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握着那簪子,听李花儿说完,脸颊微红,嘴角浮起了笑意。
“你爹是有心的人。”她说了一句。
李花儿抱着张氏的手臂。
前世她母亲去世得早,今生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娘亲的胳膊睡觉。
她很喜欢这种暖洋洋的感觉。
“是呀,所以娘还忧心什么呢?有爹,有我和妹妹,关上门,那些人的事情,不听不看,就好了。”李花儿安慰道。
张氏知道李花儿的心意,抬手将她抱在怀中:“我们花儿真是长大了。”
她又问道:“只是我听你和锦儿说什么营生,你真有办法?是不是你知道县里有哪个人家要使丫头?”
和李花儿这等的女孩子,毕竟还是少数。
所以在张氏心目中,女子要抛头露面地出去干活,不是去大户人家当丫头,就是做些绣活、浆洗之类的事情。
李花儿摇头道:“那和卖了堂姐,也没什么差别了。而且姐姐也不像是能就低伏小的。我心中是有个去处的,等明天去看看,就知道。”
张氏戳了一下她的额角,小声说:“还学会卖关子了”
李花儿撒娇地一笑,依旧抱着张氏的胳膊,阖眼睡去。
事情,真是每天都在往好处去了呢。
……
次日一大早,李花儿和张氏早早地起来。
李花儿先去看了李锦儿,一到床边,就看见李果儿抱着李锦儿的手臂,睡得依旧香甜。
而李锦儿则睁着双眼睛,看着屋顶出神。
见李花儿过来,李锦儿唇边露出了个笑容:“我怕吵醒了果儿,所以没敢动。”
张氏看见,笑说:“这小姐妹两个,都喜欢抱着人的胳膊睡觉。”
李花儿自然不会告诉李锦儿,只要李果儿想睡觉,便是把她抱起来换个地方,她都难醒过来。
“那姐姐就多歇一会儿。”她笑着帮她把被子掖好,道。
……
李花儿和张氏刚出了屋门,就看见李大贵已经挑了水,自院外进来了。
张氏一见,忙道:“你还有伤呢,怎么不多歇会?”
李大贵也不会说话,就扯着嘴一笑。
他在本家的时候,就是被人当奴仆养的,这些事情常做,也不敢吵到人。
所以他轻手轻脚地起来,连一贯睡觉甚浅的李花儿,都没听见。
李花儿心下揣度着,有些难过,走过去,将李大贵额上包着的布,轻轻掀了起来。
她昨夜已经用了李大给的好好金疮药,现在看着伤口虽然还可怖,但是应该已经没事儿了。
她拉着李大贵坐下,重新给他上药包扎,笑道:“今儿我们去县里的时候,正好还能带大贵哥去看看大夫,最好能不留伤疤。”
本来就不会说话了,再要是脸上留下这么一条疤,就更可怜了。
张氏边生火边叹了口气:“哪儿那么容易,那么长的一道疤,说媳妇的时候,只怕更难了……”
张氏还没说完,李花儿就撒娇地笑道:“娘,是不是到您这个岁数,都只想着给人当媒人?”
张氏回手,轻轻拍了李花儿一下:“这丫头,怎么和娘说话呢。”
李花儿笑着躲开了。
李大贵在一旁看着,跟着也笑了。
待饭和干粮都得了,张氏简单吃了几口,嘱咐了李大贵几句,就和李花儿一起提着食盒,先去渡口了。
只是,等母女二人到了渡口才发现,军士已经将渡口围得水泄不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医馆之中
李花儿和张氏张望了很久,才看见李大就在渡口的一张桌前,和人一起给那些来往的船只,登记造册呢。
张氏见如此情景,怕误了李大的时候,就捧着食盒,不肯上前。
她本来还以为,这守渡口的差事就在家门口,所以应该轻松些,却不想到了渡口才发现,竟然毫不轻松。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张氏犹犹豫豫地对李花儿道。
李花儿看了一会儿。
比如陶家、吴家等大户的商队船队,也都在其中。
更多的,也是李花儿都不认识的人。
虽然人多,却无一人敢面露不满之色。
看这架势,竟然不像敲山震虎,倒像是……真个要抓什么人或者寻什么东西一样呢。
李花儿心中又有了怀疑,就也同意了张氏的话。
“没想到竟然这样严格呢。”李花儿一边思量一边道,“看这样子,爹吃饭的时候只怕都没有了呢。”
正说着,忽而就看见三个军士刚和人换了班,往岸边的帐篷处去。
李花儿看过去,正好看见其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留了两撇小胡子的军士。
李花儿因着常去城门,所以见过这个人,知道他姓方,叫方山,是李大手下的一个人。
她有了主意,忙叫道:“方大哥。”
方山本来正和同袍们说话,听见她叫,这才看见她们,忙过来抱拳礼道:“嫂夫人,花儿妹子,你们来找李头的?”
