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才不胖!本小姐可瘦了!
被自家姑姑那话打击得不轻的阿翎扭着身子,还是哼哼唧唧的投入了夏侯清怀中,可怜巴巴的看着定国公将纯仪抱在怀中,那神情温柔得都快要滴水了。
笃定了自家老爹绝对是个妻奴的阿翎,转过头,不看爹娘秀恩爱,扬起小手,指着门外,咿咿呀呀的叫唤起来。
“阿翎既然想要出去,阿清就带她出去吧。”老爷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对夏侯清笑着,全然不见方才呵斥三老爷的神情。
“孙女知道了。”祖父有命,不敢有违,夏侯清应下来,便领了侍女抱了阿翎去了。
泽安府虽是大,但到底不及定国公府,更不说纯仪帝姬府了。阿翎趴在自家姑姑怀里,大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忽然萌生了要骗皇帝舅舅给自己也修一座这样的府邸的念头。
回过头,却看见夏侯清在屋中还含着微笑的脸,此时可谓是愁云密布,春水一样的眸子像是随时都会淌下泪来。阿翎小脸也没了方才的笑容,伸手摸摸这个性情温和的姑姑,想要安慰一二。
见小侄女这样,夏侯清也挤出一个笑容,低头蹭一蹭她的小手:“你倒是乖觉,勿怪宫中也那么疼你。”说着,似叹非叹,“好丫头日后嫁到嘉国公府去,姑姑也是替你高兴的。”
悬在半空之中的小手僵了僵,猛的收了回去。阿翎一脸苦逼的看着夏侯清,咂咂嘴,转过头不看她。又说她最不想面对的事,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身后的侍女听自家姑娘这种语气,也是不忍,上前扶住她:“二姑娘,你又何必呢?方才若是跟帝姬说了,姑娘便再不用受苦了。”
“跟嫂嫂说清楚?”夏侯清喃喃复述一遍,“嫂嫂素来还是疼我的,若是出面了,只怕王家便会说是我在嫂嫂面前嚼了舌根,只怕日后日子就更难过了……”说着,抱着怀中的阿翎,常常一叹,“春儿,你不知道,我有时好生羡慕嫂子,大哥哥那样疼她……”
“姑爷也疼姑娘啊,只是太太他们……”春儿咬了咬牙,对上阿翎黑黝黝的眸子,“只要姑娘生下一儿半女,一定不会了。”
看来又是个遇上恶婆婆的……阿翎大概明白自家姑姑的处境了,一定是没有生下孩子,当婆婆的急在心里,脸上也就不好看了,说不定还给了夏侯清难堪。就算如春儿所说,丈夫疼爱,但又不能忤逆了自家母亲。
转念想想,自家老爹那真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还真符合现代人择偶标准。
夏侯清浑然不知阿翎的心理活动,脸上愁苦得很:“我方才本想请嫂子为我拿主意,但转念想想,若是嫂子为我做主,夫君一定会谅解,但我成了什么人?拿自家的事儿去烦劳别人,还是皇室中人?不管嫂子会做什么,总归不能使我有孕的。”低头看着阿翎,唇角挂上笑容,“每回看到这样大的孩子,总会喜欢得很。”
“姑爷会谅解不假,可姑爷都说了几回不纳妾,昨儿个人还是进门了,要是在姑娘前头生下庶子,姑娘哪里还有立足之地?”春儿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依婢子的意思,不如就请纯仪帝姬出面,以嫂子的名义责问。”
“责问?”夏侯清的笑容一瞬间就淡了下来,看得阿翎都心疼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是我的不是,哪里能怪得了别人?我不过是想找个人倾述一二,倒也不是什么,好在夫君把持得住,并未碰那女子。”
阿翎撇撇嘴,把持得住是男人的事,但会不会勾引就是女人的事了,要是那女子真的勾引一二,姑父未必不会把持不住。这么想着,阿翎还是打了个寒战,要是以后自己也遇到这样的事……能离婚不?她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还要给小三带孩子!
知道姑姑这样处境的阿翎伸手摸摸她的脸,但她说的不无道理,要是纯仪出面,要是只是嫂子也就罢了,但无论是谁,第一个想到的,都是纯仪是皇帝的嫡亲妹妹,是长帝姬,而后才是夏侯家的媳妇,这不是活脱脱在用帝姬的身份压别人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除了夏侯清自己咽了还能怎么办?
那春儿一看就知道是个藏不住心里话的,一脸气恼的骂道:“我偏偏就是不知道了,大姑娘竟然敢回来叫屈!她做什么不好,竟然敢塞人到大爷身边,但凡纯仪帝姬真的想害她,只需在皇上皇后面前透露一点风声,准叫她吃不了兜着走!哪像我们家姑娘……”
“住口!”实在听不下去的夏侯清朗声打断她,见春儿一双大眼睛满是惊恐,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又软了下来,“你是我近身的人,言行皆是代表着我的意思。长幼有序,她是我姐姐,你又怎能这样说她?”
