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进入,他却没有半分开心之色,甚至连这车内豪华至极的摆设都来不及去欣赏,只知专心致志为夏侯舒把脉。
很快,他便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手:“并无性命之忧。”
这话刚落下,他的眼里又起了一片寒光,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可也是失血过多!若是再多一点,恐怕人就就不回来了!”
这可是他的师祖啊,师傅的师傅啊!如果自家师祖真的有个好歹,先不说师傅那里能不能原谅自个儿,就算是自己这一关,他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过去的啊!毕竟,圣王府和翎王府,也就是那么几条街的距离!
若有机会,让那恶毒的女人单独落他手里了,他一定会抄家伙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为自家师祖报仇!
一边儿恶狠狠地想着,楼云一边将手伸入了自己的怀里,找寻一阵之后,终于找出一大一小两个精致的玉瓶来。
他打开玉瓶,伸手在上轻轻扇了扇风,顿时,清新的药香徐徐飘散而出,确认无误之后,才道:“这其中,一个装的是凝血丸,还有一个装的是金银膏。”
这两种南曌都知道,所谓凝血丸,作用便是凝血生血之效。而金银膏,则是直接涂抹于伤口,可起到消炎的效果。
楼云简单介绍之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更小的玉瓶放在了身侧的一张剔透的玉石长桌上:“主上,您来喂师祖吃这凝血丸,而属下则来替师祖敷药。”
说罢,便那么自然而然地将手伸向夏侯舒的衣襟口……
眼看就要触及,一股大风大力迎面而来,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楼云犹在发愣,便瞧见眼前的自家主上面沉如水,快速从他手中夺过了那玉瓶,冷冷瞧着他道:“可以了,你下去吧。”
楼云还来不及多思考,便开口否道:“主上,您不精通医理,敷药的手法也不如属下,也不知如何应付敷药过程中出现的紧急情况,除此之外,您一向未做过伺候人的事,恐怕也不习惯,所以,经由上述分析,为师祖敷药,还是属下”
“滚!”然楼云还没说完,南曌便再也忍不住了,干脆伸出手将他拎住,然后朝着车门的方向用力一丢……
楼云很快便变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只不过他那双瞪大的眼里,却载满了满满的委屈……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被主上嫌弃了呢?
只有楼淼冷眼旁观,稳稳地驾驶着马车瞧着落地之后犹自站在原地发愣的楼云,幸灾乐祸一笑。
哈!这个傻子!
而马车内,南曌已经伸手解开了夏侯舒的衣襟。
此时此刻,他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的旖旎之色,有的,只有一片沉痛,和胆颤心惊。
眼底,随着衣衫的解开,夏侯舒身上的伤口也越发清晰地展现于他的面前,在她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是那样的狰狞恐怖。
她身上的伤,严重的共计两处,一处在肩膀处,直接当肩穿过,一道深的,在手臂处。
这两处虽然都不致命,可却也是血肉翻卷,看上去身为骇人,尤其是手臂之处,已可见一点森森白骨。
除此之外,还有她满身的伤口,都并不深,但这么多伤口你一横我一竖地加起来……却也让她看上去遍体鳞伤!若是这些伤口任何一道,再加深一些……
同时,他豁然想起,之前在刚赶到永寿宫宫殿门外时,听到的话。
她的声音里,明明就充满了一种决绝之色!
若他再晚一步!再晚一步!
南曌根本不敢往下想!
那样的结果,他承担不起!
他为夏侯舒涂抹药膏的手,都剧烈颤抖了起来!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脸上的表情,早已溃不成军,绝美的容颜之上,一片苍白,看上去如纸片一般脆弱。
……
南圣皇宫,巍峨的宫殿门前,穿过古树,再穿过眼前的一条长街,左侧的方位有一条长长的幽静小巷。
此时此刻,这小巷之中,有几人正在面色严肃地等待着。
为首,正是身着一身黑袍的夏侯翎,在他的身后,分别是陵佐陵侑,除此之外,还有陆老七。
今日夏侯舒被太后临时召入宫之中,暗卫很快便前来报告,夏侯翎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妙之感。
可太后娘娘深居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也不会是个傻子,以夏侯翎的想法,这位太后娘娘,无论如何也不会傻到不换给自己一个安然无恙的舒儿。
因此暂时还不着急。
但很快,便又有暗卫来报,太后的永寿宫外围暗中竟然都有高手守着,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却远远瞧着,自家世子爷带在身边的两位翎王府护卫,被金凤卫当场斩杀,并将尸体拖走,掩埋了起来!