张氏抱着食盒,道:“想送些吃的,不过现在看……”
方山挠挠头,为难地看了渡口的方向道:“确实难,我们还能换个班,李头只怕一时半会都离不开呢。”
李花儿自张氏怀中将食盒拿过来,递给方山笑道:“所以,想拜托方大哥把这个送进去,给我爹吧。”
方山见状,忙过食盒,笑道:“这个好办。”
张氏和李花儿连忙道了声谢。
此时,恰好有人叫方山,他就拎着食盒,给她们道声别,便跑了过去。
张氏面上带着忧色,又向着渡口上李大的身影看了一眼,这才和李花儿道:“我们走吧。”
李花儿见张氏面上如此,拉着她的手,关切道:“娘是怎么了?”
张氏叹气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
说着,她问李花儿:“花儿你说,别是南面真个有水匪跑到了咱们这儿吧?”
李花儿知道张氏的意思,是怕真有贼匪前来,李大出了危险。
虽然因为这渡口的情势,李花儿也有此担心,但她还是安慰张氏道:“现在看,只是检查那些商船罢了,您也知道的,这渡口之上多是咱们村子和附近村子的船家,知根知底的,不会有事的。”
张氏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
待母女二人回了家,李果儿、李锦儿已经起了床,吃好了饭,并收拾利索了。
如今虽然已是暮春时候,开始入夏了,但因为李锦儿如今身子虚弱,又是有孝的人所以穿的是李花儿的棉布的素色夹袄,并一条半旧的蓝色裙子。
她身量本来比李花儿稍微高一点儿,但是因为现在瘦得太厉害了,所以就算穿着李花儿衣服,竟然也有些晃荡的感觉。
不过好歹洗干净了脸,又没有那么凄苦了,所以显得多了点儿精气神。
李花儿见状,略微安了心:“收拾好了,我们就去县里寻营生吧。”
……
虽然昨天有李大的威胁之语在,但李花儿不敢大意,还是背了弓箭与袖箭,才带着李锦儿和李大贵去了县城。
如今事情虽然暂且有了结局,但因为南面在打仗剿匪,所以这城门上的守卫依旧和之前一样严格。
待李花儿等人进了城,就直接奔着仁心医馆去了。
此时医馆正堂内无人,王大夫坐在柜台后面,依旧是摇头晃脑地看着医书。
“王大夫万安。”李花儿一进门,就对着王大夫笑道。
王大夫的眼睛自医书上抬了起来,看着他们,眼睛落在了李大贵的额头上。
“这是受伤了,要医治?”
李花儿笑道:“看看伤,还要寻章大夫,有事情说。”
王大夫对李大贵招招手。
李大贵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王大夫显然嫌弃他动作太慢了,待他走近些,就扯了过来。
李大贵吓了一跳。
王大夫也不理,将他额上包着的布掀开来看了看。
“这不是没事儿了吗?”王大夫说着,闻了闻那药膏的味道,道,“用的药不错,是军中的金疮药吧?”
李花儿奉承了一句:“是,王大夫果然厉害。只是这个将来,会留疤吗?”
王大夫皱了眉头:“不留疤?那却难,你还是去问问章老先生吧。”
……
李花儿道了声谢,带着李锦儿和李大贵,就进了后院。
一进去,就看见柳喜福正一边捣药,一边摇头晃脑地背着医书。
李花儿听见,笑道:“喜福都背上《伤寒论》?”
柳喜福看见李花儿进来,团团的脸上立刻就有了孩子样的笑意,口中和手上却不停,只是往里屋抬了抬下巴。
李花儿见他如此,就知道想必这是章太医的规矩,便不打扰他,而是对李锦儿和李大贵道:
“我先进去,姐姐和哥哥现在这儿等一下。”
李锦儿称是,安静地坐在喜福对面,听他背书。
……
屋中,章太医穿着粗布的道袍,盘膝坐在地席之上,正闭目养神。
“章爷爷福寿万安。”李花儿自顾自地跪坐在章太医面前,问了一声。
章太医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李花儿。
“太子都平安了,你又来做什么?”章太医道,“我可没有沈老七的消息。”
问得甚是直白。
李花儿应道:“七公子临走之前和我说过,让我常来看看您。”
章太医冷笑,依旧是眯缝着眼睛,道:“我怎么听小七说,他走之后,你肯定要来烦我帮忙呢?”