“婢子是替姑娘不值。”春儿几乎要哭出来,拉着夏侯清的衣袖,“姑娘性子比大姑娘好上十倍不止,竟是要受这份气……”说着,捻起衣袖擦拭着自己眼睛。
阿翎呆在夏侯清怀里,小嘴瘪着,这泽安府之中,注定是貌合神离了。明白的二叔公一家,拎不清觉得谁都欠他们的三叔公一家,还有努力维持着平衡的曾叔公夫妇。
朝夏侯清怀里拱了拱,阿翎决定,不管怎么样,一定会站在姑姑这边。
等到姑侄俩回到了正堂,没有三房的一直在旁边碍事,倒是其乐融融。见两人回来,定国公起身接过女儿,微笑道:“果果喜欢姑姑吗?”
阿翎伸手放在爹爹脸上,一边拼命的吃着老爹豆腐,一边畅快的“咿呀”一声作为回答。转头又见一个眉眼间和夏侯清有几分相似的英俊青年微笑:“阿翎喜欢,倒也是难得了。”
料想这人是夏侯清同胞兄弟,阿翎秉承着卖萌无罪的优良传统,一张手,便朝着男子伸手,扑腾着要他抱。
男子愣了愣,还是伸手抱过:“这孩子这样喜欢撒娇,女孩儿到底金贵些的好。”又唤了一个三岁的小童来,低声笑道:“这是你妹妹。”
那孩子仰着头,一脸萌相,看着阿翎都浑然忘记自己是个小婴儿的事,想要伸手去捏。
“这孩子格外爱撒娇。”定国公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神色温柔得很,“像极了宓儿。”
瞅着自家娘亲一脸娇羞的低下头去,再瞅着在场诸人眼观鼻鼻观心,最后再瞅着两个哥哥一个抱着另一个,而另一个还在啃手的时候,阿翎顿时觉得自己已经不忍直视了,面带鄙夷的再瞅一眼爹娘,埋在叔叔怀里不出声了。
虽说这一屋子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一家人,可是到底也是分了家的!你们俩这秀恩爱都秀到别人家里来了,这真的好么!!
只是早就看惯了自家爹娘秀恩爱的阿翎很快就淡定了,无所谓的甩了甩头,一声轻轻的“咔”,小丫头顿时满眼含泪的叫唤起来。
见女儿这幅样子,纯仪不淡定了。起身接过女儿柔声哄着,扭了脖子的小丫头哭得那叫个凄惨。
还没止住哭泣,只见门外飞快的冲进一个人,一路到了夏侯清面前,连停也不停,扬起手便抽到了她脸上,夏侯清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巴掌印,捂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正是被勒令下去的三房夏侯湄,只见她粉面含怒,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到了夏侯清脸上,那一声“啪”听得阿翎小脸都是一抽,拼命转头看着夏侯湄,从小被子里摸出塞在里面的小玉坠子,想都没想就朝着夏侯湄扔去。
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泼妇放开姑姑!
只是她人小,力气也实在太小了,怎么都扔不到夏侯湄身上。玉坠子落地,立时四分五裂。夏侯湄也不管这声清脆,看着双颊红肿的夏侯清:“好啊,你真真是好,老二你看来是早就对我有所不满了是不是?”
夏侯清被她掴得双颊红肿火热,看着她:“我几时对你不满来着!大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未免太过分了!”
“你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夏侯湄方才受了气,被祖母叱骂一顿不说,连一家都被赶出来了,一时急需找个人出气,性格温和的夏侯清在这个时候撞在了枪口上,怎么不赶紧抓着这个机会!“你还真是好妹妹!帮着别人作践起我来了,你今日总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说着,转头,又是一巴掌掴在春儿面上,“贱婢,究竟是何人命你来离间我姐妹感情!”目光隐隐朝着纯仪瞥了一眼,“真真是好生歹毒的心肠,是想叫我众叛亲离,而后再出手置我于死地吗!”
☆、第12章
对于某人的指桑骂槐,阿翎就是傻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一定是方才,夏侯清主仆之间的话被听去了,不拘是谁听去了,总之就是告诉了夏侯湄,然后捅了马蜂窝了!
不顾自己脖子扭了这件事,阿翎奋力转头看这夏侯湄和捂着脸颊的夏侯清,还没出声,一盏热茶已然重重砸在了夏侯湄脚边,还有不少溅在了她的襦裙上。夏侯湄这才转身看着老爷子,喃喃道:“祖父……”
“跪下!”老爷子被这糊涂东西气得浑身发抖,“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祖母!叫你下去,竟然还敢来!”说着,看向被迁怒骂了一顿的纯仪,心里更是恨了。才揭过这件事,这丫头又来一闹腾,要是真叫定国公和纯仪夫妇记恨上了泽安府……老爷子眯起眼,要真是如此,他也不介意不再管这拎不清的孙女。
纯仪被这样指桑骂槐了一顿,也不动怒,顺势倚在了定国公怀里,轻轻耳语:“看来上次还没能让她下下火。”
定国公脸色也是不好,揽着纯仪:“你与孩子们先去吧。”每回来了泽安府,夏侯家三房总是闹出这样的事,碍于老爷子和二老爷的颜面,又不好说什么。
“何必呢?”纯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侯湄,暗叹现在老爷子还在,所以镇得住他们,要是哪天老爷子不在了……这么想着,纯仪朗声道:“还愣着,春儿还不领着二姑娘下去整理一二!”
