的老夫人了。
几人进门后,连忙将那老妇人扶到炕上。
那走在最前面的管事妈妈,在段氏的示意下,上前拜见周佳瑶。她抬眼见了周佳瑶的容貌之后,当即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暗道自己失礼,随后蹲下身子给周佳瑶行了一个万福,“见过夫人,多谢夫人心慈,谢过夫人大恩。”说着居然就要跪下来给周佳瑶磕头。
周佳瑶连忙让段氏扶了她,只道:“快起来,还是先救人要紧!”
那管事妈妈这才起身,指挥婆子们分头行事,有人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来。还有人告了一声罪,从桌子上取了水壶和茶碗,倒了些水,将药丸喂进那夫人口中,又灌了几口水下去。
周佳瑶默默的瞧着,让段氏将屋里的几个婆子打发了出去。
地方本来就小,围了这么些人,空气不流通,对病人无异。
她也瞧出来了,这位老夫人,八成是有宿疾,这会儿怕是犯病了。
大概半刻钟的工夫,那位老夫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醒了?”
“真是太好了!”
那管事妈妈也是个伶俐的人,她瞧着周佳瑶面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心知这位夫人怕也是在病中,应当静养。
“都安生着些,别扰了恩人。”
两个婆子这才不吱声了。
管事妈妈上前,轻声询问道:“老夫人,老夫人?”
那老妇迷迷瞪瞪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那婆子连忙道:“老夫人,您这是在卧佛寺呢!刚才的事儿,您忘了!您不舒服,这是借了别人的厢房,让你用了药。”
老太太这会儿算是清明过来了,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好了,扶我起来吧!”
“老夫人,再躺躺吧!那位夫人是个和善的人。”
老妇摇了摇头,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你还不晓得吗?扶我起来吧!”
那管事妈妈上前扶了老妇,让她靠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老夫人,这位便是那位好心的夫人,若非这位夫人心慈,只怕奴婢们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地方给老夫安置。”
说话的工夫,那位老妇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只是看起来,还有些虚弱。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刚发了一场病,哪能一点影响也没有?
那老妇人冲周佳瑶微微的点了点头,“老身托大,敢问夫人一声,您是哪家的女眷?虽素昧平生,夫人却是老身的救命恩人,自当择个日子,到府上致谢的。”
那老妇身上穿的,戴的,都非俗物。看她的气度和身边下人的素养,想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况且这老妇看着有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单从年纪上论,也是位长辈。
周佳瑶不敢托大,客气的回道:“老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之前那位管事妈妈,瞧了一眼自家老夫人,见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上前道:“这位夫人,我们老夫人,是忠勇伯的母亲,圣上亲封的慈瑞夫人。”
周佳瑶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行晚辈礼:“见过老夫人。”
忠勇伯荣显,那是一个挺传奇的存在。他出身乡野,没念过一天书,一个大字不识,却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当年为了养活寡母,荣显不得已投了军,他从一个小兵做起,单凭着不怕死的劲头,凭着一身力气,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那时圣上初登大宝,天下虽没有战乱,但匪祸不断。圣上刚刚登基,君威不显,叔伯兄弟又都虎视眈眈的,若是不能将匪祸尽除,怕是会动摇根基,伤了国本,失了民心。
此时,荣显已经是百户了,他屡立军功,杀得大宋朝的匪徒闻风丧胆,官职也一升再升。大约过了三年多,这剿匪一事,才算告一段落,百姓们总算过上了安生日子。天子感念他这份平定四方的功劳,特封他为一等忠勇伯,食碌三千石,封平定大将军。
而荣显的母亲胡氏,也因教子有功,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胡家是新贵,荣显备受圣宠,可以说他是当今圣上一手提拔起来的。
荣显与当今圣上年纪相仿,其母胡氏,也该是年近七旬的人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位老夫人看着,竟然比实际年轻这么多。
周佳瑶就没想过会有人冒充这件事!一是那老夫人确实是一身的贵气,二来,这天子脚下,什么人敢这般不要命,冒充命妇?
胡氏招手,让周佳瑶到自己的面前来,问道:“好孩子,你是谁家的?”
“回老夫人,晚辈娘家姓周,夫家姓云。”
胡氏愣了一下,随即道:“你是周尚书家的孙女?嫁的是云国公府的世子?”
周佳瑶点了点头。
“好孩子,听闻你最近身子不佳,瞧瞧这小脸瘦的,快快坐下说话。”
周佳瑶无法,只得曲膝谢过,然后在胡氏身边坐了。
胡氏上下打量她几眼,见她面色不佳,眼底有青色,可是眼神却清亮,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
“你瞧瞧,怕是真被吓坏了,怎么这般虚弱模样?”
周佳瑶低了头,并没有说话。
胡氏拍了拍她的手,一副长辈慈爱模样,道:“你也不必忧心,圣上英明,定不会放任那些人为祸万命的。”
“老夫人说得是!”
胡氏的精神瞧着比方才好多了,她只道:“你是来上香祈福的?”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是!不瞒老夫人,世子奉旨剿匪,走了快一个月了!那些人……”京城是没有秘密的,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议论云府进了凶徒一事,她与其遮遮掩掩的,还不如实话实说,或许还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那些人来路不明,实在是晚辈的一块心病!只盼着佛祖慈悲,让天下清平,让百姓免受战火之苦。晚辈也时也想给世子祈福,保佑他和将士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胡氏不住的点头,“你做得对!”她的儿子,为皇帝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她这个当娘的,可没少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胡氏早年守寡,就荣显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当兵以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刀剑无眼,谁知道凶险藏在何处?况且儿子虽是为国出力,为君效命,但手上毕竟是沾了血,杀戮太多。
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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