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再来别人,她也能应付一二吧。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相貌丑陋猥琐的人,凤七才清楚的察觉,她接受不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商泽那样的君子,到杨柳苑的多数人都是寻欢作乐来的,不可能让她陪着下局棋就了事。
现在想来,商泽对她可是真的好,挺正人君子的,她真是不该每次商泽一说她就怼回去。
男人显然不吃这套,一手抓了凤七的手腕,恶狠狠道,“你给大爷老实点,不然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凤七挣扎,没挣扎开。
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口,侧过头,有些万念俱灰。
她心里甚至产生了死的念头。
两个人一个正在兴头上,一个万念俱灰,都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突然,身侧的门被人大力的从外踹开,一身着艳丽满头珠钗的胖妇人带着一众拿着木棍的人从门口闯了进来。
男人看清来人,脸色顿时一变,有些呆若木鸡,“夫,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好啊,你个负心汉,竟敢背着我找女人,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胖妇人掐着腰,从一旁家丁手中扯了跟棍子,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男人连忙闪躲,那胖妇人准头很好,男人躲哪儿她砸哪儿,一点都没伤及无辜。
只是可惜了半屋子的家具,连一旁结实的椅子都砸两半了,瓷器茶具更是碎了一地,凤七一点也不心疼,反正不是她的东西。
男人狼狈的闪躲着,嘴中也连连告饶,最后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恰好和外面闻讯赶来的老鸨撞了个正着,男人被撞的踉跄了一步,站稳后狠狠把老鸨往身后拨去,“都是你的事!”
胖妇人一下没刹住,一棍子径直打在了老鸨身上。
老鸨一下子就被打蒙了。
胖妇人见打错了人,刚要表达一下歉意,一看是老鸨,就哼了一声,不了了之了,“老娘告诉你,下次再放他进来,老娘让人砸了你的招牌!”
说完,胖妇人拎着棍子直接带着一众家丁嚣张的走了。
这次过错毕竟不在凤七,老鸨也无话可指责她,结巴着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捂着伤口,郁气满满的被人扶下去了。
第129章 商泽有钱,她需要钱()
凤七关上门叹口气,这还只是个开始,她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了。
赎身之路漫漫,两万两银子难筹,人生如戏剧般跌宕,步步刀锋闪烁,路途艰难,凤七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
在她的面前,似乎只有一条捷径——商泽。
商泽有钱,而她需要钱,委身商泽是她唯一能接受的事,借着他逃离杨柳苑,总比被老鸨换着番的折腾死的好。
只是商泽愿不愿意被她借助,或者说是利用,就又是一回事了。
这点,各凭本事。
索性商泽没有让她等太久,也没等老鸨第二次给她房间里领人,商泽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这是他们第三次碰见。
这次他没修边幅,头发凌乱,衣服褶皱,有一点点邋遢,凤七却奇怪的不觉得讨厌,她勾起唇,从悲愁中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出来,“商公子,好久不见。”
商泽前几日忙着处理手中刚从蒲员外那儿买回来的铺子,后来外地商铺又出了一码事,他就去了外地,连夜召集人忙了个昏天黑地,今天刚赶回来,连府里都没回,就赶到杨柳苑这边了。
至于原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手下生意众多,妓馆却只有京城杨柳苑这一家,若不是为了收集消息,他一般是不会出现在这边的。
“是有好几日了。”商泽看着她,“你是不是瘦了些?”
瘦可能是有点,可是不过是几日功夫,瘦了也不可能那么明显,大部分原因都在于凤七这几天故意只涂粉不点唇,整个人显得特别憔悴了几分。
凤七装模作样的上下看了自己一番,才回了一句,“我瞧着还好,最近有些烦心,吃不下饭,瘦点也不奇怪。”
“怎么了?”商泽不解,“谁惹你不快了?”
商泽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声。
凤七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没听清吗?