得了她这句话,春儿被夏侯湄一巴掌掴在脸上,这才敢领着夏侯清去了。
要说是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的话,现在挨打的已经走了,打人的就成了众矢之的。在场诸人的目光同时汇聚在夏侯湄身上,正堂之中忽然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到。
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被气得不轻,心中直感叹这天魔星是不是仇人托世前来索命的,这样再多闹几次,就算纯仪不追究,他们老两口也得死在这人手上了。
阿翎呆在自家叔叔怀里,看着夏侯湄,实在是恨不得抽死这个女人。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姐姐,且不说夏侯清并没有说她什么,就算是有,竟然这样连甩两个耳光不说,还当着这样多人的面。生生是将夏侯清的脸面扒下来,扔在地上践踏。
阿翎觉得,姑姑性格就是太和软了,若是换了自己,不当场还她几个大耳刮子才有鬼。
夏侯湄跪在地上,老爷子生平再怎么动怒,也不会亲自动手,这回足以见得已然动了真火。暗恨自己怎么沉不住气,又责怪起夏侯清这个小的不知长幼有序之礼,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正堂之中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阿翎小拳头握得生紧,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一顿才好。低头又见方才想要调戏的小哥缩在叔叔身后,看着夏侯湄满是惧怕的意思。
要是自己摊上这样一个随时都可能在一起的姑姑,别说惧怕了,阿翎可能都得考虑要不要离开京城永绝后患。
正想着,夏侯清和春儿已然进来,双颊虽然依旧红肿,但比方才好得多了。走到老爷子面前,夏侯清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夏侯湄,咬了咬下唇,脸上神色有些怪异,忽然也跪在了地上:“祖父,阿清有罪。”
老爷子已经被夏侯湄气得脸色铁青,听夏侯湄这话,冷笑道:“讲。”
“孙女儿不该在人后说姐姐的事,差点酿成大祸。”夏侯清说着,眼泪已然簌簌而下,看得阿翎嘴角一抽,口水顺势而下。
这姑姑性格温和,未免太过了。这不是活脱脱的被人打了左边脸,再将右边脸凑上去吗?
这么想着,阿翎觉得自己好累,看了两个哥哥一眼,寻思着能不能先退场。
老爷子不着喜怒:“你说你姐姐什么了?”
“孙女儿有罪,罪在不该将姐姐与孙女儿相提并论。”夏侯清看着这个堂姐,心中怒火滔天,平白无故就被这样打在脸上,再没有反应,下回夏侯湄恐怕就要提刀杀她了,“姐姐性子如火,什么都是在脸上表现出来的。上一回,嫂嫂赐给姐夫的人,嫂嫂心中不快,便叫她一夜一夜的跪着。若换了孙女儿,一定会暗中对她下药,叫她死得不明不白。”抿抿唇,继续道,“再者,姐姐性子明艳,自然当得起秦家那样的名门大户,孙女儿罪在说起之时话中有羡慕之意。”说到此,分外恳切,“善妒之罪,请祖父治罪。”
阿翎顿时乐了,还说这姑姑跟团棉花似的,这下来看可不是。这看似请罪的话,便圈定了夏侯湄第一个罪名——不敬皇室。那小丫鬟就算是赐下做妾的,但还是皇室中人赐下来的,对于这些臣子而言,就是君赐。不好好供着还敢罚跪,这眼药上得……再有那秦家,现在没落到了什么地步,还能当得起“名门大户”?
夏侯湄虽是愤怒,但也是听出了她话中之意,几乎气得暴起:“你再说一次!”
“请祖父治罪。”夏侯清也不理她,还是对老爷子说着。对于这个堂姐,她简直是忍无可忍了!这样多的人都在,打了她和她的侍女,这样没脸。夏侯清性子和软不假,但也不会轻易毁了自己的颜面。
老太太此时也懒得管这个大孙女了,将拐杖往地上一杵:“糊涂东西!你就是这样跟你妹妹说话的!”又看了一眼纯仪,这当口爆出夏侯湄拿纯仪赐下的人出气这件事,要是不好好惩罚夏侯湄,只怕纯仪吃心。当下怒道:“还不滚回去给我跪着!这样大的火气,今日便别吃饭了。等回去了,每日抄十遍《女诫》来,若是哪一日少了一遍,你日后便别再进我泽安府的大门!”苍老的脸上满是斩钉截铁的决绝,一一看过泽安府的子孙,“我说的话,但凡有人要违反,只需从我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