如此疯狂的行径,他这才心头一紧,立刻命令陵侑调动军马,而他,则打算率先入宫。
很显然,如果自己的舒儿出了什么事儿,夏侯翎便打算杀他个地覆天翻!
第218章 218:我愿为她,倾天下()
不过,夏侯翎刚有动作,南曌身边的楼焱,便带来了话。
原来,南曌竟已动身入宫,一路往永寿宫的方向赶去了。
既然圣王已入宫,那夏侯翎自然暂且收回了命令,毕竟,若是自家舒儿没事,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同皇家直接起冲突。
南圣宫廷的水,可没有想象中的浅。他如今即便是拼命,也不一定能得到最想要的结果。
甚至还来不及多想,为何南曌会对自家宝贝女儿如此关切,迫不及待入宫救援,夏侯翎便带上了陵侑,以及收到消息之后立刻赶回翎王府的陵佐、陆老七三人秘密地来到了这个小巷中,静候南曌的佳音。
这段时间,对于四人来说,都是格外漫长的。
那缓慢流动的时光,就如一根尖锐的刺,在不断往他们的心头刺,一点一点,逐渐深入,到了最后,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压抑了起来。
他们可都是经历过战场生死,都是从刀剑上走过来的人啊!什么绝境没有瞧见过?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们竟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在渐渐昏暗!似乎希望,正在点点走远!
终于,远处,那辆耀眼的豪华马车像承载着星光,慢慢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这简直就是救赎!
憋了许久的陆老七终于没忍住低低呼了一声:“格老子的,这位圣王大老爷可算是出现了,可等死俺了……我的乖乖哟!”
但夏侯翎,陵佐陵侑都没有回应。
他们不比陆老七的神经那般粗糙,心思更加细腻一些,如今这个情况,不亲自瞧见夏侯舒的人,他们都是不能放心的。
眼瞧着那马车终于徐徐停在眼前的路口,夏侯翎这才踏前一步,低低道:“舒儿,你在里面吗?”
里面无人回应。
世界,在这一瞬间突然安静起来。
原本无风的天空,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刮得远处的密林瑟瑟作响,枯叶翩翩飞舞。
刮得夏侯翎等人的衣袂偏飞,黑发凌乱。
刮得他们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夏侯翎几乎是瞬间低低惊呼出声:“血腥味?谁的血腥味?她的吗?她受伤了?!他们竟然敢伤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凌厉,最后已然变成一只咆哮的狮子。他的目光,是如同野兽的汹涌,他的面庞,带着可屠尽天下的残忍,他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之中握紧,指甲深深掐入了自己的肉里,掐出一道深深的红印。
眼前的豪华马车,那侧面的黑色楠木车窗终于被人从中推开。
车窗之内,有蚕丝薄纱,有莹白珍珠。
他们抬眼看过去,就像是有一层浓浓的雾,笼罩在眼前似的。
而那雾中,一人的侧颜极致的冷冽,如千年冰雪,如白雪皑皑。
“是的,她受伤了。”南曌的声音很平静,但他落在夏侯舒脸上的目光,仍旧是止不住的心疼,这一路走来,他便心疼了一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颗冷漠的心,原来还可以再度疼痛这么久。
“什么?”夏侯翎只觉得天上陡然劈下一道闷雷,他身子微微摇晃,紧接着呼气吐气了好半晌,这才找到自己的思绪,望着南曌那模糊的侧脸,拱了拱手,静静道,“这次感谢圣王出手相救,他日我夏侯翎必报此恩。既然我家孩子受伤了,那本王便将她速速带回,立刻治疗。”
“让你带回去?”南曌的声音仍旧很轻,说到这里,他又一顿,最后才徐徐吐出,“凭、什、么?”
夏侯翎被南曌问这话问得有些愕然,不禁微微一愣,还没来得急开口说话,南曌的声音便继续飘了过来。
“凭你是一个足够尽责的父亲吗?冷落她十五年之久,还放任一位居心叵测的贱女人在王府作乱,无时无刻不想设计陷害与她吗?”
“凭你好不容易良心发现,终于舍得回过头来瞧她?”
“夏侯翎,本王告诉你,她若是呆在本王身边,那即便是有刀山,有火海朝她砸下来,本王都会为她扛着,在本王活着之前,决计不允许任何人伤她!可是在这浩浩皇都之中,你夏侯翎带着三万精兵,还为她安排了暗中护卫,可这么多人加起来,都保不到她的安全!”