商泽低头看着她打理整齐的发鬓,顿了一下,突然就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这把轻浮的行为让他做出来却没有一点轻浮的意思。
商泽本来是随意为之,也存在逗弄她的意思,却没有想到,看到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
女孩红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眼眶大滴大滴的从面上滑落。
她居然是在哭。
商泽完全没有想到,一时愣住了。
他时常会出入杨柳苑,见过放声痛哭泪如雨下的,见过低声呜咽梨花带雨的,见过连哭带骂彪悍的不行的,却从没见过这样一种哭法。
低着头默默无声的掉眼泪,甚至连一丝抽泣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面前的人儿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言不发,商泽这会儿是真真理解了无声胜有声这句话,她明明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没有说出半个文字,他却能深刻的受到了她的伤心与难过。
半晌,商泽滑下手指替她抿去眼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别哭了。”
他从没有哄过女人,有些束手无措。
凤七看着他,眼泪仍然大滴大滴的流出,像是不听使唤一样。
商泽皱了皱眉,“谁惹了你?是我吗?”
似乎就是见了他以后才哭的,难不成是被他吓哭的?
凤七微微摇头,仍是默默不语。
“到底怎么了?哑巴了你?”商泽皱眉,再次开口,语气虽然淡漠,可语速里面的急切也是掩饰不住的。
“。。。。。。没有。”凤七的声音有些嘶哑,她满面愁容的轻声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凤七对这几日的事情闭而不谈,她很清楚,有些事情,让商泽从别人口中听到,比她这当事人主动说出来效果要好千百倍。
“你眼睛里分明就写着两个字,有事!”商泽看着她,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皱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想说便罢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再说。”
凤七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重重点头,“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你,要不我们下局棋吧。”
“嗯?”话题转变太快,商泽有些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不收费,好久没有遇到合拍的知己,我就是有点手痒了。”凤七擦了擦眼泪,笑意盈盈的补充道。
知己么?
商泽微微一怔,看着她,没说话。
凤七见他愣住,以为他是不愿意,顿时有些失落,她低着头,手指无措的揪着腰带,表现的却很善解人意,“我是不是让你难办了,没关系,你去找别的姑娘吧,其实我也没那么无聊。”
凤七有些尴尬懊恼,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明白的酸涩。是她忘记了,杨柳苑是什么地方?那是温柔乡,女儿国!
男人来杨柳苑自然是来寻欢作乐的,商泽一个货真价实大男人,怎么可能因为她两句话浪费时间下棋。
凤七已经尴尬的快要找地缝钻进去了,头顶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我怎么闻到一股好大的酸味。”
凤七抬头看他一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我。。。。。。才没有,你。。。。。。你快走吧,我又有什么资格吃醋呢?”
最后一句,酸意直接到了心底,弥漫的口腔,酸的人牙都掉了。
商泽一怔,看着她的目光深了深。
凤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满脸懊恼。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向商泽讨一个名分的意思,非亲非故,她这话有些突兀了。
自知失言,凤七一排指甲都掐进了手心,发鬓下的耳朵红的透血,她结结巴巴道,“我。。。。。。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不是要下棋吗?”商泽看着她,突然低语一句,然后转过身当先一步,“跟我来吧。”
见商泽没揪住她刚刚的话不放,凤七松了口气,心底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一路心不在焉的追在商泽身后七拐八拐。
她心思不在这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商泽对这里熟门熟路的,比她这个呆了好一阵子的人还熟,熟的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商泽带着她转到了后院的一间空房,推门,转过头冲她道,“进去吧。”
凤七默默点头,走进去。
第130章 钱你是要还是不要()
这间屋子的布置的很不一般,不像是普通的住房,很有意境,书香味十足,和整个杨柳苑格格不入。
凤七终于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奇了,我还不清楚,杨柳苑居然还有这样的清净之地。”
商泽眸色一深,避左右而言他,“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可能杨柳苑也是为了迎合一些迂腐客人的爱好吧。”
凤七失笑,倒是没有太在意,“这倒是个奇特的爱好。”
她一向是个见书就头疼的,让她待在这种地方,简直能逼疯她。
进了屋子,商泽没急着去找棋盘,反而盘起腿坐在一旁矮桌前,慢悠悠的用小火煮起了清水。
凤七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商公子倒是有闲情逸致。”
商泽看她,“怎么,就非得满身铜臭味才是伤人?”