李花儿理所当然地说:“我常来看看您,您常来帮帮我,这样子,日子也不无聊了,不是挺好吗?”
章太医这才将眼睛完全挣了开:“伶牙俐齿,满嘴歪理。”
“歪理正听就好了嘛。”在言辞上,李花儿从不认输。
章太医略微有了些笑容,这才问:“说吧,有什么事情?”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章太医的话
李花儿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微微侧过头,听着门外的声音。
此时,柳喜福已经背完了书,正和李锦儿说话。
柳喜福年纪甚小,又因为家中的事情,以前在村中的时候,总被小孩子欺负。
而李锦儿是个好打不平的性子,护过柳喜福几次,所以两个人关系还很不错的。
李花儿就听见李锦儿说那草药的用途,还问柳喜福自己说得对不对。
“那个人是我的姐姐,家里有些事情,暂时回不去了。”
李花儿听了一阵子,对章太医道:“我想着章爷爷在这儿坐馆看病,身边却只有喜福一个小徒弟,所以就再给您送个女徒弟,就算没有什么救命的慧根,遇见了女病人,也方便问话,对不对?”
章太医听见她的话,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道:“你还真是会打主意。”
“但却是个好主意。”李花儿笑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给章爷爷收徒弟了。”
章太医哼了一声,雪白的胡子跟着抖了抖。
李花儿见他如此,这才拱手礼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女多谢了。”
章太医此刻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问她:“出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事情想要问我了?”
李花儿并不掩饰,问他道:“是有件事情很奇怪,从出事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月,我算着太子殿应该刚到京畿府才是,怎么这么快就进京了?”
章太医再次眯起了眼睛,打量了她一番。
“究竟是事情到现在,还是从你救了太子到现在?”他问,“你莫和我装,小喜走之前,可是见过我的。”
李花儿不置可否:“您觉得事情什么样,我可不知道。”
章太医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很有趣。
虽然不说如何惊才绝艳,但是主意是真多的。
真如沈珩所说,有些像京中的那个关三小姐。
是以,他说道:“太子刚一进京畿府,就遇见了被急调进京勤王的威远将军,自然就回京了。”
李花儿心中,咯噔了一声。
急调、勤王?!
前世所经历历在目,她自然知道这两个词背后,能藏着怎样的血雨腥风。
沈珩让小喜传递的话,本就是她所担心的。
那关家诸人,会不会出事了?
“难不成……还有人借机反叛了?”李花儿连忙问道,甚至来不及掩饰眼底的惊恐。
章太医那双看惯了世事的浑浊眼睛,探究地看了李花儿很久,才缓缓道:
“京畿府出了悍匪山贼,还差点儿围了京城内城。好在之前有人觉得事情蹊跷,冒死传递了消息,这才免了这场大祸。”
说着,章太医问道:“李大姑娘你猜猜,传递消息的人,是谁?”
李花儿听如此说,就知道虽然凶险,但没大碍,也放了心,只道:“我不知道,我连京城里有谁,都不知道呢。”
章太医捻须笑道:“这个人,你应该听过很多人,就是当今丞相的孙女,人称关三小姐的。”
李花儿差点儿没撑住,就要惊呼出来了。
今生的这个“自己”,很不简单嘛。
“哦,是听七公子他们说过。”李花儿终于可以继续平静地说话了。
纵然章太医甚是精明,也想不到前世关三小姐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见李花儿如此,也没有多大的疑惑,只是道:“沈小七总说你像她,现在看,胆子太大这点儿,确实像。”
李花儿一笑,突然问道:“章爷爷,既然说起了关三小姐,那有个事情,我还想知道。”
章太医道:“你问。”
“七公子为什么会被流放?他不是东海公的儿子,当今丞相的女婿吗?”
李花儿问话时的眼神格外纯真,显得真好奇的样子。
章太医不想她会打听这个。
不过看李花儿说起沈珩的时候,眼底只有单纯的关切,倒暗笑自己想多了。
从他听说的事情看,这丫头还真不是个攀龙附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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