“夏侯翎,别告诉本王你有苦衷!这天下之大,谁没一两个苦衷,谁没一两个难处?可本王告诉你,即便有一日,天下之人都与本王为敌,本王也绝不允许他人伤她!”
“如若不然,本王便是倾覆了这天下又何妨?!”
说到这里,南曌慢慢偏头,一双凌厉的目光透过眼前的蚕丝帘,低低质问:“所以,夏侯翎,你且说说,本王凭什么要将她交给你?!有什么理由将她交给你?!”
南曌的话,简直字字如刀,夏侯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戳了无数个洞!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直都知道!
可当南曌将他的‘罪行’如此赤果果列出,摆放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他有多不够格,他有多糟糕,他有多不配!
他的身体甚至忍不住剧烈颤抖了起来!
终于,他抬头仰天,自口中发出一声咆哮之声!
“啊啊啊”
却突然戛然而止!
夏侯翎用手陡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后眼睛一瞪,骤然从口中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就这么仰面朝后倒去!
一代战神夏侯翎,今日竟然就被南曌圣王的一张嘴,给气得怒极攻心之后,吐血昏迷了!
可没有人敢说南曌的不是。即便是陵佐陵侑、陆老七三个都不敢。
因为他们也很明白,南曌说的话,实际上也句句属实!
只不过南曌也真够狠的,字字诛心,毫不留情!
但他们又哪里知道,如果不是看在夏侯翎是夏侯舒亲爹的份上,南曌必定早就冲上前去,用拳头狠狠教育夏侯翎了!
南曌慢慢从夏侯翎脸上移开视线,同时伸手关上窗户,低低下了命令:“走吧。”
等马车行驶出去好远,南曌这才看着怀里的夏侯舒,那苍白的睡眼,轻轻道:“小东西,你可莫怪本王。本王实在是看不得你受苦受难……更何况,夏侯翎,本王早就想骂他了……”
第219章 219:从此深情,于我心()
话音刚落,车门外,楼淼的声音突然有些犹豫地传了进来:“……那个,主上,您这么骂夏侯翎王,额……真的好吗?以后他……他毕竟有可能会成为您的岳父大人啊……”
这两位主的龙阳恋情本就够让人操心了,可自家主上竟然敢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得罪那个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他岳父的男人……若是以后因为此事,影响了两人关系,翎王拼命阻拦自家主上与夏侯世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真的如此,那两人之间的波折,恐怕还不止一星半点。
经由这么一提醒,车内,南曌的脸突然一僵,他的唇,更是紧紧抿了起来。
……这一层,他根本没考虑到啊!
此刻一想,似乎……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毕竟,自己虽然看那夏侯翎极不顺眼,可自家小东西,似乎还是很喜欢她家老爹的。哦,当然,这种喜欢,比起对自己的肯定要少那么一点点。
“哎,看来,本王着实不该鲁莽啊!”南曌幽幽一叹!哎!这下坏事儿了!
吓得外面的楼淼和楼云哟,差点儿就这么从马车上掉下去。
我的天!好可怕!没想到自家从来无所顾忌、无法无天的主上,有一天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简直是比杀了他们还让人觉得恐怖!
只听南曌又道:“此外,什么叫做毕竟、有可能?嗯?!”
明明就是‘一定、不会有意外、注定’好不好!
……
这辆豪华的马车,一路未停,缓缓驶入圣王府之后,终于经由一段蜿蜒而宽阔的大道,在最中心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这座院子名为雪泓院,乃是南曌于这府内的独院,平日里除了楼氏九人被允许进入外,其余人都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南曌跳下马车之后,便小心翼翼抱着夏侯舒带入房间之后,南曌又亲自小心翼翼为夏侯舒清洗了伤口,上了伤药之后,这才安置她躺下。
瞧着眼底这张起色比起最初好了许多的睡颜,南曌的心,也跟着慢慢落了下去。
如此安静的容颜,终于让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仿佛可一笑天荒。
翌日,东方欲晓。
那躺在精美软榻上,盖着薄薄蚕丝被的夏侯舒,终于忍不住睫毛一颤,徐徐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她的意识还有些迷茫,全身仿佛泡在一片沼泽里,又无力又酸疼。好半晌,她才慢慢习惯了这感觉,并徐徐清醒过来。
当日,发生的一幕幕,慢慢于她眼前重现。
她被那位太后娘娘单独召入了永寿宫,紧接着这位主莫名其妙便要杀了她,她拼死反抗……最后打算同归于尽之时,皇叔突然出现了。
想到自己的皇叔,夏侯舒的眸子里便不禁一片柔软,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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