凤七点头,“商人不应该就是整日与钱打交道吗?只有文人墨客才喜欢附庸风雅。”
商泽摇头,笑而不语。
过了半天,清水终于滚了,商泽漫不经心的用滚水烫了屋里的杯子,用不知从哪儿找的茶叶过滤了一遍,泡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凤七,“好了,你尝尝罢。”
凤七也是个懂茶的,一眼就看出杯中那舒展开的叶子是上好的茶叶,片片叶芽细嫩颜色青翠欲滴,轻嗅一下,全是清香的味道,单用眼看就知道这茶叶价格不菲。
捧起了茶杯,凤七低头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却大意的被滚茶烫了舌头,她连忙松了手放下,扇着风,“这茶好烫!”
商泽抬头的无奈的斥了她一句,“急什么,没人和你抢。”
“好久没喝过茶,失算了。。。。。。”凤七吐了吐舌头,这才老老实实捧着茶杯轻轻吹着。
茶喝的差不多了,商泽这才找了棋盘出来,凤七依旧执黑棋先手,商泽执白棋,两人边喝茶边下棋。
下了三局凤七输了三局,完全惨败,下到最后,凤七对自己棋艺都产生了怀疑。
茶喝完了,也输够了,瞧着天色渐晚,凤七觉得不好再多呆,就起身要走。
商泽见她起了身,就拉住了她,开玩笑的问了一句,“怎么,输不起要走了?”
“自然不是。”凤七摇头,叹了口气,无奈道,“是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晚上嬷嬷找不到人该凶二丫了。”
“我等等和她交代一声。”商泽起身,“别走了,你留下来陪我吃了晚饭。”
吃饭?
凤七闻言顿住脚步,摸了摸肚子,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拉下脸,极其不争气的坐了回去。
杨柳苑一天一顿饭这破规定,确实要把她饿坏了。
不过,这都晚上了,商泽如果和嬷嬷说让她陪他吃饭,嬷嬷肯定又要收他费用。
一顿饭太不值过了。
凤七在心底掂量了一下,又默默的站了起来,“算了,你还是自己吃吧,嬷嬷她那么黑心,吃顿饭肯定要你好多银子。”
“你是在替我心疼银子?”商泽看着她,有些好笑,“这种时候,你不应该使劲劝我花钱吗?你就不想赚分成?”
“也对呀。”凤七像是才反应过来,蓦地又坐了回去,眼巴巴的问,“那你准备给嬷嬷多少银子?”
她的赎身银两万两,上次攒了一百两了,距离还很遥远。
见她两眼冒红心的样子,商泽眼底染上一丝笑意,“一千两罢。”
凤七眨眼,一千两?那她岂不是最后只得十两。
想了想,凤七拽了拽商泽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撒娇,“一千两太多了,她又不知道,你能不能给她五百两,给我五百两。”
凤七虽然把话说出来了,内心却仍旧是忐忑的。
只是如今老鸨逼迫太紧迫了,她太需要钱赎身了,她不得不寻险境了。
商泽俯视着她,眼底笑意更浓烈了,却不开口说话。
凤七以为他不同意,咬了咬手指,降低了档次,“那要不四百两?”
商泽不说话。
“三百两?”凤七眨眼,有些急躁。
这奸商,总不能这么点小头都不给她留吧?
商泽看着她,仍旧不说话。
凤七跺脚,彻底急了,“那就五百两一半,二百五十,这真的不能再少了!”
商泽瞧着她,应了,“好。”顿了顿又重复,“就二百五。”
凤七有些傻眼,迷迷瞪瞪的想起二百五似乎不是什么好词。
世间的银子都是按两划分,一般是五百两是个整数单位,包五百两是为“一封”,而二百五十两就是“半封”,跟“半疯”谐音,所以就有人将疯疯癫癫的人称做“二百五”。
二百五,二杆子都不是什么好话。
自己这是上杆子拾了个骂吗?凤七瞪大了眼,“商公子这么有钱,怎么就偏偏和我这小女子争这百八十两,您羞不羞阿!”
商泽笑,饶有兴致的瞧着她,“牙尖嘴利,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
凤七背地里翻了个白眼,“我就一个小女子,你不知道先贤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吗?你还非要和我一个小女子论是非。”
商泽瞧她,“那钱你是要还是不要?”
凤七很纠结。
要吧,算拾了个骂。
不要吧,又白丢了二百五十两银子。
犹豫了半天,凤七泄了气,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不要了!”
区区二百五十两怎么能买了她的脸面。
“好,有骨气。”商泽夸了她一句,带着她站起来,“走,我带你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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